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宝眼睛还没离开画，继续说，“如果她确实是十六七岁，那就太奇怪了。”

　　我问他，“又哪儿奇怪了？”

　　他说，“这个女孩如果离得稍微远一点看，跟我当年的一个同班同学特别像。”

　　“什么？”尚大叔似乎没有听清，大概是不愿意相信，毕竟自己在梦中竟然把一个初中女孩子睡了，这对于一个成熟的中年人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现在又有人跳出来说他认识这个女孩，而且是同班同学，尚大叔当然会觉得不爽，也不愿意相信。

　　“我记得当时班上有个同学长得特别漂亮，但是后来不知道是转学还是什么原因就中途没来了。跟画上这个女孩儿，真的很像。”

　　邱宝边说边叭嗒嘴，还一边打量着画上女孩儿的身体，像是在说，“没想到她的身体是这样的。”

　　尚大叔这时坐在床上发话了，“这么说，很有可能我梦见的这个女孩儿，确有其人？可这是为什么呢，我不明白。”

　　“会不会是托梦？”邱宝嘴快，把我想说的话一下说了出来。“我记得这个女孩好像是姓李，具体叫什么名字不记得了，因为她只在我们班呆了三个学期，到初二下学期就不再来了。”

　　尚大叔一听邱宝这话，瘪了嘴不说话了，毕竟就差说出全名了。

　　“极有可能是托梦，而且这种托梦，不会无缘无故。因为托梦这件事，往往是死人给活人，很少有活人给活人托梦的，活人给一个陌生的活人托梦而且宁愿以身相许的，就更少了，我在爷爷的阴阳术书上也没看到过有这种怪事，所以说……。”

　　尚大叔又听我这么一说，彻底吓毛了，“啊？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女孩，不，不，这个女孩儿，”尚大叔用手指着这幅画儿，“她已经死了？”

　　我点点头。“很有可能。当务之急是不是我们尽快找到这女孩儿的父母问问情况？”

　　尚大婶说，“如果邱宝记得没错儿，这女孩儿确实姓李的话，河村倒是有几户姓李的人家，好像他们彼此之间还是亲戚关系，我可以安排人打听一下。”

　　尚大婶下楼没一会儿，就上来了，说，“帮忙的那几个大嫂子都是河村的，她们对本村的情况了如指掌。是这样的，河村一共有五户姓李的，只有两户有女孩儿，但据说都不在家。”

　　于是我们下楼，找到了刚才跟尚大婶说明村里李姓人家情况的农妇，由她带着我们三个人去那两户李家。

　　第一户姓李只有一个妇女在家，她说女儿在广州打工，昨天还给家里打电话。问了年纪，二十六岁，拿初中的照片给邱宝看，邱宝一个劲儿摇头，我和尚大婶也看出，那跟油画上肯定不是同一个人。

　　第二户李家开门的是一个老妇人，打开门时还眼睛放光，一看到是我们就立即神色黯然了下去。

　　老太太六十岁上下年纪，说家里老伴也在。问起她女儿的事情，她先是一愣，有点茫然不知所措，又有点意外，话没出口，眼泪先在眼睛里打转，“七年了，我闺女没了七年了，你，你们有她的消息？”

　　直觉告诉我，应该就是这家。

　　进了屋，老头儿听说有人知道女儿的下落也赶紧出来见面。

　　一聊之下，才知道，原来老夫妇人近中年才生了个女儿，起名叫李馨茹，一直当掌上明珠似的养着，这女孩儿也很少让父母操心，学习好，长得也漂亮，平安健康长到了十六岁，上了初中二年级。

　　初中是在关东县上的，每周回家一趟，平时在学校住宿。但初二那年暑假之前的一个周末，女孩儿就没回家来。

　　当时她父母就慌了，她爸当天晚上赶到学校去问，学校里学生都各自散了，校工说依稀记得应该是跟顺路的学生一起走了，估计是搭车回村里了。

　　李爸确实听女儿说起过几次跟她一起上学回家的同伴儿，也是个女孩儿，家住在郭村。因为有这个同伴，李爸才敢不接送，而是让女儿跟同学一起回来。

　　于是那天晚上又赶到郭村，找到李馨如的同学，那个女生说因为当时正好碰到了郭村到县城办事的一个村民，所以她就跟李馨如分开，自己坐着车直接回来了。

　　李爸李妈当时还安慰自己说，会不会是去哪个同学家玩了，但总觉得连个消息也不给家里，这实在是有些诡异。

　　好歹坚持到第二天凌晨，还不见女儿回来，两口子一商量，带了女儿的照片进了县城，在学校附近的派出所报了案。

　　派出所的办案民警倒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初中二三年级的学生，尤其是女生最近经常有离家出走的，估摸着是去关城打工了，也许是跟着男朋友私奔了，还出示了几个报案记录给李家父母看。

　　李父李母觉得这些理由明显都站不住，女儿应该没有早恋，更不会突然有什么外出打工的想法。但周围的人都说青春期的女孩儿心事多，李父李母又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会不会孩子有很多话没跟家里说。

　　两口子一商量，找了一个打印社，做了一份寻人启事，大街小巷地贴了。当天又忙不迭地回到河村，因为害怕孩子回来，家里没有人。可一连几天过去，音讯全无。

　　尚大婶听得眼睛发亮，似乎也觉得应该就是这个叫李馨茹的女孩儿没错，就让老太太把女儿的照片找出来看。

　　一看之下，邱宝说就是她。果然就是那个初二暑假之后就再没见着的女孩儿。当时邱宝因为是骑自行车上学放学，不住校，每天往家跑，所以跟同学们打交道不多，但对李馨茹还是有几分印象。

　　看李馨茹当时照片上的模样，几乎跟尚大叔油画上的女孩儿一模一样。

　　七年来，每一天对两个老人来说都是身心煎熬，一有动静就以为是自己的女儿回来了，就在刚才，听见有人敲门，他们还抱着是女儿回来这样的幻想。

　　我想这下，恐怕要让他们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