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禾努力的放平了自己的心态，可是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还是有些颤抖，手指都不自觉的攥紧了些。
她是恨过怨过，可到现在才清醒过来，自己从来没有后悔过。
如果再重新来一次的话，千禾还是会爱他，只是可能会把那一份爱深藏起来，谁也不要再受到影响，以后就这样了。
千禾想过如果当初做了另一个选择如今会是怎样，她知道自己当初不该，可在痛哭之后，她还是愿意爱他，也正是因为这样，现在才不能有更多的牵扯了，有的时候，仅仅是一个回眸就能瓦解掉所有筑起的城墙，她会再沦陷进去的。
莫千澈沉默着听完了她的话，一声不吭，放在她头顶的手指动了动，在她的头皮蹭过，有种酥痒的感觉传递到全身，千禾手臂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脑子里也混沌一片。
良久，她才听到了莫千澈的声音。
“我的立场，是你。”他顿了顿，才淡淡的开口，“你不恨爷爷了，是因为他生了病，你也不愿意把当初的事情都归咎于他的心狠，在名声和血脉面前他选了名声，但是千禾，他也保住了你的名声。”
这句话，千烟好像也说过。
千禾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当时如果留下了孩子，她跟莫千澈的事情势必会被放大，甚至很有可能占据头版头条，那个时候就算是再澄清他们不是亲兄妹，也会有很多人指责家里长辈对她的收养是别有用心，包括千禾也会被人指指点点，那样的身份澄清不澄清都会很尴尬。
毫无防备，所以也无计可施。
千禾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安静了下去，没有回答莫千澈的话。
“你恨我是因为我对你的感情无动于衷或者视而不见，也恨我没有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陪在身边。”莫千澈放在她头上的手指动了动，声音低哑，“那怎么现在又算了？”
“因为结果都是我自找的，我是恨过你，但是你也拿命赔上了，再有怨恨不就太无理取闹了？”
之前她可不是这个态度。
莫千澈自嘲的笑了笑，眸底却带着深意，放在她头顶的之间动了动，声音很淡，“所以你说算了只是因为不想跟我有什么关系了，怕再起波澜，怕重蹈覆辙。”
他说的很肯定，像是笃定了千禾会再栽在他手里一样，没有丝毫的疑问。
“……”
千禾沉默了，莫千澈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打开了吹风机，慢条斯理的给她吹干头发。
听着呼呼的风声，千禾的神经一点点的松懈了下来，伴着他指尖的摩擦，自己竟然多了些困意，眼前的东西都渐渐的模糊了。
她是最了解莫千澈的人，莫千澈又何尝不是呢？都是把对方放在了心头三寸的位置，看的比命还要重要，就算是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也希望对方能够安稳快乐。
她就算是再怎么变，本性和本心也都是如此，莫千澈还是能轻而易举的猜中她心中所想，他看得透她的挣扎迷茫，也感受得到她的痛苦和酸涩，每一点都能感同身受。
千禾的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放在腿上的手指颤了颤，身上像是没什么力气了一样，直到莫千澈把自己的头发吹干。
收起了吹风之后，莫千澈才揉了揉她的头发，“千禾，你就当以前的莫千澈死在那场爆炸里了，我不求事情一笔勾销，只想换一个机会，重新开始的机会。”
顿了顿，他才蹲了下来，面对着她，“不会重蹈覆辙，没有流言蜚语。”
“……”
千禾扯着嘴角像是在嘲笑他话里的天真，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意，这样的困倦来的并不正常，可视线像是自动模糊了莫千澈的轮廓，面前的男人温柔而又好看，眼里都是认真和深情。
莫千澈说，他也想像她那样义无反顾的去爱她一次，哪怕是她没有回应，留在身边就好。
“你牛奶里放了东西？”千禾没有回答他的话，努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质问却又显得软绵绵的。
“嗯。”莫千澈毫不否认，只是靠近了她，“让你好好睡一觉。”
“滚！”千禾迷迷糊糊的，像是不眠不休了好几天，闭上眼睛就能睡过去一样。
这王八蛋，自己就不该大意的，早就该知道莫千澈这个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只要是他自己觉得是对的。
莫千澈打横把她抱了起来，千禾拧着眉头想要推开他，身上却什么力气，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痛痒。
“如果你真的觉得算了的话，不会在看到我的时候情绪起伏那么大。”莫千澈一边说着，一边把千禾放在了床上，直接伸手关了灯，剩下的话都淹没在了黑暗里，“千禾，你没放下，我也没有。”
“……那都不关你的事，时间还很长。”千禾冷着声音，“你出去。”
“……”
黑暗中莫千澈的眸色都暗了暗，给她盖被子的手按在了她的腰间，忽然想到了那个疯狂的晚上。
千禾腰上一重，想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药效上来了却也快要坚持不住了，男人掌心的温热都像是隔着布料传递了下来，让她的肌肤变得滚烫。
“你走了这么几年，也没改变什么。”莫千澈的手终于挪开了，给她压了压被角，声音清冷，“你想用二十六年去改变前一个二十六年？”
没等千禾说完，他直接翻身躺了上去，“那个男人做不到，也不适合你。”
“……”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千禾浑身都僵硬了，警铃大作的想要把他推开，自己身上却没什么力气，只能跟困意争斗着往后缩了缩，“你躺这里干什么！？”
“睡觉。”莫千澈一本正经的。
“滚出去！”千禾尖叫出声，“你他妈管人家适不适合我，那也是我自己挑的！”
“没有哪个男人真的能忍受自己爱的女人心里还有另一个人。”莫千澈根本不管她的抗拒，直接侧身把人给抱进了怀里，按住了她的手臂，也压住了……她的腿。
