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免费

作者:半惹烟|发布时间:2022-10-25 11:13:46|字数:6849

世人皆说,当朝左相权倾朝野,心头唯有两样惦记。

一是百年江山,二是季阳公主。

父皇给不起第一个,于是准备先把我打包送去。

“你明明讨厌我,为何要答应赐婚?”

“公主这话可就伤我心了,这满京上下谁人不知,臣对公主,可是一往情深啊。”

左堇城笑起来有两侧酒窝,看着温润俊朗,其实眼底藏着嘲讽。

我冷笑,“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装得不累吗?”

“嗯,臣就欣赏公主的直率...比你那父皇强多了。”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一个月前,听说皇兄筹谋想要扳倒左堇城,临门一脚却遭人背叛,功亏一篑。

其实,计划是父皇暗中授意的,但最后为了息事宁人,他却把皇兄发往北疆,还不惜拿我作礼。

他的话点醒了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左堇城见状,满意的笑了。

他取下身上的锦裘给我披上,故作温柔道, “大婚在即,公主小心别着凉了。”

我知道,他是存心和我过不去。

其实,我只得罪过他一次。

那是我十岁生辰,父皇在宫廷设宴,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左氏一门。

当着满朝文武,我当时无心一句,却不想刚好触到他的逆鳞。

我永远忘不了他当时的眼神,如针如刺,让人不寒而栗。

那日膳后,父皇一时兴起,带着众人去围场狩猎。

我担心自己偷养的金鹿会被盯上,赶忙让皇兄快马加鞭,抢先把它藏起来。

狩猎结束后,父皇带着大部队都归来了,独剩下左堇城姗姗来迟。

夕阳余晖下,他牵着马信步慢行,说是为寻一个珍品,多费了些时间。

说着,他从马背上解下猎物。

那是我亲手喂大的金鹿,明亮的眸子还圆睁着,却被一箭穿了喉。

我拳头紧握,气红了眼。

左堇城却看着我躬身一作礼,笑得春风和煦,“自古金鹿乃大吉之物,臣借以恭祝公主,万事顺意,岁岁安康。”

从此,我俩的积怨就开始了。

但不管背后如何阴损,一旦在人前,他又对我各种示好,俨然一副情根深种的样子。

变脸之快,叫人叹为观止。

大婚这天,皇宫里十里红妆,奢华非凡。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草草布置的左府。

等左堇城进来的时候,我已经自顾自卸了红绸凤冠。

隔着咫尺的距离,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眼里好像有什么在流淌,细细密密,灼灼逼人。

一时间,我身体僵住,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嘴上嗫嚅道,”你...你明明不喜欢我..."

左堇城看着我,嘴唇好似微动了一下,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最后他低头靠近,径直去解我的腰襟。

我猛然被吓到,下意识甩了他一个巴掌。

左堇城原地愣了片刻,待回正时,表情已然恢复了平日里的冷讽,“怎么...还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呢?”

说着,他径直把我抱起,丢到了床上。

随着衣衫逐渐剥落,我踢着咬着,努力挣扎,但换来的只是他更加粗暴的压制。

我心里害怕,最后忍不住哭出声来,“左堇城…求你了…不要…”

他身体一僵,停止了动作。

不想对他示弱,奈何眼泪不止,我把脸埋进他衣领,强忍着抽泣。

半响,他从我身上起开,低声丢下句,“无趣。”

好在,之后他没再来过。

左府冷清,我又被安排在别院,平日里只有一个叫广巳的小厮会来送些吃食。

他手脚麻利,人看着也机灵。不过这话也不好说,毕竟明显人一看就知道我处境艰难,但他却毕恭毕敬,彷佛还真把我当成主子。

这天已经入夜后广巳突然来了,说话有些吞吐,“请公主随我去前厅...赴宴。”

