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收费

作者:陆佰寺十渡|发布时间:2022-10-25 12:22:50|字数:9400

我冷冷地看着贺淡风在斐王怀里哭了好一会。

“呜呜呜斐王,我想你想得心都要碎了……还好我终于要嫁给你了……”她抽抽鼻子,似乎看见了不远处的我,“之前,大姐嫉妒我俩情投意合,她嫉妒我们相爱!逼我去向皇帝退婚…还好我挺过来了,斐王,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我十分震惊,经过了上次的事情之后她竟然还没醒悟!

斐王轻拍她的背安慰她,但是目光却在与我对视。

“淡风,你哭得这么梨花带雨,本王的心都要碎了。你姐姐不是妒忌,只是怕我委屈了你,溶月,你说是吧?”

我被他的目光冷得浑身一颤。

我只能说“是的。”

我突然醒悟过来,我之所以还能坐稳斐王妃这个位子,不过是因为我爹爹、哥哥仍然重兵在握罢了。

情爱,是再虚假不过的幻境。

贺淡风嫁进斐王府后没几天,边关突然传来消息,战事吃紧。

皇帝下令让斐王去前线带兵。

我从父兄那边得到消息,皇帝在斐王派的大臣的暗中施压下,又不得不决定御驾亲征。

周斐临行前,我在屋内为他打点行装。

侍女来报,说小妹竟然在哭闹着要斐王带她一起去前线。

我悄悄去了书房,透过门缝能看到屋内大致情形。

斐王正坐在桌前看着面前大大小小的地图和信件。

时不时提笔回信,看上去也在为去前线而焦灼。

“斐王!你听我说,真的!你带我一起去吧!我是学医的,我懂医术的,可以救命的!”贺淡风站在斐王身侧娇嗔道。

斐王不理她,转到另一边继续看信件。

贺淡风也跑到另一边:“我说的是真的!你带我去我肯定不会拖后腿的!而且你这一去又不知道要多久,我们才刚结婚哎!”

斐王继续不理她,她竟然直接将斐王手里的信件抽了出来。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贺淡风生气道。

我看到斐王握着毛笔的手背绷起了青筋,似乎是深呼吸了几下。

他抬头看向贺淡风时已经换上了一副平静的表情,“不要胡闹了,前线是男人的战场,况且现在战况吃紧,前线危机四伏,你就留在王府里等我不好吗?”

如果贺淡风不是有着将军府二小姐的身份,估计已经死了一百次了。

斐王当然不可能带她去,以斐王的心思,几句话就能安抚住心思简单愚蠢的贺淡风。

我转身回了房间,继续收拾斐王的行装,此次战事平定后,皇位的争夺也将进入最激烈的时候了。

突然,我听见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随后斐王推开门进来。

他那张冷峻面容上的桃花眼已经快被怒火烧透了。

我淡淡地看着他,没有讲话。

他径直走到榻上半躺下去。

我默默起身点了可以安神静心的熏香,又走到周斐身边坐下,

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我轻轻抬起了手为他按摩着太阳穴。

斐王的表情慢慢舒缓了下去,再次睁开眼时,眼里已经一片平和。

他现在在我面前已经不再挂着虚假的表情了。或许这也是对我放松戒备的一种表现吧。

我安静起身,继续去收拾东西。

周斐坐在床上看着我时不时应和两句,语气温和。

我深呼吸了一下,暗下决心。

“王爷…还记得李尚书吗?”

