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免费

作者:陌上花开|发布时间:2023-01-03 18:06:12|字数:6708

在我阿姊成亲那日,沈云深醉倒在屋内。

他说,“若不是你,今日与她成亲的便是我。”

那一刻所有的爱意烟消云散,我愿放手成全他。

决意离开后,他又像是换了个人,眼尾猩红紧抓着我不放。

……

第一次见到沈云深是在书院门口,与阿姊一起接阿兄散学,他一袭青衣,高束着发,言行举止温润如玉,完全长成我喜欢的样子。

从那天起我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去接阿兄散学,阿母只当我们感情好,这也是她很乐意看到的。

阿母是阿父续弦,因此阿兄与我们并不亲厚,阿母想让我们多与阿兄亲近,在府上博得一席之地。

阿姊是我亲阿姊,她不这么认为,她不屑去讨好阿兄,甚至俩人整日里冷眉冷眼,也特别瞧不起我这小家子样。

“女子又如何,于男子差哪儿啦!”她踩在凳子上说。

就是这般轻狂样,让恪守礼制的沈云深放出自己心中的小恶魔,一边是君子,一边妄想成为阿姊那般肆意。

他不觉得阿姊轻狂,他说,“含南妹妹实乃真性情。”

他只记得阿姊的名字,却记不住我的名字,我又一次红了眼眶,他颔首致歉,“我记下了,从南妹妹。”

并给了我礼物。

长得大些,阿母请了嬷嬷教规矩,也就不能去接阿兄散学了。

嬷嬷很严厉,要求颇高,以前是在宫里教导公主嫔妃们的,纵使我勤学苦练有天赋,也不能回回让她满意。

阿姊不喜欢学这些东西,倒是舞刀弄棒耍得有模有样,好在阿父也不管她,还时常夸赞段府有一文一武两千金,再有个文武双全的少爷,他此生无憾。

沈云深开始日日往段府跑,他的目的很明确,不论吃的用的,最先紧着阿姊,然后才是我,府里上下的明眼人都知道,只有我没看出来,没脸没皮的缠着他。

就连阿父也有这个意思,沈云深自幼失去双亲,偌大的沈府没有掌权之人,待阿姊嫁进去,既没有寻常人家的婆媳矛盾,这管家大权也非阿姊莫属,实是不可多得的好亲事。

但阿姊不喜欢他,说他肩无二两肉,不能提不能抗的,大丈夫应当能惩凶除恶,保家卫国,才不是这般小白脸的模样。

十五岁生辰那日,我得到阿父首肯,可休息一日,我吵闹着要出去玩,把阿姊和沈云深一同叫上,阿兄功课重就没来。

游湖是我梦寐以求的,我格外兴奋,可还没游多久阿姊就要如厕,今早来的时候她贪凉多吃了一碗冰酪就拉肚子了。

她走后船上只余我与沈云深,他似乎有些尴尬,转过身子背对着我,望着平静的湖面喃喃自语,我看到他衣袖底下藏着的东西,是一把短小精悍的匕首,这里只有我与阿姊两个女子,刀枪棍棒之类也只有阿姊喜欢,想必就是送给阿姊的了。

而他正在练习怎么将东西送出去才不显得尴尬。

在那个时候我才知晓原来他喜欢的是阿姊。

我一边为阿姊感到高兴,有这样嫡仙一般的男子真心待她,一边心里又难受的紧,胸口闷闷的,忙道一句“身子不适”便要下船离开。

沈云深没有反应过来,匆忙间我一脚踩偏船只两人双双落入水中,脸上还没来得及淌下的眼泪就淹没在湖水中,庆幸这般丑态没让他瞧见。

可我不会游泳,挣扎间攀上一具温热的身子就死死抱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阿姊焦急的问我有没有哪里受伤。

“是阿云兄长救了你。”

