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钱夫人的别墅出来，夏珂还在哭。
白玥脑子里却不停回想起钱夫人最后对她说的话。
“因便是果，果便是因，因果循环。白姑娘不必忧心，命运早已注定。”
说的都是她听不懂的话。
但是意外地，听了钱夫人的话以后，白玥心中对于自己的将死不再那么忐忑不安了。
反而是夏珂，相比之前的没心没肺，心里像是压了颗大石头一般。
看过《九鼎》之后，她一直认为前世的故事是聂汲自己没用，输给了聂沁，现在才知道，这中间还夹了一个她，准确来说是她的前世夏赫。
她怎么能不郁闷？
白玥安慰她，“都是前世的事情了，你也不用那么在意。”
夏珂哇地一声趴在方向盘上哭了，“最关键的是，我现在也怀疑楚瑜了，明天我就跟他订婚了！”
白玥摸不着头脑，“楚瑜是谁？”
“冥王说他是聂沁的后世，你说如果事情真的是像钱夫人说的那样，那我……”
白玥道：“那你爱的到底是谁呢？”
夏珂迷茫了，异常苦恼，“我不知道……”
白玥觉得夏珂的生活比自己的还离奇呢，死过一次，重生了，跟冥王前世有姻缘，又被另外一个男人插足，好复杂。
夏珂把白玥送回家，就走了。
聂淮正在看电视，他还挺喜欢撸电视剧的。
见白玥回来，他招呼她过去身边坐下，指着电视跟她说，这个还挺好看的。
白玥一看，笑了，竟然是老版的聊斋。
“跟你写的九鼎山完全不一样，我们印象中的鬼啊，阎王啊，就是这个样子的。”
白玥没有真正看过《九鼎》，但从聂淮跟她讲的侧面也了解了一些。
聂淮皱了皱眉，“的确很不一样，不过也有些雷同。”
白玥歪着头，意思是很有兴趣听下去。
“人一直在不断探索，人从哪里来，死后又到哪里去。我所知道的也仅仅是人死后到哪里去这部分。宏观上来讲，冥界跟人间一样，所知道的也有限，就算冥王，一个存在了上万年的鬼魂，他知道的也仅仅只有人死后会到冥界去，他负责安排所有鬼魂的转世投胎，他并不知道这种机制是从何而来，超越人间和冥界之外的，他也一无所知，创造这一切的是谁，又为什么创造等等。”
白玥道：“今天我和夏珂去找了一个叫钱夫人的人，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她告诉了夏珂关于她前世的事。你认识她吗？她不会是神仙吧？”
聂淮摇摇头，“钱夫人不是神仙，也是一个鬼魂，而且她口中的老神仙跟彩雀也是鬼魂而非神仙，不然彩雀怎么去投胎呢？只是人间喜欢供奉神仙，鬼魂跟神仙，只是一个称呼的区别罢了。”
“她说的故事是真的吗？”
“当然。”
白玥又问，“聂淮，我觉得你的坑品特别好，你是喜欢写呢？还是为了给我挣稿费才那么勤勉？”
聂淮低头亲了亲她的脸，笑了，“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
“冥王授意的。”
白玥啊了一声，颇为意外，“冥王？为什么？”
“你读过《九鼎》的简介，人有三六九等，鬼有善恶九类，众鬼分鼎而居。其实不然。”
“那是怎样的？”
“冥界没有善恶之分。”
“怎么可能呢？”
白玥特别不解，在她的印象里，人死后如果犯了罪的人下了地狱肯定是要受到惩罚的，怎么可能没有善恶之分呢？
难道进了冥界以后就人人平等了？
聂淮笑了笑，“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白玥想了想，“正直心善与人为善就是善，伤人放火强盗小偷就是恶。”
聂淮又道：“具体呢？”
白玥指了指自己，“我觉得我就挺善良的。恶的话……”她想了想，“杀人犯当然就是恶啦！”
聂淮点点头，笑道，“我也觉得你挺善良的。不过，你吃猪肉的吧？”
“这——”白玥语塞了。难道吃荤也是恶？那她这辈子不知作多少恶了！
知道她在想什么，聂淮道：“我说了，冥界没有善恶之分，只有因果循环，跟你们现在说的蝴蝶效应有些像。”
白玥想起钱夫人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好难懂哦。
“那这跟你写九鼎又有什么关系？”白玥又问。
聂淮指了指正在播放的《聊斋》，道：“你们想象中的冥界，不过是写书之人臆想出来警醒世人向善用的，什么十八层阿鼻地狱，什么勾舌什么舔刀山下油锅，诸如此类。虽然是虚构，但的确能起到一定作用。所以时不时冥王会叫人写一些类似的投放到人间，人间不乱套，冤魂少，我们也好管理。”
