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到我这里来找地方睡觉的？租房？”初阳问道。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初阳不知道是谁派他来的，也不知道他观察了自己多久，她觉得与其把人留在黑暗，还不如放到眼皮子底下。看他几次三番没有要自己命的意思，于是她胆子也逐渐大了，说道：“行，那你租房就得按租房的要求来，这房子我租了三个月，那你租我旁边这个小屋子，你得给钱吧。”

　　她噼里啪啦的算账：“我这个房子租了三个月，花了十五两银子，我这头是俩人，你是一个人，我也不冲你多要，你总共给我七两银子就行了，自己饭自己管，我可没有多要你的。”

　　黑衣人坐在椅子上点了点，初阳见他点头便以为他答应了，于是伸伸手指指着屋子，哆哆嗦嗦的便要回屋。她刚要绕过黑衣人，那人对着她一伸腿，她瞧着黑衣人，黑衣人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声音倒是不带着杀气的：“你倒是不赔本，那么个小屋你要我七两银子，你是真不怕死啊。”

　　初阳向后退了一步，看着黑衣人的腿，她说道：“您这就不讲理了，七两三个月，不多吧，再者说了，是你要住过来的，不是我邀请你来的，你要不愿意，这个房子旁边还有一间，我可以帮你联系房东，你去和他聊呗，欺负妇孺算什么本事啊。”后面一句她说的跟蚊子哼哼的一样。

　　“五两。”黑衣人瞅着她，伸出了一个手掌。

　　“六两五，不还价。”初阳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觉得黑衣人实在太无赖。

　　“可以，但你得管我晚饭。”黑衣人说道。

　　“你给我五两，你做饭吧。”初阳眼睛一转，直视他说道。

　　“四两，菜钱你出三分之二。”黑衣人讨价还价。

　　初阳乐了，她压根没觉得自己吃了亏，反而因为第一回见到这样好说话的杀手，和曾经听说过的杀手不一样，觉得有点意思。

　　憋住笑她说道：“四两可以，但你要听我，我虽然不会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让你上天你不能入地这些事，但是你不能动刀动武，必须保证我们娘俩的安全，否则你这样我也不放心。你不说你是谁派来的我也不问，反正我小命已经在你的手里了，什么时候就是收是你的事了，不能连累人家的孩子。”

　　初阳眼看着他从怀中拿出一把雪白的匕首，月光一照，寒光闪闪，她瞥了一眼匕首说道：“夜深了，赶紧睡觉吧，我明天还要做工呢。”

　　黑衣人看着她从身旁走过，听到关门声后，眨眼间他像只猫似的，从四四方的小院子蹿到了房顶少，直到消失在暮色中。

　　初阳一早起来，眼下一抹青色，她把院子里的椅子从院外搬屋里，孟亦河还没起床。初阳这几天可把地面给睡够了，可孟亦河腿不见好，她就得天天看着。

　　今日她在桌子上留了一个小字条，然后便将屋门锁上了，出门后又将大门也锁上了，左右那个人也是不走正路。

　　在早点铺子上吃了一顿热乎乎的小笼包子，她哈欠连天的往妓院走去。

　　如今她身为一个男子，总跑妓院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她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还有个要上私塾的孟亦河，为了孟亦河她以后也不得不想点别的挣钱的门路。

　　她去的早，给其他人化了妆后花魁才醒来，她才进花魁的门便瞧见了桌子上放着的蜀绣，她瞧了两遍，才确定是蜀绣，千金难得的布料，未曾想竟在花魁房中看到了。

　　花魁从里间出来，见了初阳点了点头，初阳见她头发鬓角还湿着便猜想她应是刚刚洗完脸。

　　花魁摸了摸桌子上的蜀绣，便挥手让身边的静雅把蜀绣收了，看着自己镜中的模样她说道：“这个地方就这样，蜀绣，簪子，宝石，谁送来的都有，也不必大惊小怪的。初师傅，今天把眉毛画细一点，眼睛的话，给我涂赵公子新送的。”

　　初阳答应着，把花魁放在桌子上的陶瓷盒子一样一样的打开来，脑子里想着化妆的步骤。

　　不知道是一夜突然明白了还是怎么的，初阳今天的妆让花魁非常满意，初阳瞧着花魁眼皮上的一抹绿意，掐着大腿不让自己乐，心里知道了花魁就是不喜欢正常人爱的色。

　　拿着花魁给的一两银子，她又跑去给被人化妆了。然而今天老鸨把她叫住了，初阳技术越来越出名，包括很多胭脂铺子都有心把初阳叫过去做工，初阳虽然知道，但是却婉拒了，因为胭脂铺子要从早待到晚，没时间看孩子。

