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收费

作者:煎饼果子|发布时间:2023-04-19 17:09:13|字数:8165

这一拳打散了我所有顽劣的心思,是我粗劣不堪的感情打扰了他,自甘下贱地成了全校人的笑柄。

是啊,苏辰讨厌我,所以会宁愿淋着雨也不愿与我共乘一伞,他不知道深夜十一点我是如何撑过止痛药的副作用熬过一路冰冷的夜雨。

他不知道被扔到垃圾桶里的小蛋糕是我犯了三次病一下午做出的成果,他只看见了已经融化的动物奶油,看见了丑丑的奶油花,唯独看不见我的心意。

我不是没有和他说过蒋之云,只是每次一提起,他便横眉冷对。他不信我,我与他相处的一点一滴在他心中都不过是恶心。

我要放弃他了。

“蒋之云以前要过你很多钱吧?苏辰,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成了她的摇钱树?如果你不相信我……”

我用手指堵住他即将爆发的双唇,因为我没有多少力气与他继续纠缠在这里。

我凑近他的肩膀,离了护栏网的支撑,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

“下周三晚上,智博楼后门楼梯口,你可以自己去听。”

我的唇擦近他的耳边,不待他偏头便很识趣地离开。

我没再去找苏辰,在他眼里,我是一个不要脸到辅导员都管不了的疯批。他甩不掉我,不过是因为知道内情的辅导员叫他多忍让我。

因为那一晚操场的对峙,我本就苟延残喘的身体更加每况愈下,大把大把的止疼药塞到胃里却起不了什么作用。

我往返于医院和学校,在医药维持生命的间隙里努力感受属于我的最后的阳光。

我没有精力再去想苏辰,也忘不了操场上他将我推至人前的屈辱。

星期三,我没有再去智博楼,也并不关心苏辰会不会去。准确来说,我放弃他了,他信我就少受些罪,不信我那便是他自己的命。

傍晚的操场上,我正在掰着手指头计数我为数不多的夕阳晚霞。

可我忘了一件事,这个学校里的疯批不止我一个。

突然,一只胳膊挡在我面前,按照我现在的情况,不用全力只需一圈,就能把我送走。

我眼前一亮,或许他能给我父母养老,只需一拳送走我,他就负债累累了。

我满怀期待的准备随时碰瓷,却发现眼前人并没有什么举动。

“小疯子,放弃苏辰了?”

我看着眼前的人,直接动手掀起了他遮住眼睛的刘海,借着周遭昏暗的晚霞凑近了去看他的眼睛。

他狭长的眼睛里骤然冒出了光亮,似乎惊讶于我这个大胆的动作。

他揪住我的衣服推到护栏网上,我还没闭上眼睛就看见他靠了过来。

呵,果然也是个疯子。

不过同样作为一个疯子的觉悟,我并没有推开他,我有些好奇他想做什么。

温热的气息扑上来,却在即将相触的一瞬间停住。

我听见很粗重的呼吸声从他的后方传来,偏过他的眼睛,我看见气喘吁吁的苏辰。

“跟我走。”

苏辰一把把我拎出来,对于我的不满丝毫不在意。

也是,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我,比如上次我差点命丧于此。

并没有发生很世俗的二男争一女的场景,毕竟这是一场两个疯子外带一个此时情绪不怎么稳定的正常人。

“那么小疯子,明天继续。”

我无暇顾及他说的什么鬼话,我只知道苏辰拖着我往外走。他长得高腿又长,盛怒之下拽的我心脏都快跑出来。

终于在一处背光的树荫下他停了,却倔强的一言不发。

黑暗中我看不见他的脸。

毕竟这样一个骄傲的站在象牙塔里的人,一时间怎么会接受自己被当成资源和跳板呢?

“你去看了?”