等到了宴会,左堇城果然是憋着坏水,想让我一朝公主和舞姬们一起当众助兴。

我刚想发作,余光却瞥见了林侜哥哥。

他自幼和皇兄与我一块长大,也是皇兄出事后,唯一幸免的心腹。

呵呵,左堇城果然懂得如何拿捏我。不就是出丑嘛,本来我也没什么可输了。

我冲他嫣然一笑,昂首走进舞池。

奈何,在一众身姿妙曼的舞姬中,我压根儿跟不上趟,跌跌撞撞,笨拙不堪。

紧接一个转身,我更是直接扭伤了脚,摔倒在地。

全场屏息看戏中,林侜哥哥率先起身,作势就要过来扶我,却被我眼神提醒,不要靠近。

过了好一会,左堇城缓缓起身,将我横抱而起。

他眼带温柔,语气心疼地说, “怎么这么不小心。”

等到身边已经没有了旁人了,左堇城还是未曾松手,一路把我抱回了别院。

许是假面戴久了,他自己也忘了吧。

他看着我说,“见到林侜高兴吗?公主是不是还指望大皇子东山再起,救你于水火呢?”

我摇了摇头,“不,我只愿他们,平安就好。 ”

他哼笑, “我以为按公主的性子,怎么也得再折腾一段,没想到这么快就认命了。”

“左堇城,我从未与你为敌,你为什么揪着我不放?”

他脸色陡然转阴, “从未与我为敌...公主怕不是忘了,你曾在大庭广众之下,暗示我身世有疑?!”

我摇头,“我没有。”

“没有?!当着文武百官,公主可是公然指着我说,我和我爹娘一点都不像!怎么,当时说的那么落拓,现在又不想认了?”

他果然一直记着。

我走近他一步,诚恳解释道,“我那是无心的。”

“无心?” 他眼神发狠,用力把我推到墙上,“公主知不知道,你们权贵随随便便一句无心,就可能搭上普通人的性命?!”

我怔在原地。 是有传闻说他是左府私生子,但个中细节,我真的一概不知情。

 “什么性命?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年我真的不是有心影射,我那时不过十岁,又养在深宫,压根就没听过那些流言。”

他手上用力,把我手腕摁在墙上,“你以为我会信?”

“是真的,当时我不过是觉得,就凭尚书夫妇的样貌,怎么会生出你这么好看的!”

着急解释,我大着嗓子脱口而出。

由于压制,左堇城刚好和我贴面相对,四目相对中,彷佛一切都安静了。

窗外寒蝉与螽斯齐鸣,新月如钩,夜色朦胧。

丢脸来的后知后觉,我脸上莫名开始发烫。

左堇城好似神色一晃,既而松开了我。

既然左堇城不肯明说,我只好向广巳打探。

他听完却脸色突变, “兹事体大,小的不敢妄议,我劝您也别问了。”

越是这样,我越是不安。

一直到元宵这天。

心念着长安街的烟花,入夜后我悄悄溜出来,却刚好看见要出门的左堇城和广巳。

月色下,左堇城身披黑色大氅,广巳手上领着食盒,两人好似行色匆匆。

一个念头闪过。

若是他真的不是左府所出,想必还会有其他亲人,今天的日子,应该是去探望吧。

好奇驱使,我也悄然跟了出去。

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家像是酒楼的门口,这里高门阔牖,看着很气派。

但进去里面…满座男女眼波迷离,香脂氤氲,醉笑声四起。

这莫不是…传说的青楼吧?!

左堇城竟然...

不要脸!

但没来得及反应,我却被人从背后一把搂住。

一个全身酒气的黑胖子贴着我吐热气, “小娘子,新来的吗...叫什么名字?”

我怒瞪他,“放肆,竟敢对本...”

话说到一半,我突然意识到不妥。

堂堂公主大晚上逛青楼,这要是传出去,皇家脸面还要不要了...

