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以十五块金子的酬劳应下了这门生意，并且冯校尉还将手中的那块金子给了我当定钱。
收人钱财自然为人办事，为表尽职，这几日我可没少当着冯校尉的面在赵君生身上蹭来蹭去。
“将士们都看着呢，你又做什么？”赵君生红着脸将腰间的我扯开，而我留恋地摸了一把他坚韧有力的腰腹，对着不远处的冯校尉摇摇头，然后笑得没心没肺：
“刚刚没站稳，大家都是男人，抱一下又没什么的，在军中这都是常有的事，将军不要太计较。”
谁知上一刻还望着我浅笑的赵君生忽然变了脸色：“都是男人？寻常事？你还抱过谁？”
“啊？”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赵君生一把扛到了肩上，说是他要沐浴更衣，需我贴身伺候。
宽肩窄腰大长腿，赵君生不过是褪去了外衣，我的眼睛便不听使唤地钉在了他身上，暗地里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想起正事：“将军，我先把您的脏衣服拿去洗了吧？”
“洗衣服难道比洗我有趣？”赵君生衣衫半敞，忽然蹦出这么一句来，我当即臊红了脸，他这才有了笑意，“行了，拿出去吧。”
我千恩万谢的捧着衣服出去，然后从中摸出一个锦袋，连忙叫来了冯校尉：“东西在这儿，金子呢？”
“营地外的那棵歪脖树下面埋着呢，快把东西给我。”冯校尉急着伸手，而我闪身躲过，继续问：“此去便是叛国，你当真要做？”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而且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不可能在此时反悔。”冯校尉说着夺下锦袋便跑，而我深深看了眼那棵歪脖树、转头回了屋内，对着已经穿戴好铠甲的赵君生颔首行礼：“将军，您该起身了。”
城门外廖国敌军已经乌泱泱站了满满一片，守城的将士们各个严阵以待，而冯校尉急匆匆举着“兵符”赶来，找到了城门吏、命其开门迎战！
“此时若是开门，敌军定然会强攻进来啊。”城门吏不愿开门，而冯校尉急忙将“兵符”捧出：“这是赵将军的意思，尔等敢抗命？”
冯校尉太过急切，压根没有看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赵君生与我。
“你确定是赵将军的意思？好，那末将听命。”见城门吏点头，冯校尉忽而吹出一阵奇怪的哨声，廖国的将士们纷纷聚集到了城门下。
就在此时，数百块巨石滚落，城门外哀嚎一片，冯校尉瞪大了眼睛：“让你开城门！你扔石头做什么！”
“校尉给的是‘巨石令’，我自然是奉命行事。”城门吏说对着赵君生远远行了一礼，然后扭过头去不再看他，而巨石之后还有雨林般的箭矢，敌军死伤无数，夹着尾巴四处逃窜。
冯校尉见状连忙跪在地上，对着赵君生求饶：“将军且听末将解释，末将探知敌军即将来犯，害怕消息不准所以没能回禀，擅自下令抵抗是末将的过错，还望将军谅解！”
好家伙，这冯校尉说谎比我还溜，流畅自然到我差点都要信了他。
但赵君生却只是冷笑：“冯校尉好手段，偷兵符，传假令，通外贼，该当何罪啊？”
“末将没有！这符，这符，这符是木侍从给的！末将什么都不知道！”冯校尉突然要把一切推在我头上，我吓得连忙摆手：“你别瞎说啊，我早就把你威胁我的事都告诉将军了。”
冯校尉应是没想过我居然没被金子买通，气得脸色铁青：“你！末将要揭发，是木岚用钱财收买我，让我假传军令的，都是他！”
冯校尉说着就要拽我，可他的手还未触及我的衣角，就被赵君生狠狠地踩在了地上，恍惚之间我仿佛听见了骨骼断裂的声音，没一会儿冯校尉便昏了过去。
