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该翻牌子了,面首们都翘首以盼呢。”
一个婢女模样的人笑着提醒道,在她身后跟着十几个小姑娘,每人手里都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几个花牌。
“一、二、三、四……”
粗粗一算,竟然有一百来个花牌!
穿越过来的我顿时陷入狂喜之中。
“翻牌子?”
我的手指在那些牌子上流连半晌,眼冒金光。
“翻什么牌子啊,都给我叫出来,我一个个过目!”
我激动地架着羊车,行过府中花园,看着小径两侧乌压压站得整整齐齐的一群面首,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这个,干净透彻,满满的易碎少年感。
这个,八块腹肌,行走的荷尔蒙。
这个,清水芙蓉,比女人还俊俏。
环肥燕瘦,不一而足。
居然、都是、我的、面首!
乱花渐欲迷人眼,我是彻底挑花了眼。
正犹豫间,一个穿着清凉透视装的纤细男子上前,水袖盈盈一甩,朝我抛了个媚眼。
“容兰君,您忘了和奴家的约定了吗?”
那声音,酥得让人骨头都没了。
那边厢,一个威猛高大的汉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容兰君,看看我!我身体好,比那个弱鸡厉害!”
这直白的……我都脸红了。
等等……
容兰君?
女相?
一百多个面首?
这场景似曾相识。
我猛地抓住身边的婢女,“今年是哪年?皇帝叫什么名字?男主,不是,右将军叫什么名?”
婢女见我突然发疯,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还是颤抖着答了。
“回女相,今年是大齐二十四年,右将军名叫徐历渊,当今皇上……名叫秦文臻。”
“哐噹——”
我手里的瓷白酒瓶应声而碎。
我穿进了自己刚刚看完的一本小说里,而且还是……只有一年活头的大反派。
我人没了。
事实像是一盆兜头冷水,泼灭了我所有的热情。
刚刚还让我眉开眼笑的面首们此刻却像是一道道催命符,一个个一脸关切地走过来,对我嘘寒问暖。
我吓得扔下羊车,徒步跑回自己的小屋。
要死要死要死。
我缩在床上,咬着帕子,一脸紧张地回忆着这位大反派女相对男主干过的坏事。
简单来说,就是包括但不限于:
杀他全家,害他做鸭,强抢回家,每天打他,还把小针扎。
后来男主不堪其辱,假死逃脱,自己改头换面,去战场上一刀一枪地搏杀,终于在逃离女反派三年后成功当上了右将军。
算算这个时间节点,正是男主开始反击的时候。
他的好日子来了,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越想我心越凉,漫漫长夜,只能抱着自己,欲哭无泪。
弱小、无助、还有点饿。
痛定思痛,我决定先大吃一顿,再琢磨别的。
小厨房的动作十分利索,不到半个时辰,就有整整七十二道菜端了上来,我看着那比自助餐厅还多的菜色,吓得小心肝都颤了。
这得是多少民脂民膏啊。
“吩咐下去,以后只要四菜一汤,不能再多了。”
我赶紧改了这个规矩,没办法,天生的穷命,看不得这么浪费。
“那些面首呢,让他们也过来,大家一起吃,吃完了一人拿上一百两银子,散伙!”
第二天一早,我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去上朝了。
男主徐历渊果然不负众望,上来就开足马力,猛烈弹劾我。
“女相容兰嗜好男色,荒淫无度,长长欢饮达旦,眠花宿柳。身为左丞相,却不思进取,不为国分忧,反而整日声色犬马,纵情享乐,实在为人不耻。”
他在那里慷慨陈词,朝中几位清流也都跟着义愤填膺。
“没错,此等荒淫无道之人,怎能担任左相!”
“况且这些面首中也多有良家子弟,都是被她强抢进府,于理不合,于法不容!”
“还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
大殿上群情激奋,“三思”之声贯耳。
图穷匕见了属于是。
我垂首站在一旁,静静听着他们围攻我,甚至还好整以暇地掏了掏耳朵。
“女相以为如何?”
就在我继续卖力充当背景板的时候,徐历渊竟然主动问我了。
我侧头看着他,他一身玄色常服,脊背挺阔。衣衫并不华贵,甚至有些朴素,但却衬得人剑眉星目,气度不凡。
堪称古偶男神天花板。
这模样,跟昨天下岗的那群面首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云泥之别啊。
我在心中感叹,要是能把这个男人收进府里……
等等,我在想什么!
那可是一年后揭发我造反一事,让我被凌迟处死的男人。
“女相,以为如何?”