我知道他信了我,心中竟升起一丝欣慰。至少,我这一个月的死皮赖脸不算全无作用。

他不语,夜风袭来,我很自然地抱住他。当然不是当什么所谓的接盘侠,我只是想取个暖顺便关怀一下这位我在临死前拯救起来的有缘人。

但我没想到,他回拥住了我。

有冰凉的泪撒到我的衣服上又透下来,激得我一哆嗦。

我感觉到他越缠越紧的双臂,像是要把我绞死在他的怀里,以此来忘记今天看见的屈辱。

“苏辰,你好了吗?好了我就走了。”

我挣脱出他的怀抱。

作为一个疯批,我虽然早已不在意所谓的名声,但也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任他揉搓。

“抱歉,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他放开了我,所有糟糕的情绪消失殆尽,他又变成了那个沉稳有礼的人。

“你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件事是吗?你接近我是想告诉我这件事情?”

风烈了起来,吹得我有点头疼,今天晚上的止疼片又要加量了。

“我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件事,接近你却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说的坦荡,丝毫没有想要掩饰。

“我本以为自己没机会了,可我发现了蒋之云的秘密。我提醒过你不是吗?我让你多看看身边的人是不是真心,叫你一片真心不要错付。可你只觉得是我巧言令色不要脸。”

我释怀的笑笑,仿佛只是述出了别人的故事。

我没了时间,不想再掺和这一趟浑水。

柔柔的月光洒下,我看见苏辰那张不自在的脸,带着歉疚,不知如何张口。

“对不起。”

他很绅士地把外套脱了下来搭在我的肩上,这是我接近他以来第一次得到他好言好语和如此温柔的对待。

开始发烧的脑袋已经不能再支撑我许久,我迫不及待想要闭上眼睛,吃上止疼药。

那一夜我吃了三份剂量的止疼药才压住疼痛,却因为药的副作用差点把自己睡死在梦里。

再出门,我发现大家对我的眼光又变了。

我竖着耳朵仔细一听,仿佛从疯批变成了妖艳贱货?

原来是因为一个晚上勾搭了两个男人。

我突然觉得以前健健康康的十几年都白活了,原来我一直在意惧怕的,是这样一群不分青红皂白只以口舌压人的荒唐人。

可黄土埋到了脖子的我不会再惧怕他们的谣言。

妖艳贱货?

那就是夸我长得太漂亮了。

我可怜那些虚长了一双明亮眼睛的人,竟比不上时常头晕眼花的我,他们分不清好坏也看不见黑白。

操场上的那个男疯子果然又找我了,那时我正垂着脑袋坐在露天的看台上等太阳下山。

“小疯子,你不怕我?竟然还敢来?”

笑话,我一个行将就木的人还怕他?

这真是很奇怪的一幅场景啊。

——学校的两个疯子坐在操场上一个低着脑袋一个仰着脑袋。

就这样沉默不语。

我每日都能碰见他,时间久了便也熟络起来。

他同我不一样,我是拖着残破的肉tǐ,他是拖着残破的灵魂。

“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我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他不说话,我拍拍他的肩膀打算回去。

夜风起来了,即使他有困难我也没有精力再舍身救一个人了,苏辰的那一拳至今叫我记忆犹新,这几天的骨痛折磨的我彻夜难眠。

“我叫顾裴,明天来我就告诉你。”

我白了他一眼,以为自己谁啊,什么东西也值得我为了他跑一趟?

但事实证明,即使是病痛缠身,我也挡不住八卦的诱huò。狂灌下五颗止痛药后,我如约来到了操场。

“小疯子,在这儿。”

离得很远他就向我招手,偏长的头发被新起的晚风吹成了很有质感的海胆头。

他举起了带来的啤酒朝我晃一晃,作势要与我干杯。

为了套出他感人的往事,我舍了命陪他灌了一瓶。

顾裴是个可怜人,他的父母在他五岁时离婚,那时的他对于爱还存在着幻想,也许他们只是不合适而不是不爱孩子。

一直到他十七岁,满怀希望的顾裴提着一兜子水果远离家乡,看望早已将他忘记的父母。

他以为他将得到久违十二年的爱,却从未想到那是两个不容他插足的家庭。

他成了累赘,成立没人欢迎的远来客。

一兜子水果辗转了一整天外加两个家庭。最终是他坐在马路边,一口口吃掉了所有的水果,一口一口吃掉了他对于爱的所有希冀。

在同父异母的小弟弟面前,他的父亲说他是送错水果地址的外卖员,企图用两百块钱切断他对于父亲所有的念想。

我听的愤慨,十分义气地与他碰了杯。

后来,他又有了个女朋友,却是如同蒋之云一般的忘恩负义之徒。本就一无所有的少年又被摘走了心脏,在世间成为了无根的浮萍。

顺着晚风,我看见他闪着泪的眼,成为了背后闪烁的群星里最亮的一颗。

“谢谢你,小疯子。”

