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亲眼看见命案现场，是在宿舍里。
01
手机一大早就收到几十条陌生短信轰炸。
“不要相信任何人！”
“不要相信任何人！”
“不要相信任何人！”
……
我盯着那串陌生号码看了一会。
实在记不得有谁会这么无聊，便顺手拉黑。
今天中秋，全校放假。
除了少数家离学校太远的，其他人基本走光了。
宿舍里只剩我和二狗俩人。
看了眼趴在桌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二狗。
我伸了个懒腰，准备去清空下膀胱。
刚到门口，便耳尖地听到里面传出窸窣声。
难道谁提前回来了？
“咚咚咚”
我犹豫着敲响了门，压低声音问。
“谁在里面？”
门里的声音陡然消失。
这反而让人起疑——该不会是小偷吧？
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说实话有点慌。
余光瞥到桌上趴着的二狗，弯曲的腰板又不自觉地直起来，用力敲响厕所门。
“不说话，我可就进去了！”
里面依旧静悄悄的。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02
我咬咬牙，一个用力把门推开。
那一瞬浓郁的氨水臭混杂着某种腥甜的味道直戳肺管。
我强忍恶心往里打量。
厕所最里侧，一个高大结实的身影，正背对着我跨坐在另一个人身上。
两人皆一动不动。
那极具标志性的腱子肉，让人一眼认出他的身份。
“铁锤？”
“你俩这是在干吗呢？”
我伸手捂住鼻子，上前两步探头去看。
看清眼前情况的那一瞬，脑海里爆发一串尖叫，喉咙却干涩的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地上那人双目大睁、表情狰狞，胸口赫然插着把水果刀。
殷殷鲜红自胸口流出，在身下汇成一滩。
他瞳孔扩散，显然已经死透了。
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
地上那人竟然是二狗！！！
……
不等我反应过来。
铁锤握住那把刀，猛地拔出。
血花四溅，喷在他的脸上，显得恐怖又邪恶。
他缓缓站起，握着沾满血迹的刀。
满脸阴沉地看向我。
03
我扶着门，两腿发软。
耳朵里只剩下自己响如擂鼓的心跳。
他握着刀，往前迈了一步。
我全身汗毛都跟着竖起，不等靠近，猛地转身冲出厕所并反手拉上门。
下一秒恐怖的巨大拉力从门后传来。
我咬牙拼命拽门。
另一只手摸到旁边的拖把，横插进门把。
几乎在同一秒，单薄的门板被踹得轰隆响。
劣质的铝制拖把杆肉眼可见的变弯。
我心里涌起一阵后怕，后退两步。
正准备逃走，猛地想起宿舍里还有一个人。
我疾步冲到另一个二狗身边，慌张地拽住胳膊想要将其晃醒。
“赶紧跑，铁锤他……”
一滴鲜血落在我手上。
两滴
三滴
无数黏稠的血液，汇成小溪流到手上。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滞住，缓慢僵硬地松开手。
二狗的身体轰然倒地。
失去支撑的脑袋在桌上滚了两圈停下。
他黝黑的脸上刻着恐惧，已经扩散的瞳孔无神地注视着我。
冷汗从额头滚滚落下，那一刹只觉得脑子里一阵眩晕。
“砰！”
单薄脆弱的门板被轰然踹开。
铁锤喘着气，汗衫已经被汗水浸透，卷曲的头发黏在额头。
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盯着我。
“冷静点！不是我杀的！”
我想张嘴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牙冠打战得厉害。
视线落在那把还滴血的刀上。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咯嘣一声断了。
我嚎叫着，抡起凳子朝他狠狠砸去。
铁锤急忙闪身躲开。
我抓住机会，冲出宿舍。
此刻满脑子只有一个声音。
“快逃！！！！”
04
狼狈地逃到楼下。
舍管大爷正端着茶缸，倚门坐着板凳优哉游哉地看报。
也许是听到声响，他一扭头正好和我对上眼。
大爷手里的茶缸啪地摔到地上，转了好几个圈。
他慌张起身冲过来，试图扶住我。
