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我跟他毫无关系,他却摆出一副我绿了他的样子,怒气冲冲的盯着来回打量着我跟陆叙白。
我是真的搞不懂,为什么会有人会给自己带假想绿帽呢?
我翻了个白眼,话还没说出口,却见陆叙白慢条斯理的起身,居高临下的凝视着萧回。
清冷的眼眸中一丝不悦划过。
他冷嗤一声,道:“是你不该在这里打扰的关系。”
紧接着,几个工作人员连忙半强制性的把萧回推出了包间。
萧回想再说些什么都没有机会。
当然我丝毫不关心萧回想说什么,现在的我满脑子都是陆叙白的心跳、体温。
偷偷的向陆叙白看去,发现他的耳朵在灯光的映衬下薄红一片。
原来不光我一个人难为情啊……
这个认知顿时让我放松起来。
空气中有些让人面红耳赤的东西在涌动,直到我肚子一阵不争气的肠鸣声打破了沉寂。
一秒钟。
两秒钟。
“扑哧!”
陆叙白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我有些幽怨的扁了扁嘴。
呜呜呜好丢人啊!
许是看我垂头丧气的样子过于可怜,陆叙白抬起手来摸了摸我的头。
“边吃边聊吧。”
陆叙白吃饭的姿态都格外好看,慢条斯理,端正斯文。
我就不一样了。
我把筷子挥出了残影。
毕竟早点吃完饭,下午去上班不会迟到。
当然我也没忘记这是在录节目。
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陆叙白的话茬。
那些关于梦想、关于未来的话题终于有了愿意倾听的人。
我想在贫困山区建女子高中,用的我的微薄之力改变所有贫困地区女性的未来,我也知道这是件不切实际的事情。
很多人都让我别白日做梦了,还不如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毕竟以我现在的条件嫁一个好老公,生一个孩子,组建一个其他人眼中幸福的家庭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我不愿意。
我偏要不可为而为之。
如果因为可能会失败就不去行动的话,那永远都不可能成功。
陆叙白听完后,鼓励的点了点头。
“点滴之水早晚都能汇集成为汪洋大海。”
“你做的很好。”
我咬着筷子笑弯了眼睛,重重的点了下头。
“嗯!”
节目录制完后,我回到了紧张的工作生活中。
只不过我现在腿脚不太好。
上次在陆叙白面前摔得那一跤,当场啥事没有,一觉睡醒我就瘸掉了。
但即使这样,也不能阻挡我上班赚钱的脚步。
我喜欢赚钱的感觉。
只有足够多的钱才能支撑我的梦想。
早上端了杯咖啡坐到工位上,随手看了眼手机,某博又一次弹出来了关于陆叙白的消息。
似乎是来自陆叙白团队人员小号的爆料,《交换午餐》这个节目就是陆叙白对粉丝最后的告别,陆叙白已经有退圈结婚的打算了。
某博广场上一片质疑的声音,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爆料的真实性极大。
最近一段时间陆叙白的状态粉丝们是有目共睹的。
大家心里都猜到了这个可能性,只是不愿意承认。
他今年才二十八岁,已经站到了旁人无法匹及的位置上。
俨然成为了娱乐圈中的一个传奇。
只要他愿意,娱乐圈中永远有他的一席之地。
可这条鲜花遍地的道路还没有走到头,他就要隐退了,以后只能存在于粉丝的怀念里。
我的心态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浓稠的晦暗中。
一起吃饭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可以陪我走更远的一段路。
没想到那是他给我的最后的鼓励,是告别啊。
心口传来一阵阵不可自抑的绞痛,我一瘸一拐的冲进了洗手间,往脸上扑了一把凉水稳定情绪。
我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自己的崩溃,对着镜子笑了笑就扭头回了工位。
像往常一样,戴上耳机,循环播放陆叙白的成名曲《彼方荣光》。
“披星戴月奔赴遥远的未来,不畏阴霾,不会被现实打败,抬起头,就是现在。”
在一遍又一遍的歌曲循环中,我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眼前的光似乎暗了些许,摘下耳机,窗外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同事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略带同情的眼神看向我。
“晚晚,老板喊你去一趟办公室。”
从毕业以来,我一直在这家公司工作,老板一向待我极好。
面对她愧疚的目光,及欲言又止的神情时。
我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你也知道公司前一段时间资金出了问题,现在盛世集团小萧总说可以帮忙解决,对不起晚晚,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我头脑中一阵嗡鸣,忍不住后退一步。
又是萧回。
他为什么就非要跟我玩我逃他追这种强制爱的烂俗戏码。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拒绝就是拒绝。
不的意思就是不。
为了他那点不值钱的情爱,必须要毁了我才肯罢休吗?