“带下去！冷水泼醒，不许医治！”赵君生声音冰冷，仿佛恨不得要冯校尉死在当场，我忍不住提醒：“将军，他若是死了可就问不出敌情了，您消消气。”
“我如何消气！他刚刚竟然想碰你！”赵君生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我愣在原地发呆。
碰我竟比通敌还令人生气吗？赵君生怕不是疯了。
因为要审讯冯校尉，赵君生突然忙碌了起来。
不必继续受他的戏耍，我本该开心才是，可不知怎的，却变得有些不习惯了。
都怪他，整日里行为怪异，对着我一个“男子”百般调戏，还说些令人想歪的话，害得我连自己的报酬都差点忘了取。
当我奋力挖着歪脖子树下的黄金时，赵君生温柔的笑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做什么，又要把铜钱埋到树下让我去挖？”
他站在阳光中挥洒笑意，温暖到令人慌张：“你，你知道我是谁？”
“自然知道。”他伸手抹去我脸颊旁的尘土，笑着问我从前欠他的银子到底何时归还。
而我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赵君生竟然认出了我！
我之所以会冒着杀头的风险替堂兄从军，除了那五十两银子着实令人心动外，更是因为我与赵君生是旧相识。
不对，应该说，是我识得赵君生，于他这样的贵公子而言，我不过是个灰头土脸的乞丐罢了。
六年前，父亲突然生了恶疾，娘亲卖了他们一手经营起来的书院，却仍是没有治好父亲，悲痛之中两人双双离世，只留下了年仅十岁的我，孤苦无依。
那时我rì日饿得发昏，与狗抢食抢不过，偷人荷包又不敢，在饿了大半个月后，终于壮着胆子抢走了一位小公子吃了一半的肉包子。
我永远记得自己囫囵地将包子塞进嘴，然后抱头等着挨打时，小公子那温柔的询问：“我这儿还有几个包子，你要吃吗？”
小公子给了我一顿饱饭和他荷包里所有的银子，他告诉我虽然生活艰难，但也要努力活下去。
后来我用那银子买了文房四宝，替人写信抄书，渐渐的竟然也能养活了自己。
那时我隔三差五就将挣来的钱藏到将军府后门的小树下，我发誓要还小公子的人情，小公子看到了也没拒绝我，只是坐在墙头温柔的笑：“好，等你埋够了五两银子我就去挖。”
只可惜，我还没挣到那么多钱，小公子便随着父亲进了军营，我也就再没见过他，直到堂叔找上我，问我愿不愿意乔装打扮、替体弱多病的堂兄从军。
若是去旁人的军队，我自然不会答应，可是那天我从堂叔嘴里听到了那个我曾惦念过千百遍的名字。
“赵君生，我攒够五两银子了，现在亲自交给你，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了，那稍后就随便找个由头，将我逐出军营吧。”
“你要走？”赵君生笑意尽散，拉住我的手腕、满眼的难以置信。
“我知道自己有违军规，但你我好歹算是旧相识，还请将军高抬贵手，饶我一命。”我的态度绝对称得上谦卑，可赵君生的脸色却越发难看，手上的力道渐大：
“那日，你究竟看过我的书信没有？”
这都多久的事了，赵君生难道是要秋后算账？
我虽然只看了一半，但也算是看了，只好诚实的点点头，没想到赵君生猛然一拽，我几乎要扑进他的怀中，抬头正看到他泛红的眼眸：“你既然看过，却仍要走？”
他语调中难掩忧愁，我被问得发蒙，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书信我只看了一半，就听得有将士来报，说冯校尉交代出了重大敌情。
“廖国骑兵的厉害，想必将军是知道的，一个月后，廖国便会举兵来犯，誓要直入齐国都城，取皇帝首级！赵将军，我真的把知道的都说了，求求你饶我一命吧！”
冯校尉哭求着，殷红的血迹将衣衫全部浸湿，看上去格外骇人。
