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绮竹深吸口气低下了头，这确实是个无解的局，林绮丽的步摇从自己房里搜出，不肖片刻伯府上下都会知道，再也没人会相信她，只会藐视她，唾弃她，甚至将这个败坏家门的不孝女赶出伯府。

林绮丽一定是这么打算的。

“安静！”老夫人话中带了一丝怒意，玉竹园瞬间鸦雀无声。

“是你做的吗？”老夫人拿过林绮丽手里的步摇，问林绮竹。

林绮竹抬手接下步摇，对着光线晃了一下，那颗圆滑的珍珠映出一丝温润光泽。

如果在她的房间搜出林绮丽的步摇确实无解，但步摇不是林绮丽的，又该如何呢。

林绮竹不慌不忙的看向林绮丽，把窗户打开，仲夏明朗的阳光把房内照的通亮。

“三妹可记得这步摇的结构和材质？”林绮竹问道。

林绮丽不明白林绮竹为何忽然间镇定起来，仍强硬道：“当然，这可是我最喜欢的步摇，孔雀的尾巴上缀着祖母绿，流苏是掐金丝绕的，还有这颗夜明珠，千金难求。”

老夫人眼神一动，林绮竹翘起嘴角轻笑道：“那三妹怕是眼花了，这枚步摇虽然和你描述的八九不离十，但这确实不是你的，而是我自己珍藏，舍不得戴的首饰。”

“你胡说！这个时候你还想狡辩吗，搜出来就说是你的，也未免太苍白无力了些。”林绮丽厉声斥道，“我劝你赶快认错，不要信口雌黄了。”

“三妹恐怕是被这贱婢蛊惑，我不与你计较。”林绮竹信步走至窗前，“这步摇乃是镀金，上面镶嵌的水沫子对着光仔细看便会发现其中杂质，而且这枚价值千金的夜明珠，也不过是普通的鱼眼石罢了。”

林绮丽一愣，下意识道：“怎么可能！”

柳姨娘心下一紧，只是她也认不得这些金银珠宝具体的分别，无从分辨林绮竹的话。

“三妹可听过鱼目混珠？真正的夜明珠自有容华之气，鱼眼石虽与夜明珠相似，但仔细看来却天差地别，三妹认不出来也情有可原。”林绮竹暗讽林绮丽无知，将步摇交还给老夫人，想必老夫人已经看出其中蹊跷。

见众人都愣在当场，不明所以，林绮竹继续道，“三妹的首饰都是华丽无双的，怎么可能像我一样，用这等劣质的材料订做首饰呢，若是三妹不信，自可请匠人来鉴定。”

“不过三妹一向聪慧，想必早就知道这步摇是真是假了吧。”林绮竹笑意深沉若有所指，似是在警告林绮丽。

林绮丽被林绮竹一说，再看自己的步摇时也觉得不太对劲，她不知这是不是错觉，况且这事乃是家丑，怎么可能请外人来鉴定首饰，一时间急的直冒冷汗。

此时再一看林绮竹，气定神闲，林绮丽这才发觉自己中了林绮竹的圈套，林绮竹就等着这个时机好反咬自己一口。

“祖母，我就说到这里，想必在场众人也都知道这是栽赃陷害。”林绮竹从容不迫的看着围观的人，张氏和柳姨娘表情阴晴不定精彩非常，王姨娘则是还在状况外，一看就和此事没什么关系。

以前看不起林绮竹的丫鬟们心中都升起异样的感觉，似乎林绮竹身上有种不明的气质让人下意识想要认同归顺，她自信的模样再也不似以往。

“家有家规，兹事体大，还请老夫人为孙女做主。”

林绮竹沉声请求，对小翠点了下头，小翠拽着开始慌张的秋菊，把她按到地上。

“祖母，我一向与人为善，从不愿争执什么，也不想为自己的过错推卸责任，但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实话实说，我究竟为何亲自责打秋菊，小翠。”林绮竹为难的叹息，似是犹豫再三才决定开口。

小翠跪下道：“老夫人明鉴，方才奴婢拿着月季想去大小姐屋内，秋菊从院外过来，见到月季便要奴婢交给她，奴婢不肯，她便推倒奴婢硬抢，摔碎了花盆，奴婢质问她为何这样，她却出言不逊，侮辱大小姐！”

小翠将园内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复述，林绮丽和柳姨娘交换眼神，都觉情势不妙。

“祖母，事发时园内还有几名丫鬟在场，她们皆可作证我所言非虚，秋菊这奴婢背地里欺负孙女的贴身丫鬟，嚼主人家的舌头，说得好似伯府嫡庶不分，若是传出去只怕伯府颜面扫地，孙女一时激动，便下手教训了她。”

“秋菊，我自认待你不薄，从未苛求你什么，更未责罚过你。”林绮竹居高临下的看着秋菊，“可你为何要恩将仇报陷害于我？”

“我知道你不喜在我这伺候，我这里走的下人足够多了，你和三妹走得近，事事向着三妹，我也可帮你说话调度，你也不必为了这事就如此丧心病狂。”

林绮丽怔住，拼命给秋菊使眼色，林绮竹冷笑，她知道不可能单凭这件事彻底搬倒林绮丽，但清洗自己院里的人，顺便杀鸡儆猴也不错。

“奴婢没有，救救奴婢啊三小姐！”秋菊爬到林绮丽脚下，抓着她的衣摆哀求，“你答应过奴……啊！”

林绮丽一巴掌打在秋菊脸上，打断了秋菊的话，见老夫人不言不语，显然已经同意了林绮竹的说法，天平已经不再站在她这边，林绮丽果断弃卒保車。

“你这黑心肝的贱婢，你信誓旦旦说看见了大姐偷我的步摇，我这才带你去见老夫人，好心给你讨还公道，可你竟然做出陷害主子的龌龊事！”林绮丽显得义愤填膺难以置信，“我和大姐一向亲密，怎能容得你胡乱编排，我若是早知道，必将你赶出府去！”

“大姐，是妹妹不好，耳根子软，误信了这贱婢，妹妹给姐姐道歉了，还请妹妹原谅。”林绮丽恨得牙痒痒，表面僵硬的赔笑，给林绮竹躬身行礼。

秋菊掉了牙齿，呜咽着哭，怨毒的看着林绮丽，忽然又想起什么，只是一下一下给林绮竹磕头，“大小姐饶命！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求大小姐饶命！”

柳姨娘也赶紧跟着赔罪，“都是这贱婢的不是，大小姐可千万别怪罪绮丽，因为一个贱人坏了姐妹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