或许是酒精的缘故,吹了许久凉风的我竟然并未感觉到头疼,我捏起空了的瓶子和他碰杯。

“活着的话,还有机会遇到值得托付的人的。”

不像我,即将变成那群星星里的一颗,再也没有机会改写人生。

他不说话,似乎在考虑我这句话的可行性。

良久,我听见他手中的啤酒罐被挤得咯噔一声。

“如果是你呢?你值得托付吗?”

他偏头看着我,我从他的眼神中看见了试探与希望,如同夜行人看见火把,即使莹莹微光也打算奋不顾身。

可我不是。

我不能成为任何人的什么,尤其是顾裴。

我立刻惊醒,果然喝酒误事,我如何能担起别人希望的位置。如果有一天突然消失岂不是将人引入深渊?

“不行,我很会骗人,对你也不例外。”

我投去一个无所谓的笑,将空了的啤酒瓶放到他脚边起身离开。

自从止痛药加量以来,我对于自己的身体感知近乎于敏感,每一次的衰竭和恶化我都能清晰的感知。譬如今天的酒,带来的不过是一时的缓解和欢愉,而酒醒之后一定会是加重的病情。

微醺的快乐让我慢慢晃悠到宿舍,却在楼下看见了苏辰。

远远见了我,他立刻跑过来扶住我,胳膊上绑了一大袋不知道什么的东西。

“你怎么喝酒了?这些东西是买给你吃的,谢谢你,还有之前……对不起。”

我心烦的厉害,怎么送走一个又来一个,把他连同那个大袋子推得远远的。

“零食我吃不了,你带回去自己吃。”

他犯了难,只得挎着一袋子零食将我送回去。

第二天,我们成为了校园里的谈资。

他成了那个被狐狸精吸引的才子,我成了那个狐狸精。

我不知他如何做想,但我已不在意了。

我以为事已至此,不会再有交集,却没想到总能在不同时候不同场合看见他。

我们的身份互换了。

在偶尔参加的活动里,我能瞥见他见到我时立马惊喜放光的眸子。

他在赎罪?为了操场上的那一拳?

我不怪他的,反正即使没有他也没几日好活了,况且,是我先去招惹的他。

本打算不做理睬,却没想到某一天心血来潮打算去尝尝食堂里美食的时候还是被他逮到了。

“你能不能别躲我?”他说得委屈。

这倒是冤枉了我,我并没有躲他,只不过在他多次制造的偶遇里时常缺席去医院。

我听说这段时间他参加了很多新奇的活动,到场后总是四处张望寻找我的身影。据说是为了向我道歉,毕竟之前我总是粘着他,那个信奉公平的傻子现在来还给我了。

可我不想见他,我单方面的认为我们之间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即使他不这么认为。

“我能向你道歉吗?”

我看着他蜷曲的抓着盘子的双手,发现了他的紧张。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句暴露了他的不自信,他和顾裴不一样,他有自己的骄傲和顾虑,说话总是藏一半掖一半。

“为什么?”

我放下手里才吃了两根的面,确实吃不下去了,肿瘤转移到胃部压得我难受,火辣辣得胀痛。

“对不起,是不是因为……”

