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对着围堵在车外的若干名小混混一顿疯狂输出。
司机突然低声告诉我:“嫂子,咱没小弟了,打不过他们。”
我:“嗯?”
……
我犹豫了半秒,到口的词突然变得烫嘴起来。
“那赶紧跑啊!”
……
很不幸,在司机踩下油门的前一秒,我被强行拽出了车门。
事实证明,乘车一定要系安全带。
为首的小混混用力踩着我肩头问:“继续骂啊,刚才不是骂得挺好?”
我欲哭无泪:“我刚才说的话,一句都不敢对你们说,你信吗?”
“嫂子,我来救你了!”
我那忠心的司机,哦不对,是傅斯年的忠心手下,已经开出去半里远,又折回来送死了。
混混瞬间让出了一条道,留下猝不及防的我躺在路中央。
“砰”的一声,我觉得我的腿应该已经壮烈牺牲了。
在我疼晕之前,我隐约看到了傅斯年赶来的身影。
希望傅斯年下次招手下的时候,能挑个脑子灵光的,而不是想开车创死我的。
傅斯年,当地著名的青年企业家,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在媒体的报道下,他简直就是个完人。
我就是那个在公司工作了三年后被傅斯年看上然后高攀嫁入豪门的小员工。
可惜,现实生活不是偶像剧。
小道消息都在传,傅斯年的身上,背负了近百条人命。
我爸是公安局的副局长。
“要是能把当地的黑恶势力铲除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在退休前转正了。”
这是我爸常念叨的一句话,局长马上就要退休了,要是能把这次的扫黑除恶工作做好,我爸从副变正指日可待。
可偏偏,到了关键环节,总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那种明知道有罪却又拿不出证据的窝囊让我爸夜夜失眠。
三个月前,傅斯年突然来求婚了。
我爸犹豫了三秒,跟我说:“反正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成家了。”
“不是,我虚岁才26岁啊!”
“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扫黑进入了关键时期,局面很被动。不法分子格外猖狂,傅斯年,那些人多少都有些都怕他。”
最后一句话突然就点醒了我,傅斯年是想和我结婚牵制住我爸的进一步行动,我爸想趁机把我安插进去掌握傅斯年的犯罪证据。
一瞬间我热血沸腾,感觉到民族的希望都被寄托在了我身上。
虽然我从小的梦想就不是当警察,但是国难当头,我肯定要挺身而出。
“爸,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婚礼风风光光大办了一场,傅斯年给我戴上结婚戒指的那一刻。
我心里想,迟早有一天我要给你戴上手铐。
刺鼻的消毒水把我熏醒了。
睁开第一只眼睛,看到了之前为首的小混混。
睁开第二只眼睛,小混混都在。
“老大,她醒了!”
不是,我没有,刚才是你幻觉。
我立马闭了眼想装死。
“宋瑶。”
熟悉的声音,我睁了一条缝望去,是傅斯年!
“醒了?”
傅斯年西装笔挺地坐在床边,却难以掩饰脸上的疲倦,乌黑的眼圈出卖了他。
“醒……醒了。”
有傅斯年在,我敢不醒吗?
傅斯年抬眼示意了一下,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
“嫂子对不起!”
好家伙,围攻我的小混混在我床头排排站,要不是傅斯年在,我真的会以为是来取我狗命的。
慌乱无助又弱小的我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嫂子,之前是我们行事鲁莽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应该不会为难兄弟们吧?”
几十双目光如炬,我哪敢说不啊。
傅斯年赶走了屋里的人,望向我:“你刚动完手术又睡一天,有想吃的吗?”
我想了想,有点犹豫:“你没有什么想向我解释的吗?”
“生意上的纠纷,抱歉,不会有下次了。”
“嗯……不用向警方报案吗?”
傅斯年剐蹭上我的鼻尖,语气温柔:“瑶瑶不是已经和解了吗?”
我是被逼得你信吗?
“那个司机怎么样了?”
“给你换了一个。”
“啊?你对他做什么了?”
“没什么,撞过瑶瑶的人,肯定不能继续放你身边。”
我那日理万机的老爸,终于在任务失败后想起了医院里还有一个受伤的女儿。
“腿断了也好,省得你整天到处瞎逛,搞不好哪天就被犯罪团伙拐走了。”
这是亲爸说的话?
