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烟青色长袍的清瘦少年负手走进酒楼。迎面的店小二热络地招呼道：“客官，您是坐楼下大堂还是楼上雅间呢？”
“就坐楼……”
“客官听口音不像是京都人士啊！”
被打断的少年也不气恼，点头回应，“是啊，我是近几个月才来京都的。”
“那小的建议您还是去二楼吧，今天咱酒楼有说书人，说的正是咱南玄京都的人文趣事，客官不妨去听个乐？”
“好啊，那就二楼吧。”少年笑眯眯地点头，举步上了二楼，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认真地看过菜单后点了一壶清酒，“上几样素菜，不放油最好。”
“我们酒楼最有名的是碳烤羊排，保管你吃了满口油光，吃了还想……”
少年面色古怪地倒吸口凉气，“我最近斋戒，就上我点的几样就好。”
这家酒楼的雅间靠一道道厚重的草帘隔开，虽瞧不见人影却隔不断声响。
“听说西岳送来的汗血良驹被圣上赐给嘉硕王爷了，圣上对王爷可真好，就连太子都要往后靠……据说这嘉硕王爷不是先太后老蚌生珠，而是当今圣上寄养在先太后名下的私生子。”
“依圣上对王爷的宠爱，太子这位置未必坐的舒服，怪不得太子和嘉硕王爷的关系紧张……”
“不要脑袋了，要杀头的话可别乱说。”
“哎呀，不敢不敢，咱们换个话题，就来说说跻身恶人榜前三的恶人吧。”
“恶人榜啥时候换人了？”
“你前些天出城了不知道，他说的是恶人榜排行第三的杨家千金杨福安。”
少年一口清茶全数贡献给了身前的小方桌，她没听差吧，杨福安登上恶人榜，还上了前三？同名同姓吧？
“呿，这杨福安在前些天的百花会上妒忌礼部侍郎的小姐，硬是将礼部侍郎的小姐拦在半道上。此女天生怪力，十个家丁都摁不住她啊，只能眼瞅着她手撕侍郎小姐的衣袍……千金小姐哪见过这场面啊，据说回来就大病了一场，真是委屈了佳人了，居然招惹了这等恶女！”
“一个女子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可不是！我听人说，这杨福安头天回府就一脚踢断二房少爷的腿骨！就连二房的老祖宗都要仰她鼻息过日。因为她脾气暴躁，稍不顺心就会找人出气，杨府上下饱受其苦，她稍稍用力一拍，桌子椅子立马就碎掉，她要是用力拽人，那人的胳膊会被卸下来，你说说，这哪是姑娘家啊，分明是怪力女。”
“不止这些哩，身为女子，胸无点墨好逸恶劳，她不学才学女红，学人家纨绔子弟欺男霸女，肆无忌惮与人街上厮打，女扮男装出入妓院狎妓作乐，简直视礼教如无物。真是可怜了德高望重的杨太傅，煞费苦心地找了十四年，居然找回这么个离经叛道的孙女，要我说呢，还不如让她死在外头别认祖归宗了，有这么个不肖子孙，真是让祖上蒙羞！”
“她做了这么多有辱门风的事，太傅怎么不把她逐出家门啊？”
“好歹是他嫡子的遗腹子，怎么舍得啊，况且杨福安是个女的，再过几年就要嫁出去了，届时头疼的就是别人了。”
“这么个祸害，嫁到别人家可不是去结两姓之好，是奔着结仇去的！不知道杨太傅有没有仇家，有的话一定要把这个孙女给嫁过去啊。”
“哈哈哈哈！虽说杨福安品性恶劣，但论家世相貌是拔尖的，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趋炎附势的人了！”
“那我们就等着看吧，究竟是哪个倒霉鬼会娶这个母夜叉……”
“真是太气人了，居然敢编排上小姐了，看我不去撕烂他们的最！”无双火冒三丈，气得要冲出去被少年拦下。
无双气得直跺脚，“小姐！”
“无双。”清瘦的少年正是杨福安，她无奈地冲着无双嘘声，“嘴巴长别人身上，你还能不准他们说话不成。你这么大喊大叫地出去，小姐我的恶人史上又要再添光辉一笔了。”
“可他们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谱，明明早些时候不是传成这样的！”无双虽说还是生气，但嗓门压得很低。
“早些时候？”福安用手轻敲桌面，“所以，这些日子你千方百计拦着不让我出门也是因为这个？”
无双垂下头，说漏嘴了，“外面对您不利的谣言老太爷已经着人去查了。瞒着您是老太爷的意思，说是怕您知道了伤心。”
福安闻言轻笑，害她无缘无故被关在家里半个月之久，“不过是闲言碎语，我又不会少掉一块肉，有什么好伤心的。”
“事关小姐的名誉小姐怎能毫不在意，小姐您现在恶名昭彰，会影响您的婚嫁的。”
“无双你想的真远。”福安忍不住笑出声来，“名声坏了最好，我就在杨府当老姑婆。”
“呸呸呸，老姑婆一点都不好，老了都没人孝顺！”
“哎呀，等时益哥成亲生子了，我就讨一个孩子寄到我名下，就不怕以后没人给我养老送终了。还是无双你怕我拉你一起当老姑婆啊！”福安顾盼间给无双一个挪揄的眼神。
“小姐，你闹我玩呢！”无双嘟囔着，知道福安是和她闹着玩的心里也放下心来。
福安示意无双坐下，“无双啊，你该不是被我带坏了吧？明明之前是个遇到纨绔子弟只会流泪求助的小丫头，现在居然变成了个敢冲去和人拼命的悍姑娘。一前一后相差十万八千里，让我惊讶地不敢认啊。”
“我觉得小姐很好！您就是无双的榜样。”
所以是照着她的性子变的？可是她有那么泼辣？“你也想上恶人榜？！”
“小姐！！”
“好啦。不逗你了。”福安收起了嬉皮笑脸，下巴一扬，“今天少爷我在这受了气，少爷我心里不舒坦，有人也别想好过。”
“嗳？？”
哼哼，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是哪几个在背后造她的谣。那么，就从住的最近的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