他又吞吐起来,但我知道他大概是看出了我身体的异样,以为是他在操场上的那一拳导致的。

“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可他并不听。

我算是看出来了,苏辰是个绝顶固执的人。以前他信蒋之云,即使我再苦口婆心也毫无动摇,现在他说要把我照顾好,也拒绝不得。

真是个霸道的人。

莫名其妙的,我们的身份好像互换了一样,苏辰时常追着我一起散步学习。偶尔身体状况好时,我会去陪他上课,他会笑意盈盈的迎接我。

或许是过多的止痛药致幻的副作用,又或许是日常的相处给了我一种错觉,我以为我们开始了恋爱。

苏辰日日黏在我身边,成了大家口中被我蛊惑威胁着的受害者。

苏辰的教养不允许他扩散蒋之云的事情,所以她成了舆论口中这场小三上位的事件中唯一的受害者。

我以为我和她再无交集,却没想到在心血来潮参加的一场话剧表演中意外相逢。

作为一个远近闻名的疯子,话剧社的成员们都对我敬而远之,只给我安排了一点打杂的小活儿。

我并不在意,本意只是打算临死前找一些新的经历充盈生活罢了。

蒋之云凭借出色的皮囊轻而易举就拿下了话剧女主的角色,而很不巧的是,苏辰成了男主。而一同进入话剧团的顾裴因为是和我一样的疯子被边缘化。

我负责给演员们准备水,当然,很多体力活都是顾裴帮我做。

他说没人敢支使他干活,的确,他每天过来的唯一工作好像只有看排练。

话剧团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个是为我而来,只是碍于我们两个疯子,只敢在私下里议论,毕竟他们给自己的定位属于受害者。

很显然,蒋之云也听见了,看向我的眼神带着怨恨和恶毒。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对我动手。

我的味觉已经有些退化,喝了三四口才发现今天的营养液好像有问题。

我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顾裴在一边给我拍背。

可越来越激烈的咳嗽让他意识到事情不对,从我手里接过杯子仔细检查。他脸色剧变,神色阴沉地扫视着周围。

“是芥末。”

他手忙脚乱地给我灌水,可我胃的容量早已变得很小,半喝半呛水情况更严重了。

周围的同学只静静看着,没有人敢随意招惹两个疯子。

话剧表演并未因为我的呛咳而停下,直到我吐出第一口血,一发不可收拾的开始在顾裴怀里咳血。

终于有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给我叫了救护车。

顾裴慌乱地背起我下楼,我趴伏的那片白衬衫被水和血染成了粉红色。

来接我的医生我认识,一边给我测生命体征一边打电话给肿瘤科的医生准备会诊抢救。

顾裴还在紧紧攥着我的手,他被这场剧变吓坏了,穿着满是血的脏衣服显得狼狈极了。

我晃晃他的手示意他不要紧张,接着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递给他。

“把你的衣服弄脏了,拿钱去买几件新的。”

他很乖顺地把耳朵靠近我,听见我咳得嘶哑的声音却突然红了眼眶。

他没有父母关爱,唯有年迈的爷爷奶奶给予经济支持,我不想给他带来烦恼。

医院里熟悉的机器和管子又插到我的身体里,顾裴陪着我治疗的时候,话剧团出了很大的骚动。

辅导员很快到达了现场,却只看见我吐了一地的血。在大学里,没有人知道我的病,只有辅导员知道,应我父母要求好好照顾我。

“是谁放的芥末,最好自己承认。”

辅导员不知道我能否撑过这一场劫难,作势要调监控查出幕后真凶。

“是我,我加的芥末。”

尚且带着公主妆的蒋之云眼含着泪,柔弱的走了出来,围观的同学深吸一口气。

有人在悄声咒骂我,觉得蒋之云是感情受害者,而我是罪有应得。

“你怎么能对同学这样?你知不知道她……”

苏辰给了蒋之云一巴掌。

这一掌扇晕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熟知王子有多么爱公主,却第一次看见王子满心怒火为了其他人打公主。

蒋之云摸着脸,一脸不可思议。

这一掌告诉她,他们多年的感情真的破碎了,再无挽回的可能。

“苏辰,没错我就是恨她,没有她我们原本可以好好的。”

“不会,我们不会好好的。如果不是她,我不知道你给我戴绿帽子;如果不是她,我还是个被你蒙骗的傻子;如果不是她,我还不知道你拿着我的钱去养别人。”

柔弱的温婉美人激动起来面目狰狞,高岭之花的苏辰也不再顾忌,将所有的破事宣告众人。

巨大的瓜砸的在场的人目瞪口呆,连同辅导员也忘记了该做的事情,沉浸于事故现场带来的冲击感。

“蒋之云,是你自己不要脸的。如果她出了事情,我不会放过你。”

苏辰扫视着周围,从一张张震惊的脸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错误。

因为他模棱两可的态度,因为他可笑的自尊,保守了蒋之云的秘密,让另一个女孩忍受了所有的流言蜚语。

苏辰冲到医院的时候还穿着那身王子装,在一群医生护士的注视下冲到了我的抢救室外。

“是谁干的?”

