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心吗？”温南反问他，男人身上熟悉的气息和温暖差点就让千烟绷不住了，他下颌的线条也紧绷着，一字一句的问她，“没有心，怎么诛心？”

　　她没有心？

　　千烟眼神一滞，眼底都是嘲讽。

　　确实是没有了，一颗心早就被摔得稀碎了，也没人在乎，就连自己都不在乎了。

　　那种疼痛的感觉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就连指尖都是冰凉的感觉，窗口灌进来的风带着些暖意，却让千烟汗毛都竖了起来，直到风把门吹得关上了，隔绝出了一个狭小的世界，她才觉得呼吸都变得奢侈了起来。

　　“温南，没有心的人是你！”千烟绷不住情绪了，所有的冷静消散，呼吸都变了重了起来，眼眶蓦然红了一圈，声音也跟着尖锐了起来，“我死你都不在乎，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千烟快疯了，她知道这段时间温南都是没有回家的，即便是她一直都是昏迷着的状态。

　　可怕的就是那种习惯的感觉，一睁眼就能知道自己心里的那个人有没有在自己所处的空间里停留过，温南没有回来过，也不曾担忧过她。

　　他恨她跟洛白有关系，可是她呢？她就不恨吗？

　　恨温南也恨自己，更恨这个世界。

　　要是当初走丢的人是自己就好了，她愿意去过千蝶那样的日子，在最童真的年纪死去，对这个世界的险恶一无所知，也不需要去爱一个人恨一个人。

　　温南如今这样，无非就是一点点的在折磨着她的神经，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崩溃才算是了了心头的那口恶气。

　　“我当然不在乎你死不死。”温南满目阴鸷，薄唇吐出来的字眼完全是在让人处以凌迟的酷刑，“只不过不愿意被人戴绿帽子而已。”

　　他自然是不在乎的，甚至是恨不得千烟去死，那些说出口的话让千烟又一次的怀疑了起来——

　　她其实真的是傻的，傻的相信温南是念旧情，傻的以为自己问清了所有还可能会有回旋的余地，至少带着恨活下去都是好的。

　　可是现在看上去，也只不过就是他折磨人的乐趣而已，明知道大白就是洛白，明知道那是对她多重要的人，明知道……她深爱着他。

　　所以折磨其实远比给她一枪来的更痛快，看到对方疯魔看到对方爱而不得一点点的被仇恨吞噬还无法逃离他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被收纳进眼底，还能冷眼旁观。

　　“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千烟苍白着一张脸看着他，忍着刺痛一字一句的回他，“你不管我的死活，别人也不能管？”

　　林深不过就是对她这段时间失联的担心才找了过去，到了他嘴里，她就成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了？

　　遇到个人就能陪睡？

　　不过好像也是这样，毕竟自己当初跟他在一起就是做着身体交易，只是后来运气好，成功上位了而已。

　　果然，不属于这个位置的人，始终都是会摔下去的。

　　温南忽然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颌，阴沉着的脸骤然放大在她的眼前，“谁准你跑出去的？”

　　如果她不跑出去，怎么可能在又是风又是雨的夜里晕倒在山上，折磨着每个人的内心深处。

　　他把所有的错都推给了千烟，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也都是她该承受的。

　　“我自己想跑的！可以吗？”千烟疯狂的推开了他，往后退了两步，满是防备。

　　温南那种压迫感差点让她喘不上气，紧绷着的弦也一根根的断了，她快要坚持不下去了，“你不是想我死吗？那我死给你看行了吗？”

　　千烟忽然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那把水果刀，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一样，眼里的泪水也滚落了出来，脸色苍白，眼眶却红的吓人，浑身都在颤抖着。

　　整个人病骨支离的样子，像是随时都会摔倒过去破碎在自己眼前一样。

　　温南的心都刺痛了一下，黑眸里泛着冷光，在她还没有站稳的时候，眼疾手快的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力的把她手里的刀甩到了地上。

　　刀尖撞击地面发出的刺耳声音，在两个人的心里都重重的划了一道，血肉模糊。

　　“你——”

　　“你想死，我成全你。”温南打断了她的话，看着那双蓄着泪又绝望又疯狂的眼睛，握着她手腕的手指越发收紧，纤细的手腕几乎快要断掉在他手里了，他才一字一句的开了口，“你知道当初顾锦受的什么罪吗？”