李尚书,是斐王爷爷太尉的门生,可以说是斐王在皇位争夺中最重要的一个棋子。

周斐抬眼看向我,一张冷峻面容之中的桃花眼本该格外温暖迷人,而此时却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冷冷地盯着我。

“你想如何?”他开口问,他的声音,冷硬,低沉,仿佛玄铁。

“人生不过百年尔尔,妾身一直欣赏枭雄,有野心抱负之人才能成就大业,”我逆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声音坚定道“圣主贤君皆出于乱世,固守嫡庶只会江山败颓。”

我不敢相信贺淡风口中的“历史”是牢靠的,就算是,那样完美的结局也需要我此刻用尽心力去经营谋划。

我从袖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周斐。

“皇帝年长,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太医院给开了补方。”我轻声说道,这是芊贵人递给我的消息。

“但是,是药三分毒,这个方子按剂量服用可以增强体魄,但一旦浓度提高则反而会让人更加疲惫无力。”

我没明说更深的意思。

只改变剂量,可以做到查不出证据,而在战场上,疲惫无力,是可以要人命的。

但周斐显然懂了。我看到那汪寒潭似乎起了一点涟漪。

他伸手摸了摸我递过去的那张纸条,又再细细看了一遍,随后将纸条蘸了一下床头燃着的红烛。

纸条被火舌舔过,只余一缕烟尘。

我起身,附在他耳边轻声讲,“此次军中药师有我大哥的心腹,我已向前线报过消息,贺家上下,听你驱使。”

我说完想起身离开,却被周斐揽住了腰,一个不稳跌进了他怀里。

周斐意味深沉地垂眼看着我,我平静地抬眼望过去。

“你倒是个心思明镜的,和你那愚笨的妹妹不一样。”

“一家子总要有一个懂得选船的人,我已经上了船,只期盼这艘大船,能够乘风破浪,搏一个光辉前程。”

而后他歇息在了我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周斐临走前,为我在发间插了一只发簪。

我实在是浑身酸软没什么力气,就半靠在他怀里,听他讲这根玉簪的由来。

“这是我母妃留下的玉簪,此去前路多舛,若成败事,朝堂动荡中,凭此物,亦可保全你的的性命。”

我耳朵靠在他胸膛上,能听到他心脏一下一下的搏动,冷若冰山的外壳之下,他一样有着温热的心跳。

“此去我若能回来……”他沉默了一会,又继续说道。

“君王不轻易许诺,但我可以许你一诺。”

……

前线战事风云变幻,斐王府里倒是一派平和。

贺淡风每日给前线寄信,被我悉数拦了下来。

她发现没有一次收到回信,也察觉到了不对。

贺淡风塞钱给了门童,得知了信件全部被我拦下之后又来找我了。

“你为什么要拦下我寄给斐王的信?!”她怒气冲冲地质问我。

我懒得同她解释,我近日来着实身子愈发疲惫了,许是秋天天气愈发凉了。

“贺溶月!我问你为什么把我的信都拦下了?!”

“你寄信的意义,除了寄去了一堆可以被有心之人编篡的‘把柄’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用处吗?”我语气冷漠地说,甚至都没有从榻上起来,“难道你忘了刘嬷嬷吗?”

贺淡风脸色一时青一时红。

“可是我给斐王寄信,是因为我们互相思念啊!”

真是个幼稚无比的理由。

我忍不住笑了,“你以为,斐王是真的爱你吗?”

她气急败坏,竟然上前来拉扯我,我一时不防,竟被她从榻上拽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我的腹部突然疼痛难忍。

侍女溪云慌忙叫来府里郎中,郎中来看过之后,说我有喜了。

贺淡风面如死灰,跌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我环顾房间里的所有人,沉声命令道“全都把嘴巴闭紧了!今天这件事传出去所有人的小命都别要了!”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爽?”贺淡风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你不是审过刘嬷嬷了吗?以你的手段不可能审不出来吧?那些历史,你都知道了对吗?”

“所以周斐会当皇帝,而你会当皇后,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很爽?”