我知道他家世显赫,想对付我这种小卒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我也知道老板能力有限,公司的存亡就在萧回的一句话里。
她对我有恩,我不能让她为难。
于是我闭眼深呼吸一口气,露出一个难过的笑。
“老板这算辞退吧,补偿金可不能少了我的。”
老板点头应下。
我收拾好东西走出公司的时候,雨下大了。
仅仅是在门口站了几秒钟的功夫,溅射的雨滴已经打湿了我的小腿。
我捧着箱子,一身狼狈的时候,一个人撑着伞走来。
萧回意气风发一脸自信的站在我面前。
“现在没有地方会给你高工资,你不如嫁给我,我可以一年给你三百万做你的慈善。”
“做我的全职太太可比你辛苦打工赚的多多了。”
我抬眼笑了一下。
内心涌上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我从小山村接受着资助一路爬到今天的位置,好不容易才将命运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他却想以简单的金钱价值,换我去依附于他,把命运的决策权交到他的手上。
我不会去跟他做无谓的解释。
因为他的傲慢让他永远都不会懂。
“我说过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接着便毫不犹豫地抬步迈进了大雨中。
脚腕处传来丝丝密密的疼。
一瘸一拐的,狼狈极了。
却也踏实极了。
那场大雨将我淋了个透彻,连烧三天。
投出去的简历全部都石沉大海。
我知道萧回他家力量很大,直接在业内封杀了我。
我想,只能换个城市寻求机会了。
或者……
我看着社交帐户上因陆叙白暴涨的粉丝数,心下做好了决定。
现在正处于自媒体风口时代,如果运作得当,将流量变现,就会获得不菲的收益。
为了赚钱,我找了做自媒体的同学取经。
等做好准备,我就收拾好行李辗转三天的路程,到达了我资助的女生所在的学校。
这也是我想了很久但没有时间做的事情。
对她们如今的生活进行回访调查,贴近她们的生活,才能更好的为她们提供帮助。
因为我知道,即使我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她们提供了金钱上的资助,但她们所遇到的难题不仅仅是缺钱。
就像我资助的这个名为李盼儿的女生,到她的学校里找她的时候,她的老师同学都在传,她拿着资助金旅游去了。
我曾跟她视频过,那双疲累却明亮的眼睛让我至今记忆犹新,她身上有种勃发的生命力,像悬崖石缝里钻出的小草。
所以我并不相信她会放弃改变命运的机会选择一时的享乐。
想办法打听到她的家庭地址后,我一路找了过去。
山路极绕,草丛里偶有蛇虫出没。
翻过又一个山头后,终于看到了那个破落的老房子。
没有院门,我只能隔着篱笆喊了几声。
隔了好一会儿,房子里才有人出来。
是个极瘦弱的小姑娘,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她一见我,愣住。
紧接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
一阵风吹起,撩起我的发丝,我对着她露出一个笑。
“没事。”
“我来了。”
拿资助金旅游的不是她,而是她的父母抢夺了她的资助金带着她的弟弟去了北京。
独留她在家里照顾重病的奶奶。
李盼儿拘谨的给我倒了碗白开水。
眼泪不要钱一样的滑落。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看奶奶病的太重了,所以才挪用了你给我的资助金,但没想到她们咒奶奶早死,把资助金抢走了。”
“真的对不起……”
里屋里不停的传来奶奶痛苦且粗重的呼吸声。
我叹了口气,轻轻的抱住了她。
“没关系,不怪你。”
“先把奶奶送去医院里吧。”
替李盼儿的奶奶垫付医药费之后,我的经济状况越发紧张。
摸着皱巴巴的口袋,在借钱和借钱之间我选择了知识竞赛。
这是一场双人抢答模式的知识竞赛,胜利者将会获得一个由节目组完成他梦想的机会。
跟我对战的是一个正在备战考研的男生,主持人照例问了我们两人的梦想是什么。
男生意气风发的说:“我想去世界杯看现场!”
