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寞离开酒店，打车直奔第二高中，再一次翻身潜入了校园。

　　孙霄宇是死在教学楼二楼厕所隔间里，方寞目标明确地直接奔向了那里。

　　——横死抱怨的鬼魂得到机会回来之后如果想要获得力量，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去自己死亡地地方，寻找自己的怨气残余，所以，方寞要去孙霄宇的死地找孙霄宇。

　　学校放了假，但并不是完全没有人的空城，只是些许保卫并不能阻挡方寞，因为方寞和宫晓寒在内蒙古的大山里，不但承受了命运的不幸，也同时获得了非同寻常的能力。

　　很快，方寞已经再一次来到二楼厕所门外。

　　厕所门锁着，还贴着警方的封条，但方寞不需要进去，如果孙霄宇的鬼魂在里面，他只在门外就能打散它的鬼气。

　　丝毫不敢耽搁，方寞立刻摘下自己的“法宝背包”，从里面拿出一块用琥珀雕刻成的小镜子。

　　他把那小镜子贴在厕所的门上，用左手小拇指在镜子上描了几下，小镜子里就依稀迷蒙地照出了厕所里面的景象。

　　——厕所里空空荡荡，完全没有孙霄宇鬼魂的影子。

　　方寞知道，这应该不是孙霄宇的鬼魂还没来，而是他已经从他自己的怨气中获得力量离开了。

　　方寞知道，自己这次可惹了麻烦。

　　夜已经过了大半，但王小一根本睡不着，即使，他已经知道自己拥有一个“二十四小时”。

　　睡不着也躺不住，辗转反侧了好长时间，王小一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了被铁栅栏封住的窗口。

　　窗外夜色幽深，有星无月，路灯已经在午夜十二点就熄灭，城市已经陷入了睡眠。

　　除了星光楼影和杂乱的霓虹灯，王小一看不到任何其他。他心里全都是爷爷奶奶在家里不眠哭泣的样子，忍不住也又流下了眼泪。

　　“爷爷，奶奶，对不起，我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的，我没杀人，我明天就会回去看你们了。”

　　流着泪，王小一哽咽着说。

　　“王小一，你在这里怕你爷爷奶奶想你吗？可是我们呢，我们被你杀死了，我们的爸爸妈妈该多想我们?!”

　　忽然，王小一耳朵里闯进一个凄厉怨毒的声音。

　　王小一吓得一哆嗦，循声去看，赫然看到了用自己的死亡把他送到了公安局的那三个死人——孙霄宇、林申和谭军军!

　　他们三个都出现了，但他们已经不是活人的样子，而是都变成了灰突突的一团气，漂浮在黑暗中，各自呈现着他们死亡时恐怖的样子。

　　王小一差点吓昏过去，“啊”地一声惊叫：“你们……你们……是鬼?!”

　　“我们都被你杀死了，我们不是鬼还能是什么?”三个鬼魂凄厉地说。

　　“我没有杀死你们，不是我杀死了你们!”王小一喊叫着否认。

　　“你还在骗鬼吗？你杀死了我们，就是你杀死了我们，我们要你偿命!”三个鬼魂凄厉地叫着，忽然变成一团灰色的雾，猛地向王小一站着的窗口扑了过来。

　　王小一惊慌后退，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那三个鬼魂已经扑到窗口，但却没能进来。那房间的窗口似乎有什么力量阻挡了它们，铁栅栏上忽然有一道电光闪过，让它们发出凄厉鬼叫，一下子被打散，重新分割成三个鬼影，退到了远处。

　　王小一仓惶地爬起来，听到三个鬼魂在外面大叫：“这里是公安局，是正阳之气聚集之地，我们进不去，怎么办？怎么办?!”

　　“别急，他很快就会出来，出来我们再杀他报仇!”谭军军的声音说。

　　另外两个鬼魂的声音附和道：“好，等他被放出来我们再杀他!”

　　这样叫着，它们的声音渐去渐远，直至消失了。

　　王小一惊魂甫定，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

　　此前，因为孙霄宇他们三个的死，他怀疑到整件事里可能有鬼，现在，他是亲眼看到了恶鬼。

　　自己明明没有杀死孙霄宇他们三个，他们三个为什么认定了是自己杀死了他们呢？王小一百思不得其解。

　　巨大的恐惧中，他也没有办法冷静思考，他此时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不能稀里糊涂就这么被孙霄宇他们三个的鬼魂冤杀。

　　他忽然又想到，刚刚自己和孙霄宇他们的鬼魂都那么大喊大叫，竟然没有惊动哪怕一个警察……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想到一个不太可能的可能——不会是……公安局下了班，现在整栋大楼里就自己一个人吧?!

