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凤翔宫的路上,张德海事先派人先去探了风,皇后人在凤翔宫,又让人先将后宫妃嫔全数带到凤翔宫来。
苏晴腿脚不便,走得有些慢,张德海也不着急,叫上几个太监惨扶着她,平日里在张德海身边的太监少了很多,此刻能留下来的,大半都是忠心的。
等到了凤翔宫,这里不同其他宫殿,旁的宫殿早就乱作一团,这里却寂静的很。走到庭院的时候,一地白雪连个脚印也没有,除了吹过的冷风,一点动静也没有,让人怀疑皇后此刻真的在凤翔宫吗?
踏在雪地上,走出一条脚印,上了台阶,推开殿门,感到一阵温暖。
走进去便看到,皇后此刻正坐在暖炉前,苏晴等人的到来并未让她有半点惊讶,似乎是在意料之中。
苏晴看着眼前的皇后,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能让皇后当下还能稳如泰山留在凤翔宫,难道她不知道太后已经造反了吗?
皇后这时抬起头,看着苏晴和张德海两个人,面无表情的问道,“是陛下让你们来的吗?”
张德海点了点头,“是的。”
皇后似笑非笑了一下,情绪里包含着绝望,却早就在预料之中,“陛下有何命令?”
张德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苏晴,毕竟秦淮口谕他并非亲耳听到,而是传旨于苏晴。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无缓转的余地,苏晴紧了紧唇角,才开了口,“传陛下口谕,皇后助叛乱太后逃逸,罪不可恕,赐死。”
这一句话说出来,皇后却一点情绪也没有,她只是望着眼前的某处干枯的笑着。
无人不惊异,都到了这个时候,皇后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惊慌、恐惧,本该有的情绪皇后此刻并没有,反而是坦然接受一般。
张德海见状冷道,“皇后娘娘,得罪了!”
语毕,张德海便给身旁仅有的几个太监使了个眼色,几个太监会意,欲上前擒住皇后。
谁知,皇后却言了句,“不必张公公费神了。”
几个太监停步于原地,只见皇后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握在手里,缓缓的站起了身。
明眼人都知道,现在不是品茶的时候,那盏茶一定有问题,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说破。
皇后环顾大殿四处,苦涩一笑,用极为寒凉的语气自言自语道,“后宫的日子这般难熬,本宫终于可以解脱了。”
苏晴看着此刻的皇后,她不可怜她,但却不理解她,便问道,“你不后悔吗?”
皇后转过头,看着苏晴,眉头一挑,问道,“本宫为何后悔?”
苏晴把话说得更明白了,“陛下不是没给你机会,你依然可以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你分明都已经弃暗投明,为何还要投奔太后?”
“呵呵。”,皇后又笑了,只是笑的多了一丝讽刺,“何为暗?何为明?对于本宫来说,不管是投奔陛下还是太后,都是一样的。本宫是皇后又如何?自打本宫入宫以来,每一日都是折磨,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苏晴眉头一紧,“可皇后终究是要分清是非黑白,太后造反欲夺权,此乃有毁江山社稷,皇后怎能助之?”
皇后看着苏晴嗤鼻一笑,“本宫累了,不想再去分黑白了,你只是个宫女罢了,你永远不会理解本宫的无助和绝望。”
语毕,皇后一扬手,一盏茶下肚。
“啪嚓!”,而后一松手,茶盏顺着皇后的手应声坠地而碎。
之后,皇后的身子一泄,歪在了软塌上,痛苦的皱了皱眉,“呕……”,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无人上前,都只是静静的看着。
鲜血喷出的那一刻,溅在娟纱金丝绣花上,通红一片。
皇后忍着腹痛,双肩微微发颤,硬撑着最后一丝尊严,声音颤抖道,“本宫还以为,陛下会亲自来赐死本宫,等了一夜,还是没等到。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有一面之缘,又何必倾心于他?”
“噗……”,鲜血再一次从皇后的口中遏制不住的喷射而出,来不及缓口气,便倒在软塌上断了气。
大殿里静谧片刻,张德海才走过去,伸手探了探皇后的鼻息,转头对苏晴道,“皇后仙逝了。”
亲眼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断了气,说不慌张是假的,苏晴缓了好几口气,才回话,“如此,便也可以向陛下复命了。”
这时,惠春便走了进来,不知情的她看到皇后死在软塌上,瞬间吓得惊叫一声,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苏晴还算稳得住,忙是伸手将惠春的身子扭过去,言道,“既然害怕,就别看了。”
惠春不安的咽了口吐沫,不敢再看第二眼,但情绪还是惊恐的,小心翼翼的对苏晴道,“姑姑,各宫娘娘都来凤翔宫了。”
苏晴问道,“人齐了吗?”