我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直往赵君生身后躲。赵君生虽然面色依旧难看，却不动声色的移了两步，宽大的身影将我的视线堵了个严严实实：“好生看管着，别叫他死了。”
说完，便匆匆带我离开了牢房。
“刚才是不是被吓着了？”赵君生虽是询问，语气却十分笃定，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忽然又自顾自的说，“你想走也行，但离开前，需随我去趟廖国。”
冯校尉的消息究竟是真是假，赵君生不敢贸然听信，想要带着几个得力的将士前去廖国打探一番。
若一行人全是男子，也太惹人注目了些，所以赵君生要我扮成女子模样，好让这全是精壮男丁的“商队”没那么怪异。
“可我现在是男子身份，穿女装也太......”我犹豫着想要拒绝，面前忽然多了对成色极好的玉镯。
“这是酬劳。对了，你刚刚说穿女装怎么了？”赵君生挑眉看我，我连忙将玉镯戴在手上，笑嘻嘻地补充道：“穿女装也太合适了，将军您说，你喜欢绿色、蓝色还是红色？”
赵君生最终为我准备了套湖蓝色衣裙，清淡雅致，衬得我异常柔美，忍不住照了好半天镜子，压根没注意到赵君生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
“好看吗？”我欢快地转了个圈，本以为他会夸赞两句，谁知我一回头他就没了笑容，冷着脸训我：“你是我的婢女，涂脂抹粉做什么，全擦了。”
“这可是我画了半个时辰的妆容！算了，我忍，谁让你既是将军又是东家呢。”我说着就要去打水洗脸，可刚出营帐，便被一群人围了起来。
“好美啊，木岚，你若是个女人，我定然娶了你！”
“木岚，平常觉得你瘦瘦小小风一吹就倒，可换了女装，轻盈的和个仙子似的。”
“木岚，你有妹妹吗？让她嫁给我吧，你妹妹只要有你一半漂亮我都能高兴得上天。”
平日里熟识的兄弟们你一言我一句的说个不停，我正要搭话，却突然被赵君生拽到了身后：“都围在这儿做什么！不用训练吗！”
赵君生脸色难看得紧，大家一哄而散，只留下王都尉问赵君生何时启程。
“现在便启程，对了，告诉兄弟们一声，木岚是我的娘子，若有人敢忘，便军法伺候。”
我知道赵君生说的是假身份，可还是不由得脸红了一瞬。
齐国与廖国接壤，不过两个时辰我们就进到了廖国的边疆小镇上，并在天黑前找了间客栈住下。
未免他人起疑，我们七八个人留在了客栈，而赵君生与王都尉借口四处逛逛，其实是去廖国的戍边营地周围打探。
我闷在房中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玉镯，忽然有人敲房门，打开一看，是队伍里的李大哥，正端着盘果子红着脸冲我笑：“木岚，听说这是廖国特产，送来给你尝尝。”
我感谢地接过果子，可李大哥却没走，而是站在门口一会儿挠头一会儿傻笑。
“李大哥，你是还有事吗？”我拿起一个果子往嘴里塞，却听到李大哥问我喜不喜欢他，惊得我差点被果子呛死。
“李大哥，我虽然穿着女装，但我是男的。”我以为自己拒绝的够明确了，可李大哥居然说他不在意男女。
我被噎得不知该如何应对，李大哥忽然抓住了我的肩膀：“木岚，我喜欢你，你跟了我吧，我定然让你吃香喝辣的。”
李大哥力大无比，捏得我肩膀生疼，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可我根本甩不开他。
我本就瘦弱，李大哥又是常年受训的壮汉，摆布我轻而易举。
眼看着就要被李大哥推进房内，赵君生忽然出现、一把擒住了李大哥的手腕，竟逼得李大哥直接跪在地上求饶：“您松松手，我只是想和木岚说说话，我什么都没干啊，将！东家！”
可赵君生哪里听他说什么，一道清脆的异响之后，李大哥便瘫在了地上，而王都尉连忙将他拖了下去，看那样子，怕是保不住他的手臂了。
