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得好死,我也是。”
说完这句话,我就跳下了城楼。
我就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还被灭了国。
却在死之前一刀刺进了叛军头子的胸膛。
但他好像哭了。
不确定,再看看。
……
“怎么,昭和公主又想让人代替你去死吗?”
我跌坐在床边看着眼前逐渐靠近的男人。
脑海中的记忆不断翻涌。
我像是认命般松开了手中的绳。
他伸手一挥。
“关门!”
泪水从我的眼眶滑落。
我的报复来了。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久到我的意识有些模糊。
便昏了过去。
等我清醒过来便有两个宫女过来解开我手上的束缚。
将我从一个宫殿被拖到另一个宫殿。
一路上,
血迹将原本惨白的宫墙染至看不出本色。
若这不是我自小生活的地方。
怕都会以为宫墙本就是红色的。
成堆的尸体和随意丢弃的残肢成了路上的阻障。
眼前的场景的冲击使我几乎丧失神智。
我被从门外丢入殿内。
被拖动的身体终于停了下来。
我手脚并用的爬至墙边。
几乎是一瞬间,我翻肠倒胃呕吐起来。
像是要将胃中的所有东西吐个干净。
“昭和公主,久别重逢怎得如此狼狈。”
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
惊的我浑身颤抖。
我转头向后看去。
一张熟悉的脸庞撞入我的脑海中。
端坐殿上的男人身穿一身玄色罗鹤氅,眼神中满是寒意。
“萧质子……”
男人闻言轻笑一声。
“难为昭和公主,还认得孤,原以为没人再记得那些陈年旧事。”
他话毕一顿。
又再次轻启薄唇。
“不过没关系,还记得那些事的人,如今,都被孤杀了就剩你了。”
怖意遍布全身,我一时哑了嗓子。
眼泪也开始不由自主的滑落。
他缓缓站起身,走至我的面前。
高大的身躯笼罩着我。
“昭和公主,别哭啊,哭的惹人心疼,难道是白日哭的还不够。”
短短一句话将我脑海中痛苦的回忆再次扯出。
疼痛、交缠、撕裂。
我捂住耳朵紧闭双眼,不愿再听到眼前男人的一句言语。
见我一般,男人哈哈大笑。
“昭和公主,千万别死了,死了吗,孤还如何看戏?”
……
“你可别死啊,你要是死了,我还怎么做在旁边看戏的……”
那年我站在一个被打的遍体鳞伤口吐鲜血的小男孩面前。
冷冷的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而去。
我叫姜泣,是个不受宠的公主。
姜泣、将弃。
当我出生那一刻,我母妃就将我丢给了婢女。
转身投入到争夺我父皇宠爱的事业中。
不得不说,我母妃真是个事业批。
她成功了。
在我刚学会走路还记不清事时,她又怀孕了。
我只记得那时整个宫里很喜庆。
喜庆到我母妃终于想起我,并将我抱了起来。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个拥抱。
我也拿到了第一块糖,是我母妃给的,很甜。
不知道是她倒霉还是我倒霉。
为了不重现当年我的悲剧。
她砸银子托关系,求到了所谓的转子丹。
等到生产那天。
诞下一个怪胎,男不男女不女。
那孩子还没呼吸到第二口空气,就被埋进了土里。
她也死在了那张床上。
还好我聪明。
在被宫内的其他皇子公主的欺负下。
我还是抱上了嫡长公主的大腿。
我是她手里最好用的工具。
嫡长公主这个脑子里没有半点东西的蠢货。
脑子里没有半点城府。
如果不是我帮她在背后出谋划策。
她早被贵妃家的那几个女儿抱团弄死了。
哪还有命活到今天。
我也不过是她身边宣泄情绪的工具。
跪在她脚下扇自己耳光或是她一时气急拿鞭子将我抽的皮开肉绽。
都是家常便饭。
被一个人打,总好过被一群人打。
我父皇就更不用提了。
大多半数的国库都花在他那富丽堂皇的后宫里了。
数不清的妃嫔和子女。
当然也有御花园里捞不完的尸体。
一道接一道城破的消息传来。
虽然料到,但也总心存侥幸。
当我发现父皇已经带着他宠爱的妃嫔子女逃出皇城时。
我发现,果然,人不能抱有侥幸心理。
我让跟了几年的小宫女跟我换衣衫时,她抵死不从。
没办法了。
当我拿绳勒在她脖子上,她才开始求饶。
太迟了。
一个覆灭王朝的公主注定是活不下去的。
但是有脑子的宫女侥幸是可以活下去的。
既然她都是要死的。
那就把这个机会留给我。
一时迟,就再无机会。
……
那年,南萧国为表与姜夏朝的友谊。
主动将本国最小的皇子送来做为质子。
以表两国交好。
姜夏朝里的皇子公主,有了新的玩具。
在父皇暗中的示意下。
这位被送过来的小质子。
约莫三天能得到一个馊掉的馒头维持生机。
但是每天都能收到皇子公主亲切的慰问。
皇子的围殴,公主的戏弄。
绊绳、落湖、放蛇、
总之这些花样变着来。
原本一个面容俊朗,身康体健的皇子,短短半个月。
变得骨瘦嶙峋、面如枯槁。
“放肆,你一个质子,也敢阻本公主的路。”
嫡公主话音刚落。
旁边的小太监就抬手扇至面前人的脸上。
原本就饿的恍惚的萧奕忱直接被扇倒在地。
“还南萧的皇子,也对,南萧不过穷山恶水的荒凉地,也就只能养出来你这般粗鄙之人。”
“姜泣,给本公主过来。”
我走上前,自觉的跪下给嫡公主擦拭被萧奕忱碰到的鞋子。
“姜泣,你还真是本公主身边的一条好狗,不过本公主愿意让你擦鞋,也是抬举你了,像什么质子,我碰一下都嫌脏。”
嫡公主的声音尖酸又刻薄。
我站起身,收起帕子。
“多谢公主垂爱,姜泣感激。”
嫡长公主从不让我与她以姐妹相称。
在她眼里,我这种卑贱人又怎么与她称得上姐妹呢?