趁着我语塞之际,黑胖子竟然痴笑着,作势要往我身上摸。

我尖叫甩开, “你放开我!我不是这儿的姑娘,只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谁?今儿这全场就数本大爷最大方了,放心,亏不了你的。”

惊慌之际,我在人群中瞥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左堇城此刻就在十尺开外,长身玉立,默默旁观,竟没有一点想要插手的意思。

人渣!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转身咬了黑胖子一口,趁他踉跄之际,拼命奔向左堇城。

我死死拽住他衣角,故意大着嗓门喊, “夫君。”

左堇城眼里笑意明显,伏在我耳边小声说,“公主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话间,黑胖子三两步又追了过来, “破娘们,竟敢咬我?!”

眼看黑胖抓到我肩膀了,左堇城这石头终于舍得动了。

他径直扼住了黑胖的手,轻声道,“放开。”

“呦,相好儿呀?”黑胖龇着牙,啐了一口,“爷儿我就不放,你能怎么着?”

左堇城面色如常,眼神却犀利起来,“那你手就别要了。”

角落走出一位姑娘,她步履婀娜,笑面如靥,对着黑胖轻声耳语了几句。

黑胖刚才还迷醉的小眼陡然睁得滚圆,哆哆嗦嗦的一连后退。

等人群散开,那姑娘看着我说她叫吟月,比我大上几岁,并柔声问,“吓着了吧?”

我强装镇定,摇了摇头。

她眼神下移,看着我还死死拽着左堇城衣角的手,抿嘴一偷笑。

我一阵尴尬,赶忙松开。

这时广巳小跑而来,看着我满脸惊讶,压低嗓门, “公主…您怎么跑这来了?”

“我…”

怎么办,总不能说我跟踪你们吧…

就在我嗫嚅半天说不出话之时,左堇城冷眼拉住我, “跟我来。”

广巳和吟月姐姐听了,面色有些犹豫,似想开口阻拦,却被左堇城抢先回绝, “都好奇跟到这了,就如她所愿。”

我被左堇城拽着,一路来到顶楼。

这里没点灯,越往里越是黑冷,等到了楼道尽头,左堇城伸手推开一扇门。

那是一间不过几丈的小屋,当中赫然供着一个灵牌,写着故显妣李氏孺妇之位。

署名更为奇怪,不肖子李平远谨立。

“这是?…”

左堇城眼神放空,气若游烟, “这是我娘。”

“二十年前,是这里的花魁。”

“我娘怀我的时候正当红,老鸨想尽法子让她滑胎,她跑去求我爹,那个高高在上的尚书大人,却不想被连踢带打赶了出来。”

“后面靠着青楼姐妹接济,才生下了我。此后她白天女工,晚上卖笑,却花大把银子找师傅教我读书认字。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她却说,一定要让我以后远离烟花之地,堂堂正正做人。”

“后来左氏独子夭折,为保祖宗家业,他们不得不寻我回去。”

“我娘当时什么都没说,把我交给他们后,转身就走了,任凭我如何哭喊,都没回头。”

“十五岁,我领军大破北狄,却不想引来贵族们记恨,四下议论我身世可疑,恐为贱籍,依照大律,根本连入仕的资格都没有。”

说到这,左堇城看向我,“流言纷嚣,最终传到了我娘的耳朵里。”

烛火摇曳,他的脸半明半暗,没有一丝表情, “为保我万全,当晚…她就自缢了。”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想到自己也曾无心中推波助澜,我心头惊恐,同时深感悲凉。

一切明明不必如此。

但又,每一步都错了。

左堇城见我落寞,“嫁了个低贱烟花女的儿子,公主是不是更难过了?”

我抬眼看他,“当着你娘的牌位,低贱两个字,还是不要再提了。”

他敛眸,好似愣了一下,“也是,尊贵如公主,自然是听不惯这两个字的。”

“尊贵...” 我淡淡一笑,“左堇城,你要不要也听听我娘的故事?”