现场观众中一片应和声。
试问谁不想去世界杯现场体验无与伦比的沸腾与热血呢?
话筒到了我的嘴边。
我对着镜头,叹了口气:“我想要一笔钱,可以支撑起李奶奶的医药费。”
男生正在对着我做挑衅手势的手马上放了下来,脸上得意的笑凝固,慢慢的变成了愧疚。
傻孩子,攻心为上不止是挑衅一种方法。
唉。
我可真是一个坏心眼的大人。
只不过动摇了他的信念我也没赢过他多少,比赛状况极为胶着。
随着题目难度越来越大,甚至到了只能凭运气的时候。
不得已,我们都动用了场外求助的机会。
求助人选节目组也有要求,只能求助联系人中第一位或第十位。
而我联系人第一位备注为AAAAA陆叙白。
这一题的题目是:歌手陆叙白的《轻狂》中共用到了几个和弦?
在《轻狂》肆意的音乐声中,在李盼儿期盼的目光中。
我拨通了陆叙白的电话。
在争分夺秒的比赛中,短短几秒的电话等待音都显得那么漫长。
我脑海中思绪翻涌,闪过了无数个可能。
陆叙白会不会在忙?会不会打扰到他?他会不会拒接等等……
“是晚晚么?”
“是。”
只是简单的一句问候,我的眼里已经满含热泪。
本以为那次见面是我的人生彩蛋。
一场绚丽不可言说的梦境。
现在我才真确的感受到,陆叙白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陆叙白。
场外求助只有一分钟的时间,赛事紧张,没有太多时间寒暄。
寥寥几句问到了答案后,通话时间也到了倒计时。
挂断电话前,我听到陆叙白微微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说:
“不要哭,江晚晚,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啊……
这都听出来了。
我擦掉脸上的眼泪,顿感丢脸。
此时的我还不知道,在后面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是最后一次听到陆叙白的消息。
没有正式的退圈声明,他却确确实实消失在公众视野中。
……
借着这一分的优势,我将将险胜。
李盼儿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了孩子般的童真,抱着我又蹦又跳。
在我们两个庆祝的时候,对手的男生走了过来,他摸了摸鼻子。
“恭喜你啦,不过我刚才不小心看到了你给求助人的备注,是那个顶流陆叙白吧,你这么辛苦,为什么不向他借钱呢?”
我哑然片刻后回答:
“我不想用贫困绑架任何人。”
“这是我的梦想,需要为之买单的只有我自己。”
节目组帮忙解决了李奶奶的医药费用后,我往网上发布了第一期视频。
为了博人眼球,我用的是一个在某乎上引人热议的话题作为标题。
《我是贫困生难道就不配去北京旅游吗?》
在我心里,这个问题早就有了答案,就两个字。
不配。
我是一路靠着补助才完成了学业,在我申请那一笔笔助学金及资助金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有个清晰的认知。
这些钱是用于保障我的学业,满足我最基本的生存。
而像演唱会、旅游、各类电子产品是完全超出我生存之外的事情,我丝毫不会考虑。
不是说穷人就低人一等,而是如果我已经有多余的拿出来满足自己精神需求的钱,那我就不符合贫困生申领的标准。
这也是大多数人共同的观点。
但总有些反对的声音说什么贫困生也有尊严,他们只是想要更合群,防止受到心灵伤害。
