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谈判

作者:风烟残雾|发布时间:2018-09-04 16:14:39|字数:3313

  秦远夜是个要脸面的人,百乐门里人声鼎沸,亦不乏军政府和商界的熟面孔,他再气,也不会在百乐门里向沈云舒发火。

  依仗着这一点,沈云舒大胆地拉着秦远夜坐下,顺手把他喝剩的咖啡端过来,明知故问:“您不是去跟方小姐看电影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远夜怒极反笑,紧捏住她的手腕,捏得她的骨头都要碎了,一个字接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眼里的怒火让沈云舒发怯,但沈云舒清楚,这个时候,她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意,她如果露出来了,那么她就输了。

  “我只是觉得,您如果就这么把我送给二少爷,那您也太亏了!五爷,您不了解我,自然也就不知道我真正的价值是什么!”

  “价值?”秦远夜冷笑地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一个只会卖唱的乡下丫头,除了伺候男人,还能有什么价值?”

  他这话说的刻薄,也是事实。

  如果是之前的沈云舒,那么她除了唱曲儿和伺候男人,确实也没别的本事了,可现在的沈云舒,却不是之前的她。

  “IcanspeakEnglish。”

  一句洋文从沈云舒嘴里钻出来,听得秦远夜一懵。

  “我会说洋文。”沈云舒用中文重复一遍,他才理解她的意思,看她的目光里,满是诧异,禁锢她的手却慢慢松开了。

  一个码头卖唱的乡下丫头,会说洋文,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秦大帅七个孩子,个个都是精心教养的,除了在国外留学的老三外,也只有六少爷跟着几个假洋鬼子学了几句洋文。

  秦远夜听起洋文来,就像是和尚念经似的,叽里咕噜地听不懂,但他跟洋鬼子打过交道,沈云舒刚刚说的那句话,听着像是那么一回事。

  沈云舒看他懵着,想到他十四岁就开始学打仗了,猜他十有八九不会英语,又生怕他不信自己说的,又说:

  “那简单的你总听得懂吧?比如说Hi,Bay?”

  这两个词秦远夜听得懂,六少爷时常在家里卖弄他蹩脚的洋文,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两句。如果他没记错,这是你好和再见的意思。

  他看向沈云舒的眼神更加古怪:“你的洋文从哪儿学的?”

  沈云舒目光躲闪,扯起蹩脚的谎话:“我以前在码头卖唱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先生。那个先生是在国外留洋回来的,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我的洋文,就是跟他学的。”

  国外留学回来的先生,无缘无故,又怎么会教她这样一个清倌儿学英语?秦远夜心里满满的都是怀疑,却没把自己的疑虑点破。

  “五爷,这个时代,正是一个需要和洋人打交道的时代,一个懂洋文的人,究竟有多大的价值,相信您应该比我要清楚。您把我送给二少爷,得不偿失啊。”

  秦远夜端起冷了的咖啡,放到嘴边慢慢品着。

  他突然觉得,旁边这个女人,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愚蠢,她的身份来历,也不像她交代的那样简单普通。

  这不是软弱可欺的兔子,相反,这是一只狐狸、一只奸诈的狐狸。

  她能轻而易举地打发走秦远腾,又把自己的底儿藏得这么深,让自己一点儿也没发现,足以说明她的狡诈。

  比起兔子来,秦远夜倒更喜欢狐狸,毕竟和狐狸打交道,要比兔子有趣得多。

  “你只说了这几句洋文,我花一天时间,也可以临时学几句,我又怎么能确定,你是真的懂呢?”

  沈云舒脑子飞快转着,“关东这么大,应该有在英美留洋的学生,您完全可以把他们请过来,试一试我的洋文,一试便知。”

  听她竟然知道英国和美国,对于她的话,秦远夜又信了三分。他心里的小算盘敲打了好一会儿,端着咖啡倚在沙发上,冲沈云舒挑眉:

  “好,我相信你,说说你自己的想法吧。”

  “五爷,我的想法很简单。您把我从虎口带出来,算是对我有恩,我愿意报您的恩,像您之前说的那样,在您身边待上三年,这三年内,我可以帮您和洋人打交道,甚至或许还可以为您解决一些小小的不必要的麻烦,大三年之后,您必须给我自由。”

  秦远夜思索了一会儿,“好,我答应你。”

  “还有就是我希望,在这三年里,我们两个人之间,是相互平等的,您不能强迫我去做我任何不想做的事情,还有我的私人感情,您也不能干涉。”

  “比如说林俊霖?”