我意识到此刻她正在以她本来的身份和我对话。

“你当这是什么?‘历史’?你口中的历史,在我们这里,都是一条条血淋淋的人命铺成的!”我突然有些愤怒,她口中平平淡淡的“历史”二字,都是真实流过的血拼过的命换来的。

“这一次皇帝和斐王只会有一个能回来!甚至,我们爹爹哥哥能不能回来,都是未定之事!”我厉声说道。

“不,这一次,斐王会回来,”她突然笑了,“我前几天,突然想起来,我高中同桌是历史课代表,她给我讲过一段野史,就是这个时候,正在发生的事情呢。”

看着她的笑容,我逐渐有些毛骨悚然。

“前线,会在这几天传来圣旨,要求太子带兵去前线,接替皇帝,但是这圣旨,其实是斐王伪造的。”她突然凑近,轻声说,“如果,我去告诉太子……”

“你大可以试试!就看你能不能从这斐王府出去了!”我强装镇定地大声说,但是我还是能清楚地听出我声音里的颤抖。“我不相信你口中所谓的‘历史’,我只相信,我自己做过的事。”

“王妃!王妃不好了!”侍女溪云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太子带人来围了斐王府!”

前线的战火还没熄灭,后方的硝烟已经起来了。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最后的关头,我必须撑住。

“溪云,速速派暗卫禀告母亲,太子既然已经撕破脸皮围了斐王府,那将军府,也不必留情面了。”我沉声说道。

“走吧,去会会太子。”我沉声说道。

……

太子的阵仗比我想象得还要大,他带着几百装甲齐全的御林军,将斐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让侍从小厮层层站在我前面,让我和太子之间隔出足够的距离。

“斐王妃,可曾到了?”太子身旁围着重重的精良士兵,竟是直接走进了斐王府的大门!”

旁边有个小门僮躲闪不及,竟被太子的侍卫一剑捅了个对穿!

身后贺淡风惊呼一声,这正是她塞钱的那个小门僮。

她脸色煞白,我觉得十分可笑,正是这血淋淋的人命,才堆叠出了她口中的“历史”。

我示意溪云回话。

“斐王妃已到,”溪云也有些害怕,她也未曾见过如此阵仗,但还是努力稳住声音大声说:“敢问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我已猜到事情的八分,太子多日未曾收到前线的消息,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坐不住了。

刘嬷嬷虽然未能成为太子铲除将军府的“证据”,但想必我曾审出来信息,太子也全部知晓。

太子气定神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本王来请未来的‘贺皇后’一见。”

空气中的血腥气已经弥漫开来。

太子还在继续往前走,他与周斐长相有几分相像,凌厉的面部线条再搭上一双三白眼,更是狠厉。

他一步步走近,路上所有在他侍卫刀剑范围内的斐王府侍从都被残杀,一时之间王府内惨叫不断。

“本王前几日,从斐王府截获了一封信,信里竟让写着,让斐王挟持皇帝假传圣旨,要将本王也诏到前线去,一网打尽?”

又是贺淡风!斐王府上上下下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怎可能还是漏出了一封!

贺淡风已经怕得不行,见我冷眼望向她,她抱头蹲在地上,毫无将门之女的样子。

“贺溶月……姐姐、”她颤抖着说:“姐姐,你不能把我送出去……他会杀了我的……姐姐,姐姐你得救救我啊!”她连滚带爬地来到我身边,拉扯着我的衣角。

我起身一脚将她踢开。

冷冷地看着她,低声说:“这封信,你是从哪里寄出去的?!”

“我……我前几天,在街上,听到有人卖信鸽……就买了一只……”她颤颤巍巍地说。

荒唐!大家氏族都是自家豢养信鸽,用不知来路的信鸽送信,无异于将消息直接送给敌人!

“愚蠢!”我低声骂道,“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

太子还在步步逼近,仆人的惨叫声也越来越近。

“姐姐……姐姐你不能不救我啊!我是你小妹啊!”她哭喊着又要来扯我裙摆。

“姐姐!你不救我,你也得救救贺家和斐王府啊!”