“你这娃，咋搞的？”
我拽住他，全身哆嗦着让他赶紧报警。
“杀人了！”
“我舍友杀人了！”
“快！快报警！”
舍管大爷看我浑身是血，嘴里又嚷嚷着杀人，大概也有点慌了。
推着我就往楼外走，一边走一边安慰。
“慌啥，你先去保安室。”
“我这就叫人上楼看看。”
这时他腰上别的传呼机传出杂音。
声音断断续续，信号很差。
我只能隐约听到快什么的字眼。
浓浓的不安涌上心头。
见我一直盯着他的传呼机。
大爷掏出来按了两下，声音仍断断续续。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串台了吧，这破机器经常这样。”
就在我即将走出宿舍大门的那一瞬，终于听清了里面说的什么。
是铁锤的声音！
无比清晰，声嘶力竭地吼出——
“林庄！快跑！！！！”
我猛地抬头。
大门玻璃倒影映出身后的舍管大爷。
满脸狰狞，高举木凳。
冲着我后脑勺狠狠砸下！
05
我惨叫着从床上弹起。
脑门咚地磕到上铺床板。
啊痛痛痛痛！！！！！
我捂着脑门肿起来的大包，喘息着环顾四周。
宿舍里空无一人，被深蓝窗帘挡住的窗外鸟声清脆，虫声齐鸣。
“原来是梦啊……”
心底猛地松了口气，继而又苦笑出声。
“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叮咚”
手机响了一声。
几秒后，无数声叮咚疯狂响彻宿舍。
我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
一眼扫过，心跳瞬间停滞。
“不要相信任何人”
“不要相信任何人”
……
我慌张地爬下床。
冲到厕所门口，又猛地停住。
狠狠深吸两口气，这才敢伸手轻轻推开厕所门。
老旧的木门发出悠长的吱呀~
我屏住呼吸，鼓足勇气探头进去看。
充满臭味的厕所里，除了几大盆脏衣服再无他物。
我猛地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喃喃道。
“吓死我了，还以为....”
“以为什么？”
背后冷不丁响起说话声，吓得我差点原地升天。
猛地回头，才发现竟然是舍长。
他穿着篮球服，拎着一袋热气腾腾的早餐站在门口。
这次轮到我吃惊了。
“你不是陪女朋友出去过节了吗？”
舍长皱眉，塞给我一根油条。
“我哪儿来的女朋友，睡觉睡魔怔了？”
“可是....可是....”
我清楚记得他昨晚兴高采烈地出校。
说是和青梅竹马的女友求婚......
我挠了挠脑袋，看着手里的油条。
难道失败了？
06
舍长拉出二狗的椅子坐下，边刷视频边吃早餐。
门口响起脚步声。
铁锤和小六俩人一前一后进了宿舍。
小六是跳级考上来的，比我们小3岁。
他和体育特招生的铁锤站在一起，足足矮了两个头，仿佛发育不良的初中生。
两人有说有笑，手里还提着一大袋吃的。
看见铁锤，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动作，反而热情地打招呼。
“哟~兄弟，回来得挺快啊。”
和梦里那个阴沉的杀人魔截然不同......
此刻他热情阳光就和往常一样，亲热地走过来就要揽我肩膀。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铁锤啧了一声，上来给了我肩膀一拳，又伸手强行勒住脖子，语气不满。
“怎么还突然矫情了？”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心底对他的恐惧倒是散了不少。
嘻嘻哈哈闹了一阵，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对了！”
我叫住他。
“你看见二狗了吗？”
铁锤挠头，满脸疑惑。
“谁是二狗？”
06
宿舍里，我对上众人诧异的目光，急忙解释。
“就是李清扬啊！”
我指了指舍长正坐着吃饭的位置。
“他笔记本还在呢！”
舍长吸溜一口豆脑，笑了。
“林庄，你睡傻了吧！这明明是我的。”
这次轮到我傻眼了。
......
二狗失踪了。
不！
准确地说，是没人记得他了！
他的位置被舍长取代了。
舍长的床铺和桌子则是一个从没见过的舍友。
他从开学就没来过，也没人知道他的名字。
我傻了，瘫坐在床上。
脑子里乱成一团。
这一切。
究竟是怎么回事........
