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生病了。

此时正是初春，成日阴雨绵延，空气里都飘着一层淡淡的水雾。

周母勤奋，干活又卖力，在外面淋了几场春雨之后，人就病倒了。

周家现在因为人心不齐，三房早就不肯多出力，大房倒还算尽心，但只有一个人。原本就靠二房夫妻，结果现在周母倒下了，干活的进度就慢了很多。

为此，周爷爷周奶奶少不得在背后骂了几句，在周母躺了两天之后，周奶奶难得给周母送来了一碗水蒸蛋。

“你的病可要快点好起来，家里的活太多，现在你又病了，这些都让谁来干啊。”周奶奶道。

这话说的周思苦心里很不舒服，在周奶奶走了后，她干脆就守在周母的床边，道：“你不要听她的，你不好好爱惜自己身体的话，将来日子难过的还是我们自己。你拼了命的干活，我们还是吃不饱。回头你要是出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觉得后娘会待我们好吗？”

这话一说，让周母想咬牙起来下地的心思说散了不少。

她现在还活着呢，家里人就这么糟践她的儿子，等到她真出了什么事，这下孩子指不定会被赶出去。

再一次，周母痛恨丈夫的懦弱无能。

“咳咳！”周母咳嗽了起来，呼吸也急促了一些，躺在床上喘气。

周思苦不知道她病情究竟如何了，之前问医生，医生只说是身体太弱，病来就如山倒，不算特别严重。现在她有些不敢确定。

谁知自从这回咳嗽之后，周母便总是时不时的咳嗽几声，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周思苦飞快的在淘宝店里找了药品。但是药是入口的东西，她又害怕会不会吃错了，始终没敢拿出来。

她知道去问医生，医生听到症状后，老半天道：“也可能是肺出了问题。”

肺……

周思苦想到了某个可怕的病症。

“爸，送妈妈去卫生院看看吧。”周思苦不得不来求周父，“妈病的越来越严重了，我们快去看看行不行？”

周父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妻子，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终去找了周爷爷。

周思苦知道他应该是去要钱治病，当即也跟了过去。谁知道一走过去，就听到周奶奶道：“没钱。医生不是说只是发烧？一个小小的发烧还要去什么医院。”

“可是我妈这两天一直在咳，医生说是可能是肺出问题了。具体还是要送到卫生院看看再说。”周思苦忙插嘴道。

“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就是咳了几下，就那么金贵？家里哪来的钱给你去看病？这几天吃药也花了钱，还给做了蛋吃，还想怎么样啊。”周奶奶满脸怨气，“真要病死了，也别死在我们周家。”

周思苦不由睁大了眼睛。

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一个长辈，竟然能刻薄自私到这样，她算是大开眼界。

“爸，你也这么认为？”周思苦问旁边的周父。

周父嘴唇动了动，道：“你先去照顾你妈，我再好好说说。”

周思苦见他这样，心里已经不抱希望。她生气的回到房里，就见周母正躺在床上，眼泪已经把枕头给洇湿。

心头跟着一酸，周思苦走过去帮她擦了擦眼泪，道：“没事的，医生说只是发烧。过几天就会好了。你看三妹妹他们多有孝心，还给你采了花来。”

周思苦故意指着桌子上的花道，花是不知名的花，用酒瓶装着，这会儿开的挺好。

周母闭上了眼睛，又闷着被子里咳嗽了起来。

见到这样的周母，周思苦心里格外的难受，分家的念头也越加的强烈。

如果分家了，哪怕是借钱，上面两个老的也应该没有理由阻止吧。

——

晚上，周思苦看着把被子搬去外面睡的周父，心里硬生生被恶心了一回。第二天一早，她咬咬牙去了大队长家。

大队长关着村里的事，一听周家老二媳妇病了，周家人不愿意花钱去治，当即就皱起了眉头，跟着周思苦一同回了周家。

不知道大队长和周爷爷说了什么，周爷爷同意出钱给周母治病。

“不过，这个钱给你们，以后你们也就别想从我这里再拿钱了。”周爷爷的表情沉郁中带着冷酷。

周思苦很怀疑周父的无情，是不是完全都得自于周爷爷的遗传。

“爸，你这是什么意思？”周父站了起来。

“没什么意思，就是我想好了，分家吧。”周爷爷摆摆手，“不能因为一个人连累了一大家子。医生也说老二媳妇只是发烧，过几天就好了，你们非要去卫生院折腾钱，还把大队长抬了出来。那我就如你们的愿，分家。”

周父听到这话，眼睛看向周思苦，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

但是周思苦却当做看不见，如果可以，她都想周父一气之下和周母离婚。不过这种事情对这个年代的女人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她还是别太冒进了。

既然说了分家，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周思苦并不计较老周家这点东西，所以具体怎么分，她也没去掺和。只是拿了钱，陪着周母一起去了卫生院。

卫生院在镇上，将近二十里的路。一个小时后，母女二人坐着车来到了卫生院。

周思苦一开始还很紧张，怕周母出了什么大问题。

然而检查完了之后，医生才道：“她现在还在发烧，咳嗽的话，是对东西过敏。房间里有没有花啊之类的东西？”

惊喜来的猝不及防，周思苦忙道：“有有，房间里放了花。”

“那可能就是这花粉过敏了。把花丢了，房间通风透气，好好休息几天就会好。”医生道。

“原来是这样，谢谢医生，歇息医生。”周思苦真心的感激道。

“不客气。”

和医生告别后，周思苦和周母相视了一眼，母女二人都忍不住落下泪来。一个是喜极而泣，一个是劫后余生。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们就快点回去吧。”周母道，她有点迫不及待想把这消息告诉家里人，告诉他们，她半点事情没有。

“您不要急，吃点东西再回。”周思苦忙拉着她道，“而且李大爷赶着牛车送我们来，这会儿也累了。不如就请他吃点东西，感谢一下人家。”

太快回家，谁知道到时候这家还能不能分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