“是蒋之云,我已经……”

他的话没说完就生生受了顾裴一拳,围在周围的病人家属颇有趣味地围观着这场闹剧。

等我情况稳定下来的时候,熟悉的护士姐姐还绘声绘色的给我了描绘了那场顾裴单方面的殴打。

据说那日顾裴闹得很凶,他替我还了一拳给苏辰。满是围观的人群里,他说苏辰这样的伪君子被他那个不知廉耻的前女戴了绿帽无所表示,却让我一个女孩子抵挡一切的流言。

我知道,顾裴在为我抱不平,他要苏辰也尝一尝千夫所指的滋味。

一瓶兑了芥末的的营养液到底没能要了我的命,可我也只能把大部分时间留在医院的病床上。顾裴每天都来看我,苏辰也同样。

可我一个都不愿意见,我想通了很多。顾裴到底把我当做了值得托付的人,可我能给的不过是让他买几件衣服的钱,再也给不起更多。

至于苏辰,我本以为我们早就结束了,可钟情的力量是强大的,以至于我看见他那张脸就会忍不住身陷。

我嗜睡,每每从病床上醒来,总能看见床头有新鲜的水果和花束。

我知道,他们还是来了。

止疼药早已没什么效果,大部分时间躺在床上不过是自我催眠。我听见门很轻微的响了一声,半眯着眼睛,我看见来人小心翼翼的垫着脚。

是顾裴。

他穿着新衣坐在我的床边,很自然的握上我的手。

“顾裴?”

对他,我要比对苏辰自在得多,我了解顾裴的所有,也可以随心所欲地说出所有的顾虑。

“你不应该来看我的,你会遇见值得托付的……”

他把手指抵到我的唇上,不想听我重复那些话。

“不要说以后,我们更该珍惜眼前。我只知道我遇见了你,我也知道你不愿意,所以把我当朋友好吗?”

“让我知道你所有的痛苦。”

他说得诚恳,带着浓浓的鼻音,一瞬间像是又回到了一起坐在操场看台上喝啤酒的时候。对于酒精的印象很深刻,连带着此时的我都有些醉了。

“顾裴,下次来给我带点酒吧。”

如果我健康的话,我一定愿意和顾裴做朋友更甚于苏辰。

送走顾裴没多久,苏辰就来了。

一束扑鼻香气的百合放到了床头柜上,久违的如此赤裸的生命气息给了我更多的精神。

他不说话,只忙碌地给我的水壶添热水,检查我挂的营养液,全然一副尽职尽责家庭煮夫的样子。

“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他侧脸对着我,半透光的窗帘将他的轮廓照的有些透明。

我把他的脑袋掰过来,果然在背着我的那一侧脸上看见了打斗留下的痕迹,与他温文尔雅的学者气质全然不同。

我忍不住笑了。

我懂得他的愧疚,懂得他将所有的罪责揽到自己身上的行为。

“我还没要死呢,怎么就问我临终遗言了?”

他默然不语,却有泪滴到我的手背上。

我收回手平躺在床上。

我见过太多的眼泪。

我不喜欢,不喜欢自己被当成一个遗憾。

“对不起,我……很后悔。”

他纠结的眉头显然并不是仅仅指他曾经推过我,又或者说给了蒋之云坑害我的机会,又或者是让我独自一人面对那些千夫所指。

我是一个懦夫,对上曾经喜欢过的人,怯懦地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我没敢看他的眼,没敢答他的话。

“你曾说不会成为我的谁,我以为我也是这样的。”

“可是我忍不住,忍不住想去靠近你,当你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很后悔,后悔我们从没开始过,更后悔从未对你温柔过。”

我沉浸于这样坦诚的表白,一时愣怔便被两片柔软衔住了唇,扫尽口中的苦涩药味。

尽管作为一个疯批我早已尝过苏辰的唇,但现在不一样。

我慌张地推开他。

我再无接近他的目的,再无享受人生经历的权力。

难道,我要他在一个行将就木的人身上委顿爱情?