听到这些声音的我只能说,有这些想法的人才是真的觉得穷人就是低人一等的人。
如果在他们心里是平等的,那就不会费力隐藏在其他学生中。
而且,真正的贫穷是无法隐藏的。
就像李盼儿。
她粗粝的双手和疲累的双眼,身上的每一点都能看出来她的生活艰难。
一笔钱摆在她的面前,她会用来交奶奶的医药费,会用来交自己的学费,奢侈一点的话,会买半只烤鸭跟奶奶分享。
在她心里,半只烤鸭已经是最大的享受,所以她不会去看四千元一双的鞋,不会买汉服,更不会去奢求苹果手机。
整件事情我分为两个视频,上集我留了个关子,没有说出资助金被挪用的真相。
直到视频爆火,各类观念喷涌而出后,我才放出视频下集。
成功把舆论战火引到了抢夺资助金去旅游的李盼儿父母及弟弟身上。
凭心而论,我绝对不愿他们白白的糟蹋我的钱。
所以在专业人士提出可以帮忙追回这笔钱的时候,我欣然接受了帮助。
李盼儿父母并非真的一穷二白,只是他们重男轻女,想把所有的钱都用在儿子身上,甚至觉得女儿天生就该服务儿子,不止一次的逼迫李盼儿辍学,打工供养他们的儿子。
只不过,讨钱不易,从这种泼皮无赖手里讨钱更难。
他们觉得我的资助金给李盼儿就是随他们支配的钱,他们怎么使用我没有权力干涉。
可我是属于个人资助,在选择资助人的时候就明确说过,这些钱只能用来学习。
而且,我走的不是社会捐赠渠道,每笔钱我都是转给了李盼儿。
在专业人士的帮助下,我们把这笔钱说成了借款。
经历了半年多的追讨,李盼儿父母最终还是因为担心儿子的前程选择了妥协。
对李盼儿的资助我也终于找到了更合适的方式。
这半年来,我走访了二十个接受资助的女生。
所拍摄的视频发出后,引起了更多社会层面的关注,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扶助女性读书的事业中。
在腊月十五,学校放寒假之前,我赶到了这一次的目的地。
前两天刚下了一场雪,薄薄的一层白朦胧了天地。
踩着绵绵的枯草进入学校,早就联系过的资助生林成男迎面走了过来。
“晚晚姐姐,你来啦,今天学校里来了个大明星,给所有学生都准备了新棉服,穿着能包到脚腕,可厚实啦!”
哇!
能包到脚踝的大棉服啊!
这可是我读书时期做梦都想要拥有的衣服,只可惜市面上极少,就算有,也不是我能负担的起的。
我兴冲冲的举着拍摄设备随林成男去看大明星捐赠的物资,开门后,因为视野受限,我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欸?”
为避免我摔倒,对方有力的臂膀强势地揽住了我的腰。
即使隔着层层衣物,我也感受到了一股热意从腰蔓延向四肢。
热意继续蔓延,红了我的脸颊,也红了我的眼眶。
我呆愣着,
“好巧啊……”
“不巧,我是为了你而来的。”
屋子里很多人,谈话声嘈杂。
但在此刻,我的眼里只有面前的陆叙白,世界寂静无声。
他站在那里,仿若修竹般英挺,一双浅色的清冷眼眸映着雪色,也映着眼中只有他的我。
忙活半天后,眼见又要下雪,怕大雪封路,我就随陆叙白的车一起匆匆回城。
半路上飘起了鹅毛大雪,车行驶的越发艰难。
随着发动机的一声异响,车坏在了半路。
好在这里离镇子只有一两千米的距离,雪再大,走过去也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我苦了脸。
我怕冷,在车里享受了一路的暖气,再出去用我的薄棉裤挑战,多少是有点不把严寒放在眼里了。
下车后,陆叙白却率先去后备箱里拿出了一件多余的厚棉服。
长度到脚踝的那种。
“抬胳膊。”
“啊?”
