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说,当朝左相权倾朝野,心头唯有两样惦记。
一是百年江山,二是季阳公主。
父皇给不起第一个,于是准备先把我打包送去。
“你明明讨厌我,为何要答应赐婚?”
“公主这话可就伤我心了,这满京上下谁人不知,臣对公主,可是一往情深啊。”
左堇城笑起来有两侧酒窝,看着温润俊朗,其实眼底藏着嘲讽。
我冷笑,“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装得不累吗?”
“嗯,臣就欣赏公主的直率...比你那父皇强多了。”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一个月前,听说皇兄筹谋想要扳倒左堇城,临门一脚却遭人背叛,功亏一篑。
其实,计划是父皇暗中授意的,但最后为了息事宁人,他却把皇兄发往北疆,还不惜拿我作礼。
他的话点醒了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左堇城见状,满意的笑了。
他取下身上的锦裘给我披上,故作温柔道, “大婚在即,公主小心别着凉了。”
我知道,他是存心和我过不去。
其实,我只得罪过他一次。
那是我十岁生辰,父皇在宫廷设宴,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左氏一门。
当着满朝文武,我当时无心一句,却不想刚好触到他的逆鳞。
我永远忘不了他当时的眼神,如针如刺,让人不寒而栗。
那日膳后,父皇一时兴起,带着众人去围场狩猎。
我担心自己偷养的金鹿会被盯上,赶忙让皇兄快马加鞭,抢先把它藏起来。
狩猎结束后,父皇带着大部队都归来了,独剩下左堇城姗姗来迟。
夕阳余晖下,他牵着马信步慢行,说是为寻一个珍品,多费了些时间。
说着,他从马背上解下猎物。
那是我亲手喂大的金鹿,明亮的眸子还圆睁着,却被一箭穿了喉。
我拳头紧握,气红了眼。
左堇城却看着我躬身一作礼,笑得春风和煦,“自古金鹿乃大吉之物,臣借以恭祝公主,万事顺意,岁岁安康。”
从此,我俩的积怨就开始了。
但不管背后如何阴损,一旦在人前,他又对我各种示好,俨然一副情根深种的样子。
变脸之快,叫人叹为观止。
大婚这天,皇宫里十里红妆,奢华非凡。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草草布置的左府。
等左堇城进来的时候,我已经自顾自卸了红绸凤冠。
隔着咫尺的距离,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眼里好像有什么在流淌,细细密密,灼灼逼人。
一时间,我身体僵住,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嘴上嗫嚅道,”你...你明明不喜欢我..."
左堇城看着我,嘴唇好似微动了一下,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最后他低头靠近,径直去解我的腰襟。
我猛然被吓到,下意识甩了他一个巴掌。
左堇城原地愣了片刻,待回正时,表情已然恢复了平日里的冷讽,“怎么...还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呢?”
说着,他径直把我抱起,丢到了床上。
随着衣衫逐渐剥落,我踢着咬着,努力挣扎,但换来的只是他更加粗暴的压制。
我心里害怕,最后忍不住哭出声来,“左堇城…求你了…不要…”
他身体一僵,停止了动作。
不想对他示弱,奈何眼泪不止,我把脸埋进他衣领,强忍着抽泣。
半响,他从我身上起开,低声丢下句,“无趣。”
好在,之后他没再来过。
左府冷清,我又被安排在别院,平日里只有一个叫广巳的小厮会来送些吃食。
他手脚麻利,人看着也机灵。不过这话也不好说,毕竟明显人一看就知道我处境艰难,但他却毕恭毕敬,彷佛还真把我当成主子。
这天已经入夜后广巳突然来了,说话有些吞吐,“请公主随我去前厅...赴宴。”
等到了宴会,左堇城果然是憋着坏水,想让我一朝公主和舞姬们一起当众助兴。
我刚想发作,余光却瞥见了林侜哥哥。
他自幼和皇兄与我一块长大,也是皇兄出事后,唯一幸免的心腹。
呵呵,左堇城果然懂得如何拿捏我。不就是出丑嘛,本来我也没什么可输了。
我冲他嫣然一笑,昂首走进舞池。
奈何,在一众身姿妙曼的舞姬中,我压根儿跟不上趟,跌跌撞撞,笨拙不堪。
紧接一个转身,我更是直接扭伤了脚,摔倒在地。
全场屏息看戏中,林侜哥哥率先起身,作势就要过来扶我,却被我眼神提醒,不要靠近。
过了好一会,左堇城缓缓起身,将我横抱而起。
他眼带温柔,语气心疼地说, “怎么这么不小心。”
等到身边已经没有了旁人了,左堇城还是未曾松手,一路把我抱回了别院。
许是假面戴久了,他自己也忘了吧。
他看着我说,“见到林侜高兴吗?公主是不是还指望大皇子东山再起,救你于水火呢?”