　　“初公子，你以后就在我们楼里化吧，一个月我给你三十两银子。我这楼里姑娘给你钱也是你的，你就不要往旁处去了。”

　　初阳咬着下嘴唇，心里盘算着，算了一会他还是拒绝道：“多谢您的美意，这个活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我怕是干不久了。”

　　老鸨已经年过四十，穿的倒是也很素净，往桌子上放了十两银子，她说道：“这是定金，其他的月底结给你。无妨，我只要你还做一天，就不给别人的春楼化妆便好，等你日后真的不干了，那咱们的也可以再商量，说真的，你化妆的技术还真是不错，我真有心把你招过来长干。”

　　初阳谢道，收了银子往家里走去。

　　今天他刚出了妓院，就有一个叼着草的人跟在她身后走着，初阳没看清他的脸，本以为是个要抢钱的小流氓，直至她饶了好大一个圈子，坐在了一个馄饨摊上，那小子才给了初阳一个正脸，一屁股坐在了初阳的对面。

　　初阳本想问他是谁，一看他那双小鹿似的眼睛，当即明白了，臭着脸从筷笼里拿出一双筷子，面前的男子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长脸，还没太长开，看起来还颇有些稚气，一双剑眉，却配了个小嘴，鼻梁倒是挺，就是脸太白，是个正儿八经的小白脸。

　　初阳第一次见到昨夜的黑衣人，看着他，初阳想到昨晚的事情忍不住的打了个哈欠。

　　面前的小男人一口将嘴里的草吐出去，也仔细瞅着初阳，初阳被他看的发毛，但是强忍着说道：“看什么看！”

　　“看你这张男人脸，着实可以以假乱真了。”他低声说道，声音也是很和气。

　　初阳翻了个硕大的白眼，喊道：“老板一碗馄饨！”

　　“老板再来一碗！”那个男人喊道。

　　“你到底谁啊你？”初阳前脚问完，后脚手一挡说道：“别说，我不听，我也不想知道，这顿饭，各出各的。”

　　小男人从怀中拿出三文钱，往桌子上一拍，一条腿踩在凳子上，眼睛看着初阳说道：“当然，你是不可能沾到我的便宜的。”

　　初阳冷笑一声，接过小饭摊的人递过来的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她夹起一筷子，看着馄饨还在冒着热气，她猛地想到了孟亦河。

　　心里咯噔一下，她想：完了，把孟亦河忘了。

　　她问道：“现在都快下午了，你出来前，你去看孟亦河了吗？”

　　小男人一摊手，满脸无辜：“你锁着门呢，我又不是贼，怎么进得去。”

　　他这句话堵得初阳半晌没憋出来字，着急忙慌的吃完一碗馄饨，她也往桌子上扔了三文钱，急匆匆的回家去了。

　　小男人依旧在她屁股后面跟着，初阳也不理他，他就像条多余的尾巴，也不说话，也没什么用，也不耽误人。

　　初阳打开大门，跑进院子又急忙的打开里面的门，她本以为孟亦河在哭，结果进屋后发现屋里炉子还烧着，孟亦河正坐在桌子前看书。

　　见到初阳他倒是很高兴，坐在桌前，他笑着露出一个豁牙，说道：“大哥哥，你回来啦。”

　　身后的小男人听到这声大哥哥噗嗤的笑出了声，初阳瞪了他一眼，伸手揉了揉孟亦河的脑袋说道：“炉子是你烧的吗？”

　　孟亦河小脑袋上的乌黑的头发自从跟着初阳以后是洗的干净净，他点着小脑袋，奶声奶气的说道：“是我点的，我拄着拐，扶着凳子慢慢蹲下，没有碰到腿。”

　　初阳高兴的不得了，因为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还没有那么穷，孩子就那么懂事，完全归功于自己教育，虽然才教育了不到俩月。

　　孟亦河脑袋瓜绕过初阳的胳膊，他看着倚在门框上的小男人，抬起脑袋问初阳：“他是谁啊？”

　　初阳抿着嘴也看向靠在门框上的小男人，小男人终于对着这娘俩展开了自我介绍：“我就是本地父母官的儿子，葛锦程。你就是孟亦河吧，从今以后我还是你的另一个大哥哥，我就住外面的院子旁边的那间屋子。”

　　孟亦河从葛锦程身上移开目光，瞪着眼睛看初阳，随后一头扎进了初阳的怀里，初阳抱着孟亦河，回头看着葛锦程无可奈何的耸耸肩，嘴唇轻启，她大言不惭：“孟亦河的大哥哥，孟亦河饿了哦。”嘴巴撅成一个圈，她对葛锦程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