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楠的印象中，自己的哥哥一直都是个稳重干练的。也并非全然如此，从前的哥哥是个喜欢打篮球、熬夜看球赛的热血少年，只是近些年心思愈发深沉了，仿佛一夕之间就变得寂静了。

　　但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没见到过哥哥露出这般落寞的神情。

　　形影孤单，让人不忍靠近。

　　乔楠打开客厅中的灯，灯光在头顶次第绽放光亮，柔光氤氲，终于给窗边的乔彻带来一点生气。

　　乔彻转过头来，眼睛被灯光灼痛了一下，微微眯了眼睛，“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刚考过试，和同学去吃了个饭。”乔楠吐吐舌头，刚刚一定是错觉，哥哥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关心自己、丝毫没有异样嘛。

　　“好考吗？”

　　“别提了……”乔楠哀嚎一声，一边去接水洗了两个桃子，一边耷拉着眼道：“作文是虚拟生活能否取代现实生活，听力我上来就蒙了，从头到尾没听懂一个单词。匹配是美国医疗制度还是什么鬼，反正好长好长，阅读倒是挺简单，我能看得懂，至于翻译，竟让让我翻译旗袍。”乔楠咔擦一声咬了一口，又将另一个递给乔彻，“优雅我想不起来，直接翻译成了beautiful。”

　　乔彻听着妹妹的碎碎念，接过桃子，“elegant，这是你们高中时候的词汇，早就让你背单词你偏不肯听，上次四级就让你蒙混过关，这次六级你还不好好准备，还指望裸考过吗？”乔彻敲了下她脑袋。

　　“别敲头，我会变笨。”乔楠忙护着自己的脑袋，嘟囔着：“爸妈偏心，把小聪明全给了你，哥哥时学霸，我就只能沦为学渣了。”

　　“一大堆歪理，”乔彻摇了摇头，“我给你带了份小礼物，在书柜第二层，你自己去拿。”

　　“礼物？”乔楠瞠大眼，踩着拖鞋就啪嗒啪嗒跑了过去，没多久书房就传来一声兴奋的尖叫声：“哇啊，哥，这是古道的签名书欸，古道，啊啊啊！我的女神啊！嘤嘤嘤，我女神的字就是那么霸气！”

　　她抱着书奔出来，“哥，你怎么有空去古道的签售会？天知道我因为下午有考试不得已放弃了去签售会，要是我知道考试这么难，我肯定不考也要去见我女神。”

　　乔彻白了她一眼，“爸妈要是知道你为了买一本书不去考试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嘤嘤嘤，”乔楠擦了擦并没有泪水的眼角，“可是我去考试也肯定是挂了，既没有见到我女神，又挂科，岂不是得不偿失？对了，”乔楠蹦跶到乔彻面前，“我女神漂亮吗？”

　　乔彻脸上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说道：“很漂亮。”

　　“我就知道！”乔楠将书捂在胸口，在客厅内转了几个圈，晕晕乎乎栽倒在沙发上，一副得偿所愿的样子。

　　乔彻却不忍再看她这副发疯的样子，钻进书房就把门关上。

　　书房中一片安静，乔彻静静走到书柜前，最上面一排最靠里的一排书，全是建筑学的专业书籍，平时父母和乔楠都不会翻阅的。

　　乔彻取出摆在最里面的《安藤忠雄论建筑》，徐徐展开到最后。

　　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乔楠倚靠在门框处，“哥，明天何佳琦要来我们家玩。”

　　乔彻手中的书没拿稳，落到了地上，他慌不迭弯腰捡起书，“来便来吧，你的同学你好好招待就是。”

　　乔楠撇撇嘴，“哥，你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嫂子回来？赵妍我觉得也挺好，家境不错，长得也挺好看，追了你两年，当然我是更挺我的同学的。”

　　“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先管好自己的学业再说，”

　　乔楠没有注意到乔彻语气中的敷衍，转身退出书房。

　　“明天上午我要出去见个老同学，你早点起来吃早饭，不要赖床。”乔彻自身后说道。

　　“知道啦。”乔楠挥了挥手。

　　乔彻微松了口气，才将《安藤忠雄论建筑》上的褶皱抚平，最末一页，夹有一张照片，上面是个穿了白底碎花刺绣棉布连衣裙的女孩，长卷发披在肩上，背景是图书馆，她背靠着书柜，手中捧了一本厚厚的书，正抬头看着镜头，笑靥灿烂。

　　翌日，乔彻早早到了三沙路的隽芳茶楼。

　　这里还和从前一样，外面瞧上去是座三层小楼，墙壁上攀生黄绿色的爬山虎，瞧上去便觉清幽雅致。茶楼里面一应结构仿古建筑，拱门游廊，曲径通幽，四周墙上挂着文人字画，陈设着文玩古董。一楼大厅中间凿了一个水池，里面睡莲幽幽绽放着，数尾锦鲤在水池中吐着泡泡。

　　一个穿着旗袍、身姿窈窕的年轻女子将他领上二楼包间，又有一个妙龄女子给他端上一碗茶叶粥。乔彻指尖点了点茶水单，“来一壶普洱。”

　　他静静望着窗外的绿湖，湖面上生着大片大片的浮萍，绿得浓厚。偶有飞鸟低低掠过，带起湖面水波荡漾。

　　镂空木制的移门被推开，带进一阵风来，身形高高瘦瘦的男子阔步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