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没课的时候，宿舍的弟兄们一个个都跑出去兼职了。
我一人待宿舍太无聊，但我又不缺钱花。
索性想着，找个兼职当体验生活了呗。
整好儿，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叫魑魅的鬼屋。
正在招兼职，我当天去面试了。
那老板从一群男生里，一眼看中我。
“鬼书生就他了，这形象完全符合。”老板豹哥，拍着我的肩膀大笑。
就这样，我在鬼屋里扮演起了鬼书生。
一袭长袍加身，圆框眼镜一戴。脸上化着特效妆，还真有点民国教书先生的味儿。
不过这份兼职，好像跟我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书生鬼在这里！姐妹们快来！”
“你可以打开扇子，然后一手摸着我的脑袋吗？对对对，就摆这个pose！”
“把我们拍的好看一点儿！”
没错，我每天不是在鬼屋里吓人。
而是被一群女生抓着拍照。
她们一致认为，我是鬼屋颜值最高的鬼。
我的鬼书生海报，被放在了鬼屋门口首推位。
学校论坛里，也一致冲上了热搜。
兼职一周，魑魅鬼屋的生意火爆。
吸引来的，大多都是女生。
那天我实在被缠得烦了，索性找间带棺材的屋子躲起来睡懒觉。
过了今天，就不干了。
这份兼职，无聊还烦！
我躺在棺材里想着，睡意袭来。
梦里，我好像看到了一个长发女孩儿，脸色惨白。
双眼黑漆漆的，就这么站在棺材边看着我。
“啊！”我从睡梦中惊醒。
突然觉得阴森森的，缓缓扭头梦里的那个女孩儿，此时就站在我棺材边！
“啊！！！”
“啊！啊！啊！”
我狂吼之后，愣愣的看着她。
脸色惨白，眼睛又大又圆，眸子漆黑漆黑的，眼白很少。
嘴唇小，但血红。
“你……刚才那么叫，挺尴尬的。”我红着脸。
刚才那几声啊啊啊怎么听都像那啥。
－－－
“咱们自己人，吓我没用。出去吓外面那些情侣去，不过你这扮相挺成功的。哪个化妆师给化的？下次我也找她。”
我一手搭在棺材沿，嬉笑道。
她突然机械性的，一点点歪头。
然后定格，就这么看着我。
这样子，让我想起宿舍里养的那只银渐层。
一下子被可爱到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一个纵身，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在她面前站定，她又机械性地卡卡卡将脑袋恢复原位。
我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好家伙真敬业！
鬼屋最敬业女鬼，没有之一！
“我、不、记、得、了。”
？？？
我一脸黑人问号。
几秒钟后，迅速平静。
好吧，大家都是来兼职的。
在鬼屋妆前妆后差别还是很大的，应该是不想告诉我吧。
没关系。
我拿出手机，估摸着到下班的点了。
结果刚按一下，手机自动关机了！
淦！
“几点了？快下班了吧？”
“嗯？不、知、道、几、点、了。”
我尬得起鸡皮疙瘩，自己人用得着这么装么？
懒得理她，挥挥手一脸尬笑。
转身就往外走，到点儿下班。
反正今天最后一天，明天也不来了。
当我出了屋子，却发现鬼屋道上一个“鬼”也没有。
也没看见乱窜的顾客，整个鬼屋静如死寂！
我当时有点儿慌了。
背后又阴森森的，啥也没想拔腿就往门口跑。
好家伙，门锁了！
我又往另一个出口跑，好家伙又锁了！
拢共两个出口，全都锁了！
现在是几点？
我竟然在棺材里睡了那么久？
关门了都不知道？
一转身。
咔！
她就站在我身后。
我冷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她走路怎么没声儿呢？