“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救救我!最后一次!我以后一定再也不惹事了,求求你了……”

的确,为了贺家和斐王府,我也不能把贺淡风这个愚笨的定时炸弹交出去。

“你自己好自为之。”我冷声说完,迈步向前走向太子。

我与贺淡风本就有七分相像,太子与将军府和斐王府也都交际甚少。

我故意让溪云去扶着贺淡风,装作自己是贺淡风,走出去与太子相对。

“太子莫要折煞臣妾,臣妾只是一个小小的斐王侧妃罢了。”我垂眼说。

太子冷眼看着我,单独找了一个房间对我审讯。

我将从刘嬷嬷嘴里审出来的事情悉数告知,算是过了太子的第一关。

之后我就被关进了贺淡风的卧室,太子的人包围着斐王府,但还是忌惮将军府,未曾对此时的“斐王妃”贺淡风下手。

她也被关进了我的卧房,一是她真的吓破了胆,二是有溪云守着她,我暂时不去担心她,全力与太子周旋。

我进贺淡风房间的第一时间就里里外外搜了一遍,果然翻出了我想要的东西。

数封还未寄出的信,和一沓皱皱巴巴,类似日记的记录。

我一页一页看完,用心记住其中有用的信息,随后便将所有的纸付之一炬,将灰烬埋在了花盆里。

这几日,太子表面撤兵,实则把斐王府的侍从替换成了他的心腹,他经常来逼问我相关的历史,我编篡出各种看似与此时相关,但又没什么用处的“历史”与太子周旋。

我能做的,只有拖住太子。

还好没有真的把贺淡风交给太子,我心里暗暗地想,不然以她的愚笨性子,一天就将斐王府和将军府卖个干干净净。

其实自从斐王走后,我便隐隐感觉太子定会采取措施,以防万一,我早已在斐王府的暗道里藏了信,这封信,就是在这个时候,留给给李尚书看的。

斐王府里的太子眼线遍布,我状似无意地提醒溪云不要忘了去酒楼结清斐王的的账单。

账目早已算清,那间酒楼其实是斐王与李尚书密谈的另一处地方。

今日,我像往常一样前往后花园散步,身边跟着几个我的心腹侍从,但也跟着更多太子的人。

路过假山时,我悄悄看了一眼,有一块石头的位置被挪动了!

我护住小腹,故意装作崴脚,摔倒在地,滚到了假山旁边。

“侧妃!侧妃摔倒了!”周围的侍从惊呼着跑来扶我起来。

“这地面真是该好好修整一下了,哪里来的石头?把我绊倒了。”我故意抱怨道。

但我其实心如擂鼓,我手心里,已经攥着那块石头下压着的纸条。

……

晚上,太子又来了例行问我。

“我今天,隐约又想起来一些,”我装作若有所思地慢慢说道,“那次,斐王的信一开始骗到了太子,但太子出京城后没多久,便意识到出自己中了掉虎离山之计,随后折返,但斐王却已经攻进京城,太子大势已去……”

我接着贺淡风信里斐王假传圣旨骗太子去前线的事情说着。

半夜,我的安插在太子府的眼线来报,说太子已在京城内布兵,并前往京郊,决心固守京城。

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微微勾起嘴角,从李尚书的纸条中,我得知斐王已经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李尚书也已经在城内悄悄布兵。

将太子引到京郊,正好可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但城内李尚书兵力着实有限,撑不了多久…决胜的关键点,还是在太子和斐王的城郊交战上。

而交战的日子,就是这几天了!

……

几天里,我夜夜都睡不好,越是到了最后的时刻,我越生怕出问题。

我让溪云时时刻刻盯紧贺淡风,她这几日似乎真的老实了下来。

我每晚睡着的时候都把周斐给的玉簪放在枕头下面。

夜里,外面声音骤起,马蹄声混着人们的混乱的叫喊声。

我惊醒了,但不敢动。

我听到厮杀声音就在府里响起。

太子留下的人与斐王府里我的暗卫打起来了!

我不敢睁眼,冷汗不停地冒着,最后的时刻,来了!

