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压怒容，柔声道：“娘，何必与姐姐一般见识，她一月后便要去胡地了，那时我们就会老死不相往来，至死难相见了，她就是想趁机气气你我，最好将我母女气出个好歹才合她的意，娘若是真心中愤恨南平，就着了她的道，多不值当！”

邢夫人转怒为笑，噗嗤一声道：“还是翦儿会宽慰我！不过，这口恶气必须出，不能便宜了她。”

黎琰顽皮地小跑几小步，折下一根紫竹枝，问到娘有何法子能惩治得了她？

“翦儿，四日后你不就要入宫见陛下了？倒是何不与他说，长安与胡地大为不同，何不让你姐姐几日启程前往边郡，不至到了胡人的地方，水土不服了！”

好你个邢夫人，果然够狠！你这般急切的要萧府大小姐离开，是心虚了吧，是此刻在凌厢阁的人将你的恶行说的一字不差，你怕她留得越久，越有可能让你为自个的歹毒付出代价！

“娘，你确信不想让姐姐多留一日了？”

面对黎琰的此问，邢夫人困惑：“翦儿此话何意？若非你对她动了恻隐之心？娘告诫你，万万不可有此念头，否则，指不定有朝一日她会反扑你一记，那时悔之晚矣！”

黎琰轻吁一口气，她不能让邢夫人疑心自个，以笑掩饰到：“娘，你又胡猜了。女儿见着她，自也是颇为不快。可转念一想，一月后，我等和她相见甚难，不也就意味着寻她出气的时机没了？娘正在气头上，就此放过了她，让她得以脱身去边郡，翦儿是怕娘日后想来捶胸顿足，怪今日太过仁慈！”

邢夫人颇为满意的颌首：“还是翦儿想的周全，只是娘不想再横生枝节了。还是趁早打发她去边郡吧。日后想起她在苦寒之地孤苦无依，娘就释然多了！”

黎琰未再言语，她紧咬双唇，寻思着：邢夫人，我与母亲有何对不住你之处，我亦是对你不失恭敬，你倒好，将我视若仇敌，巴不得我短折而死！

四日之后的卯时，黎琰已是辗转反侧难入睡，索性起身，随手翻阅了几卷女诫，不禁嗤之一笑，对女子的言行竟是如此严苛，为何世上无男诫之说？如此，会不会少些并无良知的男儿，也不会有如此多的女子被辜负，一生耽搁。

就如她，为司徒晟，连性命都愿交付，可最终呢？自己竟不过是他手中一颗对弈的棋子，棋子无用，唯有被弃的命运。

梁余也是一夜为安睡，比平日早了半个时辰前来服侍，可见内室的窗大开着，而二小姐倚坐在塌旁，大感不好，寻思着二小姐会不会借机责备自个，责问怠慢之罪。

“二小姐，奴婢认罚，一时贪睡，有误时辰。”

晨曦之下，黎琰浅淡的笑意令人有几分着迷，梁余忍不住偷偷将目光多驻留了片刻。耳听得塌旁之人不介怀，她心底悬着的石头也终落下。

漱口，洗面，换衣，每一步梁余都显得略有些胆怯，相较之下，缺了云锦的那份娴熟。

约莫辰时，她至了皇宫的偏门，已是有婢女在宫门外侯她，本以为按宫中规矩而来就是，两宫太后会同侯她前去问安，闲聊家常直待陛下朝议结束。

莫庄歆莫皇后，乃是前朝一乡绅之女，与太祖为邻里，贫贱之时下嫁，在太祖征伐天下的十余年中，她亦是受尽颠沛流离、四处逃难之苦。而太祖对她甚是敬重，受禅让后一月，便将莫庄歆以大礼接回宫中。年老色衰之后，虽失了些宠，可太祖从未动过废后之念。而皇长子司徒钦因生母之故，虽不得太祖欢喜，却也一直受太祖庇佑，不曾受过苛责。

而郁泽郁太后，少时乃是一方颇受赞誉的美人。太祖夺下城池时，倾慕其美貌，纳其为妾。郁泽跟追太祖一年后，诞下了皇二子司徒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