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世子张榜大肆寻找他的救命恩人多年。
如今,终于找到了。
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边推脱说不求回报,一边暗示她想进侯府。
又是一个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经典话本。
但我不是那个小姑娘,我是那个占着窝的世子妃。
……
昭仁五年,抚和公主出嫁邻国,
举国同庆。
世人皆道,抚和公主是个好福气的,她要嫁的邻国世子容沂是出了名的遗世公子。
温润如玉,不食人间烟火。
我就是那个好福气的公主。
只是,不食人间烟火?温润如玉?
“夫人初来此地,可还习惯?”
我看着面前那个笑得一脸温和的红衣少年郎,心都抖了抖。
这个兄弟我见过的。
有点温柔,但不多。
怎么,上次那个烧了我私宅的叛逆少年是被他吃了吗?
现在退婚还来得及不?
“习惯的。”
装温柔嘛,谁不会呢。
“习惯就好,夫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可吩咐下去。”
有的有的,把我的宅子钱赔了。
“夫人既嫁予为夫,日后便是这里的主子,不必拘束。”
不拘束,回头我就自己去库房取了哈。
“夫君,妾身知晓了。”
上次见面还是以他折了只手、我扭了只脚作为结局的。
如今倒是要矫揉造作唤他夫君,不敢想。
好在他上次是瞎的,认不得我。
“夫人,该歇息了……”
“嗯。”
嗯嗯,休息休息。
养足精神好搬库房。
颇具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那为夫伺候夫人更衣吧。”
啪,快乐没了。
他来真的?
他不是很讨厌温柔小意的女子吗?
我装得不温柔吗?
他讨厌温柔的女子我很早就知道,他觉得人家装。
我一寻思,这样最好,省得他的狗脾气对着人家温婉的小姑娘发。
最好娶个脾气暴躁的,能压着他打的。
这不,凡事不能瞎许愿,给自己许过来了。
我琢磨着啊,我脾气也还不……错……
算了,跟他也没少打架。
我承认。
“别动老子腰……带……”
药丸。
狗东西摸我腰,没忍住。
“夫君,妾身的意思是……那个……这个……”
“嗯?夫人想的什么意思?”
“为夫也没有动;老子的腰带啊,为夫只是准备伺候夫人歇息啊。”
他笑得真好看,不知情的还真就被他这副好皮囊骗了。
可我是谁啊,我是……颜狗……
怎么办?
他在勾引我!
话说回来,我不就是来和亲的嘛。
不要白不要,这么好看,我不亏。
扑倒!
我看见他眼里闪过的错愕,但很快恢复原状。
“原来……夫人喜欢这样的啊!”
他很乖,顺着我的动作被我压在身下。
我是认错人了吗?
以那个人的脾性,不应该是反攻回来吗?
怎么会这么乖躺在下面?
“夫人不乖哦……”
啊?什么不乖?
“疼……混蛋……”
“新婚之夜,夫人在想谁啊?”
狗东西,我瞎了眼觉得他乖。
他比谁都恶劣。
掐着我的腰问了我一晚我在想谁,语气比谁都委屈,动作却不见得他委屈。
“夫人醒了?”
我挪,我挪,我再挪。
很好,成功将脸挪到了被窝里。
不想看他,看他我就来气。
凭什么我浑身酸痛,他却精神抖擞,欺负人。
“为夫错了……”
哼,现在认错了,晚了。
昨晚我求他时,他可没心软。
“陛下赐下了不少珍宝,夫人要看看吗?为夫愚笨,看不太懂。”
珍宝?拿来吧你。
那这气还生不生了?
“要。”
人活着,怎么能跟钱过不去呢。
他欺负我,我就努力把控他的家财,
让他最后只能求着我不要抛弃他,想想都美。
“夫人在想什么?”
下意识一哆嗦。
实在是昨晚听得太多了,
一听这话莫名身子又酸痛起来了。
“没……没想什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及时认怂。
“是么?”
他的笑容愈加灿烂,
“夫人又不诚实了……”
“没没没,我可诚实了,真的。”
我试图用无比真诚的眼神打动他,
他好像不为所动,
继续逼近。
“真的不行了,夫君……”
我不想装柔弱恶心他的,可我现在是真柔弱。
“什么不行了?”
