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那天晚上,我执意要为大舅守灵,毕竟灵棚是夜里人最多的地方。
人多,阳气重,鬼就不敢来。
灵棚外面,几个平辈的远亲吵吵嚷嚷打着扑克,开了一夜车又忙碌一白天的我坐在里面昏昏欲睡。
朦朦胧胧中,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以前的名字。
“……军,陈军。”
“谁啊?”
奇怪,自从我改名叫张星宇后,还记得我原来名字的人应该不多才对。
我揉了揉惺忪睡眼,向外望去。
不知什么时候,灵棚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其他人都不知去了哪里。
我一下子惊慌起来,凉气顺着脊背往上窜。
“陈军,你抢了我的东西!该还我了!”
那声音还在继续,像是不同嗓音的混合,分不清男女,也无从分辨传来的方向,空空洞洞,鬼气森森。
“谁?出来!少在那里装神弄鬼!”我虚张声势大喊。
“你想看我吗?你还想看我?你还没看够是吗?你想看……我就让你看个够!”
一阵沙尘无风自起,向我席卷而来,我下意识用手臂抵挡。
就在风沙吹打到我脸颊上时,一张满是鲜血的脸突然出现,狞笑着向我的脸上贴来!
“啊——”
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扑通一声从椅子上摔下。
这一摔让我清醒过来。
我这才发现,周围根本没有什么风沙和血脸,灵棚里也不止我一个人,大家都困惑地向我望来。
原来只是个噩梦。
我窘迫地向众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而后喘着粗气重新坐回椅子上,额头一片冷汗。
那梦实在太真实了,我的脸上仿佛还残留着被风沙吹打的感觉。
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目光从大舅的灵位前掠过,一抹蓝色闯入眼帘。
在大舅的灵位边,赫然摆放着一个身穿蓝色连衣裙的布娃娃!
我的头皮又是一阵炸裂。
我认识这个布娃娃。
她曾经的主人,是我的高中同学,也叫张星宇。
我再次发出一声惊叫,这一次,我直接不省人事了。
6.
醒来后,我再也不敢过多停留,婉拒了表姐和乡亲们的挽留,马不停蹄返回了家中。
我疯狂扫购能买到的一切辟邪镇宅物品,佛像,神龛,十字架……把它们摆放的到处都是,甚至连厕所里都放了一把关公刀。
我稍稍放心,下楼去接受新一轮的核酸检测。
社区书记是我同事的妻子小郑,见我在排队,笑呵呵上前打招呼。
“陈哥,我还正想去找你呢!这两天住在你家的是你女朋友吧?要是流动人口的话,我这边得给她登个记。”
“什么女朋友?你是不是看错了?我昨天出门,根本就没人在家。”
她有些嗔怪:“你和大伟多少年同事了,有女朋友还要跟我们隐瞒啊?太不够朋友了!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今早你女朋友还在你卧室的飘窗前坐着呢,那头黑长直可羡慕死我了!”
黑色顺直的长发……
我的心猛地一沉,抬头朝我卧室的方向望去。
窗户边,一个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的女人直勾勾与我对视,正是那晚被拧断脖子的女人!
更可怕的是,我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了一条蓝色连衣裙,和张星宇的布娃娃一模一样!
“陈哥,你不舒服吗?脸色怎么突然这么白?”
我拼命控制住颤抖的手,勉强笑道:“刚才和你开玩笑呢。你现在忙不忙?不忙的话,现在跟我一起回去给她登个记?”
小郑毫不知情一口答应。
通往家里的楼梯,我走得一步比一步沉重,却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内心却充满了忐忑。
我当然知道,屋子里不可能有什么“女朋友”,只是我根本不敢独自回到家里,需要有人陪着我罢了。
我要拿上所有证件,出租或者干脆卖掉,总之,我不想再回到这间房子里!
进了家门,小郑当然看不到所谓的女朋友,我随便撒了个谎,说她可能刚下楼买东西去了,让小郑在客厅稍微等我一下,我取个东西一起下楼。
我在书房一阵翻找,房本、户口本等等全部装好,满头大汗返回客厅。
“走吧,弟妹……弟妹?”
小郑不知怎么了,低着头站在客厅中央,微微弯腰,双手自然下垂,无论我怎么叫她都没反应,说不出地诡异。
我突然有种不祥预感。
“弟妹,要不……你在这里等,我先下去把核酸做了?”
我轻轻地,轻轻地向门口挪动。
“陈……军……”她忽然开口,低沉,缓慢。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
这不是她的声音,而是我在灵棚梦到的,那个血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