现在的千禾像是之前放在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莫千澈，你对自己是不是太有自信了？”千禾嗤笑了一声，眼皮都在打架了，这个男人的刺激都没能让她抵抗住药的效用。
“不是，我是对你有自信。”怀里的柔软，熟悉的味道和张牙舞爪让莫千澈眉眼都染上了笑意，“我没打扰你的生活，你没忘，我在你面前阴魂不散你更忘不掉。”
莫千澈真的把千禾捏的死死的，她是个什么性子这个男人太清楚了，除非是让她厌恶至极，不然只要不是第一眼就讨厌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千禾都会在心里挣扎纠结和原谅一万遍。
他让她真切的痛过，最后也遍体鳞伤，可千禾也是真的爱他，用了自己的全力，把心都放在了他身上。
千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可能会有人骂她不争气，可现在就像是那个人拿着她的心回来了，要让她变回一个完整的人。
“那你就别来阴魂不散！”千禾咬牙切齿。
“不可能。”莫千澈否认的很直接，“你不会跟他结婚。”
他连裴景的名字都不愿意提，可是这个男人又不得不提。
“会！”千禾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出去，“他是我男朋友！”
“你曾经也有过未婚夫。”莫千澈把她抱得紧紧的，像是怕一松手人就会消失一样。
他失去了她好久，现在终于又找回来了。
“你——”千禾差点被他气死。
安静了一下，困意袭来完全挡不住，眼睛都闭上了，额头也抵在了男人的下颌上。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结婚的样子，也不敢想你嫁给另一个男人。”莫千澈的声音很沉，“我可能会阻止，甚至去抢婚，但那也只是以前。”
“……”所以呢？
千禾不想搭理他了，一门心思的想要挣脱出去。
“以前是可能，现在是一定。”莫千澈紧了紧手臂，“你如果跟别人结婚，我会去抢婚的。”
千禾的心脏重重的跳了一下，在黑暗中忽然就安静了下去。
“千禾。”莫千澈的喉结动了动，眼睛适应了黑暗之中，才垂眸朝怀里的人看了过去，即便是轮廓都很模糊，可眼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我从最开始爱的人就就是你，也只有你，谁我都可以不考虑，但我不能伤害你……可是最后伤你最深的还是我。”
莫千澈声音低哑，“我想过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但现在只想跟你在一起，我为温南豁出命去没觉得可惜，可那场爆炸里我头一回惜命，不是后悔，是遗憾。”
他连死都不怕，却怕自己余生没有她。
莫千澈的声音像是有什么魔力似的，加上药的作用，千禾安静下去了之后就忘记了挣扎，闭上了眼睛之后感觉灵魂都飘离了，整个人像是躺在云朵上一样。
她确实好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从之前爷爷生病开始，从跟裴景摊牌之后，千禾晚上总是会胡思乱想，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偶尔睡过去了之后忽然惊醒都不敢随意的翻身，好似自己躺在一个悬崖边一样，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现在好像也是一样。
千禾模糊了耳边的话语，男人低沉的嗓音落入耳中，她想着挣扎，却又好像觉得踏实安稳，那些声音和话语也就变成了催眠的故事，一点点的松懈她的神经。
“我不会动你，只是想抱着你。”莫千澈知道千禾有负担，她对裴景会有愧疚，也有感情。
即便是自己不愿意承认，但是也知道千禾如果真的对他一丝好感都没有的话，是不会答应跟他在一起的，光是穷追猛打对她来说根本没用，可他也知道，裴景不是千禾的救赎，不是归宿。
大概就像她说的自己太过于自信吧。
怀里的女人呼吸平稳，毛茸茸的脑袋也靠在了他的脖间，莫千澈放在她腰间的手终于动了动，缓缓地松开了她一些。
良久，黑暗中的男人才微微倾身，声音沙哑而又缓慢，“我知道错了……”
他在千禾的唇上吻了一下，怀里的人已经睡熟了，没有听到他的话，也不知道此刻的动作，可莫千澈的唇还是有些颤抖，只是轻柔的一吻，没有深入和缠绵。
只是倾注了自己所有的思念和庆幸，幸好自己没死，幸好还把她找了回来，即便是路途漫漫，他也心甘情愿。
他知道错了，不该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乱了阵脚，不该在她的感情里留下那么多伤痕，不该以保护的名义而伤害她。
“我昏迷的日子里，总觉得有人在跟我说话，也像是听到过你的声音，就像做了个很长的梦，但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梦到了些什么了，大概就是梦到了你，怕你嫁给了别人，所以无论如何都得清醒过来，就算是机会不大，总也比躺在那里什么都不做的好。”
莫千澈重重的叹了口气，抱紧了怀里的人，蹭了蹭她的头顶，声音很轻，即便是知道她已经睡着了，可也有好多的话想要说给她听。
“如果没有你的话，那还不如死了算了，至少那一次死了，我还能在你心里让你记我一辈子，恨也好爱也罢，总是占了个位置的……”
莫千澈不是个话痨，却在黑暗里喋喋不休，哪怕是千禾睡得安稳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也愿意。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下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没有你的日子，不算是生活。”
顶多，就是活着吧。
像是顾尧那样，带着点儿希望活着，总觉得自己能在某个角落找到她，但是莫千澈跟顾尧又不一样，他是自己把她推开的，就连出现和坚持的理由都显得没那么正当了。
可是，那又如何？
……
——
翌日，千禾直接坐在了副驾，把莫千澈一个人扔在了后座，何宇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一路上没敢吭声，上了飞机之后千禾还没坐下人就不见了。
“少爷……”何宇突然出现在了莫千澈旁边，悻悻的摸了摸鼻子，“那个……二小姐说，要跟我换位置。”
她是直接把何宇给赶走了，霸占了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