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一介风尘女子，不该有爱，更不该企图教会他爱。

在他把我送给权贵时他又后悔了，想要挽回我的心。

可是他错了，我本是风尘求生的红尘女子，又怎么会有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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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男人一身镶金锦袍，修长的手摩挲着杯沿，眉如墨画，说出口的话却令人心寒，“不过一戏子罢了，沈将军若想要，给你便是。”

“哈哈哈，陆大人如此盛情，那我就难却了。”他对面的男子显然豪迈些，面孔冷硬，五官深邃。

而我，就像一件器物，身不由己任人挑选。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出言的资格，听闻此话，我敛眉垂首，乖乖的来到沈卿辰的身边。

沈卿辰没想到我这么识趣，兴致高涨，抬手捏起我的下巴，“好一个标志的美人。”

陆易之的手一顿，眼神淡淡扫过我，“京城里最好的戏子，自然名不虚传。”

随后沈卿辰迫不及待扛起我告退，“那我就尝尝是何等滋味。”

我被沈卿辰扛在肩头，心里虽然无喜无悲，但是面上还是要装一下的。

我抬眼间对上陆易之泪眼婆娑，好像不明白昨日我们还在缠绵悱恻，今日他却能狠心将我拱手送人。

陆易之是陆家嫡长子，能文能武，仪表堂堂，可谓是昆山片玉。

是京城多少女子的梦中情郎。

而我是京城里最出名的花魁，在他路过青楼时，我果断抛下绣球。

外人只知我腰肢如柳，生来就有一双含情目，声音如鹂鸟出谷，技艺了得。

可谁又知我人后下的苦功夫。

没人知道我等这天很久了，幼时赢弱身躯被换来的几两碎银，还有世人不掩轻蔑，对我哧笑一句下九流。

那种被人瞧不起眼的滋味我受够了。

既然这么瞧不起我，那我偏偏就要不择手段地往上爬，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通通高看几分。

我自小就能够把自己的长处放到最大，当我看到陆易之打马从青楼路过，我的心里就有了一个大胆而荒谬的想法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老班主不也是常常这样教导我们吗。

我可不信什么矜贵的大人不食人间烟火，不入红尘情爱。

我舒展着那不堪一握的盈盈腰肢，每一个动作都铭记于心，每一个动作都自然顺畅，水袖起落间皆是娇媚。

透过飘洒的绸缎，我分明看见陆易之变得略深的眼眸。

我的目的达成了一半。

席间我换上一袭青衫，笑颜作陪。

他坐于高台之上，端庄自持，衣冠楚楚像个正人君子。

我朝他露出一个算得上最动情的笑容，眼波流转都是算计和勾引。

我天生就是一幅妩媚风流的俏模样，为了成为最扬名的花魁，更是每日节食，方才练就这一身娉婷袅娜的好身段。

这是我最引以为傲的资本，当然，我也只有这些了。

当晚，我被一台小轿从陆府侧门送入，见证了那翩翩公子因堕落于红尘而染上的情yù。

他用手蒙住我的眼，单手解开我的衣带。

褪去衣服的我感到了一丝凉意，伸手摸索着想拉来一旁的被褥，却被他一只手举过头顶。

紧接着是他滚烫的身体代替了被褥，覆盖上我。

我眼前一片漆黑，耳边能听到他低沉的喘气声，鼻尖禁绕着股清爽凛冽的松木香。

晨辉透过花窗懒懒落在我身上，我睁开眼睛身旁早就空无一人，我伸手摸了摸，身侧的位置已然没有余温。

他什么名分也没给我，我连妾也不是。

心下的热情像是被泼了冷水，拔凉拔凉的。

门外的丫鬟走了进来，“我家公子说让您收拾一下便可以回去了，钱财之事，也备在回去的马车上了。”

很快我就重振旗鼓，捏着昨夜从他身上扯下来的玉佩，应了声，掩上衣服顺从的跟到马车上回了戏班。

眼光扫过那袋银子，我心里忍不住冷笑。

谁稀罕这区区几两碎银，我见过很多姐妹也如同现在一般，拿上银子被骂着放dàng，最后落得像个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叫骂，红颜枯骨。