……

喊杀声不知响了多久。

突然,我的房门被推开了。

“朕可以许你一个承诺了。”

周斐说。

……

太子于京城城墙大门战死,周斐随意给他安了个罪名。

周斐登基,清扫前朝,我爹爹辞官退隐。我大哥成了新的护国大将军。

老皇帝在边境受伤,回到京城时太子已死,老皇帝被迫传位给斐王,回宫后没几天便也去了。

芊贵人被遣送回了家,又嫁了个小知县,李尚书成了新的丞相。

我成了皇后,贺淡风封了妃子,沁妃。

皇帝说是淡淡微风沁人心,我只希望之前的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能记在心里。别再给我惹事。

日子一天天安定了下来,我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

前朝便有官员提出要给皇帝选秀女。

“娘娘!沁妃娘娘又在闹了。”溪云低声向我汇报。“正在和皇上发脾气呢!”

我突然想起,之前贺淡风总念叨的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竟然还在傻傻地以为皇上是爱她的。

“无需管她。”我淡淡地说。

皇上已不再会忍她。

果然,第二天一早溪云便又来报:“皇上罚了沁妃三个月的俸禄,和一月的禁足!”

选秀的事情办得很快,贺淡风禁足还未结束,秀女们已经陆陆续续进了宫。

后宫里热闹了起来,破事也多了起来。

这些勾心斗角,无非是为了争皇帝的那点宠爱罢了,我懒得去管,但又不得不管。

然而,突然有一日侍女来报,说沁妃在宫里上吊了。

“贺淡风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嘴上骂着,但我又不得不赶去看她情况。

发现得早,她已被救下来。

我去的时候她正躺在床上面如死灰。

“怎么?被皇上罚了,没了情爱就要寻死觅活吗?”我懒得与她装模做样,直接问到。

她慢慢转头,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姐姐,我没说错吧,贺家,出了皇后呢。”

“我与你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一直在努力生活,而你,眼里只有情爱,自以为知晓了未来的走向,便总想投机取巧。但情爱和历史,都是最虚无的东西。”我冷声说道,“你活在历史里,而我活在现实里。”

我离开时,她还躺在床上若有所思。

沁妃的禁足解了,每日倒也规规矩矩来请安。

新来的妃嫔们时不时来我宫里讲话,我每天都要提起精神来,作为皇后,不能出一点差错。

贺淡风也开始偶尔来坐坐,她似乎是在讨好我,带着些自己捣鼓出来的奇怪的东西,什么“奶茶”、“芋泥”,稀奇古怪的,但味道都不错。

我大多时候懒得搭理她,她也不多说什么。

我的肚子越来越大,每日喝的药也越来越多,也开始时不时有妃嫔打着送补品的名号给我送药,但那些全被悄悄倒进我寝宫的花盆里了。

这天,张美人带着茶点来我宫里享用,她是御史家的嫡女,恰巧是赶上贺淡风带着新研究的芋圆奶茶来了。

张美人走路袅袅婷婷,她温柔一笑:“皇后娘娘吉祥,沁妃娘娘吉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开始介绍她带来的糕点。

“臣妾带来的糕点名字叫八红糕,用八种红色的食物一起做成的糕点。皇宫里就一个宫女会做!臣妾特意带来给皇后娘娘尝尝鲜!”

糕点鲜艳,口感绵软,吃着确实是挺新鲜。

但吃着吃着贺淡风突然一僵,拍桌起身,开始质问张美人糕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我刚皱眉想训斥贺淡风,但腹部却突然一阵绞痛。

侍女溪云急忙跑去叫太医,贺淡风一把将滚烫的芋圆奶茶泼到张美人身上了。

贺淡风在张美人的尖叫声里急忙跑过来扶我。

嘴里念念叨叨地说什么“完了完了当初学的西医没学过把脉怎么办怎么办……”

太医赶来了,侍从也把张美人押下了。

“糕里…是放了山楂。”迫于压力张美人承认道。

但贺淡风不依不饶,她说食物相生相克不会这么快见效。

“你到底放了什么东西?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坏啊?”贺淡风指着张美人的鼻子跳脚。

在她的逼问之下,张美人承认她放了藏红花。

我心里一惊,还好我只吃了一小块,不然孩子可能都要没了。

贺淡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件事必须得告诉皇上!”