我摇了摇头,“不,我只愿他们,平安就好。 ”
他哼笑, “我以为按公主的性子,怎么也得再折腾一段,没想到这么快就认命了。”
“左堇城,我从未与你为敌,你为什么揪着我不放?”
他脸色陡然转阴, “从未与我为敌...公主怕不是忘了,你曾在大庭广众之下,暗示我身世有疑?!”
我摇头,“我没有。”
“没有?!当着文武百官,公主可是公然指着我说,我和我爹娘一点都不像!怎么,当时说的那么落拓,现在又不想认了?”
他果然一直记着。
我走近他一步,诚恳解释道,“我那是无心的。”
“无心?” 他眼神发狠,用力把我推到墙上,“公主知不知道,你们权贵随随便便一句无心,就可能搭上普通人的性命?!”
我怔在原地。 是有传闻说他是左府私生子,但个中细节,我真的一概不知情。
“什么性命?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年我真的不是有心影射,我那时不过十岁,又养在深宫,压根就没听过那些流言。”
他手上用力,把我手腕摁在墙上,“你以为我会信?”
“是真的,当时我不过是觉得,就凭尚书夫妇的样貌,怎么会生出你这么好看的!”
着急解释,我大着嗓子脱口而出。
由于压制,左堇城刚好和我贴面相对,四目相对中,彷佛一切都安静了。
窗外寒蝉与螽斯齐鸣,新月如钩,夜色朦胧。
丢脸来的后知后觉,我脸上莫名开始发烫。
左堇城好似神色一晃,既而松开了我。
既然左堇城不肯明说,我只好向广巳打探。
他听完却脸色突变, “兹事体大,小的不敢妄议,我劝您也别问了。”
越是这样,我越是不安。
一直到元宵这天。
心念着长安街的烟花,入夜后我悄悄溜出来,却刚好看见要出门的左堇城和广巳。
月色下,左堇城身披黑色大氅,广巳手上领着食盒,两人好似行色匆匆。
一个念头闪过。
若是他真的不是左府所出,想必还会有其他亲人,今天的日子,应该是去探望吧。
好奇驱使,我也悄然跟了出去。
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家像是酒楼的门口,这里高门阔牖,看着很气派。
但进去里面…满座男女眼波迷离,香脂氤氲,醉笑声四起。
这莫不是…传说的青楼吧?!
左堇城竟然...
不要脸!
但没来得及反应,我却被人从背后一把搂住。
一个全身酒气的黑胖子贴着我吐热气, “小娘子,新来的吗...叫什么名字?”
我怒瞪他,“放肆,竟敢对本...”
话说到一半,我突然意识到不妥。
堂堂公主大晚上逛青楼,这要是传出去,皇家脸面还要不要了...