也没多逗留,老爸就离开了。
反正在我的印象里,他留给我的时间永远都很少。
傅斯年继续守在我旁边,慢慢削了苹果给我:“补充下维C。”
“要切块,牙不好。”
傅斯年一边切块一边嘀咕:“真给你惯着了。”
傅斯年确实很宠我。
好得让我都要忘了,他身后堆砌的人命和白骨。
结婚三个月,他永远都是温声细语地跟我讲话。
他的一切行动,和正常人别无二致。
我半夜睡不着,他就陪着我看鬼片。
有一次打电话,他发了很大的火,转头看到我,又抵着我下巴笑,吻落在我脖颈。
“抱歉,没注意到你在这。”
原生家庭没有给予我的爱,他都给了。
我说想吃糖醋鱼,他放下手上的工作去厨房做。
可是我明明记得,同事八卦的时候,说过傅斯年怕腥。
傅斯年对我好得不像话,但只局限在家里。
在公司,我依旧是苦命打工人,他们都在议论,傅斯年有其他的白月光。
我揪乱傅斯年的头发,半开玩笑般问道:“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为了让我爸放过你?”
傅斯年就搂过我的腰,看向我的眼睛,璀璨,热烈。
“你信他们对我的传闻吗?”
“半真半假吧?”
傅斯年不再说话,低头去吻我,辗转流连。
“你是第一个能碰我头发的人。”
“在想什么?”
我回过神,才发现苹果被切成小块摆了盘,也真是难为傅斯年的用心。
“在想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傅斯年依旧是笑:“这个问题你问过很多次了。”
“可每次你都没有正面回答我不是吗?”
“因为喜欢你。”
傅斯年双眸星光点点,我实在没办法将他和黑道联系起来。
这简直就是偶像剧的男主角。
“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久,很久之前。”
“多久?你别说我刚进公司就喜欢我,太狗血。”
傅斯年又不说话了,很自然地捏了我的脸。
阳光洒进病房,落在傅斯年身上。
此刻的他是站在光里的,美好,耀眼,我真的心动了。
出院后,傅斯年派了心腹24小时贴身跟着我,就差陪我上厕所洗澡了。
我抗议道:“傅斯年,能不能把你的人撤走?这样我很没隐私。”
傅斯年目光玩弄:“你需要什么隐私?”
“我?”
“等你能下地走路了,我就撤人。”
“这段时间你就在家里好好待着,你爸也不想让你出去。”
我看了一眼腿上厚厚的石膏,下地走路,遥遥无期。
二十一世纪了,我还要被玩囚禁文学。
傅斯年也不在意我脸上的悲愤,横抱我上了床:“睡吧,时候不早了。”
枕边人侧脸映着光,轮廓清晰俊冷。
真好看。
好像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傅斯年睁眼:“还不睡?”
我马上闭眼,傅斯年伸手关了灯,顺势搂住了我。
安安静静的,我就听见自己的心跳。
我逮着傅斯年的心腹问:“你觉得你们老板是个怎样的人?”
“好人。”
“为什么?”
“他救了我。”
“能详细讲讲吗?”
“不能。”
……
心腹就是心腹,从不多说话。
当晚傅斯年回来,习惯性地磨蹭着我的脖颈。
“你想听关于我的什么?”
“我觉得自己还不够了解你。”
“时间久了,自然就了解了。”
“你不要老是追着阿坤问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他不喜欢说话的。”
热气呼在我耳边,让我身体也有些慢慢发烫,思绪也乱了。
“怎么不说话啊?脸红了。”
指腹划过我的耳间,我心脏剧烈跳动,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有些事,以后我会慢慢跟你说的,现在还不到时候。”
说罢,傅斯年就吻了上来,我呼吸不过来,却没有推开他。
他松口,笑着看我。
“听话,好好养伤。”
我就败下阵来。
熬到拆钢板那天,傅斯年亲自陪我去了。
手术完后我疼得嗷嗷直叫,傅斯年就耐着性子哄我。
“从前有个包子,它走在路上,觉得饿了,就把自己吃了。”
……
“傅斯年,你觉得你很幽默吗?”