我把他赶走了。

我不敢,不敢仔细看他的眼神,不敢再接受他的示好。

人都是遵从自己内心的动物,可我不愿为一时的私心承担离别时的痛彻心扉。

苏辰还是每日都来,企图有一天能让我松口。他总是握着我的手,企图通过那里温热我早已丢失勇敢的心。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但那些不是遗憾,会成为拥有过的幸福。”

他不再给我买花,而是每天坐车去郊区亲手给我摘带着露水的花草。那些戴着盎然生机的小东西插进花瓶,的确给了我无限的勇气。

我终于沉溺在他日复一日的温柔里。我知道我输了,我无比想要偷窃曾经求之不得的快乐。

在一个阳光温暖的下午,我得了医生的首肯被他用轮椅推了出去。

我看着他背的大大小小的包,从里面掏出一样又一样我需要的任何东西。

“苏辰,我想喝水。”

他蹲到我身前,体贴的把水壶吸管放到我嘴边。

似是久违的阳光蛊惑了我,我十分享受这样两个人的时刻。我把唇贴到他的嘴上,将水慢慢度过去。

“轮到你救我了。”

周围响起掌声和为我们欣喜的目光。有的时候,衰败的身体会让我们更加清楚的看见正在发生的幸福。

苏辰开始策划我们的一次又一次出行,当他推着轮椅把我带到校园里的时候,周围的人依旧会投来目光,但流言蜚语却消失了。

在住院的期间,辅导员曾带着蒋之云来和我道歉。他们被堵在我的病房外面,那一夜,我经历了三次抢救,根本无暇去顾及那些对错。

我没有怪她,但苏辰在文学院堵了她三天,态度强硬地把她拉到辅导员的办公室,写下了一封长达五百字的道歉信。

公告栏里贴在那封信旁边的,是苏辰的道歉。他为我辩白了所有的流言蜚语。他说他自以为骄傲的自尊伤害了差点失去的爱人。

我抱住了他,有些事情并不是经历者能够完美控制的,能够和他在最后的日子里一起,我心满意足。

夏日来临,这是我们相识的第一年,是我们相爱的第十个月,也是我去世的第三个月。

苏辰出现在我的葬礼上,我叫他不要哭,于是他戴上了墨镜来骗我。

墓碑前有他给我送的一束枝干,热恋期间我曾跟他说,比起花朵,我更喜欢树枝,他们的叶子更有生命力,带着我所缺乏的坚韧。

我再也看不到曾经被我当作遗憾的人,只知道每年春天会有爱我的人奉上一束生机勃勃的枝桠。

绿意盎然,他代替我在每个春天好好活下去。

煎饼果子说:

好多种故事就有好多种人生

  

  这本书到这里就完结了,好舍不得,文中肯定有我思虑不周的地方,或者是没想起的漏洞,但是亲们无怨无悔的陪我到最后,到结局,真的真的很感动。再次感谢所有关心和支持此书的读者们,如果没有你们,就不会有我这本书出现。

  

  最后再推荐一本我觉得特别好看的书《末世霸爱:将军轻点,我好疼》(http://www.timeread.com/book/42306),这本书的故事特别精彩,希望和大家分享。

  

  最后的最后,等待我开新书!我爱你们!

 

  《末世霸爱:将军轻点,我好疼》

  

  第1章 用力,再用力点……

  

  这世上最令人恐惧的,不是蛮荒,不是丧尸,也不是死亡。

  而是,永无止境的折磨。

  丧尸伏在食物上,贪婪地啃噬,一只手从下面伸出,拿砖块砸着它的头。

  麻木的,一下、两下。

  终于,丧尸倒在地上,嘴里衔着新鲜的血肉……

  叶安然爬起身,按住出血的脖子,她早就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咬了。

  她强忍着痛,手脚并用爬上斜坡,空气传来淡淡的湿气,水源应该就在附近。

  哒哒哒。急促的声音由远及近。

  叶安然看到黑马疾驰而来,上面端坐着个穿军装的男人!