“别怕，我回来了。”赵君生伸手拂去我脸颊上的泪，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忍不住有些娇气地扑进他的怀里：“你怎么才回来。”
“对不起，我以后都不会让你涉险了，对不起。”赵君生小心翼翼地轻抚着我的后背，也慢慢拂去了我心中骤然笼起的恐惧。
自从李大哥被捆得似粽子一般扔在了柴房后，余下的人看我的眼神就又变了。
从前他们眼中是探究与调笑，甚至还有一丝跃跃欲试，而现如今眼中只剩惧怕与厌恶。
不过我也懒得管他们怎么看我，廖国实在好玩得紧，这里牛羊遍地，各类肉干一应俱全，皮货更是比齐国便宜三成。
若是我买上一车回去倒卖，再赚十五块黄金绝对不是梦！
就在我准备偷偷去进货的时候，近日不见人影的赵君生忽然找到我，命我做好病死的准备。
“虽然这十五块金子是从冯校尉手里骗来的吧，但我从奸细手里骗钱也算忠君爱国，罪不至死吧？而且还必须是病死，这难度也太大了。”
我委屈地唠叨着，意图唤起赵君生的怜惜，谁知他依旧是那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并非真要你命，是找个由头送你出军营。算了，反正之后会有场大战，我直接将你送回齐国都城吧。”
我这才想起廖国之行的目的，忍不住问：“可是打探出什么消息了吗？”
赵君生眉头紧锁，犹豫片刻后告知我廖国确实要攻打齐国，而且会派出五万精锐骑兵。
“廖国骑兵骁勇善战，最善快攻，此次数量如此庞大，我怕是抵抗不住。”赵君生没有说后面的话，但我知道，他是觉得自己不行了，所以想给我留条后路，保我一命。
“我走了，你怎么办？”我拧着眉看他，赵君生忽而笑了：“你关心我？”
窃喜混着温柔的暖意，直勾勾的眼神将我盯得脸通红，不由得嘟囔起来：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我的东家、我的将军，是支撑着我赚钱、来边疆的信念，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赵君生闻言，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别担心，将军守城，虽死不辞，这是我的宿命。更何况廖国骑兵虽勇，却不善久攻，照以往来看，只要能抵挡二十日，他们便会撤离。”
“为何是二十日？”
“骑兵最讲求轻巧，所以不会携带太多粮草，时日一长自然要回廖国寻求补给。”
“那这二十日，他们又是吃些什么呢......”我摸着下巴思索，忽而灵光乍现，拉起赵君生的手去了镇子上最大的集市。
“姑娘要买我们所有的黑豆？”
粮铺的老板不可置信地盯着我，而赵君生的眼中也满是狐疑。
我拉拉赵君生的手，语调坚定地重复道：“是，买下你们所有的黑豆，还有旁的人家若有零散的黑豆，只要成色好，我也会以高出市价一成的价格去收。”
“我们可有几千斤的豆子，姑娘莫不是开玩笑吧？”老板皱着眉似是不信，赵君生立刻向前一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开口道：“我娘子说买多少就是多少。”
赵君生根本不清楚我要做什么，却连问都不问就帮着我说话，我心下暖意横生，所以脑子一热就把怀里的大金块掏出来了：“你若不卖，我就去旁的镇子上买。”
世上没有哪个商人能忍受钱财从自己面前溜走，粮铺老板赶忙点头，甚至还拉拢了几家富户，劝他们将黑豆都卖给我，只一天时间，整个镇子上的黑豆就全被我装上了车。
待我们浩浩荡荡地带着黑豆离开廖国后，赵君生才终于想起来问我：“你买这么多黑豆做什么？”
“我若是说买来扔到污水泥潭中任其发臭，你会怎么看？”我刻意逗弄他，没想到赵君生却是不在意的笑笑：“只要你开心便好，待扔完了豆子，我送你回都城。”
没有责问与质疑，哪怕因我买豆而耽误了两日行程，赵君生也没有半点怨言。
