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匪徒

作者:唐银|发布时间:2020-02-13 21:11:49|字数:3186

  初阳的好意却没有人接,于是她垂头丧气的回了家,一屁股坐在床上,呆呆的愣了一会神,随即跑到自己厨房去了。

  厨房里还放着她买的那三袋米,还有点腊肉和腌菜,她靠着门框深深的吐了口气,忽然的,她觉得自己有些头晕。

  衣服半干半湿,孟于氏在家里给她找个一个外衫,可是里衣还是潮湿的。

  手里拿着自己的外衫,她抖了抖然后晾在了院子里面的晾衣绳上。然而刚进了屋,她才想起来那衣裳还没有洗呢!赶紧把换了一身里衣,她把院子里面的外衫拿下来,先前买的木盆终于有的作用,在这个有点冷的风和日丽的下午,她一个人洗衣服洗的乐不可支。

  没有宫中的那种皂荚,她就用了平民使用的东西洗衣服,用木棒捶捶打打,她觉得又解气,又可以洗的干干净净。

  到了冬月,天气彻底冷了。初阳果真租了一辆牛车自己到城里去了。算命先生前天晚上用热水擦完身子,只穿单衣就去了院子里拿了点冻上的菜,却凉到了,可能是岁数大了的原因,当天夜里就发了高热,老妇人和小孙子要在家照顾先生,村里的蹩脚大夫给算命先生看了看,然后给初阳写了一张药方,初阳拿着药方和一个大背篓就进了城。

  先去医馆给算命先生买了药,然后她又去市集的看了看,以往她直接逛到下午,然而今天算命先生还在病着,她便没逛多大一会就回来了。

  手里拿着一个水灵灵的大萝卜,她一使劲把大萝卜掰成两半,给了赶牛车的小哥一个,俩人在路上且走且吃,丝毫不觉得影响市容。

  初阳的背篓里存了各种各样的吃的,可惜大多数都是一些存放不久的糕点,虽然现在天气冷了,但是谁了不能保证两天之后下肚会不会有拉稀跑肚的风险。

  本来是可以早点回去的,然而今天牛车可能有些老化,走到比较颠簸的路上的时候车轮却坏了一个。初阳正在和赶车的小哥迎着寒风咔嚓咔嚓的吃萝卜,初阳突然感觉牛车一塌,然后牛车就停滞不前了。

  一人拿着一个萝卜蹲下一看车轮已经没有可以修复的可能性,又看了看这荒郊野岭,心里觉得根本找不到再有一个人过来并且带着车轮的。

  今天村里没有人出来,他们大眼瞪小眼的没了办法,只撅着屁股推车往回走。初阳的大背篓放在了牛车上,推车推得她几乎要背过了气,实在是没有力气,她看了一眼还在推车的牛车主人说道:“别推了,现在都下午了,还有老远呢,就咱俩还不得推到后天去吗。要不你这个车就别要了,反正都坏了,你直接骑牛回去得了。”

  “那不行,我后面这个轮子修修还是可以用的。”牛车主人当即反驳。

  初阳插着腰,真想哀嚎一声,她说道:“那怎么办,现在已经很冷了,照这个速度,你,我,还有你的牛,今晚都要住在这了,我包里还有给别人买的草药呢。反正轮子也坏了是不是,新的不去旧的不来,要不你就让我先走,回村里给你叫人去。”

  二人推车推得满头是汗,但是手的指节还是被冻得有些僵硬,牛车主人觉得以现在寒冷而言,住在外面很有冻死的可能,牛是拉车的,没有人骑的,所以最快的法子也只是扔了后面的这个架子,然后把东西放到牛背上走回去,路程已经走了大半,照人走的速度大约傍晚就可以到。

  他说道:“算我倒霉,我先把它拆下来,然后藏起来,到时候再过来拿吧。”

  “这就对了嘛,你看这四周都有杂草,拿点杂草盖起来。”初阳好不容易把牛车的主人说通了。赶紧帮着他打下手。

  初阳跃跃欲试的要去帮忙,只见牛车的主人解开牛身上的绳子,然后凭自己的一人之力,就把牛车推到到了周围的林子里,初阳没的忙,只好捡些杂草往上面盖。

  做完这些,二人一牛在继续回家的路程。

  一直走到了深夜,二人终于快到了,眼看着只要再下了坡就是村庄了,初阳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把揽住要下坡的人,她说道:“不对劲,你看下面火光冲天的样子,好像是着火了。”说着她嗅到了空气中的呛味,捂住口鼻她又道:“你闻一下,即便做饭这烟也不至于会这么多,这烟几乎是好几家都着火了的样子。”