似乎是觉察到我眼神之中的意淫,徐历渊的神情变得更加难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逼问着我。
我立刻感到周身一股寒意袭来。
“禀皇上,臣府中没有面首。诸位同僚如若不信,可以自去府中查看。”
我转身恭敬地面对皇上,义正辞严地说道。
此话一出,朝野又是议论纷纷。
“你瞪着眼蒙谁呢!”一个老匹夫指着我鼻子骂道。
“欺君之罪!欺君之罪啊!”一个老翰林高声呼喊。
“左相府中分明都是饱学之士,都是可以为左相出谋划策,排忧解难的能人,怎能以面首侮辱他们!”
还真有站出来给我撑腰的。
我回头,朝着那个新科探花眨眨眼,后者的俏脸立刻飞起一片可疑的红晕。
“你真是敢说啊,黑的都能让你说成白的!你这么能说会道,怎么不跟左相说说,让她纳了你!”
朝堂之上,很快乱成一锅粥,跟泼妇在集市打架没什么分别。
“够了。”
高高在上的皇帝终于发话了,朝堂立刻安静下来,垂首等着皇帝的决断。
“你们喋喋不休的时候,朕已经派人去左相府里看过了,确实没有面首。”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徐历渊飞快地瞥了我一眼,神色晦暗莫名。
我却直勾勾地瞪了他一眼,毫不掩饰我的得意。
没想到吧,老娘连夜把面首解散了。
……
小胜之后我美滋滋地回府,琢磨着今天高兴,得多吃一碗饭。
可是到了府门口车夫却不进去,只是灰溜溜地准备绕路。
“怎么回事?”
我看着府门口乌泱泱的几十号人,总觉得又要给原主背黑锅了。
那些人有眼尖的,见我掀开帘子往这边看,立刻往这边冲过来。
车夫干脆扔下车,拉着我一路上蹿下跳,鸡飞狗跳,终于在被抓住之前将我送进了后门。
“砰!砰!”
石头子、烂菜叶子、臭鸡蛋一个劲儿地往门上砸。
再晚一会儿,我就要被砸成猪头。
“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拉住身边的婢女问道,后者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说了出来。
原来是前些日子我占了人家农民的良田,农民没有了赖以为生的土地,眼看着活不下去了。
与其饿死、病死,不如来这里一头撞死。
造孽啊。
听完之后我心有戚戚,赶紧让侍卫把府门打开,将父老乡亲都请进来。
那些农民一看见我,一阵猛冲,恨不得上来活撕了我。
我吓得赶紧往侍卫身后躲,侍卫们排成人墙,将我包裹在其中,护送着回到正厅。
愤怒的民众被挡住,正在正厅台阶之下拼命往里冲。
眼看着人们要冲破人墙,侍卫高高举起了棍子,就要打人。
“别打!”
我赶紧喊道。
侍卫一愣,一个个黑沉着脸,扔了棍子,就要拔刀。
“别别别!别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赶紧冲上去,按住侍卫的刀,转头对父老乡亲赔着笑脸。
“土地今天就归还!造成的所有损失我都赔!不仅如此,大家这些日子受苦了,我在这里给大家赔不是了。”
我赶紧鞠了个90度的躬,一脸严肃地对大家拱拱手。
为了尽快清账,我直接让账房先生都过来摆摊,统计各家各户的损失,当场按双倍赔付。
还分出了一部分侍卫,直接去了圈地的农田,将我的家徽和旗帜全部扯掉。
为了赔罪,我还设酒招待了大家伙,一直吃吃喝喝,直到入夜时分,这些人才从我府上离开。
万万没想到,徐历渊今天又参了我一本。
“女相圈地一事,臣已调查良久,如今证据确凿,还请皇上过目。”
徐历渊今日穿的还是那身朴素的黑衣,他将奏折从袖口掏出来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袖边都磨破了。
显然很穷。
我默默看了看自己这满是金线的华服,又摸了摸自己手腕上价值千金的玉镯子,不由得感叹,有钱真好。
徐历渊将奏折递给太监,后退两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侧头瞄了我一眼。
我还是揣着手,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见他看我,干脆抬起灼灼的眸子反看着他,心道:这个倒霉孩子。
见我如此淡定,徐历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已经到皇上手里的折子,又将狐疑的目光落回在我身上。
我飞快地对他做了个鬼脸。
你完蛋啦。
你打虚假的小报告被抓住啦!
我在心里憋着坏水,美滋滋地听着大臣们吵吵嚷嚷,最终等到皇上派去的侍卫回来。
“回皇上,臣已查明,左相并无圈地行径。正相反,那些农人还对左相交口称赞,说她长得好看,跟天上仙女似的,人还没有架子,下回还跟小老妹一起喝酒。”
听到人家这么夸我,我不由得有点小骄傲。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本事啦,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酒桌小天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