沈云深救了我,我与他湿身紧贴,所有游湖的人都看到了。

回到家中我受惊病重,恍惚间总是听到阿姊在床头哭泣,说对不住我,我很想问问她对不住我什么了,又浑身无力说不出话。

待我醒来第二日,沈家的聘礼下来了,沈云深向我提亲。

我惊愕的同时心里有一丝小欣喜。

阿父看着我的神情有些不悦,在我与阿姊中,他其实更偏心于阿姊,他说阿姊最像年轻时候的他,即便阿兄也不及两三分。

我问阿姊她说对不住我是什么意思,阿姊说我与沈云深并非两情相悦,恐日后会成为一对怨偶。

我不做声,她不知晓我到底有多喜欢他,我们也不会成为怨偶,我会努力他也喜欢上我。

在柳絮纷飞的时节,沈云深成为了我夫君。

成亲那日他双眸醉醺,踉踉跄跄进门,盖头都没掀便扑倒在床上,不多时传来沉稳的呼吸声。

我知道他没醉,他看着我的眼神清明冷漠。

我想着,我既嫁与他为妻,便是要携手共度余生的人,只要我耐心些,再耐心些,他会看到我的好。

那晚我俩皆和衣而卧。

往后的日子我尽力做到妻子该有的模样,虽时常会看到他眉眼有明显的不耐,我只当看不见。

有时候我会向他提起那件事,他说这不是我的错,可我知道他心里是有怨的。

成亲后半年他对我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更甚直接搬到书房去睡。

父亲其实猜对了一半,在这里我确实比其他妇人过的舒心,但这偌大的产业也甚是难以打理。

很多时候我在想,若是换成阿姊嫁过来,她必定不愿接手这些事,现在看来倒也不失是件好事。

我知晓是我的过错导致他们错过,所以做这些事时我没有丝毫怨言,想做的更好些。

我会在夜深人静时独点一盏孤灯等他回来,即便他不愿与我同榻。

在得知他膝盖劳累受损,我寻遍了神医仙药。

他肠胃不适,吃点辛辣辛冷就痛如刀割,我愿意为他洗手作羹汤。

他会看到我对他的好。

这日我同往常一样带着做好的饭食去大理寺找他,大理寺的人已经与我很熟,便将我放进去。

他们遇到一件棘手的案子,近日城中频繁有女子失踪,疑似拐卖,埋伏许久都抓不住人。

沈云深认为应当埋伏在那些地段,守株待兔,有人则认为此方法太过劳心,不可取,双方起了争执。

我进去的时候他们蓦地禁了声,许是刚刚落了下风,那人见着我语气有些不善。

“整日往这里跑,是你们女人该来的地方吗。”

我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沈云深表情有些难堪,责备的看着我。

过了许久我放下食盒匆匆离开。

是我想的不周到,我只是想着他胃不好,需得吃我亲手做的饭食调理,却没想过已经影响到其他人了。

也是,全是男人的地方,我一个女子常来不合适。

晚上沈云深提着食盒回来,他哐当一声将食盒丢在桌上,坐着一言不发。

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想着白日里他定是跟那位同僚闹得不愉快了,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往后你别来了。”他冷冷道。

我低声嗯了一声,忙问道:“那你身子怎么办,你吃外面的饭食会不舒服……”

“又死不了。”他起身离开,又转头望着我,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若是她,今日定不会受欺负了去,你与她一点也不像。”

她指的是我阿姊,他嘴里除了阿姊不会出现其他女子。

那晚我在外头坐了许久,四肢都僵硬了,拖着冷冰冰的身体沉沉睡去。

晚间吹太久的风,第二日清早我发了高烧,婢子急的去找沈云深,又哭着跑回来。

他很早就离开了,谁也不知道他是几时离开的。

往后我确实没再去,每每他捂着肚子痛到冷汗直流,我守在床边照顾他整夜。

我担心长此以往他身子熬不住,让大夫将汤药做成药丸,叮嘱他若还有不适就吃一颗。

他淡淡应了一声。

阿姊失踪了。

得知这个消息是在深更半夜,我还没来得及穿衣,沈云深光着脚就跑出去了。

家里乱成一锅粥,为了阿姊的名声又不敢报官,只能自己人偷偷找,然而找了一整天都没有消息。

阿母说阿姊今早与她一同去往寺庙祈福,到了寺庙阿姊想去求姻缘签,阿母便在原地等她,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找遍了地方都没见着人。

我们猛然想起城中的女子拐卖案,阿姊大概是落入那些人之手。

我心里咯噔直跳,被拐卖的女子大多结果凄惨,好一点当上高门大户的丫鬟或小妾,难一些被卖入青楼或与那些鳏夫做妻。

想到这里阿母愈发焦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去找!”沈云深丢下一句话起身离开。

我紧随其后,“我也去。”

更深露重,虽说是夏天,晚间的风还是有些凉。

他隐忍胸口的不适,喉间发出闷闷的咳嗽声,我忙给他披上一件衣服。

“无妨。”他侧身躲开我。

我顿了顿,道:“还是披上吧,身子要紧。”

闻言他望向我的眼神充满愠怒,“段从南,她是你阿姊,你怎的这般没心没肺。”