07
去食堂的路上，我盯着地上的影子出神。
想着发生的一切。
脑子里乱得像打翻的浆糊。
我甚至开始怀疑，那个梦真的只是梦吗？还是自己现在依旧陷在噩梦里，根本没醒过？
走着走着，隐约听到前方有谁在喊我的名字。
抬头看去，隔着一道绿化带，小六和穿着黑衣服的人并排而行，他俩很快消失在食堂转角。
我猛地的瞪大眼，抬手使劲揉了揉。
真是见鬼了！
那个穿黑衣服的怎么我长得一模一样！
正想追上去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突然肩上多了一只手。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叫你都不答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是舍长。
他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洗完澡。
这货平时打完球，最喜欢浑身臭汗地往床上一滚，竟然学会喷香水了？
他见我看他，露齿一笑。
“听说今天食堂有好吃的！”
我愣住，问道。
“你不是才吃过吗？”
他一拍脑门，嗨呀道。
“你不说我还忘了，上次还欠你饭钱呢，走！我请客！”
“啊？等等！我还有事……”
话没说完，被他硬拽进食堂。
……
食堂里饭香四溢，偌大的地方几乎坐满。
每个坐着的人都在低头吃着碗里的食物，成片咔咔咀嚼声。
我环顾四周，心生疑惑。
今天学校放假，食堂里怎么这么多人？
一个眼生的同学端着饭盘，低头擦肩而过。
奇怪的味道随之钻入鼻中。
甜蜜中带着一丝腥骚。
我皱了皱鼻尖——什么鬼味道？
正想扭头瞧瞧他吃的什么，却被舍长一把拽了过去。
“着什么急？里面有的是！”
确实像舍长说的一样。
今天的饭菜格外的好，几乎清一色的肉菜。
更难得的是打菜的阿姨治好了多年帕金森。
一勺下来肉都冒尖。
我打了满满一盘，找座位时发现小六竟然也在这里。
奇怪……刚刚明明看到他穿得一身灰色短T。
什么时候换成橙色连帽卫衣了？
他几乎要把头埋进菜里。
我上前拍了拍他肩膀，低声问。
“刚和你一起走的人呢？”
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冒牌货跑到哪里去了？
他抖了抖，头埋得更低了。
舍长也端着盘子走了过来，在小六旁坐下，感慨道。
“今天的菜真是不错。”
“对吧，小六。”
我眼尖地发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是太冷了？？
“多吃点，你太瘦了，这样做起来不好吃。”
舍长笑眯眯地加了一块肉，塞到他碗里。
嗯？不好吃？什么意思？
没等我搞明白舍长话里的意思，手腕忽猛得一紧。
我顺着手臂看向它的主人——脸色惨白如纸的小六。
他仰头满眼乞求地望着我，脸上泪水横趟。
苍白的嘴唇反复重复着两个字。
“救我！”
08
小六惨白的脸几乎和梦里二狗的脸重叠。
恐惧刹那涌上心头，我不由得猛地后退一步，拽得小六扑通一声摔到地上。
我悚然发现——
他的下身竟然是空的！！！
小六趴在地上蠕动，他下半身不翼而飞，只剩两条空荡荡的裤管，歪七扭八堆叠在地上。大片渗出的血迹，几乎把裤腿染红。
他在地上艰难爬行，身后拖出两道长长的血痕。
“救救我！林庄哥！他们要吃了我！”
小六抓着我的脚踝，哭颤着声音哀求。
热闹的食堂瞬间安静，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
我无措地环顾四周。
所有人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连同那些排队的、刚进门的，无数条视线黑压压地注视着我。
甚至餐台后的阿姨们，也举着勺子，死死盯着这个方向。
气氛变得诡异又令人窒息。
小六仍在哭喊，被舍长一把拽起来，按着坐回了椅子。
“叫什么，一会就让你解脱。”
他脸上的笑容丝毫没变，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胆战。
小六拼命挣扎中打翻了餐盘。
盘里的红烧肉散落一地，一截人指慢悠悠地滚到鞋前。
我盯着还带着尾戒的人指，彻骨寒意顺着脊椎向上蔓延，心提到嗓子眼儿上来。
“不好意思舍长，我这就让他闭嘴”
穿着灰色短T的小六，举着刀朝我们走来。
我的视线震惊地在他俩间来回打转。
地上的小六两眼发直，全身筛糠似乱颤。
两手朝着我的方向乱抓，声音凄厉至极。
“林庄哥，救我！”
下一秒，血液喷涌而出。
我呆呆看着眼前一切，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飞溅的血珠落在脸颊，温热地朝下流淌。
一滴
两滴
……
我踉跄后退两步，视线呆呆地落在他身上。
连帽衣小六捂着砍断的脖子倒在地上抽搐，在猛地一抽后犹如脱水的鱼，直挺挺的不动了。
死了！
一个大活人光天化日的竟然就这么被砍死了！
我艰难的移动视线，从张张面孔扫过。
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眼神冰冷充满恶毒。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灰色短T小六举着刀笑眯眯地看向我。
“林庄哥，下一个，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