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勾起嘴角,很勉强的回答他,“行吧,那就原谅你了。”
我挨着他坐下,他立马局促不安,掉过脸去不好,不掉过去又不行,想站起来又不好意思。
我唇角含笑,不再逗他,“怎么,你想留下来给我暖床吗?”
本以为他会惊慌失色的回去,没想到他飞快看了我一眼,闷闷地说,“也不是不行。”
实属于今日有些累了,眼皮直打架。
不然我绝对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替我关上门前,他叮嘱我,“这几天我可能有点忙,过了这段日子,我便带你去梨园观戏。”
梨园是达官贵人才有的待遇,相必他也花费了不少心思吧。
他没有骗我,此后的日子聚少离多,他一去少则数天,多则达月。
我也隐隐感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紧张感,心里不安重重堆叠。
好在分离了数个月,他总算空闲了下来。
夜间吃着饭时,他提出带我去观戏。
斜月挂在枝头,达官贵人隔着卷帘高堂上座。
短檠灯似乎也偏爱着这些上位者的气息,灯火通明映衬得我的格格不入。
本就是托了季晏礼的名头才有幸入梨园一观,没想到的是,可是这里确是和我哪哪都不相配。
这里的气息压得我喘不气来,我有些坐立不安,坎坷地捏着裙角,也没有了看戏的期待,只想早早离开这里。
周遭的贵女不动声色挤兑我,我被逼到旁边垂柳的阴影中。
她们都想更清楚的观看这堂即将开场的好戏来彰显她们的身份和地位。
季晏礼从另一侧见着我的囧境,对着他身前的大人一番耳语后阔步朝我走来。
珠帘卷动,玉石般清润的声音滚淌在我的耳侧,“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勾着我一根手指头,携我走下高台。
到了一处暗角,他揽过我的腰间飞身而上,落在院墙上,在狭窄的空间里我只好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他身体忽然变得僵硬,说话也没那么恣意,“这里我们就可以好好看。”
“当时我没有考虑到你是否适应,这是我的过失。”
少年诚恳地道歉,月华披在他身上那么柔和。
“自然没有。”他只不过想让我见见从未接触的世界,何错之有。
我目光落在戏台上,装作不在意,心里其实像吃了娘亲做的桂花糕一样甜。
台上霁月清风,唱词远远比世俗中的心还要动听。
上演着一出出离合悲欢,苍山洱海共月明。
我也入了戏,可怜起那戏中十年生死两茫茫。
到了动情之处,我睁大眼睛问起身边的人,眼角还挂着泪珠,“倘若我也像戏中那样等了你五年十年呢。”
他哭笑不得,不知道是为我假想流出的眼泪感到好笑还是不知道是否真像戏文中的那样而感到悲泣。
最后他抬手拭去我的眼泪,温声哄道:“那就希望你忘了我,一生顺遂。”
我拉住他要伸回去的手,顺势靠在他肩头。
我能听到他快要冲破胸膛的心跳和紊乱的呼吸,我的声音低到风吹就散,“若等待真的有结果,那我等你五十年又何妨。”
“什么?”
我仰起头,对他灿烂一笑,“我说,今夜的月色很美。”
与你最最相配。
他也动了情,第一次主动托起我的脸凑上来,少年神色很是认真,“可以吻你吗?”
这场戏还没唱完,季晏礼就去请了辞带我回去。
我走得有些累了,期许的看着他。
他了意,叹了口宠溺的气,蹲下身子背起我。
我没有半分犹豫,毫不客气的跳了上去。
灯笼发出的光把我们两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我迷迷糊糊在他宽厚的背上安心睡了过去。
隔天我在屋子里起床,阳光洋洋洒洒照得我心情大好。
从窗外望去,门前的梨花簌簌落下,少年坐在树下,手中拿着一卷书册。
修长手指徐徐翻动书页,偶尔停下片刻。
忽一道幽凉的微风拂过,书页随风翻卷,少年手指弓起,在书页上轻轻按一按。
我推开门走了出去,他听见声响懒懒抬起眼皮。
而后放下书,接住飘落的梨花,指腹揉碎沁出了花汁。
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有些委屈,“我的衣袖破了,要新的。”
“我还要你的亲手绣的荷包。”
他掰着手指头计算得很清楚。
看着他一反常态的样子,我眯起眼睛,“小哑巴,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虽然我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小哑巴喊上口,一时半会也改不掉。
他见被我察觉了,也实话告诉我,“边关急报,大人决定带我前去支援。”
“有季将军把守着,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事?”