说完他似是知道自己说错了,眼睛一眨恢复神色,头靠在车上不与我对视。

我垂下眉眼压下心中的酸涩,转头埋进黑暗中擦掉脸上的泪痕。

这一晚我们跑遍全城也没有找到阿姊,沈云深急火攻心,最终晕倒在路上。

我将他安置好跑回家中报信,却看到在阿姊的床边,坐着一位温柔敦厚的翩翩公子,二人眼中的情愫缠绵,我再熟悉不过。

阿姊说那日她确实被拐走,恰巧这位公子路过将她救下,所以才一整晚没回家。

公子是位穷书生,同样手无缚鸡之力,可阿姊就是喜欢上了。

阿姊说公子与那几人以命相搏,被打的头破血流也不松手,她觉得,这就是惩凶除恶的男子汉。

沈云深坐在不远处定定的望着他俩,唇色白到有一丝病态。

什么都可努力得来,只有感情不可以,当初阿姊嫌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最后却找了个处处不如他的。

两人的亲事定下很快,公子无父无母,为了阿姊他甘愿入赘到段家。

嫁衣已是来不及绣了,阿母请了全城的绣娘用最快的速度赶出来,金线勾勒,熠熠生辉,衬的阿姊愈发美艳动人。

“阿姊,你喜欢他什么啊。”

阿姊歪着头,眉眼弯弯,“对我极好极好,最重要的,我们两情相悦。”

这句话就像重重的锤头敲在我心头,令我久久不能回神。

是了,我与沈云深一直是我对他的欢喜,但他半分爱怜也不舍得给予我。

“阿深兄长待你如何?”

如何。

相敬如宾吧,再多就没有了。

阿姊与公子的婚礼盛大隆重,比我更甚,但我不嫉妒,她找到一生所爱,我替她高兴。

晚上沈云深将自己关在书房,还带了一坛酒。

我知晓他心中苦闷,又担心他身子,便带了衣裳熬了醒酒汤去看他。

推门而入一只酒杯滚在脚边,他瘫坐在地上直直盯着地面,再没往日的清冷儒雅的模样。

“段从南。”他说“你满意了?”

我指尖瞬间冰冷。

他端坐身子,直直盯着我,“你是觉得这样做我心里就会好受些吗?”

“那日你一意孤行非要去游湖,又跌入湖中,害的我也有口难辩,若不是你,今日与她成婚的便是我。”

“段从南,她嫁人了,你让我怎么办。”

他每一个字就像刀剐在我胸口,撕心累肺般疼痛。

他终于说出来了,埋在心底那么久。

那日我是怎么回房的我忘了,只记得醒酒汤被我摔碎在脚下,他像是突然清醒,愣在原地看我很久。

我跑回房间埋进枕头无声的流泪,一下下捶着胸口,到最后已经分不清哪里更痛。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沈云深追在身后着急的敲门,高声呼喊我的名字,我沉浸在悲痛中不想回应。

他敲的越来越急,大有破门而入的架势。

“我想一个人静静……”我沙哑着声音。

不等我说完,门嘭一声撞开。

“从南,我……”他无措的搅着手指。

我看着他久久不语,突然间感觉自己好累,强颜欢笑那么久,告诉自己都可以过去的,可现在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他盯着我,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但什么都没有,他有些慌张,用力将我嵌进怀抱。

“别这样,南南……”

他反复念着我的名字,尾音带着微颤,我心里发笑,他在慌张些什么。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一时有些不甘心,与心爱之人无端错过。”

“我是喝多了喝醉了,口不择言,但绝不是真心话,这些日子你为我做了很多,我很感激,我真的很感激。”

他这些话没能疏解我,只让我感到愈发心累,这大半年来我也时常怨恨自己,为何会造成今日这般局面。

我推开他淡淡道,“我想阿母了,想回家小住一段时间。”

突然想逃避这一切,想念家中的欢声笑语,想念阿兄的正言厉色,就算阿父还在生我的气,我也想回去。

他小心翼翼问我能否一同回去,我拒绝了。

家里的红灯笼还没撤下,早起时姊夫还会精心打理一番,又去厨房给阿姊做了份酒酿酪,放到温热再端去阿姊床边一口口喂给她吃。

阿姊羞赫的瞪着他,让他别做这些,她知晓我回来定是与沈云深之间有矛盾,怕这一幕刺激到我。

见到他们这般,我舒心笑道:“阿姊如今觅得良婿我高兴还来不及,如何会刺激到我。”

午时用膳阿母红了眼眶,在沈家这段时间我既操心沈家产业,又费心讨好沈云深,精力有限,早早把自己磋磨的有些憔悴,她看着心疼。

阿母说如今阿兄也寻得自己的心上人了,叫什么来着她忘了,总是整日不着家,每次回来都灰头土脸,第二日又跑去了。

听说那姑娘可是将军府的人,将门虎女,没点子能耐可不得人芳心,而阿兄则是所有求娶的公子中最耐打,最磨人的。

我一下笑出声,阿兄平日对我们如此严肃,为人更是严峻规矩的,实难想象他跟在姑娘身后是何模样。

正说着呢,阿兄就回来了,不出所料,他眼角又乌了一块。

见到我他先是一喜,随后赶忙捂着自己的眼睛,用一种我从没见过的姿势走进来。

实在是,实在是……

阿姊凑到我跟前悄悄说,“我打赌,他绝对不止眼睛这一处。”

