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张淑芬出院了，我特意请了假赶过去接她，何雁也在，我进门的时候，那母女俩正在唾沫横飞地数落着我的不是，还跟其他的病友抱怨我是一个不孝的媳妇。

　　因为这些天学校即将进入了冬季供暖阶段，所以后勤处要检修暖气，开始繁忙起来，我几乎每天都要跟着干活，下了班都得晚上八、九点，连叶子都是纪宴书帮忙去接的，更是没有时间来探望婆婆了，但我事先告知过婆婆，让她体谅一下我，又交付了营养餐的钱，可婆婆还是不满意，打来电话骂我。

　　何雁一边涂手指甲一边摇头摆脑：“我哥不在了，那小野种才是她的心头好，哪里还顾得上我们娘俩，区区五千块钱，我都要了一个多月了，连一分都没见着。妈，你说这种虐待婆婆、欺负小姑的女人，我哥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

　　我有点忍受不了：“雁雁，你说我不要紧，干嘛把你哥带上？你说你哥瞎了眼，这合适吗？”

　　何雁从床沿跳下来，指着我：“你连五千块都拿不出来，还舔着脸好意思提我哥！你就是这么当人家嫂子的吗？我哥要是知道，死了也被你气得活过来！”

　　张淑芬帮腔道：“我好命苦啊，亮亮这才走了多长时间，就怠慢我们母女，这种恶毒的媳妇也不怕死了之后下地狱。”

　　“妈，依我看，她不给我们钱，肯定是拿钱去养小白脸了。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她能耐得住寂寞吗？我哥去非洲那两年，她没准都养了多少男人了。”这两人一唱一和，在病房里当着众多病友和家属的面，唱着苦情戏。

　　我反击道：“雁雁，你别血口喷人，我怎么说也是你嫂子，这是你对嫂子讲话的态度吗？你顺口胡诌污蔑我，那你自己呢？小小年纪，还没成年，就学别人找金主，你班主任打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

　　何雁先是一愣，随后提高了调门：“陆哥是什么人，庸脂俗粉见太多了，他看上我，那说明我有让他看上的资本，我要是不好好利用我的资本，那才是暴殄天物！再说，我是凭自己的条件自食其力！你这个又老又丑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何雁话音刚落，张淑芬“啪”的一声给我一巴掌，打得我眼冒金星，力量大的丝毫不像大病初愈的老人。

　　张淑芬更加恶毒的谩骂我：“瞧你生的一副尖酸刻薄相，克死丈夫不够还克死公公，你迟早把你那寒碜的爹妈也克死！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让我们家亮亮认识你这么一个目无尊卑、不懂孝敬的狗东西！”

　　我强压火气：“妈，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带上我爸妈就太过分了吧？这几年我一心一意为何家奉献、对你和爸、对亮亮和雁雁掏心掏肺的付出，你们都看不到吗？”

　　“谁稀罕你的奉献！还不是你死皮赖脸的倒贴！厚颜无耻的贱货！呸！”张淑芬气急败坏的跳起来点着我的脑门，一下又一下的用力戳着，一口浓痰吐在了我上衣的正中央。

　　以前，张淑芬和何雁，对我的态度虽差，碍于有何亮在，还有公公的力挺，纵然也没差到如此地步，而眼前，无所顾忌的破口大骂、横加指责，仿佛我就是一个罪大恶极之人，我的一腔热血，犹如洒在了豺狼虎豹身上，不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和感恩，还被以怨报德咬得遍体鳞伤。我确实爱何亮，但我也实在无力承受这样的婆婆和小姑。我终于明白，有的人，是天生的心地险恶、蛇蝎心肠，无论用怎样的挚诚也捂不热的。

　　我的心，一瞬之间好累好累，我拿面巾纸擦掉身上的污渍，淡淡地说了句：“单位还有事，我就不送你们回家了。”

　　说完我扭头便要走，这下张淑芬更气急败坏了，一把揪住我的头发：“贱妇，还反了你了！长辈没讲完话，你说走就走，还有没有教养了你？！”

　　一个温柔敦厚的嗓音说道：“伯母，是谁又惹你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