他淡定地靠近,然后……替我掖好了被角……
……
没脸见人了,
他盯着我,眼里揶揄快溢了出来。
“难道……夫人想?不行的,这是白日……唔唔……”
“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擦,扑的太急……闪着腰了。
嘴是堵上了,腰也闪了,
造孽啊……
新婚第二日本该去给公婆敬茶,
奈何容沂一直缠着我。
既是他不想我去,便不去了罢。
听说现在的侯夫人并非他亲生母亲,
想来是他们关系并不好。
不用去敬茶,我也乐的自在。
两国是为表友好和的亲,而非战败求和,
所以我这个和亲公主不需要太迁就他们。
嫁的是世子,也没有什么争上面那个位置的烦恼,对旁的皇子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有钱有地位还有美男看,这日子可比在将军府过得快活。
哦,我不是离国皇帝的女儿,离国皇帝是我舅舅。
我母亲才是正儿八经的离国公主,我父亲是骁勇善战的护国将军。
只是到了这一代,不知怎的,皇宫就一个半大的小公主,剩下的全是上树下河的小子。
舅舅愁的不行。
两国和亲势在必行,
我朝就俩公主。
一个孩子都能嫁人了,不行;
另一个?
刚学会下河摸鱼……
于是,主意就打到了我家。
其实,本不该是是我来的,我还有个性子温婉的姐姐,
两国和亲舅舅更中意她,
毕竟领他家小公主下河偷他锦鲤的我在他眼里,
实在是一笔写不出靠谱两个字……
“夫人又在想什么?”
“有事说事,不要吓我行不行?”
这几个字伤腰,真的!
“没有的。”
他声音低落,听着还怪委屈的,
“为夫没有吓夫人……”
怎么?得了便宜还不肯卖乖?
感情伤的不是你的腰啊。
唔?
钥匙?
库房钥匙?
“为夫的身家都交给夫人了,
以后,还请夫人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指尖圆润,
掌心那一串钥匙衬得他手都值钱了起来,
隐约闪着金光。
我想我现在看他的眼神,
可能跟阿姐养的木头看骨头的眼神一样一样的。
没事,夫君卖什么乖呢?
夫君不用卖乖。
我可以,让我来,
我卖得最熟最乖了。
“公主好兴致啊”
得,没吃上茶的自己上门了。
“柳姑娘挡着本公主阳光了。”
懒懒地拨了拨趴在萝卜上的白团子,漫不经心地丢下一句:
“晚上吃萝卜炖萝卜怎么样?”
白团子还没生气,挡我阳光的反倒是生气起来了。
“什么柳姑娘?我是侯府的夫人,我好心来此准备提点公主两句,公主便是这样对待长辈的吗?”
“世子此事做得确实不对,但公主您也不该拿我撒气。”
她的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怜悯,
“什么事?”
容沂出轨了?
要净身出户了?
“公主不知吗?”
废话,我要知道我还问你。
“唉,那作为长辈,我也不便多言了,不过公主您放心,您是公主,任何人进府都越不过您去,哪怕世子再喜欢也一样。”
你刚刚怎么没觉得不便多言?
世子再喜欢也一样?
容沂那狗东西怕不是有心上人,
还想接她入府?
可惜接下来我再怎么打听她也不肯透露半分,
走时还一副温温柔柔担忧我的模样,
白莲的精髓让她掌握得透透的。
莫名有些烦躁。
“还是吃油炸白莲吧。”
白团子支起了耳朵,
看来它对这菜很满意。
我叹了口气,
回头还得好好寻思容沂如果出轨怎么让他净身出户。
阳光软绵绵的,
院子中的栀子花开得正盛,
大片大片的乳白色裹挟着香气四溢,
甚是招摇。
他不是很讨厌这花吗?
怎会在院中种这么多?
挥退昼锦,自己独自去观赏。
重瓣的栀子层层叠叠,似少女繁杂的裙摆,
在阳光下肆意绽放。
我有点想阿姐了,
阿姐最爱的便是这花。
阿姐的院子里也有大片大片的栀子花,
花开时,连我的院子里都能闻着香味。
花后有细碎的声音传来,
“你说这次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知道啊,听厨房的阿园说好像还挺真的,就是如果是真的的话,世子妃怎么办啊?”
“是啊,世子妃这才嫁过来,难不成就要失宠了?可是……”
“世子妃?”
“嗯?嗯!”
电视剧诚不欺我,
听墙角听到重点必被发现定律来了。
略显严肃的声音带着几丝疑惑,
几个小丫鬟的声音被打断,
成功让我体会了一把瓜田里的瓜找不到猹,不,猹找不到瓜的感觉。
不愧是府上的老人,
打断我吃瓜的嬷嬷很快就理清了当前情形,
认罪认得极快,
“世子妃恕罪,是奴婢管教不严。”
“奴婢知罪,世子妃饶命!”
几个小丫鬟脸上掩不住的惊慌,匆匆跪下认罪。
“怎么回事?”
低沉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抬眼便是一张俊脸。
“没什么大事。”
就是听墙角被发现了而已,
外加瓜不熟,没吃着。
容沂若有所思,看了嬷嬷一眼,
倒也没深究,
“嗯,夫人能处理就好。”
“夫君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晚点回来我就能继续吃瓜了,
虽然是吃我自己的瓜。
使了个眼色,挥退了嬷嬷跟种瓜人。
“陛下体恤,准了些假,让为夫多陪陪夫人。”
“今日侯夫人来过了。”
我试探着看他。
“嗯。”
就这?
