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了我们最爱的那一年。
而后十年,他相思成疾,习染上酒瘾,最后惨死于一场酒驾事故中。
重来一世,我一定会斩断情丝,拔除爱yù,还他一个繁花似锦的未来。
尽管这个未来没有我。
……
我穿了,穿回十年前确诊肺癌的那一天。
这一次我没有惊慌,没有迷茫,更没有告诉他。
我平静的从口袋掏出火机把诊断书烧了。
江辰说公司有事,会晚点回来。
三年前我和他结婚后创办了这家公司,这几年公司在他的经营下不断扩大。
而他也荣幸的被评为H市十大年轻企业家之一。
可谁想能想到,五年后公司会宣布破产。
当时这件事还上了媒体,诺大的标题上写着:
“蓁辰集团江总因无法承受丧妻之痛,终日酗酒,导致公司破产。”
蓁辰这个名字是取了我名字里的蓁和江辰的辰。
……
我叫叶蓁,是一名孤儿,我的名字出自《诗经》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这是院长妈妈对我最大的祝福,出嫁前院长妈妈说:
“结婚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你第一次选错了人家,这次可要擦亮眼睛。”
事实证明我的眼睛很好使,江辰婚后很宠我,宠到儿子都吃醋的地步。
江辰长的好看,又事业有成,以前没安全感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眉眼含笑的说:
“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就想对你好,怎么好都不够。”
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和江辰的爱是彼此在这个世界最好的房子,能让我们面对一切狂风暴雨。
可是没有人告诉我,当有一天我消失的时候,也带走了江辰的房子。
让他独自一人在这尘世间踽踽独行。
让他生生忍受着爱别离之苦。
让他十年来都活在失去我的痛苦当中,终难自拔。
而今,知道真相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江辰从这情执的泥泞地里解脱出来,让他不要再爱我。
这样他也不会在我死后染上酒瘾。
我们的公司就不会破产,我的儿子圆圆也不会像一个孤儿一样的活着,江辰更不会因此出车祸。
我不知道几个月里要让一个爱我至深的男人放下有多难,可越是深爱的人越知道彼此的痛楚。
我知道江凯心中有根刺。
这根刺被他妥帖的藏在角落里,偶尔想起来会让他惶恐不安,一旦拔出就会鲜血淋漓。
而后来的有一天我徒手生生把这根刺拔了出来。
……
江辰的高中同学很多都在H市,所以他们时不时的会聚一下。
他的同学我都认识。
可江辰从不带我去,我没问为什么,他也理所当然的没有解释。
可这一次,我执意要去。
江辰似乎很不理解。
我俩产生了结婚以来的第一次分歧。
为此还吵得很凶。
“你为什么非要去?”
他的眼睛通红,声线是克制后的隐忍。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我毫不回避的直视他。
我知道他为什么不想去,而他也自以为知道我为什么要去。
争吵最终以江辰的妥协而告终,他很不情愿的答应了让我和他一起去参加周末的聚会。
但当晚他拿着枕头去了儿子房间。
半夜我悄悄走到儿子房间门口,圆圆躺在江辰怀里。
父子俩睡得很熟,我贪婪的看着一大一小几乎没差的面容,眼睛有些发涩。
圆圆,我的宝贝,在以后长达十年里,江辰再也没有像这样搂过他。
我怀圆圆的时候,医生就告诉过我生孩子对我身体损害很大。
刚开始江辰执意不让我生,后面在我的软磨硬泡下他勉强答应。
我生圆圆的时候难产。
后来医生告诉江辰如果没生孩子,我兴许能多活几年。
因此,我死后,江辰始终对圆圆不冷不热。
四岁那年,圆圆感受到了江辰不喜欢他,他就在江辰睡着时偷偷的爬进他怀里,用肉嘟嘟的嘴唇去亲江辰的脸颊问他:
“爸爸,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五岁那年,江辰喝醉了,圆圆踩着凳子去拿毛巾帮江辰擦脸,不小心摔了下来,头上缝了一针。
事后,怕江辰自责,他愣是一声疼都没喊过。
七岁那年,江辰在我祭日那天,对圆圆发了很大脾气,圆圆哭着对他说:
“爸爸,我知道是我的错,我害死了妈妈,你不喜欢我是对的,我自己也不喜欢我自己,我也想妈妈。”
最后他们爷俩抱头痛哭,那也是后来江辰唯一一次主动抱圆圆。
……
聚会那天,我梳妆打扮了很久。
平常我是不爱化妆的,但那天我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穿了一条白色长裙,看起来清爽明媚,和大学的时候没什么变化。
江辰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看着我,他的目光复杂,喜乐难辨。
他牵着我的手推开门的那一刻,四周的目光像聚焦灯一样会在我的脸上。
包厢瞬间安静了下来,只余屏幕里的歌声在回荡。
我坦然自若的和大家打招呼,班长讪讪的笑道:
“叶蓁你来了,那个…那个,我不知道你要来啊!”