陆叙白用这件棉服把我像粽子一样包裹的严严实实。
时隔多年,我已经成长为一个轻松买的起这样的棉服的大人,但当我穿上这件当年梦想的棉服后,我还是感觉到了满心满意的幸福。
感受着温暖,我忍不住抬眼偷偷看向陆叙白。
肆虐的风雪中,陆叙白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露出了那双看起清冷薄情的眼睛,鹅毛般的雪花停在他的眼睫上歇脚,他就像人间雪落的神明。
他就是救赎我的神明。
也许资助一个学生对他来说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却把我从一个名为“认命”的地狱里拉了出来。
我跟陆叙白并肩走在雪地里,脚下踩着绵密的雪,一步一个脚印。
只不过因为我穿的太过臃肿,给行走造成了极大的困难,只能像企鹅一样摇摇晃晃的挪着步子。
大雪吹来,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的脚下一滑,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
怕拖累陆叙白,我的双手在空中空抓了几把也没有去拉他,他却眼疾手快的揽住我的腰想要拉住我。
只是他小看了风雪的威力,陪我一起摔在了绵密的雪地上。
我们两个被扬起的雪砸了一脸,懵了一瞬。
我偏过脸去恰好跟陆叙白对视。
想到我们两个如今狼狈的模样。
一起放肆的大笑了起来。
自那天后,我孤独漫长的路上多了一个人。
我翻过一座座高山,切身处地的对被资助的女生现状进行走访,为她们解决一些问题。
而陆叙白则会对那所学校进行全面的慈善捐助。
这条路并不是一条坦途。
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状况。
有次到达一座深山中的小学,各个教室都是破败的土屋。
陆叙白跟助理去跟校长讨论捐助的事宜,而我去寻找我资助的小姑娘。
正逢下课,我跟小姑娘找了个空教室。
里面堆满了瘸腿的桌椅板凳。
我细细的询问她的生活方面遇到的困难,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小姑娘的声音有些胆怯,却还是很坚定的回答我。
我刚想抬手摸摸她的头。
黄泥混着秸秆的墙壁冲着我们俩砸了下来。
起身躲闪已经来不及,我只堪堪把小姑娘护在了怀里。
听到异响,陆叙白就赶了过来。
头被砸的有点懵,隐约间我听到了陆叙白万分焦急的声音。
我从土堆里爬出来,示意他我没事。
透过他漆黑溢满担忧的瞳孔,看到了我现在的形象,整个人灰扑扑的,头发上插着两根秸秆,像只小土狗。
我抬手刚想把头上的秸秆拿下来,下一秒,被陆叙白抱了个满怀。
他垂落的发丝扫过我的颈侧,呼吸灼热。
我一时间心如擂鼓,不知该如何是好。
校长在一边赞叹:“陆先生跟妻子感情可真好。”
我瞪大了眼睛,连连摆手。
偶像的清白,我来守护!
我连忙解释道:“不不不,您……”
陆叙白捏住了我的嘴,他转过头去,笑着说:“小姑娘脸皮薄,有点害羞。”
完了,校长误会的更深了。
学校中全都是这种土墙,这类状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陆叙白决定他出全资重建学校。
校长开心不已,笑得像座弥勒佛。
反手送了陆叙白一对同心圆木雕,据说他们这里的传统就是情人带着同一块木头刻的一对同心圆木雕就能恩爱到老。
当时我还不懂木雕的含义。
陆叙白递给我其中一半的时候,我当做特产开心的接了下来。
因造型精致古朴,我就把它穿成项链,一连带了半个月。
直到小姑娘的班主任跟我提了一嘴这个木雕的意义,我才有些不舍的摘下来。
“哎哎!摘了干嘛呀!带着多好看呐!”
我有些尴尬的捻着红绳,
“这毕竟是情侣的物品,万一陆老师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会误会的。”
班主任温柔的用手指点了点我的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呀你,你没发现陆先生对你很特别吗?你就不想跟他谈个恋爱吗?”
我摇了摇头。
不是不想,是不敢想。
从不敢奢求月光照在我身上,又怎么敢妄想得到月亮呢?
……
时间长了,陆叙白从娱乐圈隐退后随着一个女人奔赴各个贫困山区做慈善的消息慢慢散播开来。
粉丝们顺着网上的爆料,顺藤摸瓜,找到了我的账号。
即使我每次拍摄视频都避着陆叙白,但他总会在边边角角的地方留下一点痕迹。
例如一闪而过的某限量款风衣衣角,亦或是不小心出现在视频中镜子里的身影。
我剪辑视频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却被身为偶像显微镜的粉丝们却一帧一帧的截了出来,成为了板上钉钉的铁证。
此时距离陆叙白隐退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
坚持一直等他发新歌的都是一些铁杆粉丝。
她们没有声势浩大的表达想要陆叙白回娱乐圈的想法,而是私信问我有没有需要她们帮助的地方。
当善意铺天盖地的袭来,我忍不住翻看着私信窝在被子里小声呜咽。
陆叙白抬手打开床头灯,调整了下姿势,让我枕在他的胸膛上。
他如玉的手指温柔的擦拭我眼角的泪珠,问:
“怎么了,小哭包?”
