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你来我往，数子落下，却依旧没有分出胜负。
感受到眀筠凝在自己脸上的目光，程裕安扬眉看向眀筠。
“贵女为何总这样看着本宫？”
虽然依旧还是疏离客套的称呼，可眀筠却总觉得程裕安古怪！
“太子觉得臣女应该怎样看着太子，才不会让太子觉得不舒坦？”眀筠不答反问。
程裕安扬眉笑，“贵女这般看着本宫，让本宫颇有些心慌。”
心慌……
眀筠在心中呢喃着这两个字。
“太子人中龙凤，应该时常会被女子这样看着吧？”
“本宫还真的是没有注意。”
眀筠笑笑，捏起一粒棋子，铿然落下。
程裕安仔细审视着整盘棋，抬眸看着眀筠的目光也多了几许的深意。
她单手支着下巴，丝毫没有再去理会程裕安眸中翻涌着的情绪。
这局棋乃是之前程裕安与她对弈过的，她故意在试探程裕安。
他捏了一粒棋子，落下。
眀筠正了正神色，再度捏了一粒棋子，学着他之前的路数，落下一子。
程裕安眸光微微闪烁了几分，抬眸看向眀筠。
只是这样一个细微的眸光闪烁的动作，眀筠便已然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虽然两人依旧还是不言不语，然，眀筠看着他的眼神儿却不似之前那般充满了悲痛和哀伤。
待到一局棋结束，太后也已经打了一个盹儿。
“人老了，是真的不中用了。”
“皇祖母哪里老？在孙儿臣心中，皇祖母依旧年轻，年方二八！”
程裕安这话惹笑了太后，她嗔道：“哪里有哀家这样年方二八的姑娘？岂不是成了老妖精？”
眀筠掩唇而笑，“太后娘娘有所不知，有些人现在就喜欢奶奶灰！”
“哦？”太后微微拢了一下眉，“那是什么东西？”
眀筠笑望着程裕安，“臣女知道这世界上有无数时空，每个时空都是单独的，也就是平行的世界！就好比现在，我们这里是古代，但是，其他的世界里很可能就是现代的都市！奶奶灰就是一种染发剂，灰白色的银丝。”
“竟有这种事情？”太后一脸惊骇。
眀筠嘴角的笑容弧度又加深了几分，看着程裕安的眼神儿也更加的意味深长。
她之前曾跟他说过他们现在所处的世界乃是一本小说，也曾经跟他表明了自己的穿越者身份。
若程裕安真的失忆了，将自己忘了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此时也一定应该跟太后流露出一样的惊骇神色。
然，程裕安没有！
清楚的捕捉到眀筠眸中的那抹深邃光芒，程裕安修眉轻轻拢了一下。
“太后娘娘，舅母还在马车里等着臣女，刚刚这局棋着实耽误了很长时间，臣女改日再入宫拜见太后娘娘。”眀筠福礼。
太后颔首，有意为二人制造机会，遂看向程裕安，“裕安，你也跪安吧！”
程裕安轻“嗯”一声，便与眀筠一同离开慈宁宫。
刚刚出去，眀筠便以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裕安，你装呢吧？”
程裕安脚步一止，看着眀筠的眼神儿满是探究。
“贵女为何这样说？又为何要这样唤本宫？”
眀筠紧了紧双手。
“之前你就算是听到了我的名字，也会头痛欲裂，为何现在面对我的时候，你却没有半点儿痛苦之色？”
问出这话时，她的目光没有从他的脸上移开过半分，生怕会错过他脸上任何一点儿细微的表情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眀筠的心跳和呼吸几乎快要停止。
程裕安深目看着她，突然欺身半步。
两人的距离徒然间缩短，他身上独有的气息随着呼吸迅速占据了肺腑，她紧张的吞了口口水。
“贵女，你可知道习惯成自然？”
眀筠颦眉，眸光轻闪。
“之前，本宫在听到你名字的时候的确是会头痛欲裂！为了搞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本宫问了很多人，将你也了解了个透彻！”
眀筠眸中的笃定慢慢消失不见。
真的是这样吗？
她咬着后齿，颤声问：“那么，对弈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平静？”
他轻挑眉尾，声音温淡的解释：“本宫之前的话，你难道没有听清楚？本宫已经跟好多人打听过你的事情，你一开始并不善于对弈，对弈的时候尤其喜欢模仿他人的路数！”
虽然他说的句句在理，可眀筠就是不愿意相信。
她突然抓住了程裕安的手腕，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的眼睛。
他的心跳很是平和，完全没有故意撒谎而脉搏加速的迹象。
原本心中升起的喜悦在此刻也慢慢被酸苦取代。
眀筠的眼眶登时变得很是酸涩，视线也被泪水模糊。
她缓缓的松开手，哽着声音说道：“抱歉，臣女不该那样跟太子说话！”
说罢，她福礼，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她真的已经用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想要快些摆脱他的视线，然，他的目光就好像钉在她的背上一般。
泪水砸落在地上，因为天冷，竟是直接被冻成一朵朵晶莹剔透的花朵。
她终于无法承受这锥心之痛，不顾是否在皇宫之中，几个提纵，向着宫门口快速掠去。
丹田又开始隐隐的痛起来，她深吸几口气，慢慢散去了内劲，症状方才稍稍消失几分。
齐衡一直没有离开，见她脸色惨白的出了宫门，急忙跳下马车，迎上前去。
“眀筠，你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眀筠摇头，“没事儿，只是丹田又开始痛起来。”
齐衡自然不相信她这拙劣的谎话，可是，他又深切的知道眀筠之所以会编造这样拙劣的谎话，分明就是不想他们为她担心。
“表哥，我先进马车了。”她神色恹恹的开了车门，钻进去。
孟氏见她这般，轻轻叹息一声：“眀筠，有时候真的是见不得你吃苦，想要你住在侯府，天天都能够看到你是否安好！可现在……”
她这般难过痛苦，倒不如不要回来侯府。
眀筠嘴唇颤了数下，“舅母，我可能还要再借用一下你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