　　千烟脸上的血色全无，虚弱的根本没有力气跟他抗衡，僵持不过几秒钟，就被温南拽着走了出去，连衣服都没有换就被他带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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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彦跟温南不一样，可能是做哥哥的原因，从来温南就比温彦沉着冷静的多，而温彦就是个皮小子，仅有的温柔全都给了顾锦一个人。

　　顾家的老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会生，顾尧以前老是一副天生不好惹的拽样子，可顾锦不一样，顾锦见谁都能笑得眉眼弯弯的，还敢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去打抱不平，然后哭着去找他们告状。

　　温南也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看待，自己的父母也早就定下了这么个儿媳妇，所以当初顾锦死的时候温南其实不比顾尧少难过。

　　两个人都是一样的，一个没了亲妹妹，一个没了亲弟弟，一瞬间热闹的世界里忽然就清冷了下来。

　　而在顾锦死之前的那段时间，她过的都是被洛白囚禁起来的日子——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连见自己的亲人一面都是奢侈的，洛白可以给她所有的温柔，也能给她所有的残忍和疯狂。

　　顾锦是他的人，所以死都只能死在他的手上，就算是死，他也不会把顾锦的遗体给交出去。

　　所以顾锦就连死，都没能得到一个安稳。

　　一想到当初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恨。

　　尤其是千烟还是洛白的妹妹，还是个一直被他保护着的人——

　　他竭尽所有保护自己的妹妹，却断送了别人宝贝了十几年的妹妹的一生。

　　就如同顾尧说的，洛白杀了他的妹妹，他杀了千烟给顾锦陪葬才算是公平，不然千烟又凭什么在知道一切的情况下还能置身事外？不然为什么她就能被洛白保护着他们还无动于衷？

　　那顾锦那条命呢？

　　顾尧也每天都活在痛苦中，眼里全都是红血丝，温氏的几个高层都像是疯了一样，虽然每天依旧会出现在公司，但是明显的力不从心，下面的部门都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了，疯狂的猜测着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身在其中的人都不清楚，只是能清晰的感知到，都快要疯了，所有的一切明明都该结束了，可是又没有人能够得到救赎。

　　顾尧曾经想过要让千烟偿命，可现在看到温南那种近乎于绝望的崩溃，却又怎么都下不去手了。

　　那是个他想用命保护着的姑娘，命运又实在嘲讽。

　　温南过不去的也是这一关，他无法把千烟留在身边，让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却又容忍不了她留下来。

　　他也不知道是自己没有意识到，还是疯魔让他也变成了以牙还牙的报复模样——

　　像是要让千烟也经历一遍顾锦所经历过的，再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死去，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怎么光是想想，就觉得灵魂出窍，身上感知不到这个世界任何一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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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北湖别墅。

　　千烟穿着病号服被温南拽着进了屋的时候，所有下人都愣住了，又惊又喜，可是温南阴沉着的脸和千烟憔悴虚弱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没人敢上前。

　　忽然气氛就降到了冰点。

　　温南一刻都没停，直接带着千烟上了楼，猛地关上了卧室的门，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清冷又熟悉的房间，黑压压的一片，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的，只有温南忽然打开了的一盏灯亮起。

　　千烟忽然就好像明白了，顾锦当初受的是什么罪。

　　被人囚禁在一方天地里，折了羽翼，没了爱人和家人，所有的一切都逃不开这张网，不存在什么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抓回来的情况，因为根本就不会有到天涯海角的机会。

　　千烟感觉整个人都沉到了海底，耳边轰隆作响，空气都在挤压着她的身体，像是要让她四分五裂。

　　所有的情绪和压抑一迸发，她反而冷静了下去，抬眸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温南，声音平静的可怕，“我可以给顾锦陪葬，那你就不该给洛白偿命吗？”

　　“……”

　　“顾锦是你的妹妹，可洛白也是我的哥哥，大白是我的朋友，既然现在的一切折磨都是我该受着的，不管是什么恩怨爱恨，那你呢？”千烟嘲讽的勾了勾唇角，明明说着残忍的话，眼眶还是控制不住的红了，“温南，你杀了我最重要的朋友，我难道就不恨你吗！”

　　来吧，一起下地狱吧。

　　反正谁也挣脱不开了，那不如就这样彼此恨着。

　　这样也算是爱的浓烈。

　　“你给洛白报仇？”温南嘲笑她的不知斤两，一步步逼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洛白配跟顾锦相提并论吗？”