我演尽戏文里的悲欢离合和世事无常，生在市井之中早就洞明人心不古，世态炎凉。

我可不愿意落得尸首何处无人知，一座孤坟而已。

我阖上眼睛，手指轻敲桌面，只要能够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用点伎俩又有何不可？

很快，陆易之一大早就派人来接我，我慢慢梳洗打扮自己，丝毫没有一点紧迫感。

带上匝子里的玉佩我才缓缓起身，穿上淡绿色云裳莲步轻移。

上了马车，发现上面端坐着陆易之，他听见声响睁开了眼睛审视我。

我朝他露出一个无辜的笑，他移开目光，“玉佩呢？”

我并没有回答他，“公子昨夜可见着落红了？”

话刚落下，一股寒气欺身而上，高大的身体将原本逼的马车充挤得愈加喘不上气儿。

他又重复了一遍，“玉佩呢。”

“玉佩不过是奴见公子一个缘由罢了。”我被他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强忍着内心的慌张，颤抖对他说道：“公子何必着急，奴只是想留在公子的身边，无名无分也不在意。”

只要给我机会，何愁不能出头。

一步步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无心之人，你可爱？”

我心中一喜，想着这事能成，立马答他，用尽甜言蜜语，“奴愿意以全部身心献上，爱公子，教公子爱人。”

沉默了良久，车厢里才响起他的声音，“允。”

我如愿成为他的金丝雀，他用温玉专门给我搭建一个台子，我每天在小小台上跳着掌中舞，唱着风花雪月。

又一次风雨过后，我扒在他的胸膛上，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圈，迟疑地问他：“大人可愿给奴一个名分？”

他闻言，钳住我不安分的手，毫不留情把我从他身上推了下去。

他先是诧异，后嘴角挑过一抹讥嘲的笑，“是你说的不求名分，更何况你见过有哪个文人青楼女子娶为妻妾吗？”

他侧脸线条锋利，是清冷严峻的骨相，一看就知道不近人情。

“一介风尘女子，不该有爱，更不该企图教会我爱。”

我眨了眨眼睛，把失望收了回去，无声笑道：“是奴一时想岔了，大人莫要生气才是，奴会心疼的。”

只是心疼我自己看走眼，下错了筹码，赌错了。

没想到他是这样绝情，我无名无分跟了他这么久，他连一丝怜香惜玉的情感也没有。

听到我这么说，他脸色才好看起来，“只要你乖乖的，我会给你宠爱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件事休要再提。”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心里盘算着早日另攀高枝才是正道。

宠爱又有什么用，美色侍人花期短，人有珠老花黄的那一天，凭着几分宠爱又能富贵到几时。

最最无用。

若是能给我个名分，生下个一男半女，日后年老也有所依靠，既然他不给我这个机会，那我只能换个目标了。

往事不可追忆，如今我得偿所愿，成功勾上了沈卿辰这棵大树。

应当尽力讨好才是。

陆易之看见我的眼神，眯起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居然觉得他有几分不舍。

但他也仅仅挣扎几下，将手里的凉茶饮进口中，没有任何动作。

我被沈卿辰带回府。

沈卿辰是一位将军，将军年轻气盛，精力充沛。

沈卿辰不像陆易之一样，府邸中无一女眷。他府中虽然空着正夫人的位置，却有着好几位姨娘。

沈卿辰现在对我爱不释手，夜夜宿在我的房间。

树大招风，在一次沈卿辰上早朝的时候，一位黄衣女子找了过来。

隆装打扮的美人自是养眼，美不中足的是脸上神情狰狞，破坏了这份美感。

“你就是新来的人？可曾立过规矩了？”黄衣女子娇媚，声音更是悦耳。

“不曾。”我站起身微微一福，“不小心”拉扯到腰间的酸意，不由得扶住了一旁的椅把。

这一幕落入她眼中更是刺目，以为我在向她示威。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妇人者，攻心为上。

“怎么，你以为你得了几日宠爱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别忘了，你可是一点身份都没有。”

我猜这位女子性格冲动，容易被人教唆，不然也不会被当成剑使，傻傻得第一个过来试探。

屋外传来几下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他步伐沉稳，没让人通报。

我心下了然几分，“公子只是对奴尝个鲜罢了，哪里比得上姑娘蕙质兰心。”

我面上拢起眉头，声音蒙上几分哽咽，叹息一声道：“姑娘何必跟奴这般卑贱的人为难呢。”