趁着我语塞之际,黑胖子竟然痴笑着,作势要往我身上摸。
我尖叫甩开, “你放开我!我不是这儿的姑娘,只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谁?今儿这全场就数本大爷最大方了,放心,亏不了你的。”
惊慌之际,我在人群中瞥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左堇城此刻就在十尺开外,长身玉立,默默旁观,竟没有一点想要插手的意思。
人渣!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转身咬了黑胖子一口,趁他踉跄之际,拼命奔向左堇城。
我死死拽住他衣角,故意大着嗓门喊, “夫君。”
左堇城眼里笑意明显,伏在我耳边小声说,“公主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话间,黑胖子三两步又追了过来, “破娘们,竟敢咬我?!”
眼看黑胖抓到我肩膀了,左堇城这石头终于舍得动了。
他径直扼住了黑胖的手,轻声道,“放开。”
“呦,相好儿呀?”黑胖龇着牙,啐了一口,“爷儿我就不放,你能怎么着?”
左堇城面色如常,眼神却犀利起来,“那你手就别要了。”
角落走出一位姑娘,她步履婀娜,笑面如靥,对着黑胖轻声耳语了几句。
黑胖刚才还迷醉的小眼陡然睁得滚圆,哆哆嗦嗦的一连后退。
等人群散开,那姑娘看着我说她叫吟月,比我大上几岁,并柔声问,“吓着了吧?”
我强装镇定,摇了摇头。
她眼神下移,看着我还死死拽着左堇城衣角的手,抿嘴一偷笑。
我一阵尴尬,赶忙松开。
这时广巳小跑而来,看着我满脸惊讶,压低嗓门, “公主…您怎么跑这来了?”
“我…”
怎么办,总不能说我跟踪你们吧…
就在我嗫嚅半天说不出话之时,左堇城冷眼拉住我, “跟我来。”
广巳和吟月姐姐听了,面色有些犹豫,似想开口阻拦,却被左堇城抢先回绝, “都好奇跟到这了,就如她所愿。”
我被左堇城拽着,一路来到顶楼。
这里没点灯,越往里越是黑冷,等到了楼道尽头,左堇城伸手推开一扇门。
那是一间不过几丈的小屋,当中赫然供着一个灵牌,写着故显妣李氏孺妇之位。
署名更为奇怪,不肖子李平远谨立。
“这是?…”
左堇城眼神放空,气若游烟, “这是我娘。”
“二十年前,是这里的花魁。”
“我娘怀我的时候正当红,老鸨想尽法子让她滑胎,她跑去求我爹,那个高高在上的尚书大人,却不想被连踢带打赶了出来。”
“后面靠着青楼姐妹接济,才生下了我。此后她白天女工,晚上卖笑,却花大把银子找师傅教我读书认字。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她却说,一定要让我以后远离烟花之地,堂堂正正做人。”
“后来左氏独子夭折,为保祖宗家业,他们不得不寻我回去。”
“我娘当时什么都没说,把我交给他们后,转身就走了,任凭我如何哭喊,都没回头。”
“十五岁,我领军大破北狄,却不想引来贵族们记恨,四下议论我身世可疑,恐为贱籍,依照大律,根本连入仕的资格都没有。”
说到这,左堇城看向我,“流言纷嚣,最终传到了我娘的耳朵里。”
烛火摇曳,他的脸半明半暗,没有一丝表情, “为保我万全,当晚…她就自缢了。”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想到自己也曾无心中推波助澜,我心头惊恐,同时深感悲凉。
一切明明不必如此。
但又,每一步都错了。
左堇城见我落寞,“嫁了个低贱烟花女的儿子,公主是不是更难过了?”
我抬眼看他,“当着你娘的牌位,低贱两个字,还是不要再提了。”
他敛眸,好似愣了一下,“也是,尊贵如公主,自然是听不惯这两个字的。”
“尊贵...” 我淡淡一笑,“左堇城,你要不要也听听我娘的故事?”