白玥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聂淮这番话实在是彻底打翻了她对冥界的既定印象。
白玥以为聂淮这番话她听过就算，谁知潜意识里居然对她造成了影响。
事情是这样的。
想到自己快死了，白玥对她妈存了愧疚之情，虽然她妈偏心弟弟，但毕竟是她妈，也养大了她，平常念叨她逼迫她也是为了她好。本来白玥就违逆不了她妈，现在因为这份愧疚，更是不敢不听话了。
所以她妈让她再去见许铮时，她咬咬牙还是答应了。
聂淮没说什么。再次。
白玥觉得聂淮肯定能明白她现在的心情。
许铮妈妈出院了，许铮特别想要买一份礼物讨他妈妈欢心，他本来是询问白芷的意见，白芷顺水推舟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白玥，让白玥陪许铮挑选礼物。
所以这次见面的地点是在一家商场。
两人见面寒暄了一阵，便开始四处逛，边走边说话。
“还真是麻烦你了。”许铮道。
“没事，反正我也闲着。”白玥道。
她确实闲着，她想要写的新文因为她需要时间消化她快要死了这个消息搁浅了，都快要死了还写什么文和是不是该趁着没死赶紧写，两个念头不断在她脑子里交替闪现，搞得她没什么灵感，拖到现在，只写了个三千字的开篇。
“哦，你不是每天都要更文吗？”许铮道，“后来我去看了你那篇小说，写得太好了，想象力太惊人了。”
白玥讪讪的，挠了挠头，“你过奖了。”
“不是，我是说真的。白玥，我之前是小看你了，原来你是这么地有才华！”许铮继续夸。
白玥笑了笑，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还从来没有像这样追过一本小说，写的那些故事贯穿古今，有的光怪陆离，有的煽情动人，有的浪漫凄美，特别有意思！”
白玥猜测过九鼎的剧情，应该是分成多个故事的那种，也知道聂淮肯定写得非常引人入胜才能获得这么多人好评。
可惜，她还是无法战胜自己，去看个究竟。
“你不觉得怕吗？鬼故事。”白玥问许铮。
“当然不会。而且你写的也并不恐怖，说是鬼故事，其实是那些个可怜可叹的人的故事。”许铮看向白玥，出口依然还是赞叹，“单看你这弱弱小小的样子，真的想象不到你的脑容量那么大！”
“好了，别说我了。我们赶紧给阿姨买东西吧。”白玥经不住他夸了。
“嗯好。”
两人后来逛到了一家首饰店里，却是遇到了熟人。
“圆圆，这个跟你好配，看，多好看。”钱丽丽手里拿着一副钻石耳环，在方圆圆耳边试戴。
“嗯，我也觉得挺好看的。”方圆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觉得好看。
白玥进店就看到了那两人，转身想走，却被眼尖的钱丽丽看到了，叫住了她。
“哎，这不是白玥么？你跑什么啊？”
白玥悻悻然转过身来，木木然说了两个字，“好巧。”
钱丽丽和方圆圆看到跟在身后的许铮，两人对看了一眼。
钱丽丽凑过来，“白玥，这是？”
白玥僵硬地介绍，“这是我朋友，许铮。”又对许铮道，“这是钱丽丽我大学同学，这是方圆圆，我们班长的女朋友。”
许铮微微一笑，“幸会。”
钱丽丽挨近许铮，仔细地看他，甚至还拿手摸了摸他的胳膊，“白玥，这次的，不是鬼吧？”
白玥脸色刷地变了。
“钱丽丽，你别跟我过不去。”
钱丽丽双手环胸，“哟，我怎么就跟你过不去了？你都不知道你上次被鬼拉着走的时候有多吓人，吓死我们了。”说着还拿手拍着自己xiōng部，好似现在还惊魂未定似的。
许铮听得云里雾里的，钱丽丽见状，又对许铮道，“帅哥，你还不知道吧，白玥之前撞鬼了。”
方圆圆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都看到了她被拉着走。那鬼只有她能看到，我们都看不到。”
钱丽丽对许铮道：“帅哥，我劝你啊，还是离她远一点。”
就在那一刻，白玥心中怒火炽烈，她甚至了有杀人的冲动。她不明白为什么钱丽丽对她如此刻薄不怀好意。她想既然冥界没有善恶，那她为何还要这样隐忍？！她甚至在脑中幻想如何杀掉钱丽丽，杀了她之后她要如何处理她的尸体……
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白玥出了一身冷汗。
聂淮说得很对，冥界没有善恶，但人间需要善恶，不然会乱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