“你也知你卑贱……”黄衣女子还来不及说完，便被一声冷斥打断。

“够了，这府里还轮不到你来耀武扬威。”沈卿辰鹰视虎步来到我面前，虚虚拢住我，“我带你回来，自然会给你一个身份，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我眸光微闪，指尖试探性的搭上他的臂膀，娇柔的依着他。

“奴全凭大人。”

沈卿辰转回目光在黄衣女子身上打了一圈，“至于你，收拾一下出府吧。”

他不顾黄衣女子的苦苦哀求，提步决然离去。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内心惶惶，可能在日后的某一天，这事就会在我身上重演。

我绝对不允许。

我以为我再见到陆易之会很难，没想到这么轻而易举。

陆易之来找沈卿辰商事，沈卿辰听着外头的通报，理了理我微乱的发鬓，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既然陆大人远道而来，你来伺候吧。”

我被他弄得微微喘息着，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听闻此言，低下头应好。

如果把陆易之和沈卿辰相比，我觉得沈卿辰还算个正常人，除了床上折腾久一点，其他方面算得上宽待。

陆易之不同，他从骨子里就流淌着暴虐的鲜血。

有一次他让我唱了一整夜的缠绵悱恻的戏曲，却独独不碰我，我被他的冷静自持惊到了。

他惯于床上折磨我，用浸了盐的牛皮鞭子在我身上留下一道道难以消除的痕迹。

月色三分时，又发出足谓的呼吸声，低沉的嗓音断断续续，“可留下属于我的烙印了。”

为了能够得到我的目的，我强忍着疼痛和屈辱转身迎合他。

正想的入神，一声轻笑将我拉来回，我顺着声音往上看去，是陆易之。

“才送来几天就把怎么侍候人忘记了？”

我心下一震，想起那些陆易之不把我当人的日子还是忍不住生出一身冷汗。

我相信沈卿辰听得懂，我把期盼的目光落在沈卿辰的身上。

他避开我的目光，我的心猛地往下沉了半截。

果然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才是最愚蠢的，这么长时间我还没学会这个道理。

我暗暗唾弃着自己，收拾好面上的表情，缓步向陆易之走去。

他眉心微微动了动，眸光冰凉，对刚才我向沈卿辰求救的目光很是不悦，威胁我道：“有了新欢可是忘记了我这等故人。”

我颤巍巍的开口求饶，眸子凝上一层水光，沙哑的嗓音带着哭腔，却越发显入耳钻心，酥麻入骨，“奴不敢忘。”

我知道了，沈卿辰不会保我，他们之间是盟友是挚友，而我只是他们消遣的玩意。

我只求自保。

“好久不见你画的红梅了。”

陆易之罚我在冰天雪地中唱了一曲又一曲，舞了一出又一出。

我的发梢上，眉头间落满了白雪，足尖被冻出了血珠，滚烫的，一滴滴滑入雪地间，浸染了一片朱红，如同一朵朵红梅绽放。

最后他给我灌下一壶烈酒，搂着我耳语，眼里露出悔意，“这舞极好，让我难以忘却，过几天你回来吧。”

精疲力尽的我回到房间，还未歇息片刻，那才三四日不见的阿爹拿着赌坊债条堵上沈家大门。

我怕事情闹大，匆匆披件狐裘就赶去府门。他得意的嘴脸大老远就映入我的眼底，我冷哼一声。

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几回了，从我登唱出第一场戏到现在，无论我怎么填都填不满。

贪得无厌的人总是升米恩，斗米仇，既然这样，我眼底的冰冷一闪而逝，就别怪我了。

我将他带到一旁。

小径无灯，唯有星与月投下的微弱光影，勉强能将眼前的路照亮。

没走多久，他就不耐烦了，伸出手就要抓我，粗声粗气地开口：“你既然攀得高枝，还不拿出些钱财孝敬我们。不然，我就告诉他们你所表现出来的都是你装的。”

我娇笑一声，慵懒的靠在树旁，心里生出一抹杀意，“小时候阿爹可是把我卖了，现在还有什么资格来找我呢？”

月色下我神色不明，一步步靠近他，“阿爹，你欠下的债我帮你还了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他听到我的愿意帮他偿还后放松了不少，“不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