我猛然发现，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纵容我，六年前我抢了他的包子是如此，六年后我来到他身边诸般胡闹亦是如此。
我似乎是那个特别的姑娘，可是赵君生，他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心中疑惑，嘴上就没了把门的，我竟然直接问了赵君生暗暗喜欢的那个女子是谁，究竟是谁令他迟迟不愿娶妻。
“你竟不知？”赵君生神色怪异，我疑惑地摇头，又听得他继续追问，“你不是看过我的书信吗？”
“看了啊，你娘问你何时娶妻。”我回忆着书信上的内容，却看到赵君生露出了哭笑不得的模样：“你竟然没看完？怪不得你毫无波澜。”
见我点头，赵君生先是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唇边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信的后半段，是我娘骂我，既然见到了心心念念了六年的姑娘，为什么不敢向其挑明心意，她还指望抱孙子呢。”
六年？六年前，他日日趴在墙头望着我傻笑，怎么还有时间认识别的姑娘。
等等，那姑娘难道是我？
赵君生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而是说让我先回都城等他，他的母亲会代为照顾我。等他熬过廖国的攻击，自然会回去给我一个交代。
“我不走！”没听到赵君生亲口表明心意我绝不走。
“听话，廖国此次大举来犯，我方胜算不大，你先保护好自己，让我安心迎战。”
赵君生握着我的手，苦口婆心地劝我回到都城去，可他不知道的是，廖国的骑兵将无法在城下坚持三日。
从前卖给我肉干的那个大娘曾说过一个秘密，若在牲畜的饲料中加一把黑豆，便能使其变得健壮无比。而廖国骑兵的黑鬃马，更是直接用黑豆喂养，所以它们才膘肥体壮，哪怕日行千里都能够从容应对。
当初我只以为那是句玩笑话，可是卖皮草的老板无意中也提到了此事，我便笃定廖国骑兵在用黑豆养马。
而赵君生说骑兵为了行动轻巧，不会携带粮草，他们也没查到廖国有粮草兵的轨迹，那么作战时的补给应该就来自于这边陲小镇。
“此番你买光了黑豆，饿肚子的战马便会不攻自败。”赵君生欣喜地拉住我，而我骄傲地补充道：“不仅如此，我还免费送了些红豆杉的枝叶给那些富户，告诉他们将其加到草料中，牛羊会变得更加肥壮。”
红豆杉对牛羊无害，对马却是毒药一般的存在。
等到廖国骑兵找不到黑豆喂马时，无奈之下自然会收购些草料，那我们便会不战而胜。
“机智如我，堪比军师，这下子你还舍得将我送回都城吗？”我嘚瑟的叉腰，看到赵君生笑得愈发温柔：“舍不得，但是你必须走。”
“我可是军师，你让我走？”
“你的计划若能成功自是再好不过，若是出了差错，廖国依旧会大举进攻，我不能让你涉险。”
赵君生语气坚定，惹得我十分恼怒：“我要与你一同上战场，我不做逃兵，我不放心你独自面对敌军。”
可我刚说完，便觉得眼前一黑，赵君生竟然打晕了我。
昏迷之前，我隐约听见赵君生在我耳边低语：“可我，舍不得。”
我是被颠醒的。
因为得了赵君生的令，马车的速度极快，待我醒来时，竟然已经离营地两百里有余。
“停下！快停下！我要回去！”我嘶吼着，可车夫却没有半点减速的意思：“赵将军下了死令，若我敢带你回去，是要挨板子的。”
赵君生这个家伙居然用强权压人，我气得直捶马车，忽然看到身旁放着个包裹。
里面不仅有套换洗的女装，还有不少银子和包好的烤饼与烤肉，还有一封赵君生亲笔写下的书信。
信中说，我是他认定的娘子，家传手镯已赠予我，希望老夫人能够好好照顾我这个儿媳妇。
还说，若他战死沙场了，希望老夫人能够认我为义女，另替我寻户好人家嫁了。
“嫁什么嫁，你要是死了，我给你陪葬！”我捧着书信几欲落泪，最终狠了狠心，掏出一块银子抵上了车夫的脖颈。