“他死了。”季晏礼脸上少见带了抹愠色。
我大惊失色,“不可能,怎么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季晏礼温润如玉的嗓音带着几分嘲弄的冷意道:“皇帝重文轻武,昏庸无能。”
“将军百战死,他们为了关内的安定选择压下这个消息,并杀了所有报信的官史。”
这一刻我看到他身上的悲意,浓得让人拨不开般沉重。
他紧抿着嘴唇,往日纤长有力的双手捂住眼睛平添一股脆弱,“我的父亲,为国殉葬,却无人知他姓名。”
我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望着季晏礼,他是那个死守边疆的烈将遗孤。
怪不得他认得敌兵,怪不得会武功,怪不得大人轻而易举就肯让他在身边办事。
他那看似云淡风轻的眼神中,分明深刻着一些着色的记忆,潜藏着他前半生的丰富波澜。
目光闪动间,我拥住落寞的他,他的手下意识护住我,犹豫了片刻,紧紧搭在我的腰肢。
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全身轻微地颤抖,胸腔里发出一阵低沉的、隐忍的抽泣声。
我叹了口气,抬手拍拍他的背,无声的安慰着。
“没事,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怔了一下,呼吸都屏住了,一双眼目定定地仿佛凝固了一般。
我毫无察觉,自顾自的说,“毕竟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我脸上泛起一抹红色,嘴角的弧度犹如一弯新月,“你说是不是。”
他未干的眼角有些泛红,心头滚烫,紧紧握住我的手,颤声道:“是。”
受不了这个气氛,我垂首作思索状,须臾间扬声请求,“那我今天夜里可以爬你的窗吗?”
他:“……”
他沉默了良久,久到我以为过了一辈子那么久,我才听见他的声音响起,“我们成亲好吗。”
“这样,你就可以言正名顺的来了。”
他虽然是询问我,但是语气很是肯定。
惊喜冲击着我的脑海,我听见自己轻快的声音,“好。”
我们都没有双亲,且他离去的时间也紧迫,这一场婚事办得潦草。
红烛燃烬,屋里头甚是风光无限。
他带着微微酒气,身姿清瘦挺拔,面如冠玉,步履轻缓。
烛光映在他的脸上,更显得柔和。
他掀起盖头后眼中亮起一抹惊艳和欣喜。
我被他轻手轻脚地放在被褥里,没过多久,他吹灭蜡烛也随即上了床。
我嘴上虽然是满口胡言,但行动上到底还是有些乏力。
感觉到陷下去的一侧,我整个人都是紧绷着,全身的血液都跟着膨胀。
黑暗中他等了好一会,手才敢慢慢贴近我,我听到从他喉咙里发出的那种干涩响动。
他额头冒出紧张的汗水,出汗的手好几次也没摸到我,这一刻我才想到他比我更紧张来着。
温热气息交缠着我的体息,少年喘息道:“阿酒……我,我……”他羞红着脸,似是难以启齿,好一会才说道:“你,能不能摸摸我?”
我自己摸索着帮助他进来,好不容易完成了周公之礼,还没喘口气他又贴了上来。
第一次不顾我的哀求,充耳未闻。
我沉溺在他少见的霸道里。
窗外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落在窗 棂上。
还有青石地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翌日,晨光熹微,旭日东升。
我睁开眼睛,发现季晏礼逆着光柔情的注视着我。
脸上带着笑意,琥珀色的瞳仁,眉眼微微挑起,见我醒来,他突然翘了一下唇角,整个轮廓都好似生动起来。
心里有一股奇异的感觉,我扑了上去。
被子从我身上滑下去,我感到了一股凉意。
低头一看,发现我不着衣褛。
我有些尴尬对上季晏礼的目光,发现他眼神迷离,根本不敢往我方向看。
手指微屈,手忙脚乱的给我盖上被褥。
我轻哼一声,开口就要调戏他。
他却先我一步张口,“后日我就要启程了。”
我的心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像是走在路上被踹了一脚,“这么快啊。”
随后陷入一片寂静。
军使告急跃马扬鞭,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流
星,十里又十里,走马夜中行。
天地广大,爱和恨在其间又能落墨能几斗,千万里山河不为我停留。
情情爱爱在国难当前确实算不得什么。
良久,我方出声,“陪我去一趟寺庙吧,我想为你祈愿。”
因为时间紧迫,我们很快就收拾好踏上了路程。
看着面前高耸的云间,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怯意。
路途上我双手合十,严肃问他,“我这样算不算虔诚。”
我这番言语惹得身旁老妇轻笑。
季晏礼还来不及回答,老妇就搂了搂衣角,对我说:“姑娘,你若诚心,便是心诚。”
我不动声色看了老妇一眼,想来也是个有经验之人。
下一刻我立马和老妇请教规矩,老妇也不恼,细细述说给我听。
就在这时我终于望见山脚,原来所谓路远迢迢,转瞬即到。
与老妇告别,我停在了原地。
季晏礼好笑地别过被风吹乱的发丝,低头轻声问我,“怎么不上去了?”