我躺在床上,皱眉撇了她一眼,她慌忙凑过来,拉着我的手说:“姐姐,我现在真的是为你好!我记得自己的位置,我知道姐姐您还是讨厌我,但我之前做的错事我真的都知道了!”

看着她着急辩解的神情不想是在说谎,我实在是难受,没力气管她。

皇上得到消息后立刻赶了过来,目光始终落在我的身上,未曾看贺淡风一眼。

我知道皇上和贺淡风必然是闹掰了,但我也心里清楚,他看我,不过是在看我肚子里他的孩子,情爱这种东西,是最最靠不住的。

我并没有什么大碍,皇上罚了张美人二十大板,降为答应。

但贺淡风竟然起身怒视皇帝,“这个刑罚太轻!至少要打她四十大板!”

但张美人毕竟是御史家的嫡女,皇帝总是要留一份情面,罚了二十五大板。

贺淡风憋着股气坐下,但没一会又忍不住开口说话:“这个坏男人!孩子都要被坏女人害死了!还只罚二十五板子!他到底有没有良心?!”

“二十五板子已经够她鬼门关走一遭了,四十大板打下去可是会死人的,”我悠悠说道。

听到死人二字,贺淡风愣了一下,沉默了,估计是想起了斐王府死在她面前的那些侍从了吧。

“皇帝,是最天底下最有心的,也是最无情的。”我又说了一句。

贺淡风这次怎么说也是为我出头,我便耐着性子多教育了她两句,话里的意思,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懂。

之后几乎每一天,贺淡风都会来看一眼我都吃了什么,并且每天派侍女提醒我去散步。

真是好笑,别的妃子都让我多休息少走动,她倒是每天提醒我运动。

这个时候她就突然来劲了,“我可是学医的,虽然学的是西医,但也是现在这个世界里最厉害的医生!”语气里多少带点自豪。

我生产的时候是半夜,贺淡风最先赶到。

她非要进来看,御医死命拦着不敢让进,后来皇上来了,让她进去了。

我疼得头晕眼花,听见贺淡风一进来就大骂“你们怎么都不洗手啊?!都去给我洗手!不洗手的都不许碰孕妇!”,又拿了滚水火苗和烈酒重新给器具消毒。

可能真的是多亏了每天散步吧,生产很顺利。

皇帝亲自给小公主取了名字。

那天开始,贺淡风早上请安开始迟到,总需要我派侍女去催,也不来我宫里坐了。

我以为她终于老实了,万万没想到她给了我个大惊喜。

突然有一天,贺淡风不见了。

皇帝大怒,派密探满京城搜捕。

六天后,把她抓回来了。

一同抓回来的还有个小侍卫。

我终于知道她天天都在干什么了 ,是忙着私奔呢。

我真是头疼,贺淡风真是每天致力于给我添堵。

我去看她的时候,她一身粗布衣,头发杂乱。

“姐姐又来看我了,”她看见我来了笑着说,“我想了很久很久,我觉得姐姐您说得对,要看清自己的位置。皇妃这个位置,我是真的当不起。”

“我可能快要死了吧,姐姐您也不用再烦我了。我还是很抱歉,之前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事,但这也不能怪我,我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是主角呢!”

贺淡风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我想跑出皇宫很久了,但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斐王府被围的那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如果不是我运气好,穿越成了你的小妹,我真的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我不想欠人情,我想还了你的恩情再跑,所以才等到你生完宝宝。”

她最后冲我一笑,“死了也好,说不定死了就能回去了。虽然可能还不清你的恩情,但我实在是不会什么别的了。做多了又怕给你添麻烦。”

这个麻烦精,还知道自己一直在添麻烦呢。

皇帝对贺淡风私奔一事勃然大怒,要罚她四十大板。

四十大板,会出人命的。

虽说贺淡风之前确实给我添了不少麻烦,但我也知道她早前是被刘嬷嬷带歪了,昨日她与我说了那么多,我说完全不动恻隐之心也是假的,

我在宫里来回踱步,思忖着该如何是好,突然,看见了那支玉簪。

贺淡风啊贺淡风,我的恩情,你是一辈子还不清了。

我拿着簪子一路小跑去找皇帝。

“皇上还记得许过臣妾一个承诺吗?”