“她十三岁入宫,十四岁生我,而父皇当时,已经四十有余。”
“我虽是皇宫唯一公主,但毕竟不足以母族让仰仗。她被逼着以最快速度再讨恩宠,等如愿怀上第二胎,因胎相像个儿子,母族派人看着她在床上躺了足足七个月,却不想最后胎儿过大,难产而死。”
“最可笑的是,那胎…也是位公主。”
我看向他,
“生而为女,无论是皇宫还是这青楼,都是半点不由己的。我从未觉得,谁比谁尊贵。”
戌时恰至,无数烟花当空绽放。
花火闪烁中,我和他隔空对望,相顾无言。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我没有在他眼中看到嘲讽。
伴着一声热络的嗓音,吟月姐姐推门而入, “都这个时辰了,再不上供该晚了。”
话间,广巳麻利摆好供品,还递了我一炷香。
见我犹豫,吟月姐姐按了按我的手, “今儿是元宵,讲究的就是团团圆圆。如今公主也是一家人了,一起上柱香吧。”
许是自幼丧母,听了左堇城生母的种种,我心里不免触动,便恭恭敬敬奉香磕了个头。
起身之际,吟月姐姐一手挽过我,一手拉着左堇城,面对牌位笑着说,“姨娘,这是平远新娶的媳妇儿,您瞧,乖巧着呢。”
说着,她把我的手放到了左堇城手上。
我有些紧张,刚想收回,指间却被他轻轻牵住。
后来一度,我和左堇城之间,好像缓和了些。
偶尔还能一张桌上吃饭。
这天,广巳摆晚膳时对我说,“公主,最近斑竹笋实在寻不着,您先将就吃点别的。”
我随口问,“是过时节了吗?”
广巳答,“不是,是洛中最近大旱。”
左堇城在旁好笑,“公主这一句,是既不懂农桑,又不知民苦啊。”
我噎得够呛, “我是养在深闺,没有机会好不好?”
“呵..既然这样,过两日我正好要去赈灾,公主不如一起?”
我梗着脖子,一口应下。
谁怕谁。
但出行的第一天,我就吃不消了…颠了一路,胃里吐到酸水都干净了,整个人晕乎乎的。
后来,广巳不知从哪弄来几颗青梅,喂我吃下。
酸味上头,别说,还当真舒服了些。
听我夸他,广巳脸上浮出不可言说的笑容,“其实,这是少爷给的,他特地一个人快马先行,从林子里摘的。”
“他还跟我说,赈灾要紧,实在不能耽误,让我忍一忍。我一听,这哪里是让我忍,分明是说给公主听嘛…”
将信将疑中,我掀开了马车布帘。
望着左堇城单骑独行的背影,我觉得..脑子更晕了。
越近洛中,越是荒凉,路边偶有人影,也是面如菜色,像是逃荒出来的。
等好不容易到了,下了马车,我首先看到的是人群中指挥的林侜哥哥。
我跑到他面前,兴奋的唤着,“林侜哥哥。”
林侜哥哥看清是我,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但转瞬又面露担心,“公主..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帮忙的。”
林侜哥哥拉住我,“这里太动荡,公主还是快回去吧。”
“平定动荡,不是你的职责吗?”