我抵在他的胸膛,难得一本正经,“听说七月较灵验,来年的七月,我等你再来。”
临行前的最后一晚,我拿出娘亲为我埋在树下的桂花酿。
“小哑巴,美酒可解我心忧。”
他了意,不知从哪里拿来的笛子放在嘴边,吹奏了那晚的清音。
又放纵了一夜。
他在我眉间落下一吻,声音也有些哽咽,“等我回来。”
我一个人扶着城墙,沿着街道,来到了城墙上。
我遥遥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里暗暗祈祷。
要平安啊,我的少年郎。
隔日我的铺子重新开张,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对于那些常年奔波在边关内外的商人,我总是过多优待来达到询问边关的状况的目的。
他们也是很朗爽告知,久了我也算边关有点头目。
听说前去支援的将军很是勇猛,打了对面一个措手不及,硬生生赢了小几场胜仗。
其中有个叫季晏礼的小将军,更是威风凛凛。
我听后十分骄傲的高声宣布,“他是我的夫君,我夫季晏礼。”
眼看快要进入冬日,借着房里透黄的灯,为他裁了新衣。
这次不用勘量就能做出来了。
战事稳定下来后,季晏礼应该是得了空,加急送回他承诺的一封封情书。
我算了算,一封不落。
叫住往回走的吏差,把求得的平安符和新衣连同一封信塞进他的怀里,切切叮嘱,“请务必送到,辛苦了。”
我想着我最后的话,有些羞涩,想要追回吏差讨回重新修改一下,抬眼间就不见他人影。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
我有所思在远道,思君不见兮,我心悄悄。
噗,也不知道他是否能看懂我的相思。
很快我就收到他的回信,只有简洁的一句话:
月之皎,山缥缈,山之渺,何迢迢。
吾有所念在碧霄,念卿不得兮,吾心焦焦。
我抱着这张薄薄纸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是他的字迹。
唇角荡开又羞涩又激动的笑,这一刻的想念达到了顶峰。
最近皇城里办了个什么赏春宴,很是热闹,喧哗声一直蔓延到我这个郊外的村里来。
连日的春雨一阵一阵下个没完,街巷那点初初冒头的嫩芽,好似都活得艰难。
雨势渐大,风声鹤唳。
到了夜半总算停歇了下来。
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惶惶不安,挣扎了三四次才起来。
睡不着的我只好来到外头走走,春夜的寒风还是有些冷,我不禁拢拢身上薄衫。
漫无目的走到一条河流旁。
想起商人们说起关外死伤惨重,我拿起一旁被遗弃的荷灯,为逝去的战士祈福。
忽然心里一阵闷疼,像被一双大手紧紧撰住喘不过气来。
我站起身大口大口呼吸才好了许多,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想,眼泪无预征地掉了下来,又急又快。
恍然间,我耳边响起了他那日在树上吹响的笛音。
我猛的一转身,想看清是谁吟唱,可我的身后哪有什么人。
我自嘲笑了笑,重新蹲下虔诚祈祷,盼他脱身于刀枪熙攘。
春水摇曳中,荷灯蜿蜒伸向远方。
我猜想季晏礼一定很忙,不然最近怎么都没有消息传来。
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想我。
“那将军只一人就守着一座城,硬生生等到了援兵,最后才死于乱箭之下。”
我舀了一勺桂花酿,酒香四散。
端到他们桌前就听这么一句,想起我的少年郎君,他是否也是如此英勇。
我放下酒碗,不由得笑道:“朝廷有此良将,当真是百姓福音。”
心下有些惋惜,“可惜了这般孤勇的将军。”
他们纷纷朗爽附和着,“可不是,就是苦了家里等待的妻儿啊。”
“不过为国殉葬也算死得其所了……”
很快,他们又转到了别的话头上,有些喧攘。
我远远望了一眼他的方向,想象着他骑着高头大马回来的场景。
打退敌兵后,我夹道欢迎班师回朝的勇将,寻遍了所有都无他踪影。
我疯了似跑上去,扒着陌生的领头人厉声问道,“我夫呢?”
就算死,怎么连尸首也没有。
他很是沉痛,安抚我,“此次战死的烈将很多,不知你夫何名?”
“我夫季晏礼。”我流着泪扬声,一遍又一遍,“我夫季晏礼。”
他脸色一变,“军中无此人。”
说罢就要转身,我死死抱着他的腿,他一急之下踹开我,翻身上马。
我瘫软在地,这次再也没有那个少年挺身而出为我遮风挡雨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将我夫君的功名都盗走了。
真是可怜这满门忠良,他父亲一生戎马最后落得尸骨无人问津,君王自断手臂。
而他为了恪守祖训,毅然决然地重回沙场。
即使他父亲落得无人问津的下场,他也要代替他的父亲继续守卫边疆。
不曾想风雨过后,他的名字还是被人遗忘。
有人顶替了他的功名,封锁所有消息。
自此,关外传的是季晏礼,而关内不知其名为谁。
季晏礼真是无情,竟然躲起来要我去找他。
可我这浅薄无力的船,哪渡得过万重山。
我常常在想,芙蓉帐内还未喝完的桂花酿还在那里摆着都积尘土,他怎么还不回来啊。
我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他把身上那件破碎的战甲脱下来穿上我给他做的那些衣裳呢?