“她跟我说了些事,说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嗯,她走过的地方有没有重新清理?”
???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容沂突然笑了,伸手捏上了我的脸,
“夫人真可爱。”
他笑起来真好看,笑得我晕晕乎乎的。
“今日日头不错,夫人可否赏脸陪为夫外出一趟?”
“可。”
昼锦给我更衣时我忍不住唾弃自己,
明明上一秒还在寻思怎么让他净身出户,
下一秒就被一个笑容蛊惑了。
美人计果然好用,
古人诚不欺我。
街道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只是……
一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跟一群孩童聚在一起眼巴巴望着糖人……
啪,是什么碎了,
是滤镜啊!
看着他左手糖葫芦右手兔子糖人的模样,
我实在很难把他跟记忆中的那个暴躁少年联系起来。
“夫人,尝尝,方圆几条街,他家的糖人最好看。”
他献宝似的将糖人递到了我跟前,
像个得了好东西急于分享的孩童。
卖糖人的老丈手艺确实不错,
糖人兔子憨态可掬,
光泽诱人。
吧唧一口咬下兔耳朵,
……齁甜。
“这个表情就对了,就属他家的最难吃。”
……
果然,路遥知马力,不足,日久见人心,不古!
“所以为什么要买他家的?”
“说了他家最好看啊!”
“你自己看看现在还好看吗?”
他瞅着瘸耳的兔子,嘀咕着,
“糖人不就是用来吃的吗?”
“可它不好吃啊。”
我试图让他明白作为食物,好吃是很重要的。
“可它好看……”
他顿了顿,看着我很认真的解释道,
“我知道不好吃,所以我不吃的。”
这就是你让我吃的理由?
“那为什么要我尝?”
“我想让夫人知道他家的糖人有多难吃啊。”
听我说,谢谢你。
他理直气壮,甚至表情还带上了一丝不被理解的委屈。
嘴巴里久久未散尽的甜腻味在提醒着我,
这个一脸无辜的人做的事有多狗。
我恶从胆边生,抢了他手中那个看着就很好吃的糖葫芦。
挑衅般地当着他的面啃了一口。
糖葫芦味道还不错,酸酸甜甜的,
很合我的胃口。
看着他委屈写在脸上的模样,
因那朵老白莲说的话,萦绕心间的烦躁都散了些。
却又见他温和的目光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
我下意识警惕了起来。
忍不住试探,
“夫君为何喜欢这些甜食啊?”
糖葫芦这些甜食似乎更得女孩子的心意,
看他的模样并不是很爱吃,
但买的动作及其熟练。
“一个故人很爱吃。”
“是女孩子吗?”
他的声音很温柔,带着明显的笑意,
“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他顿住了脚步,低头揶揄道,
“夫人是吃醋了吗?”
吃醋倒不至于,
你这样我会盘算让你净身出户的日期的。
虽说让你净身出户不太容易,
但我会加把劲的。
“她对我有恩,她很重要。”
似是解释,他又添了一句。
还不如不添呢。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有话本子那味儿了。
如果不是疑似话本子主角的是我家夫君,
我是很乐意去磕的。
虽然咱是不带感情和亲的,
但好歹是我名义加实际上的夫君,
长得也甚合我意。
如果他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的话,
我还是能接受跟他凑合过一辈子的。
但现在,似乎有点悬。
回来摸着从珍宝阁扫荡来的首饰,
第一时间就吩咐昼锦去查那个救命恩人的事。
他不告诉我,我自己会查。
想到他昨天看我扫荡快维持不住温柔人设的模样,
我忍不住想笑。
他既是大方地问我喜欢什么要送我,
我为什么要客气。
我只是对首饰博爱了一点,有什么问题吗?
“夫人。”
昼锦回来了,脸色不太好。
“说吧。”
欲言又止脸色不对证明她查到了什么。
看来我家夫君是个净身出户的潜力股。
“世子曾有一救命恩人,世子在晋国张榜大肆寻找过多年,其间有不少人冒充过这位姑娘,均被识破。前两日又有一个自称是世子救命恩人的姑娘找上了门,被世子安顿在外面的一个宅子里。”
她顿了顿,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却还是听话地继续说了下去。
“据说世子很在意那个救命恩人,世子这些年为了她的消息跑了不少地方。府上的布置隐约也跟那个姑娘有关。她们说要不是公主……嫁了过来,以世子的在意程度,那个姑娘很可能就是世子妃了。”
感情我是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当初和亲可没人逼着他啊。
“昼锦,你盯着点。”
我有点乱,
说不出的烦躁。
毕竟是和亲,事关重大,
也不可能因为他有心上人就赌气和离。
但确实是心里有点膈应,即便早先预想过种种情况。
“夫人,有姑娘求见您,称是世子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