“她十三岁入宫,十四岁生我,而父皇当时,已经四十有余。”

“我虽是皇宫唯一公主,但毕竟不足以母族让仰仗。她被逼着以最快速度再讨恩宠,等如愿怀上第二胎,因胎相像个儿子,母族派人看着她在床上躺了足足七个月,却不想最后胎儿过大,难产而死。”

“最可笑的是,那胎…也是位公主。”

我看向他,

“生而为女,无论是皇宫还是这青楼,都是半点不由己的。我从未觉得,谁比谁尊贵。”

戌时恰至,无数烟花当空绽放。

花火闪烁中,我和他隔空对望,相顾无言。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我没有在他眼中看到嘲讽。

伴着一声热络的嗓音,吟月姐姐推门而入, “都这个时辰了,再不上供该晚了。”

话间,广巳麻利摆好供品,还递了我一炷香。

见我犹豫,吟月姐姐按了按我的手, “今儿是元宵,讲究的就是团团圆圆。如今公主也是一家人了,一起上柱香吧。”

许是自幼丧母,听了左堇城生母的种种,我心里不免触动,便恭恭敬敬奉香磕了个头。

起身之际,吟月姐姐一手挽过我,一手拉着左堇城,面对牌位笑着说,“姨娘,这是平远新娶的媳妇儿,您瞧,乖巧着呢。”

说着,她把我的手放到了左堇城手上。

我有些紧张,刚想收回,指间却被他轻轻牵住。

后来一度,我和左堇城之间,好像缓和了些。

偶尔还能一张桌上吃饭。

这天,广巳摆晚膳时对我说,“公主,最近斑竹笋实在寻不着,您先将就吃点别的。”

我随口问,“是过时节了吗?”

广巳答,“不是,是洛中最近大旱。”

左堇城在旁好笑,“公主这一句,是既不懂农桑,又不知民苦啊。”

我噎得够呛, “我是养在深闺,没有机会好不好?”

“呵..既然这样,过两日我正好要去赈灾,公主不如一起?”

我梗着脖子,一口应下。

谁怕谁。

但出行的第一天,我就吃不消了…颠了一路,胃里吐到酸水都干净了,整个人晕乎乎的。

后来,广巳不知从哪弄来几颗青梅,喂我吃下。

酸味上头,别说,还当真舒服了些。

听我夸他,广巳脸上浮出不可言说的笑容,“其实,这是少爷给的,他特地一个人快马先行,从林子里摘的。”

“他还跟我说,赈灾要紧,实在不能耽误,让我忍一忍。我一听,这哪里是让我忍,分明是说给公主听嘛…”

将信将疑中,我掀开了马车布帘。

望着左堇城单骑独行的背影,我觉得..脑子更晕了。

越近洛中,越是荒凉,路边偶有人影,也是面如菜色,像是逃荒出来的。

等好不容易到了,下了马车,我首先看到的是人群中指挥的林侜哥哥。

我跑到他面前,兴奋的唤着,“林侜哥哥。”

林侜哥哥看清是我,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但转瞬又面露担心,“公主..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帮忙的。”

林侜哥哥拉住我,“这里太动荡,公主还是快回去吧。”

“平定动荡,不是你的职责吗?”

伴着这清冷的一句,左堇城面无表情的走近,扫了眼林侜拉着我的手。

我略感局促,轻轻挣开。

接着左堇城以命令的口吻,让林侜按照之前计划,尽快筹备。

接着,他不由分说,拉我走开。

等路过灾民区,眼前一切让我触目惊心。

人们面黄肌瘦,皮肤皲裂,肚子却因为饥饿而分外鼓胀。听说官府到来之前,这里所有的草根,树皮,观音土,都被扒了个干净。

许是我一袭红衫太过亮眼,他们直直的盯着我,眼神空洞又呆滞。

见我一动不动,左堇城低声说,“别怕,他们只是…太饿了。”

“我不是怕…”我眼眶发酸,轻轻摇头,“只是想到几天前,我人在京城,还念着这里的斑竹笋,真是…无地自容。”

