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祁川走后，宋小八便与往常一样在后厨房和大家伙一块洗刷碗筷，准备接下来的饭菜。
“哎呦，咱们的小王妃娘娘回来了。”徐大娘正坐在小木凳上洗碗，见宋小八红着张脸蛋走来，又开始打趣她道。
宋小八站定，冲徐大娘张了好几次嘴，话还是没能说出来。她清楚，在这儿，不能惹资历老的，不然有她的好果子吃。
中午余烟过来传话，说是王爷午膳在外面的酒楼吃，叫晚上的菜尽量准备得清淡点。
刘大厨乐得自个儿清净，既然王爷如今“宠幸”宋小八，索性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她来办，只过目了宋小八呈上来的晚膳菜单，将里头几样菜肴改掉，便当起了甩手掌柜。
“你下午可还有事儿，我这有几样菜没备得全，能不能帮我去买回来。”料准了身为赵祁川身边最亲近的小厮，余烟下午肯定得去那江南的卷宗，宋小八故意如此打探他。
“哎呀，你叫蜜儿去吧，我下午还要给王爷办事呢。”果然不出宋小八所料，余烟懒洋洋地坐在屋檐下晒太阳，丝毫没有想要动身的意思。
“你下午有什么事啊，出去买几样菜又不耽误你时间。”宋小八装作不高兴的样子来。
“这你就不晓得了吧。”余烟拍拍两腿，双手夹在后脑勺上，朝身后的墙壁一仰，“王爷今儿特地关照我，下午去后门等从江南连夜送来的卷宗。”
话未了，紧张兮兮地凑到宋小八耳旁，悄声继续道：“那本子上可是记载了江南那边的一桩大大大大案子，据说跟人命有关。”
宋小八虽说内心毫无波澜，面上还是一副吃惊样儿，也小心翼翼凑到余烟跟前：“那，具体是什么时候送来啊。”
“你问这么详细干什么。”余烟自觉古怪，皱眉瞅了眼宋小八。
宋小八笑嘻嘻地朝余烟怀里塞了一小包大京果子，她清楚，这小子最爱吃这玩意儿。
“这不好奇，顺便问问么。”
“我告诉你，你可别跟别人说啊。”收了大京果子，余烟的态度显然变得缓和起来，“据说末时送来，反正我得提前去后门候着。”
午饭潦草在后厨房解决，宋小八做事都这样，一有任务在身，她总是吃不好饭，虽表面上装得平平无奇，可这颗心却是悬着的。
末时稍早片刻，由同伙扮作的卖菜大伯出现在后门，一个劲地叫唤着。
宋小八向刘大厨要了银子，去后门跟同伙交接。
“拿好了，别让人瞧见。”
伪造的卷宗在二人交易的时候静悄悄钻进了宋小八的袖子里，这时不远处走来两位官兵模样打扮的男子，路过她们时特地异常警惕地将他们二人打量了下。
宋小八沉住气，只低头捧着她一篮子的大白菜，默默走在两名官兵身后。
“呦，两位爷来早啦，辛苦辛苦了，进来喝口茶先。”
候在门口多时的余烟一见到卷宗终于送了过来，咧出一口大白牙，乐癫乐癫地迎接两位官兵。
“东西你可拿好了，咱们只负责运送，待会儿弄丢弄坏了可不负责。”
两位官兵压根不吃余烟这套，板着脸将那本由牛皮纸包裹着的卷宗亲手交给了余烟，随后挥挥手便离开了。
就在余烟拿到卷宗准备转身就走之际，后边的宋小八加快步伐走上前去，不小心撞了余烟一下。
余烟被这猝不及防地一撞，手里的卷宗顿时掉了下来。
“对不住，真是对不住了。”宋小八赶在余烟之前蹲下，一边挎着篮子，一边伸手将地上的卷宗交给了余烟。
“小心点，这玩意儿比你的脑袋值钱多了。”余烟自顾嘀咕，宝贝似的一把将卷宗搂进怀里，皱起眉头一路小跑了去。
望着余烟远去的身影，宋小八拨动几下篮子里的大白菜，轻轻叹了口气。
傍晚将近，宋小八忙碌的身影出现在后厨房。
因鲍叔一再交代过晚膳要少油腻，宋小八用井水煮了下午刚买来的大白菜，又切了蓑衣黄瓜和松花蛋，正在打算烧荤菜的时候，外面已经派人来传话，说是王爷回来了。
宋小八忙命人将这些凉菜先端过去，身手俐落地在厨房间一顿忙活，干锅蒸肉，鱼翅拌肚和香煎豆腐便先后出了锅。
亲自端着最后一碗什锦虾仁汤进了赵祁川的屋子，就听见王爷正和鲍叔讨论早间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自古尊卑有别，作为王府的下人奴仆本不该和主子一块上桌吃饭的，可偏偏赵祁川不计较这些，故而平日里鲍叔都坐在赵祁川身边，一块吃饭。
与之一同的，还有保护王爷的暗卫，周能。
宋小八毕恭毕敬将最后一碗汤端了上去，飞快瞥了眼饭桌上的菜，幸好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荤菜碟子更是被吃得干净光洁，连刷洗都可以省去。
“张阁老那个穷货，前日又跟内阁几位大臣搓麻将去了。”不知是因为今晚的饭菜尤其的香，赵祁川唠嗑的语气里都带有几分市侩味道。
鲍叔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味，忙放下手中的账本，捧着碗兴致勃勃地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周能依旧在乖巧地闷头扒饭。
“就凭张阁老那衰手气，没几圈下来，输得连裤衩都不剩。”
手中的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瓷碗的边缘，赵祁川扬了扬下巴，对着鲍叔道：“叔儿，你晓得最后张阁老用什么还的银子么？”
此话一出，听得刚准备走出门的宋小八也停下了脚步。
“把自己刚纳得一个小妾送出去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鲍叔似乎很不解。
周能还在闷头扒饭。
“就送了一个妾？剩下的三个咋分。”
这真是个问题。
赵祁川左眼冲鲍叔眨巴了下，刻意压低嗓音：“啧啧，共妾，懂么。”
鲍叔瞪圆了眼睛珠子，宋小八也是吓得回头看了桌子一眼。
“噗嗤”一声，一直在闷头扒饭的周能，不小心将塞满嘴里的白米饭全都喷了出来。
赵祁川满脸不屑地摇了摇头，目光正好对上愣在门口的宋小八，惊得宋小八忙转身掀开帘子，飞奔跑了出去。
“宋小八。”赵祁川唇角微扬，朗声叫住了她。
宋小八回眸，满脸的不知所措。
赵祁川放下筷子，目光里是难得一见的温情：“过会儿送碟子点心还有茶水去我书房里。”
“哎，奴婢知道了。”宋小八应声，随后又听得赵祁川来了一句。
“今早的烙饼很好吃，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