“还有树苗的姐姐,我看她比你年长,说出的话却实在是不中听,她直接就说,医生怎么说你们没听见吗,先不说陆辛树从小就是个哑巴,不会有什么大出息,单单就他这个病,往里搭多少钱都不一定治得好,从陆琴听那里抠出来的钱都不够咱们一家人塞牙缝,我连买个漂亮裙子都得再三考虑,你把心思都压在你这个快死了的儿子身上,不如把我供出去嫁个豪门,让你跟我爸过上好日子。”
“他们说完,都没犹豫上十分钟就走了,等我进病房的时候,树苗是醒着的。”
陆琴听素来知道舅舅一家贪婪自私,没想到,在小树苗急需救治和陪伴的时候,这血亲的亲人竟然说出这种话。
她双手握拳,指甲扎在手心,尖锐的疼痛也安抚不了心里的痛和恨。
上一世,她省吃俭用的钱都接济了隔三差五来她面前哭穷的舅舅,心里想着不管怎么样,这是妈妈唯一的弟弟,倒是生生喂出了一家白眼狼。
李阿姨又看她稍显困顿疲惫,体贴的说去买早餐。
陆琴听很感激。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推开门走了进去,坐在病床边上,握住了小树苗的手。
小树苗始终闭着眼睛,可那颤抖的睫毛暴露了他并没有睡着的事实。
陆琴听心里又酸又软,“小树苗,你还有兔子姐姐呢,这个世上啊,有伤害人的人存在的话,也会有能抚慰伤痕的人,以后,陆辛树的陆,就是陆琴听的陆,好不好?”
小树苗缓缓的睁开眼睛。
他的模样不像爸爸妈妈,也不像一母同胞的姐姐陆双儿,倒是和陆琴听像个八九分。
尤其是这双眼睛,清澈的如一汪泉。
所以,从来他们俩都很亲近,胜似亲姐弟。
只是此时,宝宝的眼睛里面凝聚了好多的悲伤和失望。
小树苗动了动手指,慢慢的抓住了她的衣服,那姿态,叫依赖。
陆琴听仰了仰头,把泪水逼回去。
她向来知道这孩子聪明早慧,心思极重,即便是在这样的身体状态下,他也能一字不落的把他至亲的人那冷血无情的话一一记住。
那他该有多恨。
她知道再多的安慰都是空白,小树苗不需要这个,所以,她弯腰抱着小树苗晃了晃,嗓音轻快,仿佛天塌下来也不是事,“你看,姐姐没人要,你也没人要,我陪你长大,你陪我变老,姐姐等着小树苗长成苍天大树来为我遮风挡雨。”
小树苗光溜溜的小脑袋埋在她的怀里,仿佛一只受了伤的小兽。
他悄悄的蹭了蹭眼泪,不想让她看见。
外面阳光正好,照耀了一室的温暖。
朽骨重肉,朽木生花。
重获新生的姐弟在这一刻,灵魂一致,休戚与共。
她陪了小树苗一小天,将她拜托给李阿姨后,告诉小树苗,她得回一趟段家。
小树苗灵敏,皱着小眉头,在她的手心写了两个字。
小心。
陆琴听欣慰的笑,摸了摸他的头。
段家有她太多可怕的记忆,为了不重蹈覆辙,有些事情有些人,得先教训,再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