　　都说温南身上有种王者的气场，不管是面对着比自己年长的人还是商业上更加有地位的人，他都从来不会输掉半分。

　　一如现在这样。

　　他看不起一切，也嘲讽着所有的一切，嘲讽着千烟的话和坚韧，嘲讽着她所谓的恨。

　　“对，不配。”千烟笑了一声，眼里的泪水模糊了温南那张带着寒意的俊脸，却又带着倔强，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狼狈。

　　她始终都在看着温南，看着那个自己爱了很久的男人，看着那个自己就连恨里都交织着爱意的男人。

　　千烟想把他的所有都记在心里和脑子里的最深处，把每一眼都当做了最后一眼，她也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快坚持不下去了，可是在最后，她还是习惯了不低头。

　　反正都伤透了麻木了，就无所谓更重了。

　　“洛家的血都是脏的，我跟大白又怎么可能有资格去赔谁的命呢？”千烟看着他，努力的想要把眼泪给憋回去，澄澈的双眸里满是水波，“但是温南，你不是还是要了大白的命吗？你想要我给顾锦偿命，我怎么就不能恨你呢？你以为就你恨我吗？我他妈也恨死你了！”

　　给了她希望又把她扔进深渊中，给了她光明又夺去了她的双眸，让她永远的活在黑暗之中，也再也不会有阳光照的进来她的世界了。

　　千烟也开始接受了温南的说法，她不想面对的始终都是要面对的，就算是不知道当年自己的出生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千惠文到现在都还瞒着她，可是她还不愿意承认洛白就是大白。

　　她的世界里曾经照进来的那缕阳光应该是大白，而不是洛白，就算是他们是同一个人，是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可千烟还是固执的自我欺骗着。

　　一如她到如今都还相信千蝶还活着一样，至少要给自己点希望。

　　即便是那样的希望只会让她更加的绝望，并不是像曾经那样支撑着她更好的活下去，更努力的站在最高的地方。

　　千烟眼里那种倔强忽然间就点燃了温南隐忍起来的疯狂，双目猩红，握住了她的肩膀猛地用力，她直接被推倒在了床上，温南也覆了上去，沉沉的压住。

　　男人身上的温暖和灼热的呼吸让千烟的泪瞬间崩落，从眼角滚落，又消失在了发间。

　　温南停在了她的上方，灯光在他的头顶晕出光圈，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切了起来，他眼里隐忍着的也有水波，更多的却是疯狂。

　　是谁说过的，爱是一盏烛火，明灭会有因果。

　　最初点燃温南对千烟的开始的，就是她那种不服输的眼神，就算是迫不得已也处处防备，到了最后，依旧是这样。

　　看到那样的眼神依旧会心动，依旧会失控，也依旧……想要折断她的翅膀。

　　千烟现在脆弱的跟一张纸一样，消瘦的速度也是肉眼可见的，温南一用力就像是能把她折断似的，却又没有放轻手里的力度，禁锢着她的双手之后，另一只手直接扯开了她的衣服。

　　千烟挣扎了起来，眼泪也止不住。

　　温南现在的模样让她有种自己在受尽委屈之后还要被侮辱的感觉，就算是曾经两个人的亲密无间都是心甘情愿的。

　　“放开我！”

　　“千烟。”温南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女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和感觉差点让他都没能绷住眼里的泪，越是不甘越是折磨。

　　他想念千烟的一切，近乎于疯狂的想念着，可是在看到她的时候都控制不住疯狂滋生的恨意，爱恨纠缠交织着，把他也拖入了深渊。

　　“你们的血，确实是脏的。”他说出来的话却很残忍，像是试图以此安抚自己那点被仇恨点燃的痛苦一样，“就连这身体也说不好。”

　　“……”

　　温南是千烟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

　　千烟看着他紧绷着的轮廓线条，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下去。

　　眼底的嘲讽和恨意越发的明显。

　　杀人诛心果然是没错，哀莫大于心死，弄死一个人的心脏比直接弄死这个人畅快多了。

　　“但是就算还干净，温太太这个位置你也坐不起了。”

　　忽然之间的不适让千烟疼的出了眼泪，连眉头都皱了起来，却也只是两秒钟，嘴角绽放的笑容妖冶，带着些嘲讽，滚落的泪水也像是笑出的眼泪一样，只是声音免不了的哽咽。

　　“说恨我，却又对我有着欲/望。”千烟的泪水大颗的滚落着，指甲都嵌入了掌心的肉里，“温南，你贱不贱啊？你明明就只是……想拉着我陪你下地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