我把粉丝们的祈愿告诉了他。
我们两个人的力量总归是有限的,如果有更多更多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就能改变更多女生的未来。
陆叙白顺着我的头发摸了又摸,语气中带着些诱哄的开口:
“我最近也有这样的想法,就是需要你配合。”
听到这话我来了精神,连忙追问:“配合什么?”
“配合我结个婚。”
我:???
啊???
陆叙白沉寂了许久许久。
粉丝们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是他带来了他的新歌《祈愿》。
这首歌是用他这一年翻过座座大山的经历所作,一经发出,火速登上各大音乐榜榜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男人他回来了!”
“歌词里‘她们微茫而闪亮,沉默又响亮’是指的贫困山区的女孩吗?泪目了。”
“你小子,消失一年就是为了追老婆?说吧什么时候结婚,我随五百。【狗头.jpg】”
没想到陆叙白马上回复了一个链接。
“【陆叙白新婚演唱会门票预售】门票费80元到1680元不等。”
这条评论发出后,某博炸了。
等网友们再爬上来,铺天盖地的评论都是:
“起猛了,要不然怎么会看到有人要在自己的演唱会上结婚呢?”
“陆叙白是真的拿粉丝当家人看的,八十块钱的份子钱就能参加明星的结婚典礼谁懂啊!”
“他真的,我哭死,这个演唱会是他自费承办,所有盈利将会用于在贫困地区的教育事业。”
“别说了,我随八十的份子钱!”
“我也!”
“呜呜呜有没有姐妹割爱,我也想随份子。”
演唱会门票已经售罄,我跟陆叙白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着结婚的事宜。
闹出了这么大的新闻,陆叙白自然成为了媒体人眼里的香饽饽。
连带着我都受到了不少采访
有个主持问起了观众都很关心的问题,我跟陆叙白时如何在一起的。
这就不得不揭开一段我的不堪回首的记忆了。
就在几个月前,我走访的女生刚刚拿到录取通知书。
她从一个从没有出过大学生的村子里一飞冲天,考上了清华。
我太高兴了,没忍住多喝了两碗村子里特产的米酒。
却没想到我高估了我的酒量。
醉后的我把清冷的陆叙白逼到了角落里,一个劲的缠着他要抱抱。
陆叙白无奈的把我搂进怀里后,我得寸进尺,一口亲在了他的嘴巴上。
我喝醉了,人事不知,可嘴巴没死,还会强吻陆叙白。
可怕的很。
更可怕的是,亲一口还不算完。
我就像小鸡啄米一样,趁着陆叙白愣住的时候,亲了一口又一口。
第二天酒醒后,我心想,原地毁灭吧地球。
可地球没有毁灭,我还要面对现实,只能老老实实敲响了陆叙白的门,对他道歉。
一开门,我身后的阳光直直打到陆叙白的身上,给他稀碎的发丝上覆上了一层光。
陆叙白好似一夜未睡,眸底隐隐有些疲色。
得知我的来意,他鸦羽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神情有些受伤。
“你是不想负责吗?没关系……”
“我也不是很伤心。”
我真的惊呆了。
不是吧。
原来天上真的会掉馅饼啊?
“你不想负责就不想负责吧,我就知道,你喜欢的只是大明星陆叙白,而不是这个陪在你身边的陆叙白。”
“是不是不太满意我的嘴巴,要不然……”
陆叙白的手向下,撩起了衣角,露出了线条分明的腹肌。
我连忙小脸通黄的制止了他的动作,“我负责,我负责!”
当然,我怎么能说出事实来丢自己的脸呢?
为了应对这个问题,我早早的做好了准备,拿出来我一直珍藏的十年前陆叙白去资助我时拍下的合影照片。
那时的我十五岁,他十八岁。
是他的善念给了我这个贫瘠的种子生长的养分,一步步成长,最后生机勃发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我爱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采访节目录制完,一出门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陆叙白。
他应该是刚从商务宴会上赶来,一身手工剪裁的西装笔挺,胸前的绿宝石胸针熠熠生辉,看起来清冷又矜贵。
我一个箭步冲到了陆叙白面前,冲着他一脸傻笑。
哥哥好帅【踢走其他小狗】【跑到哥哥面前摇尾巴】【又有其他小狗来】【和其他小狗打架】【踢走其他小狗】【满身伤痕摇尾巴】
陆叙白摇头失笑,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
“我好像又看到你的尾巴摇到飞起了。”
“哪有!”
