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外宽阔的道路两旁,高大的梧桐团团如盖,首尾相连的覆盖了城市里的一隅苍穹。偶尔几丛阳光漏下来,斑驳了绵延铺设的阴影。
莫然看着窗外,若有所思,一个没来由的想法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大脑皮层,终于他缓缓开口道:“林叔,回去。”
林海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一抖,差点刮上旁边的一辆别克车,但莫然的命令一向不容
违抗。
A市的夏天格外的热,热的让人失去说话的欲望,因为一张口就是口干舌燥,像是能吐出一团火来。
小鱼跑过三千米,从旁边的小卖部奢侈而放肆的买了一瓶冰镇啤酒,虚脱的躺在草坪中间,暴露于缩成了一个白点的烈日底下,毒辣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她拿起那瓶啤酒,分别使用了拿手拧,拿牙咬,拿小木棍撬,拿小石子磕等办法,仍旧无济于事。心里不禁气馁,自己还真是一无是处啊。
于是她只好把啤酒放在自己的脸上,闭起眼睛,感受着丝丝凉意爬过面颊,再慢慢爬进心里,就算是烈烈灼日,都无法稀释掉这种凛冷的感觉。
直到一片云遮在了她的头顶,带来片刻阴凉,她才自嘲般的笑了一下,睁开眼的一瞬间,就吓得一跃而起。
对于小鱼的这个反应,莫然只是皱了一下眉头,随即拿过她手里的啤酒,轻轻一拧,盖子便开了。喷涌而出的气泡溅在小鱼脸上,像是冰凉的眼泪。
小鱼怔怔的看着莫然的一气呵成的动作,怔怔的接过啤酒,怔怔的不知如何是好。幸好正值中午,操场上除了他俩空无一人,否则如三年前一般千人围观的场面再重现一次也未可知。
“莫,莫总。”小鱼的喉咙里艰涩的叫出这个名字,仿佛抽离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莫然“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两个人的心中都埋着千言万语,可一时间却又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气氛就那么陡然尴尬起来。
“那个,莫总,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路过。”
“那,再见。”
莫然困惑的看着眼前的小鱼道:“谁说我要走了?”
“那,您……”
小鱼实在不懂,莫然此举是在玩什么把戏。既然都已经装作不认识了,那还回来干什么?看她是如何为她伤心欲绝,肝肠寸断的么?可惜他的算盘打错了,她才不会在他面前寻死觅活。
“你也可以陪我走走。”
莫然没求过人,这样说,已经算是诚恳。可听在小鱼耳朵里,却是另一番蛮不在乎的语气。
“对不起,莫总,我还有事,您自己在这走吧。”小鱼堵了气般的转身出了校门。
“你去哪里?”莫然突然抓住小鱼细瘦的手腕,有那么一刻,他竟是那么害怕小鱼就此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孩,是他找回过去的唯一线索。
“我去医院。”
“顺路,我送你。”
小鱼觉得这借口实在可笑,反问道:“你知道我要去哪所医院,就说顺路?”
莫然眼神里骤然泛起凉意,冷冷道:“哪所都顺路。”
小鱼打了一个寒颤,她怎么忘了,眼前这个人最不喜欢别人忤逆他的决定。自己好像又一次成功惹怒他了呀。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迁就包容的理由么?
“走吧。”莫然根本不给小鱼拒绝的机会。
林海已经先行离开,莫然充当司机,目视前方,仿佛对着空气问:“哪所医院?”
“第一人民医院。”小鱼唯唯诺诺的回答。
阔别三年,重新坐回到莫然身边的这个位置,小鱼心中五味杂陈,是谁说过,那些离开的人,离开的事,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