  她的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抬起手,“救……”

  砰——

  叶安然没来得及说话,身体仰天栽倒,腹部传来被撕裂的剧痛、鲜血汩汩地涌出。

  男人再度抬起手中的枪,只是这次,对准了她的脸。

  他森冷的目光落在叶安然身上,对比其他丧尸,她算得上尸骨完整。

  男人勒住马,扫了眼公路一侧,密密麻麻的丧尸有些躁动。

  呃呜。

  呃呜。

  丧尸被枪声惊动,纷纷循着声音朝着公路走来.

  男人冷哼了声,收起枪,扬鞭离开。

  “混蛋,你给我等着。”

  叶安然捂住肚子上的伤口,疼得咬住了唇,灾变后的人都变得这么冷血无情了吗?

  轰隆!

  突然一声巨响,如晴天惊雷。

  叶安然下意识抬头,五百米外火光冲天,正是男人离开的方向!

  丧尸群被漫天洒落的火星吸引,纷纷朝着爆炸的地方移动。

  等等,刚刚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整个世界被丧尸占据,连食物和水都没有,更别说武器,就连那男人都是她三年来唯一见过的人。

  按耐住内心的不安和激动,叶安然挣扎着爬起来,朝着火光走去,每一步都踉踉跄跄,但身上滴落的血迹却一点点减少……

  男人单手撑着倒在地上,手枪对准陆续爬上公路的丧尸。

  砰砰砰!

  连续的枪响,丧尸一个个被爆头。

  十九、

  十八……

  叶安然心内默默地数着,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虽然他满脸血污,但那双狭长的眼睛却透着不可一世的霸气。

  想想也是,在这种末世,的确不是谁都能活下来的。

  终于,男人看到了叶安然,他认出了她——因为他眼中瞬间现出森冷的厌恶,似乎在后悔刚才没有一枪打爆她的脑袋。

  乌洞洞的枪口对准叶安然,男人的手指已经扣在扳机上。

  “你,没子弹了。”叶安然忽的笑了。

  咔嗒。

  男人一扣扳机,果然没有反应,遇袭情急之下,他竟然忘了这点。

  “就算你枪里的子弹是满的,算上打我的那枪,你已经用完了。”

  叶安然淡然开口,毫不掩饰自己的嘲弄,“没有人告诉你,这种世道要留一颗给自己?”

  男人危险地眯起眼眸,丧尸根本就不会说话,而刚才那一枪也分明正中她的腹部。

  他深吸一口气,睨视着叶安然,“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嗬,什么东西?

  鬼才知道她是什么……

  难得看到一个活人,他似乎也不怕自己,再加上那一枪之仇,叶安然晶莹的眸子燃起一丝恶作剧的狡黠。

  她轻启朱唇,“万物皆有主,而我,就是这丧尸的王。”

  说完,她扯过一只逼近男人的丧尸,狠狠地咬住它的脖子。

  肮脏的污血,有力地迸出……

  男人蹙眉,墨色瞳孔染上探究的深意,但转瞬即逝。

  叶安然推开丧尸,抬手抹嘴,“丧尸以你们为食,而我以丧尸为食,怕吗?”

  男人冷笑,勉强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她。

  “记住,这世上……早已没什么,能令我斩烈风害怕。”

  突然,他一双大手死死掐住叶安然的脖子,力道极大!

  叶安然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双手扣住他的手,指甲直嵌入肉中,男人却毫无反应。

  叶安然脸上满是惊惧,几乎喘不过起来,“不……”

  斩烈风鬼魅般的声音响起,“杀一次,你不死,那就试试第二次、第三次。”

  他嗜血的双眸神色复杂,带着浓浓的冷酷、憎恨,甚至还有一抹无尽的绝望……

  这种麻木的绝望叶安然再熟悉不过,也许,眼前这男人是上天派来解救自己的呢?如果死在他的手上,真的可以从噩梦中苏醒呢?

  叶安然憋得通红的脸绽出诡异的笑,她松开了手。

  “用力……再用力点……”

  “杀了……我……”

  斩烈风的冷眸现出一抹错愕,打量面前的女孩,即便满是血污,也丝毫不能遮掩那张绝美的容颜。

  只是,对上那双生无可恋的眸子,他的手却迟疑地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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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5/14 22:5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