“嗯……我看网上就是这么写的。”
“你要是实在难受,就咬我吧,我帮你分担一点。”
我看着傅斯年伸过来的手,还有他真诚的目光。
也许,关于傅斯年的传闻,真的就只是传闻。
“你让阿坤别再跟着我了,我就没那么痛了。”
“好。”
说到做到,等我回家,阿坤真的不见了。
我望了一眼傅斯年闭口不提的保险柜,大胆的想法蠢蠢欲动。
第二天傅斯年前脚刚走,我就一瘸一拐地蹦过去开始开锁。
网上学到的那些方法,没一个管用,折腾了一天,保险柜纹丝不动。
算了,还是以后去找我爸的属下拿开锁钥匙比较靠谱。
傅斯年回来,带了我最爱的蛋糕。
他就托腮看着我吃完,轻轻拭去我嘴角的奶油。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可爱?”
“哪可爱?”
“腿还没好就在家撬了一天的锁,不可爱吗?”
语气平淡,我却被重击。
傅斯年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明明别墅里就我一个人。
“你……你派人暗中监视我?”
想了半天,我才憋出这句话。
但又觉得应该不会,他都还没发现我给他车里装定位器的事。
“你果然不太聪明,家里这么多监控也没发现。”
傅斯年轻叹一声,揉乱了我的发顶。
大哥,你把摄像头藏那么隐蔽,我怎么可能会发现啊?
原来傅斯年看了我一天的直播撬锁?
大意了,好社死……
“你就这么好奇保险柜?”
“是个人都会好奇吧?”
傅斯年眉眼弯弯:“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好奇比较好。”
“为什么?”
“因为……好奇心害死猫。”
眼前的男人完全笼罩在我上方,喉结微微滚动,我就像被野兽盯上的猎物,无处可逃。
傅斯年的手已经摸上了我领口的扣子,却还是低声问了句:“可以吗?”
我是不是应该感谢傅斯年还假装给了我一份选择权?
早晨醒来腰酸背痛。
傅斯年端来早餐进房间:“吃完继续睡吧,身体这么弱,好好在家养着。”
有被内涵到。
晚上,傅斯年带了人回来。
我听到动静,蹲在二楼的平台偷看。
看清来人,我骤地心一沉。
钟栩,公安的头号抓捕目标。
心狠手辣,甚至可以说是变态,喜欢挑断别人的筋骨,用刀一点点割裂人的皮肤,再缝合。
很多还不起高利贷的人,都被他这样折磨死了。
可惜,一直没有完整的证据链。
傅斯年坐的沙发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表情,但我能察觉到双方气氛很僵硬。
我隐约听到了什么“货物”和“合作”,都怪这别墅太大,害我听不清。
蹲太久了,伤口又开始痛起来,我想悄悄退回去,却不小心摔了。
“谁在那?”
我躲藏不了,只能尴尬地起身和钟栩打招呼。
傅斯年看向我神色复杂。
“傅总金屋藏娇啊,太太这么漂亮,难怪不肯带来给我们见见。”
钟栩右脸上有道很长的疤痕,笑起来很瘆人。
“漂亮有什么用,是个没脑子的东西,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养家里玩玩。”
“?”
傅斯年,人前就这么诋毁我?
“这么说可就不厚道了,傅总不打算请太太下来打个招呼?”
“她昨晚没休息好,腿上还有伤,改日吧。”
“看来傅总这待客之道也不过如此。”
钟栩笑声阴冷,搞得我心烦,脑子一抽就下楼了,刚好来会会我爸黑板上的榜一大哥。
“我们傅总待客,从来都是以礼闻名的,是吧?”
我想得到回应,结果傅斯年就冷着一张脸看我。
气氛太尴尬,我寻思还是走了比较好。
猝不及防,枪指在了脑门。
“坐下。”
我腿软摔进了钟栩的座位,钟栩站在我身边,逼视着傅斯年。
“傅总,如果是这样呢?这笔生意还做吗?”
你俩谈生意,拿枪指我干嘛!
真好奇心害死猫,我为什么要下这个楼?
我求救的眼神望向傅斯年,他却完全不搭理。
“你觉得一个女人就能威胁到我吗?”
枪响了,刚拆钢板的腿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
真就是逮着同一条腿折腾我是吧?
