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凉？”他脸色黯淡无光，即使温暖的路灯都暖不了他，“你把心都给了顾时哲，才对我薄凉吧？”

　　她垂首，没有否认。

　　五年了，该做个了结。

　　“煜辰，我……”她刚开口，就被他竖起的手指挡住，他面色发白地望着她，奚弄道，“在你面前，我他么就像个小丑！”

　　他松开她手腕，猛踢柳干，树叶震晃，落到致微脸上。

　　她眼神慌乱，透过柳叶的缝隙见他目光骤冷，透着寒气的背影离她愈来愈远，飙车离去。

　　她突然觉得那个背影很可怜。

　　路灯忽地熄灭，黑暗毫无预兆袭来。

　　她蹲下身子，抱住双膝。

　　孤独，又是绝望的孤独，她忍受了五年，爱她的人暖不了她，她爱的人不愿暖她，一切，真是可悲。

　　她掏出钥匙，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

　　打开灯，换上鞋托，她颤巍打开冰箱，里面只有三瓶红酒。她随手拿了瓶冰镇的，走到阳台，起开罐子，摩挲在手掌里，默默地看着窗外。

　　突然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月色幽凉，周遭静得很。

　　她曾幻想过在朦胧夜色中与他温存，安静地躺在他怀里看夜景。

　　一切，都那么遥不可及。

　　她把酒放在阳台栏杆上，打开手机相册界面，里面男孩搂着女孩的腰，女孩烂漫天真，男孩冷酷漠然。

　　她从未责怪顾时哲的冷淡，她知道他向来如此。他冷淡漠然，她才想靠近，用自己的心温暖他的。

　　爱情真是微妙，仅仅因为是他，所以心痛流血都心甘情愿。

　　正盯着那张照片发呆，突然有来电提醒，她瞥了眼号码，心狂跳不止。手指在接通键上停留片刻，划向红键，挂掉了。

　　她把手机往床上一扔，突然有短信提醒。犹豫一会，她又捞起手机，点开短信界面，上面一行简短的字。

　　【明天收法院传单。】

　　她心里一颤，不明所以，皱起眉，点开通话记录，迟缓很久，按下那串号码。

　　响了几声，他低沉的声音响起。

　　“嗯？”

　　致微不吱声。

　　“非要我用这种方式，才肯接电话？”他语气冷峭。

　　“短信里什么意思？”

　　“很简单，左煜辰犯了蓄意杀人罪，我要告他。”他冷淡道，隐含威逼。

　　致微面色煞白，起身时碰倒长凳，哐当一声响。“顾时哲，你玩够了没有？！”

　　听出她声音的怒意，他谑道，“接受专访，撤销法院传单，怎么样？”

　　握着手机的手指开始泛白，她倒吸一口气，心口发闷，“我是目击者，我有权证实你在诬陷。”

　　“诬陷？”他冷嘲热讽，“威胁、斗殴、携刀杀人，是我诬陷？”

　　听到她安静下来，他雪上加霜道，“监控视频我会立刻调给法院……”

　　“我答应你。”低低的声音携着厌恶，“你赢了，满意么？”她挂掉电话，把手机摔到床上，心潮起伏。

　　若一定要个结果，那就由她亲手结束。

　　海源市属于一线城市，中心地带房价极高，致微便在五环租了套四十平方的房子，每天坐着一小时地铁20号线前往三环上班。

　　杂志社记者的工作，美其名曰朝九晚五，可生生被地域距离给颠倒，变成了朝五晚九。

　　三个月来，几乎每天都是五点钟起。昨夜，更是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等地铁时，她随后打开镜子一看，熬出了两个黑眼圈，眼皮还有些红肿。

　　繁华的海源市，即便是五环，也是车水马龙。

　　远处地铁驶来，人流拥着向里挤，致微将双手插入大衣口袋里，不紧不慢往里走，细跟高跟鞋发出清脆声响，从容不迫的身影成了地铁站格格不入的风景。

　　尽管每次都在全车乘客的注目礼下找到座位，可致微向来慢条斯理，不慌不忙。

　　反正总要上车的，早一步晚一步有什么区别呢。

　　她了一处空座，正闭上眼睛想眯一会，脑海里却全都是顾时哲，他陌生的脸、冷漠的眼、嘲讽的语气……

　　她心乱如麻。经历昨夜的尴尬，真不知一会如何面对他。

　　毫无头绪之际，她打开手机，给杨姐发了条微信。

　　杨姐收到她决定去采访顾时哲的消息后，欣喜若狂，连忙发了三条微笑表情，接着就是一长串文字。

　　致微大体瞥了一眼，无非是让她去深挖Gavin花边新闻、博眼球，让杂志热卖。她淡淡一笑，将手机装进包里，拿出一套调查策划。

　　每次专访前她都会提前做好详细的调查，譬如人物的性格、爱好、经历……可对于顾时哲，她却不知道自己该去调查什么。或许，有关他的一切，她什么都知道，又或许，她什么都不知道。

　　指间的笔在策划上停留许久，余光突然瞥到一身黑色西服。

　　大概是有人坐到对面了，她没太在意，继续咬着笔头，冥思苦想采访的开头。

　　“你是记者？”

　　“嗯？”致微抬头看去，眼前是个俊雅斯文的男人，年纪大她几岁，颇有职场成功人士风范。

　　她转首看看别人，又听他笑道。“看别人做什么，我在跟你说话。”

　　“哦……我是。”致微有些尴尬地点点头，疑惑道，“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是记者？”

　　男人用下巴指指她手里的策划，致微低头看去，上面赫然三个大字：记者录！

　　哈！原来如此。

　　“你在哪里上班？”男人盯着她，表情很温和。

　　致微心里觉得莫名其妙，他们之间应该没见过面吧？他这是在搭讪？

　　可惜，她实在无心跟他交谈。

　　她敷衍地淡淡笑道，“三环曼哈丽街的杂志社。”

　　那边的赫赫有名的杂志社就有六个，她这么回答，无疑给对方抛了个烟雾弹。

　　男人会意地笑笑，欲言又止，片刻沉默后，夸道，“能跻身曼哈顿街的杂志社，前途无量。”

　　“什么前途不前途的，我只是图个兴趣爱好。”

　　“那样……也好。”男人被致微疏离的话音呛得够呛，微微皱眉，嘴唇抿成一条薄线，靠着椅背眯眼睡着了。

　　致微实在想不出专访的开头，有些烦闷，身子向后微倾，开始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