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露笑而不语，凉夜望着她，目露感慨：“一晃眼，露儿都长这么大了。”
话里包含着对岁月易逝的感慨，凉夜透过凉露，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风华绝代，高傲美艳的师妹苏柒柒。
他们算是一起长大的，年少之时被同一个师傅收入门下，也算的上是半个青梅竹马，早前互生情愫，情投意合，彼此都见过父母了，也有了口头的婚约了，可到底抵不过造化弄人，他没有想过她会变心，会爱上那个强势掠夺她的男人，也没曾想过自己也守不住一生一死一钟情的承诺。
这么多年过去了，伊人已逝，曾经的牵肠挂肚如今已经变成了无尽的心伤和心酸。
他对那人，若说爱，定然是极爱的，若说恨，也是极恨的，爱她已经成了深入骨髓的习惯，恨她却也恨到了骨子里。
对她留下来的仅有的血脉，他自私了。
听着柒柒和西门慕郕的孩子喊他爹爹，他心软了，无法把这个孩子还给那个夺了他终身挚爱的男人，他早就把她当做了自己的掌上明珠，自己的宝贝女儿，甚至于为了给她一个合适的存活于世的避风港，不惜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如此种种，再度回忆起，早已经是恍然隔世，如今连柒柒留下的骨血都要嫁为人妻，他再也无法活在自己替自己编织的囚牢之中。
惦记了二十余年，也该够了。
“欢欢说我偏心于你，可我却觉得，我最愧对的就是你。”凉夜沉声说道：“若是可以，爹爹真想多留你一些时日。”
“爹爹不要这么想。”凉露轻声漫语道：“能够做爹爹的女儿是露儿的福分，我从来没有觉得爹爹有哪里愧对过我，爹爹是世上最好的爹爹。”
凉夜看了一眼坐在凉露对面的凉雾，又回头道：“你妹妹常年留在我身边，我都觉得还没有留够。更何况是你，你长这么大，真正在我身边的日子，屈指可数。”
凉露挪开眸子，不去看凉夜眼底对故人的怀念，她宽大的衣袖下，是不自觉的握紧的一双纤纤玉手。
“女儿嫁人了，日后多了一个人照顾露儿，这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爹爹如此想便是。”她笑盈盈的说。
“对，是喜事。”凉夜点头，乐了：“本以为爹的宝贝女儿不喜欢这桩婚事还准备想办法为你退了，可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你和诚王能够互相交心。”
“所以啊，爹爹更应该宽心才是，愿得一心人，白首永不离，女儿等到了自己的良人，爹爹该为我开心的。”凉露笑着说。
凉夜默默的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多美好，你是有福气的人，如此，爹爹便宽心了。”
凉露继续坐着喝茶，对面的凉雾一直对着她挤眉弄眼，她顺势挑了挑眉，无声道：“怎么了？”
凉雾虚掩着嘴巴，轻声说：“阿姐，差不多该溜了。”
凉露笑了声，慢悠悠的站起身来：“爹爹，我刚才吹了点风，现在有些头晕，想先回房睡一会儿，可不可以让雾儿陪我一起回去。”
“严不严重？”凉夜关心道：“爹爹让府上的大夫去你院子替你看看。”
“不必麻烦了，就是吹了点风，睡一觉就好了。”
凉露对凉雾勾了勾手，凉雾立刻机灵的上前扶住凉露的小手，附和道：“是啊爹爹，有我陪着阿姐呢，若是姐姐一会儿还是不舒服，再喊大夫来看吧。”
“好，那你随你阿姐一起回房，若是有哪里不舒服，不要强忍着，立刻喊人过去看。”
“知道了爹爹。”凉雾点头，乖巧道：“我一定会陪着阿姐直到她好了为止。”
凉夜看了凉露一会儿，嘱咐道：“去吧，莫要在外逗留，早些回房去，回头叫丫鬟送吃的到房里，雨没停之前都不要出房门。”
凉雾吐了吐舌头，这也太严格了，嘴上却应道：“还是爹爹想的周到，爹爹放心，我一定看着姐姐……我们一定会一门不出二门不入，乖乖的待在房里的。”
听到凉雾的保证，凉夜这才放心，他看着两人离开。
凉雾觉得那道目光太令人害怕，赶忙挽着凉露的手飞快的走出了房门。
走到回廊里，凉雾撑起可以容纳下两三人的大伞，松了一口气说：“好险啊，欢欢果然是个嘴巴把不住风的，差点被他给出卖了。”
凉露跟着凉雾走在伞下，回廊外大雨倾注，她目光懒散：“他也是怕耽误你的姻缘，你若是心中无人，自然不会被他套了话去。”
“这倒也是。”凉雾点了点头：“怪不得他机灵，只怪我太轻敌。他还装模作样的要去书房写经过，我看他能写出什么好东西来。”
“没准这次他真能认真改过。”凉露替凉欢说话：“欢欢年纪小，你我多担待着些，他本性不坏，心里有分寸的。”
“恩。”凉雾点了点头，在凉露耳边叽叽喳喳的说：“阿姐你刚从外面回来么？刚才去哪儿了，可是去找诚王殿下了？”
“除了找他我还能找谁？”凉露带着凉雾避开路上的水沟：“不过你不要说出去，爹爹不知道我去找他。”
“啊？”凉雾好奇：“可是爹爹不是一问就知道阿姐你出门了么，难道你不坐府上的马车？”
“嗯。”凉lù点头：“我翻墙出去的，不坐府上的马车。”
凉雾目光中流露出渴望的色彩，好刺激啊，她也想翻墙出去玩：“阿姐，你下次出门能不能带上我，我也好久没有出府了，爹爹说最近外面有些乱，不怎么让我出门，每次我出门都一大堆人跟着，这样不自由极了。”
“带上人手安全些，爹爹说的没错。”凉露看了一眼凉雾：“你长得这么漂亮，万一比坏人盯上了，岂不是很危险。”
“阿姐你别打趣我了，在你面前，谁敢说自己长得漂亮。”凉雾羞答答道：“你这么说，我觉得脸都快要红了。”
“脸红起来更漂亮了。”凉露笑着说：“怪不得那么多美男子都看上我们家雾儿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