“我和你说，我根本不怕死，我誓死效忠将军，我是绝对不会......不是匕首是银子？来来来，缰绳给你，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幸好马车的速度和车夫的变脸速度一样快，我终是在赵君生上战场之前赶了回来。
“你回来做什么！”我极少见赵君生动怒，但这一次他周身怒气难散，像是要吃人一般。
可我不怕，我一步一步走向他，颤着声问：“六年前，你为何不告诉我你是要去军营，却说是不稀罕我的铜板，所以叫我别再找你了？”
赵君生被问得一愣，犹豫片刻才开口：“一入军营，死便是常事，我宁愿你讨厌我，忘却我，也不愿意你因我苦痛落泪。”
“所以，你就替我做了决定，就像这次一样？”
赵君生见我含泪，顿时慌了手脚，可踌躇了许久后还是执拗地劝我：“我是怕你受伤，为了你好，乖，听话好吗？”
“若我不听话呢？赵君生，我已然没了父母，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独自苟活于世又有什么意思呢？”
营帐外，催战的号角响起，我拉着赵君生的衣袖不肯放手。他最终是拗不过我，大手拂去我的泪痕，嘱咐我等会儿上了战场须要躲在安全的角落处，半步不能离开。
可我终究还是没能做个听话的人，在利箭直奔赵君生而去时，我想都没想，便挡了上去。
利箭刺穿了我的肩，疼痛到几乎要将我撕裂。可是在我疼得差点昏厥时，满脑子却止不住盘算，这样的伤口彻底养好大概要花费许多银子。
可不管花多少钱，受多少罪都好，我不后悔。
廖国的骑兵狂攻了三日，终在第四日露出疲态，大批的战马在城门外倒下，没了马匹的骑兵便是废物，这一仗赵君生赢得彻底。
在回京受封的路上，木岚因战死而被从名册上划去，但一奇女子用计助赵将军击退敌军的故事却广为传唱。
那时我正窝在柔软的毯子里喝着鸡汤，因右肩的伤还未好利索，竟撒了半碗鸡汤出去，心疼的我差点哭出声。
“你呀，为何不喊我？”赵君生一进门就急匆匆跑到我身边，端起汤碗小心翼翼地吹凉，然后递到了我的唇边。
啊，果然，二两银子买回来的老母鸡就是好喝，唇齿间全是金钱的香甜。
“我倒是想让人喊你呢，可同行的都是军中男子，谁靠近我的屋子，你就瞪起眼睛恨不得要吃人，哪个还敢来。反正我知道不一会儿你就又来粘着我了，也不着急。”
赵君生闻言傻笑了两声：“对了，进京后你与我一同面圣吧？”
“去做什么？”我努努嘴，示意赵君生拿块糕饼给我吃。
他贴心地将点心掰成小块塞进我嘴里，回答道：“此战你功劳颇大，圣上想要封赏你。”
“封赏！好啊，好啊，我想要金子，珠宝，还有大宅子！”我兴奋地比划着，赵君生望着我笑得宠溺，满心满眼都是我的样子着实令人欢喜，于是我随口问道，“那你呢，你想要什么封赏？”
“我想请圣上给你我赐婚。”赵君生说完，我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不行！”
赵君生错愕地望着我，而我贴近他威胁道：“讨要封赏肯定是要金银珠宝最划算，我自然会嫁给你，你求赐婚岂不是浪费了一个发财的好机会？”
“口说无凭，若你反悔怎么办，还是求赐婚吧。”赵君生那个榆木脑袋，居然不听劝，气得我立刻爬起来扯过一张纸，让他写了份婚书，然后按上了手印：
“这样我就无法反悔了，总之你别求赐婚，但是求金银还是求宅子我还没想好。”
“什么都好，都由你做主。”赵君生从身后环抱住我，婚书被他小心翼翼地捏在手中，倒比拿着圣旨更激动些。
等等，我怎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算了，不去想了，总之赵君生的俸禄与赏赐，以后都是我的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