  牛车主人并不是这个村的,但是有亲戚在这个村子里。听到初阳说完以后连忙向下看去,果真就见村庄里面好几个房子都浓烟滚滚,都是从里面烧到外面的架势。

  然而火烧了这么大,也不见有人去救火。

  初阳突然有点害怕,连忙站在坡上向下张望,寻找算命先生的家,然而下面如同火海一样,初阳只能依稀辨别出算命先生家的位置,可那一片也是火海茫茫。

  她赶紧往下跑,本来已经黑透了的天仿佛被村庄的火光烧灼出了一个大洞。她连跑带滑,一直跑到了算命先生家,实际情况要比从上面往下看的更加可怕,到处都是烧坏了的木头,旁边的房子也在坍塌,地上还有许多鲜血与尸体。

  算命先生家的房子也已经被熊熊大火包围了,推开沾着鲜血的大门,映入眼帘的便是躺在地上鲜血淋漓的算命先生一家。

  她这辈子都没有见到这么恐怖的一幕,豆大的眼珠止不住的往下淌,她看着这个世界成为一片红色的破碎的琉璃。

  她颤抖的摸向了算命先生的脖颈,脖颈处已经没有跳动,但是他的身体还没有冷硬。她又连跑带爬的去摸老妇人和算命先生家的小孙子,摸完以后她捂着嘴发出了一声哀嚎,拼了命了往外跑出算命先生的家。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早晨还一起说话的人,怎么等她再回来就能趴在冰冷的地上,被人用刀抹了脖子。想不明白,她就不想,但是那血红的一幕抑制不住的在她眼前重现,她不知道杀人的是谁,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走远,只好踉踉跄跄的往山上的跑,山上的是她的家,她不回家还能去哪。

  她被一块尖锐的碎石绊倒在地,手掌心硌在地上,她看手上有血,咧着嘴不出声的大哭,却不觉得痛,拼了命的站起身往自己的家里跑去。

  她在村庄的下看着山上一个个的房子逐渐燃烧,倒塌,声音忽然清晰了,她捂着自己的嘴巴,听见男人高呼呐喊的声音,泪水模糊了双眼,流着泪她在破碎的光影中看见很多匪徒烧杀抢夺,她躲在草丛里,听见了小寡妇和她儿子的哭喊,然后她感觉那帮人从山上扔下来了什么东西,小寡妇的悲鸣声也在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她蹲在干枯的草丛中,看着那帮人举着火把去了自己家,在里面翻了一会,将屋子里的东西扛在了身上,在火光的照耀下,她看见了自己棉被,以及被他们踩烂了兰花,随后他们大踏步的走出那间屋子,长长队伍后面的其中几个人将手中的火把扔了进去。

  初阳眼看着自己的房子着火了,却哭也没哭,她看着为首的匪徒,想要将他们的模样和这场大火深深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她一直躲着,动也不动,木然的捂着嘴巴,她觉得自己肢体已经僵硬,就像一块常年趴在山上的大石头,只要有人肯轻轻一推,她就能滚下山去,直挺挺,脆生生的摔裂,摔断。

  死,她不知道自己怕不怕,但是那帮人找不到自己,她就不会冒出头去主动送死,在这屠杀整个村庄的恶劣行径中,她彻底见到了人的恶。

  黎明缓缓到来,初阳看着他们一个个满载而归,脸上喜气洋洋的往后山走去了,后山她去过,但是没想到后山竟然藏着这样一帮恶徒。

  她听着马蹄声远去,看看天,又看看地,支使着僵硬的四肢,她向前小寡妇走去了。

  小寡妇的家也已经烧成了灰烬,院子的小凳子也已经四分五裂,她没有看见小寡妇的尸体,但是按昨天的情形她觉得小寡妇怕是也活不成了。

  自己的房子也烧成了一片废墟,根本没有去翻捡的必要,从山上转了一圈,她进每户人家都小心翼翼问道:“还有活着的人吗?”

  没人回答她,有的只是支撑房屋的柱子已经烧焦突然倒塌的声音,和未烧完的火与柴噼里啪啦的声音。

  村庄里每家每户,她都小心翼翼的过去问,然而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她麻木的坐在一个地方,心里想到了牛车的主人,大概是吓跑了,她想,谁还会在这个村庄到处转悠,撑起身子,她木然的站起身,又直勾勾的看着残破的村庄,她想,我要去报官才行。

  然而她像灵魂吊着这肉tǐ一样的向前走了两步,左脚突然踢在了右脚根上,她把自己绊倒了,趴在地上她好一会都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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