“三妹妹!”
嫡长公主看到远处慢慢走来的德妃女儿便急忙凑过去。
德妃最近,圣眷正浓。
便将我抛在身后。
“姐姐,你怎么与姜泣和那南萧质子一处,也不嫌脏了自己身份。”
“那南萧质子无礼,本宫正教训他呢,姜泣,不过是本宫养的条狗,无需理她。”
两人便挽手离去。
说话时也并不顾及音量。
在桥上的我听的一清二楚。
却不作声。
缓缓行礼恭送二人。
我才低头看向还躺在地上的人。
眼神中都是不屑和鄙夷。
只听到地上的人微微喘息。
我才收起情绪。
弯下身子扶起他。
“萧世子,你没事吧。”
萧奕忱一把挥开我的手,用桥柱撑起自己的身子。
“无需在此惺惺作态。”
话毕,跌跌撞撞的从桥上走下。
眼神晦暗,使我看不清他的情绪。
见人远去,我拿出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手心。
将刚刚替嫡长公主的擦拭的手绢。
一同从桥上抛下。
两块帕子一同从空中缓缓落至湖中,沉入水下。
“给脸不要脸。”
我冷声说完,转身回宫。
……
萧奕忱的到来让我看到了希望。
我发现如果宫里的其他孩子都去欺负萧奕忱了。
就没有人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有了这一发现使我欣喜若狂。
但是这么长久下去。
若有一天他死了,
这一切又要回到原点。
我又要重新过上生不如死的日子。
我得让萧奕忱活下去。
让他心甘情愿的留在这里。
代我承受这一切。
后来,我便差使婢女隔三岔五的去萧奕宫中送东西。
一碗热汤、一床被子或是一件棉衣。
多次走在路上。
我看到被打的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的萧奕忱。
都会在无人时,悄悄拿出药品为其疗伤。
我和萧奕忱的关系也渐渐拉近。
在又一次,我与他面对面坐在假山后。
我拿出怀里的药粉替其上药。
眼前的少年缓缓开口。
语气不明:“昭和公主为何帮我。”
昭和,是我母妃在孕中。
一时兴起为我起的封号。
若不是萧奕忱提起,在这宫中。
我早忘了自己是个公主。
我手一顿,语气里带了点悲泣。
“世子在姜夏宫中是孤身一身,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自嘲一笑。
“我虽是姜夏朝的公主,母妃早亡,无人抚养,若不是在宫中有嫡长公主垂怜,我怕是早死了。”
“嫡长公主并非真心待你。”
“嫡长公主只是心高气傲了些,但平时还是待我极好,会时不时的赏我些吃食。”
我故作真挚的反驳,并在上完药后轻轻吹了吹。
“平时与你分的吃食,有许多都是嫡长公主赏的呢。”
萧奕忱抬眼看我,意味不明。
“萧世子,我也不能帮你许多,你可千万别嫌弃。”
“昭和公主,今后,我会尽我所能护着你。”
浑身伤痕的小小身躯。
眼神中满是无比坚定的目光。
自此,我与萧奕忱渐渐熟络起来。
他常与我说在南萧国他与母妃的事情。
他母妃是个极温柔的女子,虽然在后宫中位分不高。
但心底善良。
宫中伺候的人受伤,她会贴心照顾。
嘱咐其不必劳作。
所以宫中众人无比和乐。
也是因为位分不高,母家无靠,萧奕忱才会被做为质子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