伴着这清冷的一句,左堇城面无表情的走近,扫了眼林侜拉着我的手。
我略感局促,轻轻挣开。
接着左堇城以命令的口吻,让林侜按照之前计划,尽快筹备。
接着,他不由分说,拉我走开。
等路过灾民区,眼前一切让我触目惊心。
人们面黄肌瘦,皮肤皲裂,肚子却因为饥饿而分外鼓胀。听说官府到来之前,这里所有的草根,树皮,观音土,都被扒了个干净。
许是我一袭红衫太过亮眼,他们直直的盯着我,眼神空洞又呆滞。
见我一动不动,左堇城低声说,“别怕,他们只是…太饿了。”
“我不是怕…”我眼眶发酸,轻轻摇头,“只是想到几天前,我人在京城,还念着这里的斑竹笋,真是…无地自容。”
后来我换了身粗衣,因为什么也不会,只能帮忙看火。锅里是要分施的米粥,我只需添柴加火,适时翻动即可。
但这个时候,粮食最是金贵,我双眼紧盯,丝毫不敢懈怠。连续熬了几天后,这天夜里,眼皮逐渐有些重…
就在头歪倒之时,一只手护在了我和墙壁之间。
隔着一个鼻息的距离,左堇城的脸近在眼前。
由于挨得太近,我瞳孔微张,怔在原地。
尴尬之际,我作势想要起身,却不想蜷得太久腿都麻了,整个身子往前倒,刚好被伸手想要揽护的左堇城抱了个满怀。
当他身上的松木香清晰传来的时候,我才猛然回神,慌乱的想要后倾站定。
不想身体刚刚分离,他指尖在我背后轻轻一个用力,让我重新跌回他的怀里。
耳边的心跳清晰可辨,一时间,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自己。
片刻后,他松开我,轻咳一声解释道,“我来看看…粥。”
我略感局促,去佯装去搅粥,半晌后脸上红热褪去,才想起了正事,看着左堇城说,“对了,今天米不如之前的好,又虫又潮的。”
左堇城先是低头浅笑了一下,“没想到,咱们公主也会看粮食了。”
随即又说,“前些天是随带的行粮,今天才是官府发的赈粮。中央拨银,地方先是中饱私囊,再用上等价买下等米,让米商也从中截一道。官商一体,狼狈为奸。”
我听得忿然,“你既然都清楚,为何不惩治?”
“惩治?如果现在惩治,若他们联合起来,关门限粮,那整个洛中都要饿死。”
“那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左堇城深吸一口气,“世间事,哪有那么多水清则明,更多时候,要会借势而为。我已经让林侜去放消息,要在此收粮,比他们做账价格还高一倍。”
“还要高一倍?”
“对,商人重利,自会带着大批存粮涌来,到时候林侜会以说好的价格买下一小部分。至于剩下的,路途遥远又天热易腐,既然来了,他们拉回去也是亏,最后只能低价清空。”
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都是林侜哥哥?”
左堇城浅笑,“这次我是偷偷来的,明面上是林侜主持。这样商绅才不会设防,只会觉得他这样的世家公子,人傻钱多。”
我终于明白,他如何能,位及至此。
心思之缜密,让我又敬又怕。
敬的是,他并非像世人说的奸诈诡谲。
怕的是,我压根儿就不是对手嘛…
就在此时,肚子饿的咕噜一声响,让我瞬间陷入尴尬。
左堇城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给我,“晚膳剩下的,现在粮食珍贵,所以我才..收了起来。”
打开竟然是个豆包,我眼神一亮,转头笑说,“你知道吗?其实我最爱吃豆包了。”
左堇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我,温然一笑。
七天之后,左堇城的计划顺遂,成功解决了灾粮问题。
临行之际,林侜哥哥趁空找到我,关切地问,“公主,你没事吧…左堇城这个人阴晴不定的,这次竟拉你来这里受苦…”
我安慰他,“林侜哥哥,你放心,我没事的。”
其实,我一点也不觉得苦。
回想灾民们领到救粮时的表情,他们眼中点燃的欣喜和希望,对我来说,千金不换。
之后,我突然注意到身后一人,他虽也蓬头垢面,却隐隐让我觉得哪里不对。
对,是眼神。这些天我看过太多灾民,人饿的时候眼神空散无力,绝不会如此目聚精光。
只见他死死盯着林侜哥哥,待看到他亮出匕首,我来不及多想,只身挡了上去。
“公主!”
随着林侜哥哥一声惊叫,四下乱作一团。
我大脑一阵空白,只是觉得肩头疼痛钻心,近乎站不稳,幸得被林侜哥哥及时接住。
左堇城飞奔过来,俯身跪在我面前。
想不到,他那么一张冰块脸,竟然也好似慌了神。
林侜哥哥一直在我耳边安慰,不会有事的,我挣扎着点点头,然后下意识拉住了左堇城的衣角。
他反手牵住我的手,语气安慰,“你别怕…没伤到要害。”
听他这一句,我倒真安心了不少,释然的点点头。
然后…就疼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