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有时候彻夜难眠,定是这双人的被褥,一个人来盖终究是厚重了些。
我这一生别无所望,只求他能够活下来见我一面。
我心里为什么这么难过呢,求他……活下来吧。
我在小酒馆等了他一年又一年,门前的梨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满树风催雨。
迟迟等不来他。
那临行前落在我眉间上的一吻,竟然是这一生最后的念想。
山色常悲,却要我观见。
千里之外,风沙渐渐掩盖了地上无数的战死者,满目疮痍的战场上尸首遍野。
黄沙散漫风也萧索,尸体上空盘旋着几只秃鹫。
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他们视死如归孤军奋战。
直至粮草耗尽,士卒死伤殆尽,才勉强守下这里。
季晏礼望着身旁将士们的尸骨,万箭穿心跪伏于地,爹爹亲自交给他的兵器也断了两截。
一半被他紧紧握在手中,支撑着身体,屹立不倒。
他还有一口气,手指微动不知道写些什么。
他忽然笑了起来,他没有失言,每天一封,无一间断。
如果有来世,他愿意成为一个普通的百姓,
不用背负那么多责任。
她的脸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还好吗?
或许他就不应该娶她,耽误了她的一生。
可能是他执念太深,灵魂游离之际,居然归到了故里,见到他日思夜想的妻子。
妻子还在苦苦叩拜上苍,求着他平安归来。
忽然她好像感觉到什么,遥遥和他对视了一眼。
季晏礼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指尖透过虚空,他怔了一下。
良久才放下手,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脸上蔓延至嘴角的泪。
明明他什么也没讲,可眼里的无助却扎得人生疼。
在散去之前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也不及说。
我曾找过季晏礼。
我把铺子关了,孑然一身赴往边疆。
我从一具具尸体上翻找过去,从白天到黑夜,我的指甲已经烈开了,可是我感觉不到。
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他,就算是一具尸体,我也要背他回去。
最后我看到了用一半的兵器支撑着他身体屹立不倒的尸首。
汹涌的泪水遮天蔽日,让我无法分辨前路,只能看见雾蒙蒙的一片和他的身影。
忽然脚下踩到了什么,我低头,是他的血书。
上面的字迹早就模糊了,隐约之间只有“忘我,顺遂”的字眼。
我嗤笑,随手它扔了,背起他的尸首一步步往回走。
灯笼发出的光把我们两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不过一年有余,在昏庸无能皇帝的统治下,很快敌兵又卷土重来。
敌军如虎狼之师,兵锋所指,所向披靡,朝中将领竞无一人能敌。
这次再也没有年迈的老将军和年轻的少年郎前去支援。
戍边战士浴血奋战不知生死,京城内的大人寻欢作乐,女眷们珠钗玉环,锦衣玉食。
城破的那一天,百姓四下逃亡,我带着季晏礼的骨灰爬上了巍巍的高山。
曾是繁荣昌盛的京城,只剩下满目的疮痍和哀鸿遍地的呻yín。
这皇帝不过一年,就把他用性命守下来的城池拱手相让,导致敌军如入无人之地。
我又留下泪来。
好不容易止住后,我等着一阵风来,洒下他的尸骨。
既然你生前到达不了的地方,就让风替你到达。
“倘若我也像戏文中那样等了你五年十年呢。”
“若等待真的有结果,那我等你五十年又何妨。”
他止步于春三月,而我独自赴一场没有他的七月之约。
百年之后,无人会记得你,记得你季晏礼。只有我会记得你,我夫季晏礼。
从今开始,我会一直在我们的小酒馆等你回来。
我的信:
此去不过经月,我总觉得转瞬之间门前的芙蓉就溢出香气。
关外天寒地冻,你肯定难捱过风吹雪落的荒漠边疆,所以我为你新裁了些衣袍,一定要多加衣。
虽然各一方,但是夫君莫忘。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思君不见兮,我心悄悄。
季晏礼其中一封信:
其实这世间最难言喻的是爱意。
我总不敢直白的讲给你听,一直想和你同望月,共淋雪,但又怕被你觉得小气。
好似我的眼里只有儿女情长,不顾凌然大义。
最后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如何落笔,但确实是想了你一遍又一遍。
大概是这满城风絮,都不及你眉眼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