我的眼神开始心虚的四处乱瞟。
糟了。
他该不会有读心术吧?
不然怎么会知道我在心里疯狂摇尾巴呢?
拜别采访的工作人员,我随着陆叙白走到了底下车库。
却不料面前出现了一个带着口罩的私生粉,九月的天气她包的严严实实,手里拿着一瓶未知的液体。
她用癫狂的声音嘶喊道:“陆叙白!她根本配不上你,你为什么要跟她结婚!”
面对这样的状况,陆叙白却没有多紧张,他气定神闲的把我护在了身后,跟对面的女人保持安全距离。
“抱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认为一段婚姻的前提是配不配,而不是爱不爱。”
“就算是以相配为前提,那我跟爱人在自己领域里所取得的成就也是势均力敌的。”
“更何况,在我的心里,她很伟大,以凡人之力并肩神明,是值得我仰望的存在。”
在陆叙白对着她猛灌狗粮的时候,保镖已经做好部署,趁其不备扑过去,将她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就算这样,那个女人还是偏过头对我投射仇恨的光芒。
“遇到事情你就只会躲到陆叙白身后,你连独立女性都不是,怎么配得上这么好的陆叙白!”
闻言,我扭过头不解道:
“为什么要给独立女性设置框架呢?”
“只要我是为了自己的个人意志而活,那我就是独立女性。”
陆叙白眉眼含笑的拍了拍我的头。
“回家吧,独立女性。”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拥有如此一场盛世婚礼。
场馆内星海燃起,是所有人赠与我们的祝福。
身着白色西服的陆叙白举着话筒对着我笑了一下,追光打在他身上,酝成一滩光圈,好似他生来就该如此耀眼。
略带沙哑的声音缓慢而庄重的念出了结婚誓词,我眼圈红红的,落下了一滴泪。
紧接着,场馆内,哭声震天。
我牵住了陆叙白递过来的手。
这是她们的青春。
也是我的。
陆叙白,我终于站到你身边了。
这一场婚礼盈利数千万。
看着这么多钱,我欣喜若狂,抱着陆叙白亲了又亲。
喜滋滋的想:“这么多钱,能盖多少女子高中呀!”
还不等款项结算,我跟陆叙白就奔波在各地筹备建校事宜。
当然,仅凭我们两个人是忙不过来的。
在新婚演唱会后,让很多志同道合的人知道了我们正在做的事业,一起加入了进来。
各行各业都有。
为建校提供了极大的帮助。
甚至有退休老教师决定好去我们的女子高中任教。
在众人齐心紧锣密鼓的忙活下。
三个月后,四座全免费的女子高中落座四个山区里。
学校只是个普通高中的模样,唯一不普通的就是校门口竖立的几座功德碑。
功德碑上密密麻麻刻着资助人的姓名,是那些新婚演唱会的粉丝名字。
是这么多的爱,汇集成了这四座蕴含着众人期望的女子高中。
我们给它们命名为四颗星女子高中。
四颗星代表着:自尊、自爱、自信、自强。
因为我希望她们先有独立的人格,再由读书摆脱贫困所带来的思想禁锢,清醒的展望未来,翱翔于天际。
有些粉丝会出于好奇专门来学校里参观,看看我们有没有把当初说的话实现。
回去后一个个的都在网上乐开了花。
“家人们,谁懂啊,我只是看个偶像的演唱会,名字却被刻上了功德碑。”
“我现在走路昂首挺胸,不然都对不起我‘善人’的身份!”