傅斯年,看着扳机扣下,眼睛都没眨。
“看来傅总是铁了心要吞这批货了。”
钟栩把枪丢给傅斯年,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傅斯年这才起身来查看我伤口。
“我送你去医院。”
我脑子一片空白,身为警察的女儿,居然被人用枪打了?
血顺着裤腿流下来,傅斯年抱住我,我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抖。
“别怕,我带你去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我反反复复都在想,我是不是要截肢了。
然而,我流血就是单纯的手术线崩了……
我再一次坐在病床上,傅斯年和我爸还有两名警察围在旁边。
“这玩具枪吓唬人,我们也不好立案啊。”
人生阴影都吓出来了,结果跟我说是玩具枪?
“货,钟栩提到货了,傅斯年抢了钟栩的货!你们可以去查这批货。”
“那是公平竞争,注意你用词。”
傅斯年眼神凉浸浸的,我赶紧转移了视线。
“这些情况斯年刚都讲过了,我先回局里了。”
百姓的安危很重要,可我爸总是忘记,我也只是普通老百姓。
“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保证,下次,不会有人能伤害你。”
“你相信我,下次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傅斯年的声音真舒服,要不是我还记着他不眨眼的冷漠神情,我都差点要被蛊惑住了。
那一刻他的表情,现在想起来我都后怕。
原来他对我的喜欢,一直都是装的,演得可真好。
也对,身上染血无数的黑老大,怎么可能会对人动情。
怪我自己长了个恋爱脑,居然还以为传闻都是假的。
淡淡的烟草味混杂了一丝若有若无北非雪松后调,我被拥入怀中,这一次,我选择了推开。
我又被傅斯年派人看了起来。
他知道我不想见他,连着大半个月都没露面。
定位器显示,他去了夜总会不下七次。
没记错的话,这家夜总会是钟栩名下的产业。
我给老父亲发定位:“傅斯年现在在夜总会,这些天他去得频繁,你要不要派人过去看看?”
“他出轨了?”
“?”
“没其他事别找我,在开会。”
既然爹不疼夫不爱的,那我只能靠自己。
我将头发拉直,化了一个学生装,穿着运动鞋,避开监控从窗口翻了出去。
还好,傅斯年这次派的保镖比较不聪明,都只守在了前门。
在夜总会门口,我又被拦下了,也对,夜总会也不是学生去的地方。
我跟领事的妈妈一顿卖惨,说自己急需用钱来兼职,什么活都能干。
刚好,没有小姑娘愿意去给钟栩那间包厢送酒,我顶了上去。
包间内散发着酒精和尼古丁的气味,我进去,和傅斯年碰了一个对眼。
心跳莫名就漏了半拍。
没关系,化妆成这样,我爸都认不出是我。
我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推车进去。
有几个小姐在旁边坐着,衣着暴露。
还嫖娼,真是刑上加刑。
钟栩看到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新来的学生?身材不错,不如今晚跟我?”
听说,被钟栩玩过的女孩,大多都残了。
最惨的一个,眼球被挖了,舌头没了,腿也没了。
我下意识看向了傅斯年,他喝着酒,丝毫没有在乎我这个新来人员。
我真想给自己两巴掌,都什么时候了,我居然还指望傅斯年会帮我。
我不由地摸上了手腕上的手表录影机。
我确实想记录点什么犯罪证据,但是我还没想好是以这种大牺牲的方式。
我才25岁,前途光明。
傅斯年开口了:“服务员,发什么愣?倒酒。”
威士忌倒入加冰的杯中,叮咚碰撞。
傅斯年勾手,酒杯摔落在地,液体顺着地毯蔓延开来。
“废物。”
傅斯年你这是碰瓷我啊?
“酒洒了,不会道歉吗?谁让你站着倒酒的?”
“钟哥,你就是这么教育服务生的?”
“你要是教不好人,我来替你教。”
傅斯年的声音在有回音的包间里显得格外冷厉,是我从未见过的阴暗一面。
“跪下,右手放桌上。”
我很没骨气地照做了。
“对……对不起,我新来的不懂规矩。”
“那我来教你规矩。”
酒瓶被砸碎的声音,然后是皮肉裂开的疼痛。
傅斯年的眼里泛着逼人的寒意,疼痛感逐渐麻木,我只能咬着牙在心里问候傅斯年八代祖宗。
这一刻,我只想送他进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