　　虽然明知道不太可能，他还是顿感浑身冰凉。顾不得想太多，他跑到门口，敲着门，大声地呼喊起来。

　　静夜中，他连敲门带叫喊，声音大的惊人。终于，一个警察在他的喊叫声里快速地跑了过来。

　　“喂，小家伙，你怎么了？做噩梦了?”警察手里拿着一枚手电，光照在王小一脸上，大声询问。

　　“有鬼，有鬼!”王小一看到了“救星”，赶紧大叫，并随着自己的大叫“呼”地一下坐起来，冷汗涔涔地睁开了惊恐的眼睛。

　　拘禁室外站着一个警察，正通过门上的小窗户，用手电照着自己询问。

　　王小一的心狂跳着，低头看看，发现自己坐在床上——刚才的一切清晰无比，真实无比，但看起来好像是……一个梦?

　　“做噩梦了吗?有没有事儿?”门外警察的语气很软，带着关怀。

　　王小一喘息着，不知如何回答，愣愣地点了点头。

　　“好好睡吧，不用担心害怕，我们不会冤枉你的，你真的没事儿的话，天亮我们就会送你回家。”警察宽慰王小一说。

　　“谢谢，谢谢您。”王小一惊魂甫定，下意识地说。

　　“没事儿，快睡吧。”警察收回手电光，转身离去了。

　　王小一打了个寒噤，回想起“噩梦”里的情节。

　　“真的是一个梦吗？”他在心里问自己，却不敢给出回答。

　　一切实在太真实了，王小一做过很多次噩梦，可没有一次是这样的真实，而且以往他从来没有噩梦中醒来后无法判断自己是不是做了噩梦的时候，这一次，他却完全无法判断。

　　王小一的目光怯怯地看向了窗外，窗外夜色深沉，有星无月，霓虹斑斓，和“噩梦”里一般无二。

　　王小一下了地，壮着胆子走到窗边，但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铁栅栏上他看到铁栅栏上多了几块新鲜的烧灼的黑斑，甚至还在微微冒着烟发出难闻的气味。

　　王小一像风中枝头挂着的一块碎布，瑟瑟地颤抖起来。

　　黑夜已经过去大半，留给方寞的时间已经不多，方寞心里异常焦急，如果天亮前他不能找到孙霄宇的鬼魂，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收拾。

　　潜出校园之后，方寞边四处寻找，边思考着孙霄宇的鬼魂可能会去的地方。

　　他想到，孙霄宇的鬼魂既然认定了杀死它的是王小一，它最可能去做的，就是去找王小一。王小一现在被关在公安局，那里是正气之地，孙霄宇的鬼魂应该难以进入，但它至少应该会去。

　　方寞于是加快脚步直奔公安局，还没赶到，就察觉到了鬼气，他赶紧戴上那副墨镜，于是看到孙霄宇的鬼魂以及另外两个鬼魂，从公安局从方向，脚跟离地，飘飘地走了过来。

　　孙霄宇的鬼魂不但获得了力量，而且竟然还带出了另外两个鬼魂!

　　方寞心里顿时一阵哀鸣。

　　好在，至少总算找到了它们，方寞稍感庆幸，他躲避起来，盯紧了那三个鬼魂，很快发现，那三个鬼魂走得状态很不稳，似乎受了伤，这让他越发感到安心。

　　三个鬼魂很快飘过了方寞的躲藏地，飘飘地飘向远方。

　　方寞在后面坠着，悄无声息地跟上了它们。

　　三个鬼魂飘了一会儿，忽然停下来，开始了对话。

　　先说话的，是孙霄宇的鬼魂，它问另外两个鬼魂：“我们现在该去什么地方?”

　　另外两个鬼魂思考着，一个双眼里插着黑鱼的鬼魂说：“我们去找老大吧。”

　　从它的死相上，方寞判断，它应该是死在超市冰柜里的谭军军。

　　“对，去找老大!”另外一个鬼魂附和。

　　它的嘴巴被缝着，说话只有呜呜的声音，方寞想，它应该是林申。

　　“可我们现在是鬼了，老大可还不是，他会帮我们吗?”孙霄宇的鬼魂犹豫着说。

　　“他是我们的老大啊，他怎么能不帮我们?他如果不帮我们，他一定也会被王小一杀死!”谭军军的鬼魂说。

　　孙霄宇的鬼魂被说动了，答应了谭军军鬼魂的提议。

　　然后，三个鬼魂继续前进，方寞小心地继续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