惠春摇了摇头,“只到了一部分。”
苏晴也找不到人手去寻那些没来的嫔妃,只能顾着到凤翔宫的,便对惠春道,“她们人现在何处?”
“奴婢带到偏殿去了。”
苏晴不再耽搁,一瘸一拐的出了寝殿,朝着偏殿走去。
入了偏殿,才看到数位嫔位坐在殿内,粗略数一下,大概有十几人。
坐在最前面的是熙贵妃,见到苏晴的时候,多少有些惊讶,看着此刻苏晴有伤在身行动又不便,便问道,“怎么是你?皇后娘娘呢?”
苏晴踏过门槛走了进去,站在数位嫔妃面前,淡然自若的回道,“皇后奉陛下口谕,已被赐死。”
此话一出,殿内所有嫔妃皆是大吃一惊,当即便有人问道,“陛下为何要赐死皇后?”
苏晴不过多解释,只是言简意赅道,“皇后助太后叛乱,实乃社无赦之罪,陛下岂能留之?”
所有人先是被叛军攻城所惊,如今皇后又被秦淮赐死,这不免是让人感到雪上加霜,有些妃嫔已经慌了神,“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苏晴回道,“陛下有令,让奴婢安置各宫妃嫔在凤翔宫等候。”
在场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们当下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秦淮能击退叛军,若是叛军攻城杀了进来,她们连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当下,皇后已死,宫中位份最高的便数熙贵妃了,熙贵妃缓缓站起身,言道,“各位莫慌,暂且留在凤翔宫,陛下威武,一定能击退叛军的。”
既然熙贵妃愿意站出来,苏晴便不在此逗留,欲转身离去,可却被熙贵妃唤住,“你要去哪儿?”
苏晴回头道,“这里有熙贵妃主持大局,奴婢去看看那些没来的妃嫔。”
熙贵妃当即轻蔑一笑,“怕是跑的跑逃的逃了,宫里这么乱,你去哪儿找?如今你走路还不方便,还是留下来吧。”
苏晴没有理会熙贵妃,她也从来没有把她的话当命令,只是淡淡的看着熙贵妃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苏晴下了台阶,就遇到赶来的张德海,张德海言道,“皇后那边我已经处理妥当了,你这里呢?”
苏晴回道,“嫔妃都在偏殿里呢,有熙贵妃在,暂时无事。”
“你要去哪儿?”
“我出去一趟。”
“现在这么乱,你瞎跑什么?折腾这么久了,你腿上还有伤呢。”
“我没事,你现在这里看着那几个嫔妃,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而后,苏晴不再理会张德海,一瘸一拐的就走了,不论张德海怎么唤她,她都没有回头。
出了凤翔宫,便直奔春华殿而去,惠春跟在身侧,问道,“主子要去找荔妃吗?”
苏晴点了点头,“这个时候,皇长子不能出事。”
方才苏晴在凤翔宫没有见到荔妃的时候,便一直放心不下,秦淮只有皇长子这一个孩子,万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等到了春华殿,庭院里狼狈不堪,横七竖八的脚印证明,这里曾发生过慌乱。
苏晴更加顾不得了,走上台阶便将寝殿的门推开。
“是谁!”,殿内传出荔妃惊恐的声音,紧接着便看到暖翠跑了出来,她如今已不再是宫女的打扮,而是身穿锦缎的瓷贵人。
这个时候哪里还讲究什么礼数,苏晴直接问道,“荔妃呢?”
苏晴的到来让暖翠惊讶,暖翠回道,“在寝殿里面呢。”
苏晴直接越过暖翠走入寝殿,随即便看到荔妃竟坐在床榻下的木板上,死死的抱着怀里的儿子。
荔妃见来的人是苏晴的时候,方才褪去惊恐身子一软,但她也是惊讶的,“你来做什么?”
苏晴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忙道,“你不能留在这里,赶紧带着皇子去凤翔宫,方才没人来叫你去凤翔宫避难吗?”
跟进来的暖翠回道,“方才皇后的人闯了进来,有意夺走皇长子,趁乱之时荔妃娘娘只能抱着皇长子躲进床板底下,我撒谎说荔妃早就跑了,这才逃过一劫。”
果不其然,苏晴的担忧是对的,皇后已经叛变太后,看来太后是不想留有秦淮的血脉!
这也能说明荔妃为什么此刻坐在床榻下,看来是刚从床板下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