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我们的女子高中也由四座扩展至八座。
在社会力量的哺育下,她们奋力生长,破开世俗的压制,破开贫困的禁锢,顽强而带有生机的立于这个社会。
往后的许多年里,从女子高中走出去了数万个女生,她们有的成为了女医生,有的成为了女工程师,有的成为了女公务员。
其中有个女公务员令我印象深刻。
因为她能力出众,眼睛里总是带着如火肆野的野心,外企向她抛出了高薪的橄榄枝,我以为那会是她的目标。
但不曾想,她毅然决然的拒绝了,转身选择了考公。
她说:
“我将终其一生为男女平权而努力,为决策层多一点女性话语权而奋斗。”
说这话时,我能感受到她的野心如烈火熊熊。
我希望她带着理智的野心在这条路上一路走下去,官运亨通。
我也愿在座各位自信自强,在被男性霸占的领域夺回自己应有的成就。
毕竟,我们这一代,是觉醒的一代。
陆叙白番外:
我出道即巅峰,在日新月异的娱乐圈中稳坐十年顶流的位置。
可是最近我有些倦了。
写歌、录歌、演唱会。
我渐渐失去了创作的欲望。
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作品而完成一个作品。
大大小小的奖项拿了个遍,作品再获奖,我的心里也毫无波澜。
许是这一路走的太顺,没有丝毫波折,别人梦寐以求的成就,在我品来只觉空洞乏味。
所以在跟心理医生沟通过后,我决定退圈了。
退圈之前,总要给粉丝一个交代。
便由团队策划了一档节目,跟粉丝交换午餐,作为送她们的最后一份礼物。
能跟粉丝面对面交流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她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告诉我我的歌带给了她们力量。
我同样感谢她们。
是粉丝一直以来的支持成就了我。
后来我在我的粉丝中一眼看到了江晚晚——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明亮的一双眼睛。
赤诚澄澈,满腔欢喜。
对上那张明艳好看的脸时,我的心跳漏跳两拍。
鬼使神差的我接过了她手中的玫瑰,后又觉得手中的应援玫瑰有些烫手。
随着她到了她的小房子中,满满的生活痕迹,却没有任何关于我的信息。
其实我清楚,不是喜欢一个明星就要把他时时刻刻摆在明面上。
粉丝从来不需要什么物质证明。
但在摄像老师提问时,我还是忍不住好奇的等待她的回答。
她带着一点雀跃自豪的说在我的超话中连续签到五年从来没有断签过。
一件小事能坚持五年也是一件特别不易的事。
但这个答案又有些让人啼笑皆非。
她真的是一个很不一样的人。
明明囊中羞涩却半点不见难过,反而乐观极了。
煮个麻辣烫都翘着尾巴想要我夸她。
嗯……其实挺可爱的。
我本以为她的经济状况并不好,想着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助她。
却没想到并不是她只能拥有这样的生活,而是她选择了这样的生活。
她把全部的光和热奉献给了那些素未谋面的女孩。
那时候,她是那样的善良美好,整个人都在发光
我觉得似乎我们的身份对调,她才是我的偶像。
自那次节目播出后,她的独特引起了网上广泛的热议。
舆论并不是全然友好的。
我不由得对她多了许多关注。
我可能是觉得因为我她才会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原因……吧?
她有时候会有些迷糊,性格乖顺,却在一些事情上有着自己特有的执拗。
像极了我小时候养的那只比熊犬。
有次我突然看到一句话:
永远真诚勇敢就是小狗的使命。
那我想,永远真诚勇敢也是江晚晚的使命。
退圈不是一件说退就能退的事,有很多之前的合作需要妥善解决。
等我忙完再去关注江晚晚的时候,她已经被迫离职。
我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托相熟的营销公司爆出来了那个名叫萧回的男人的各类黑料。
在娱乐圈浮沉十年间,对于舆论的操控没有谁能比得过我的团队。
虽说他不是公众人物不靠名声吃饭,但负面新闻缠身的接班人对于公司的影响极大,在有心人的顺手推舟下,萧回被赶出了董事会。
处理完萧回我的心里也没有半点痛快,而是有些担忧她如今的去向。
结果得知,她还在坚持做她想做的事情。
即使她失去了工作,她换个方式继续坚持。
我暗地里关注她许久,最终决定,我要去跟她一起。
冥冥之中我觉得,在她的身边我能重新燃起对世界的热爱。
因为她的纯粹赤诚,我看到了这个世界更加单纯的一面。
而那些面对她时转不开的眼神,那些时时刻刻的关注,在大雪那天那个嘈杂的教室中有了答案。
我是为她而来的。
从此烟雨落金城,一人撑伞两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