后来我换了身粗衣,因为什么也不会,只能帮忙看火。锅里是要分施的米粥,我只需添柴加火,适时翻动即可。

但这个时候,粮食最是金贵,我双眼紧盯,丝毫不敢懈怠。连续熬了几天后,这天夜里,眼皮逐渐有些重…

就在头歪倒之时,一只手护在了我和墙壁之间。

隔着一个鼻息的距离,左堇城的脸近在眼前。

由于挨得太近,我瞳孔微张,怔在原地。

尴尬之际,我作势想要起身,却不想蜷得太久腿都麻了,整个身子往前倒,刚好被伸手想要揽护的左堇城抱了个满怀。

当他身上的松木香清晰传来的时候,我才猛然回神,慌乱的想要后倾站定。

不想身体刚刚分离,他指尖在我背后轻轻一个用力,让我重新跌回他的怀里。

耳边的心跳清晰可辨,一时间,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自己。

片刻后,他松开我,轻咳一声解释道,“我来看看…粥。”

我略感局促,去佯装去搅粥,半晌后脸上红热褪去,才想起了正事,看着左堇城说,“对了,今天米不如之前的好,又虫又潮的。”

左堇城先是低头浅笑了一下,“没想到,咱们公主也会看粮食了。”

随即又说,“前些天是随带的行粮,今天才是官府发的赈粮。中央拨银,地方先是中饱私囊,再用上等价买下等米,让米商也从中截一道。官商一体,狼狈为奸。”

我听得忿然,“你既然都清楚,为何不惩治?”

“惩治?如果现在惩治,若他们联合起来,关门限粮,那整个洛中都要饿死。”

“那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左堇城深吸一口气,“世间事,哪有那么多水清则明,更多时候,要会借势而为。我已经让林侜去放消息,要在此收粮,比他们做账价格还高一倍。”

“还要高一倍?”

“对,商人重利,自会带着大批存粮涌来,到时候林侜会以说好的价格买下一小部分。至于剩下的,路途遥远又天热易腐,既然来了,他们拉回去也是亏,最后只能低价清空。”

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都是林侜哥哥?”

左堇城浅笑,“这次我是偷偷来的,明面上是林侜主持。这样商绅才不会设防,只会觉得他这样的世家公子,人傻钱多。”

我终于明白,他如何能,位及至此。

心思之缜密,让我又敬又怕。

敬的是,他并非像世人说的奸诈诡谲。

怕的是,我压根儿就不是对手嘛…

就在此时,肚子饿的咕噜一声响,让我瞬间陷入尴尬。

左堇城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给我,“晚膳剩下的,现在粮食珍贵,所以我才..收了起来。”

打开竟然是个豆包,我眼神一亮,转头笑说,“你知道吗?其实我最爱吃豆包了。”

左堇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我,温然一笑。

七天之后,左堇城的计划顺遂,成功解决了灾粮问题。

临行之际,林侜哥哥趁空找到我,关切地问,“公主,你没事吧…左堇城这个人阴晴不定的,这次竟拉你来这里受苦…”

我安慰他,“林侜哥哥,你放心,我没事的。”

其实,我一点也不觉得苦。

回想灾民们领到救粮时的表情,他们眼中点燃的欣喜和希望,对我来说,千金不换。

之后,我突然注意到身后一人,他虽也蓬头垢面,却隐隐让我觉得哪里不对。

对,是眼神。这些天我看过太多灾民,人饿的时候眼神空散无力,绝不会如此目聚精光。

只见他死死盯着林侜哥哥,待看到他亮出匕首,我来不及多想,只身挡了上去。

“公主!”

随着林侜哥哥一声惊叫,四下乱作一团。

我大脑一阵空白,只是觉得肩头疼痛钻心,近乎站不稳,幸得被林侜哥哥及时接住。

左堇城飞奔过来,俯身跪在我面前。

想不到,他那么一张冰块脸,竟然也好似慌了神。

林侜哥哥一直在我耳边安慰,不会有事的,我挣扎着点点头,然后下意识拉住了左堇城的衣角。

他反手牵住我的手,语气安慰,“你别怕…没伤到要害。”

听他这一句,我倒真安心了不少,释然的点点头。

然后…就疼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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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5/12 18:4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