周斐坐在堆成山得奏折后面,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臣妾想求皇上放沁妃一条生路!”

周斐似乎很是疲乏,这两年他在政事上颇有建树,但人也老得很快。

他手撑着脑袋问我,“这么难得得一个承诺,你就要这样用掉了吗?”

“血浓于水,把这个承诺用在妹妹身上臣妾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我跪在地上,看着地面回答。

“可你不也知道吗?她不是你妹妹。”周斐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地说。

我心中大惊,更不敢抬头,“臣妾……心中一直都把她当妹妹看待,不管来自于什么地方,她都救了小公主。”我克制不住我声音的颤抖,“恳请皇上,放沁妃一条生路!”

周斐摆了摆手,叹气道“罢了罢了。”

……

皇上最后罚了她十五大板,对外称她病死了,实则放她出宫了。

后来,我听说她和小侍卫在京郊开了块地,男耕女织,日子清淡,但有彼此。

今天又要请安了。

没有哪个妃子迟到需要我遣侍女去催了。

……

后来我又怀孕了。

临产的时候,贺淡风悄悄溜回宫里,又一次给我接产了,这次是个男孩。

嫡长子,换句话说,是未来的太子。

“看你有了儿子,我算是彻底放心了。”贺淡风笑得很灿烂,“我教了一个产婆正确的消毒方法,你以后再生宝宝只可以用这个产婆哦!”

随后她又走了,她说她现在的生活,有爱情,在田园,这叫世外桃源。

又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词,还是挺有文采的。

再之后,就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了。

……

她卧病在床,再也没了那嚣张跋扈的劲儿,听郎中说她是风寒。

她病得起不来床但还是坚持说她得的是肺炎不是风寒。

“要是有消炎药就好了,我这病分分钟就好了,哪里用得着在这里等死?”她有气无力地说。

我问她,“你是要回去了吗?”

她思考了一下说,“我觉得我可能闭上眼睛再睁开,就是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我不太懂她的意思,但是应该是说回到她的世界的意思。

“如果你见到我小妹,记得告诉她,我会想她的。”

她笑了笑,过了一会说,“我是个理科生,历史学得不好,但是如果我初中历史知识没记错的话,你儿子那个朝代,是个太平盛世。”

“你,是个母仪天下的好皇后。”

我坐在贺淡风的床边,听着她继续絮叨,透过木屋小小的窗子,看到今夜月光如水,树影微动。

淡风渐止,月光依旧。

  

  这本书到这里就完结了,好舍不得,文中肯定有我思虑不周的地方,或者是没想起的漏洞,但是亲们无怨无悔的陪我到最后,到结局,真的真的很感动。再次感谢所有关心和支持此书的读者们,如果没有你们,就不会有我这本书出现。

  

  最后再推荐一本我觉得特别好看的书《席少的温柔情人》(http://www.timeread.com/book/41353),这本书的故事特别精彩,希望和大家分享。

  

  最后的最后,等待我开新书!我爱你们!