班长很紧张,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而后瞥了江辰一眼,似乎在责怪他为什么不提前和他说。
“怎么,不欢迎我来啊。”
我笑着回道。
“怎么会,欢迎欢迎。”
班长违心的说,他紧张的连额头上都冒着汗。
江辰似乎也很意外,也许他觉得班长的举动太过夸张了,便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班长则一脸复杂的看着江辰,想说什么,但瞥了我一眼,神情无奈的去招呼其他人了。
江辰的白月光白筱进来的时候,我热情的的迎了上去,其他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用余光注视着我的动静。
在他们心里,也许认为我是在故作大方,扮演好太太的大度人设。
但是我没有,我对白筱的热情是发自真心且充满感恩的。
白筱似乎被我的热情吓到了。
以前我对她有种礼貌的疏离。
毕竟她是江辰年少岁月里热烈喜欢过的人,在一些避无可避的场合,我始终有些许膈应,态度也不那么自然。
我拉着白筱的手坐在沙发上,白筱经过江辰身边时瞥了他一眼。
江辰没有看她,他从始至终就一副无语的表情看着我。
也许他和众人的想法一样,毕竟我吃醋的样子他是见识过的。
我没管他们,神态自若的和白筱聊天。
白筱被我的真诚所打动,虽然她不知道我对她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就变了,但是她还是很宽容的陪着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看热闹的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也就各自收回眼神做自己的事。
“这就是你要来的目的?”江辰附在我耳边,脸蹭着我的脖颈轻声道。
声音虽然很小,但动作很暧昧,白筱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我伸手去掰他搂在我腰上的手。
但江辰搂的紧,我用力一分,他越发用劲,最后我无奈的妥协。
但江辰说错了,我来并不是因为白筱,而江辰怕我来的目的恐怕也不是因为白筱。
……
白筱是个好女人。
在我死后的十年里,她是除了江辰以外唯一一个真心疼爱过圆圆的。
在某种程度上她付出的比江辰更多。
我的儿子圆圆小学的第一次家长会是她去的,圆圆八岁生日是她陪着过的,圆圆生病的时候是也她照顾。
要不是江辰对我的执着,他们早就修成了正果。
但当时,江辰完全沉浸在失去我的痛苦里,他眼里看不到别人。
他甚至以为是她抢了我在圆圆心目中的位置而对她冷冷淡淡的。
但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白筱并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远离他们父子俩。
甚至到后来江辰对我的爱变成了她的信仰,她无怨无悔的守着她所谓的信仰在江辰身边一呆就是十年。
我佩服且感恩这个女人,她弥补了我对圆圆的亏欠。
她给圆圆的母爱就像是一束光照进了他原本孤单且彷徨的旅途里。
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当看清楚门外的男人后,他们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我和江辰,没人出声。
搂在我腰上的手越发用劲,甚至能看清上面的青筋,我的腰有些疼。
一阵寂静后,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班长,他走到男人面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朝众人说道:
“本来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哪知道…”
哪知道后面的话班长没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有几个和唐远玩的好的男生纷纷迎了上去。
唐远是我的前男友,也是我的初恋。
他的样子和几年前有些不同,他从一个清秀男孩成长为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儒雅男人。
江辰知道我对这类型的男人没有抵抗力。
从前看韩剧的时候,江凯看我夸张的对着屏幕流口水的时候,总会酸溜溜的说:
“你就喜欢装逼的。”
但其实他不知道,我那是做给他看的,我觉得女人偶尔的作能增加夫妻之间的情趣。
在我心里,没人会比江辰更好看。
唐远缓缓向我走来,我准备起身,一只手拽住了我。
江辰起身挡在我的身前,笑着对唐远说:
“我以为你去了国外就不回来了。”
江辰的语气很礼貌,但在场的没人觉得他礼貌。
不过,唐远不在意,他若有似无的朝我看了一眼,似笑非笑道:
“我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呵。”
江辰轻笑一声,语气平静的说:
“那祝你得偿所愿。”
江辰说完,转身温柔的对我说:
“宝宝,我们回家,圆圆还在家等我们。”
江辰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唐远听见。
明明是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眸,可我仿佛在里面看到了暴风雨的来临。
我垂下脸避开他的眼神。
临走出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便和唐远四目相对,他眼里有股浓切的悲伤,像一股漩涡,我不自觉的被吸了进去。
我眼眶泛红,半真半假。
“看够了吗?”
江辰附在我耳边轻声道。
我的手腕被他纂的很紧,我有些疼,便挣扎了下,这个举动似乎惹怒了他,他的脚步有点急,我被他拽着坐上了车。
路上他一言不发,直到进了屋,他问我:
“你今天执意要去的原因是因为他?”
他刻意隐忍的声线显得低沉。
我径直坐在沙发上,没有回答。
我的头有点晕,全身都痛,如果不是害怕被江辰发现,我早就躺在床上休息了。
“怎么?被我说中了,我只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和他联系上的,明明你从来没有和他们接触,结果他回来你是第一个知道……”
我的耳朵嗡嗡的,江辰还在背后说什么,但我已经听不清了。
喉咙里面一片腥甜,胸口的位置被什么东西堵得喘不过气来,要不是死忍着,我一定会咳出来。
“我让你说话。”
江辰猛地朝我吼道,我努力稳住身子不让自己倒下。
我五指用力的抠进手心,可是太痛了。
就在我觉得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江辰血肉模糊的那个画面在我脑海一闪而过。
我猛地抖了一个激灵,一股冷流从我脚底窜到天灵盖,我瞬间清醒。
我吞咽了下,冷淡道:
“要说什么,你不是都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