下意识往下看，这一看差点儿没把我送走！
她没腿！
准确来说，应该是双脚悬空。
这是什么特技？！
“你……你也是来这儿上班的？”我试探道，心里哆嗦着祈求她是个人。
妈呀，鬼屋遇真鬼这事儿想都不敢想啊！
“不、知、道、我、醒、来、就、在、这、里、了。”
醒……醒来？！
我慌张后退两步，随手提了把道具刀放身前。
“你……你……你是人是鬼！”
“是、鬼、吧？”
我腿一软，差点儿倒地。
就这样，我们一人一鬼僵持了好久。
直到我确定，自己遇到了一只失忆的傻鬼。才放心接近她。
“原来鬼长这样儿啊！你能飞高点儿吗？”
“能。”
“咻”一声，此时她站在我头顶。
说实话，我兴奋极了。
这太神奇了，什么无神论今天要被我的发现打破了！
“你还会什么技能？”我一脸兴奋加期待。
“技、能？”
“比如隔空传物，隔山打牛！吐舌头，翻白眼儿，吐血装死，嚎哭装恶鬼啥的？”
我对她抬了抬手，顺便摸出口袋里的瓜子。
接下来，我观赏了一遍真鬼的各种技能。
综上所述，她都给我表演了一遍。
另外给我加了个遁地！
太特么酷了！
我大着胆子走过去，戳了戳她的手。
我震惊地瞪大眼睛，她也一副震惊的样子。
“我能碰到你！”
“你、能、碰、到、我！”
她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比她先说完。
突然，她看着我咧嘴笑了。
红唇微启，露出里头奶白奶白的兔牙。
可爱极了。
我倒抽一口凉气，双手捂住心脏。
妈呀，这是心动的感觉！
我俩席地而坐，她戳戳我，我戳戳她。
这么戳来戳去，我估计大概戳了个把小时。
“你不会一直都在这儿吧？”
戳戳，被我打断。
她呆萌地抬起头，知道自己说话慢。
索性改成点头和摇头。
点头。
“为什么我以前没见过你？”
摇头。
“你只在鬼屋关门，才出来吗？”
点头。
“你为什么在这儿？”
摇头。
“你从哪儿飘过来的？”
摇头。
“你这身旗袍打扮，莫非是民国时期的人？”
摇头。
“你咋死的？”
摇头。
“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点头。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奶白的兔牙再现，点头。
“就叫……叫……叫陪陪好不好？”我一脸坏笑。
点头。
顿了顿，“你、叫、什……”
“言苏！”
“言、苏。”
“对！额，是这样的。其实呢，我知道你咋死的。”
要是把这女鬼，培养成我的部下，那我在鬼屋岂不是可以横着走？
对，就这么干。
随后，我开始了一套瞎编。
“你小时候跟我定了娃娃亲，然后呢到十五岁的时候突然生了一场大病。送哪哪儿都治不好啊！然后一命呜呼，就撒手离我去了。后来我上这儿读大学，你可能放不下执念吧。就一直跟着我，追我到了这儿。可能是你对我的爱，在鬼屋里唤醒了你吧。”
好家伙，老子真能编！
我说完，赶紧装模作样抹了两把泪。
这傻鬼也红着眼睛，一颗颗蓝绿蓝绿的东西就往外掉。
我震惊地瞪大眼睛，原来鬼也会哭！
眼泪还是蓝绿蓝绿的，太帅了吧！
手机手机，拍下来！
明天绝对震惊全世界，到时候我就出名了。
那些自媒体，跟老子一比简直弱爆了！
额……好吧，忘了手机没电……
“陪陪，你记住。以后我言苏，就是你的老大。你要对我唯命是从，知道吗？”
“是！”
干脆又利落，一脸坚定。
我快被笑死了，这只傻鬼太好玩儿了。
只是她咋死的呢？
咋啥也不记得了呢？
那天晚上，我抓着我的鬼下属陪陪，研究了一晚上。
根本不着急出来。
当得知陪陪会我说的那些技能，外加遁地后。
我不着急辞职了。
我决定一雪前耻，好好吓吓那些嚣张的女人们！
从第二天开始，我就带着陪陪满鬼屋吓人。
让陪陪当着那些情侣的面把脚藏起来，然后腾空飞起。
然后吐舌头翻白眼，外加喷血。