可不是嘛,当他转身离开背对着我们时,后背露出一块精壮的背部,衣服被扯的七零八落,我发誓我真的没想笑他,实在没忍住。

满堂众人哭笑不得,伴随着院中桃树挂着的铃铛,随着风一吹,将笑声传的好远好远。

有多久没这样笑过了,我也不记得了。

最后沈云深来接我回家了,他看起来很是颓唐。

他说我离家这几日他日思夜想,干什么都没劲,想我想的紧,只想早些将我接回去。

若是换做以前我不知有多欢喜,但现在心中毫无波动。

我淡淡应了一声上了马车。

路上他想过来牵我,我躲开了。

这天晚上他搬进来了,与我窝在床上,我不适的挣扎,“你下去,这床太小睡不好。”

他更加用力抱紧我,滚烫的胸膛贴在我后背,我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二日他就换了大床,把他自己常用的都搬进来了。

他开始对我越来越好,为我描眉,为我穿衣,会跑到城外的山坡给我摘最明媚的花,带我踏青放最高的风筝,学着像姊夫那般做饭给我吃,还带着我游湖回忆我与他美好的往事。

我不是没试过重新接受他,可我骗不了自己的心。

那晚他的话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中,拔不出来,只能一点点磨平,磨到痛,磨到血肉模糊。

他说以后不会再想着阿姊了,会一心一意跟我过日子。

好几次他想与我亲近,低喃着声音呼唤我的名字,眼里泛着水光。

我撇开头不予理会,他掰过我的头直视着他,许久,闷着声音头滑在我颈肩。

“南南,我是你夫君啊。”

我感觉,我对他的感情已经被那根刺磨的所剩无几了。

直到有一日我看到他和几个同僚与一位女子并肩同行,言行举止颇为豪迈。

那位女子身着红装,眉眼之间英气十足,与天地间浩然正气融为一体,他们望着她的眼神充满钦佩与敬仰。

婢子说那是一位女将军,刚打了胜仗回来。

我愣愣看了许久,那一刻我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模样,我不想浑浑噩噩过一辈子,我想走出去,像这位女子那样。

那根刺也从我心中彻底拔出。

我不怨他了,因为我不在乎了。

待他回来以后我提出和离,他有一瞬间的错愕,问我为什么。

我说:“我们既不是两情相悦,就不必互相折磨,放过我也是放过你。”

他言语间急着辩解,“不是,我心悦你,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也看在眼里,是我不好,冷落你许久,往后我会一一赎罪。”

我不想解释过多,他这才意识到我没有开玩笑。

“南南。”他表情很是受伤,“我以为你已经原谅我了。”

我轻轻摇头,“你没有错,无需谈得原不原谅,是我想通了。”

他紧扣着我的肩膀,无论如何也不接受和离。

往后的日子他对我比之前更好,不惜花大价钱张罗民间各种珍贵物品,好几次阿母偷偷问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正经的勾当。

“南南。”他递给我一只手镯。

镯身碧绿冰透,圆润温凉,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我没去理会,提笔在和离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再递给他。

他脸色瞬间难堪,将和离书撕了粉碎,转身离开独自在院里生闷气,过一会儿像没事人一样硬是牵着我出府,说要陪我逛街。

他说以后每日都会抽时间陪我,把之前对我的忽视都补偿给我。

“这是今日的。”他买了一个小木偶。

木偶是娃娃模样,惟妙惟肖,很是讨人喜欢。

“往后有了孩子,必定也是这般喜爱。”他直直看着我。

“不会有孩子,我们会和离的。”

他脸色又变的不好看,紧抿着唇不说话,固执的牵着我走。

来到一处酒楼,他恢复神色,自言自语说这家酒楼的菜很有特色,要让我尝尝。

路过雅间,推门出来的竟是我阿姊和姊夫。

阿姊很是惊喜,见我旁边的沈云深,拉着姊夫给他介绍。

我明显感觉到牵着我的手顿了顿,沈云深呆愣了片刻,拉着我匆忙走了,阿姊在身后有些不知所然。

他点了几个特色菜,与我讲解这里的菜品,眼神却频频看着外面。

我盯着他若无其事的脸笑了,“你放不下的。”

“你还是放不下我阿姊,不管你如何掩饰。”

他指尖掐的发白,倏然握紧我的手,力气大到快把我的手捏碎了,“我能放下,南南,我可以放下的,再给我些时间。”

我用力抽出手,“那不关我的事,沈云深,不管你放不放得下,我都是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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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5/14 6:55: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