  “对!”沈云舒承认的干脆,“我早晚是要去找他的,五爷,我希望您能够明白,我是个自由的……”

  “啊——!”她的话还没说完,秦远夜突然扑上来,把她压到身下。他勾人的丹凤眼里映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像是受惊的小鹿,可爱极了。

  “我如果不答应呢?”秦远夜突然低下头去,缓缓地朝雪白的脖颈上靠近,他说话声音很低,富有磁性,只是低声呢喃就能把人给催眠。

  生怕他把秦远腾刚刚做过的事重复一遍,沈云舒急忙使劲试图把他推开,可他就像是一座山压着她、禁锢着她。

  “二哥刚刚跟我说,你之前已经有了两个男人了。”他的唇落在她浓密的发丝上,眼神是清澈的冷冽,只带了两分戏弄,没有半分情yù。

  沈云舒耳根子一下红透,却没有要向他解释的意思,她认为自己也没必要向他解释。

  “五爷,请您自重!”

  秦远夜也只吻到了她的发丝。“你放心,我对别人的破鞋没有兴趣。”

  他重新坐好,沈云舒身上一下轻松,她的心还突突跳着,又因为秦远夜刚刚的话恼火不已,但不敢发作。

  她刚刚向秦远夜提了那么多条件,最重要的,不过就是自由和平等,但真让她在秦远夜面前自由自在做自己、发泄自己的情绪,她暂时还没那个胆子。

  杯里的咖啡见了底,台上的歌女也换了一支更加欢快的歌曲。已经八点半了,再迟,沈云舒就来不及出城了。

  秦远夜收拾了收拾东西,对沈云舒扬了扬下巴:“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去。”

  百乐门的霓虹灯闪烁着,在黑夜里,是别样的色彩。沈云舒跟在秦远夜后头走出百乐门的门,对面小摊上饭菜的香气扑来,钻进沈云舒鼻子里,惹得她肚子咕噜叫起来。

  她晚上就喝了一杯橘子汁,不顶饱。

  秦远夜径直走到自己的小汽车旁,打开车门,回头不耐地催促:“快上车。”

  “五爷,我饿,想吃笼蒸包。”沈云舒挪不动脚,只差口水没流下来了。

  他没时间在这儿等她,但看见她直勾勾的眼神,还是包了两笼肉包丢到沈云舒手上,让她在回去的路上吃。

  包子是大小相等的小笼包,每个包子上都捏了不多不少十二个褶,一口一个刚刚好。

  兴许是人一到了晚上,就容易感性。小笼包熟悉的味道,让她想起小时候奶奶给自己蒸过的小笼包来,热气氤氲双眼。

  “五爷,您知道我叫什么吗?”她忽然问。

  秦远夜回头奇怪地看她一眼,去想她的名字,只记得她对自己说过,她叫云云,姓沈,应该就是叫沈云吧。

  听见这个不男不女的名字,沈云舒笑了一声,“云云是我的小名儿,我小时候,我奶奶总爱喊我云云。”

  “那你大名呢?”

  “沈云舒。”

  “云舒。”他思衬一番,平淡念道,“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你这名字,是你家里人花钱请先生取的吧?”

  沈云舒只是笑。

  这不是先生取的,是她在现代的名字,至于这具身体本来的名字是什么,她也不知道,总之,都是姓沈就对了。

  她笑着,想起往事来,笑中带泪,小口小口地吃着包子。她一边吃,一边想,其实秦远夜也不像她想象中那样冷酷暴戾。

  他在战场上的杀伐果断她没见过,他真正大发雷霆的时候,她其实也没见过。

  她一开始怕他,是因为在还没有见到他的时候,所有人都告诉她,五爷是冷酷个暴戾的人;她现在怕他,是因为他确实冷酷。

  她觉得他这个人没有感情,只有利益、只有成败。

  跟这样的人相处,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像刘青说的那样,他喜欢听话和忠心的人,更喜欢的,还是有价值的人。

  回去是夜路,路上有很少有路灯,只凭两盏车大灯照着,秦远夜开得谨慎,四十多分钟的路,他开了一个多小时,将近十点钟,才到小公馆。

  小公馆的门前灯还亮着,刘妈等着沈云舒回来,不敢睡。她听见外头有车笛声,急忙跑出来开门。

  沈云舒从车里钻出来,冲秦远夜点头微笑:“五爷,您回去的路上小心。”

  秦远夜却直接关掉钥匙,从车上下来,绕过沈云舒,径直朝里走:

  “这么晚了,你还想让我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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