那些情侣每次都被吓得狼哭鬼号，各自奔逃。
我躲在暗处，差点儿笑岔气。
陪陪这只傻鬼，也学我笑。
“哈、哈、哈、哈、鹅、鹅、鹅、鸽、鸽、鸽、鸽、吼、吼、吼、吼。”
“我刚才是这么笑的吗？”
点头，小嘴儿微启，奶白的兔牙又露出来了。
我脸一红，拽着她去下一个地点。
“以后把兔牙藏起来一点，别老有事没事露出来。”
“为、什、么。”
“让老大怪不好意思的，哎呀！让你别露，就别露！”
她点头。
那天下班，陪陪依旧站在门口目送我。
我才知道，她还有一种能力。
就是控制自己的身体，让人看见或者看不见。
比如现在目送我下班，只有我能看见她站在鬼屋门口。
别人看不见。
晚上回到宿舍，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陪陪那只傻鬼，呆呆愣愣的可爱样。
抱着怀里的银渐层，我都感觉好像抱着陪陪。
看着银渐层对我歪头，我又仿佛看见了陪陪。
我发现了一个糟糕的事情，我好像……喜欢上那只傻鬼了……
晚上，我又去了鬼屋。
还带了一把指甲剪。
“陪陪，手伸出来。”
她那鬼爪子一伸，我顿时倒吸几口凉气。
一根指甲，差不多十来厘米。
“剪了啊，今天给你收拾收拾。带你去一个新地方，好吗？”
点头。
“你、也、在、吗？”
我抬头看着她，愣了愣。
忍不住偷笑。
“老、大、去、哪、里、陪、陪、就、去、哪、里。”
她突然靠近我，伸手抱住了我。
我……
一边感动，一边哆嗦。
感觉自己心是热的，身体好冷啊，像抱了个冰块。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我憋着笑。
点头。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摇头。
“那你还说喜欢我？”我故作生气。
“想、一、直、跟、着、你！”陪陪急了。
真是只傻鬼，我乐开了花。
告诉她，我也喜欢她。
今天，是我们在鬼屋待的最后一天。
下班了，我就带她走。
我另外租了个小公寓，以后我们一直在一起。
是的，我确定我喜欢上这只傻鬼了。
所以，我做了个荒唐的决定。
我要跟这只鬼在一起。
遮光的黑斗篷我都带来了，虽说是晚上离开。
但外头比鬼屋，还是要亮许多的。
我怕陪陪不适应。
指甲剪到第三个手指头时。
陪陪猛地缩回了手。
抬头看向对面的密室，一直呆萌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凶狠无比。
像发现了猎物的野猫！
“陪陪你怎么了？”我紧张起来，抓着她的手。
“滚开！”
下一秒，陪陪就不见了。
我呆愣在原地，她……她说话不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了！
“啊！”隔壁的屋子，响起了一声惨叫。
不像是被吓的，倒像是……
我正欲过去看，却觉得手上凉凉的。
一回头，正是陪陪。
此时，她又恢复了那副傻样儿。
“老、大、剪。”
她乖乖地把双手伸到我面前。
第三根指甲，右手剩余的三根长指甲全部折断了。
尾指指甲盖上，还有一抹红。
“怎么断了？”
她摇头。
我拽着她，一路回到我们常驻的那个棺材屋。
细心地把她的手指甲全都剪短。
“老、大、走。”她突然主动说，双眼直勾勾盯着我放在棺材里的黑斗篷。
我一脸欣喜。
“以后不叫老大，叫言苏。”
她点头。
我拉着穿上黑斗篷的陪陪，往后门走。
一路上，许多人拥挤着往前门后门逃窜。
里面，还参杂了好多“鬼”。
我正奇怪，回头正巧看见陪陪盯着我看。
呆呆的笑，嘴角边两个小梨涡特别可爱。
奶白的兔牙，小梨涡。
猛男，瞬间被击溃。
我拉着陪陪，步子更快了。
但心里，总觉得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