 

  《席少的温柔情人》

  

  第1章 送来的女人1

  

黑色的迈巴赫缓缓驶进一座独立的别墅庭院,庭院里柔和明亮的灯光映衬出一派典雅祥和的景象。

颜叶舒端坐在后座,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看不出眼内的波澜,不过两只紧攥的手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不安。

车停住,有人过来给她开了车门,她坐在那,细白的手攥得更紧了,低垂的睫毛颤动着。

良久,她仿佛终于鼓足了勇气,抬起穿着细跟高跟鞋的脚,迈出车子。

第一次穿高跟鞋,还是7公分的高度,她有些站立不稳,还生出一种裙子长度好像突然变短的错觉,心里的紧张因为这仿佛踩在钢丝上的高跟鞋又多加了几分。

“请您先到房里等候,先生很快就会回来。”

把她带来这里的人将她带上楼,引进一间装饰豪华稳重的卧室,说完上面的话便面无表情地退了出去并关上房门。

她定定地站在这陌生而寂静的环境里,有种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的感觉,特别是一眼扫见那宽阔厚实的双人床,心更是砰砰地乱跳起来。

然而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事到如今后悔也没有用,还不如什么都不要再想了罢。

念及此,一股自伤自怜的情绪如潮水般漫延上来,原本的紧张也被冲淡了。

脚站得太久,开始发酸。她扫视了一眼室内的环境,除了一张大床,能坐的就是一张充满男性气息的皮椅。

她犹豫着,还是走向了那张床,在床边沿轻轻坐下,正待要悄悄将脚从昂贵的高跟鞋中解放出来,忽然门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夹着一阵风稳步走了进来。

她猛地站起来,高跟鞋叫她纤细的身体晃了晃,还好没有失礼站稳了。

男人在见到她的瞬间似乎怔了怔,但很快就表情如常地走了过来。

他身上好闻的清香混着十分具有压迫力的成熟男性的味道,随着走动时的风迎面扑来,她垂着眼帘,不自觉又攥紧了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裙边。

席慕云见她如此,知道她是不会懂得过来帮自己脱下外套。不过他并不介意,这女孩看上去还很生涩,应该需要点时间适应。

他脱下外套挂到衣帽架,将领带解开丢到一边,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颜叶舒余光发现他在脱衣服,登时身体一僵。

难道这个人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能维持对人的基本礼貌,而是与奶奶不久前推给自己的那个恶心的男人一样,都是可怕猴急的雄性动物?

她的心一下抽紧,失望涌上来。

席慕云解衣的时候,扫了她一眼,见她似乎颤抖了一下,脸色也变白了,他不禁好笑,坚毅好看的薄唇微微翘起。

脱了上衣,他毫不犹豫地解开皮带,这个时候,颜叶舒的脸更白了,简直好像要晕过去一样。

她的头埋得更低,恨不得将耳朵也捂起来。

正不知如何是好,心快要撞破胸口的时候,忽然传来浴室的门被拉开的声音。她的心一下回落下去,大大地松了口气——原来,他只是去洗澡。

可是,难道他去洗澡她就安全了吗?她蓦地红了脸,心跳再次砰砰乱跳起来。

等席慕云洗澡的时间每一分一秒都成了煎熬,颜叶舒攥着手站在床边,脚都快发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很久,又好像很快,席慕云出来了。

他趿着一双温暖的灰色毛拖向皮椅走过去,下身围着白色的浴巾,头上还有一条在搓着湿发。

“过来帮我吹干头发。”

他突然说,低醇而充满磁性的声音把她惊了一跳。

她张了张嘴,想要应一声,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有些慌张,却极力镇定地向他走过来,看了一眼梳妆台旁边的电吹筒,颤抖着手拿了起来。

虽然很紧张,但她还是不自觉细心地先调试了一下风的温度,然后对着他剪得十分齐整的短发吹起来。

她的左手不自然地微微颤抖着抚在他的短发上,感觉一下干湿度。

她的指尖落在他的发上,带来敏感的触感,他不觉眯上眼睛,声音低哑地问:“你会按摩吗?”

他白天在公司跟一室的老古董吵了一天,还处理了一堆头痛的事,累得简直不想说话。

颜叶舒被问住,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很不称职,低低道:“我不会。”

她的声音很好听,但不是那种清脆的好听,而是如水般柔和的舒服。

“那就随便按一下吧。”他懒懒地说。

她只得放下吹风筒,纤细柔软的双手犹豫地落在他的发间,一下一下地按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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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4/29 16:2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