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爹谋反,我成了尊贵的公主。
昔日未婚夫被我绑来,跪在我身前。
他满脸不屑:“谢婉玉,就算你是公主,我也不会娶你的!”
我想起父皇的话,以下犯上,该打!
而后望着他高肿的脸颊道:
“沈慕年,你身边那个小侍卫呢?”
01
我叫谢婉玉,是新朝尊贵的嫡公主。
可半月前,我还只是皇家困在京城的女质子。
因为我爹叫谢启,是大梁威名赫赫的镇国大将军。
谢家只我一女,爹爹视我如珍如宝。
而皇家恐他功高盖主,便擅作主张给我许了亲,对方是沈家嫡子沈慕年。
于是我跋涉千里从北境入京为质。
沈家乃是太子母族,其子沈慕年亦是人中龙凤。
按理来说,这门婚事于我也算门当户对。
可恼人的是,沈慕年有个自幼就恋慕的青梅竹马。
于是我便成了横在他们中间的阻碍。
沈慕年虽不敢抵抗皇命,却敢将满腹怨气加诸我身。
京中的世家子弟和贵女们见状,也都开始跟风欺负我。
他们会往谢府里丢泥巴,在我的马车里放蝎子,又或者在宴席上偷偷给我的饭食里掺泥沙。
凡此种种,我皆默默受着。
毕竟爹爹曾说,小不忍则乱大谋,我既是质子,便该窝囊些,才好叫皇家放心。
爹爹的叮嘱我不敢忘,可被欺负得紧了,我也总要找机会咬回去。
后来我发现,让沈慕年吃瘪的方法太过简单。
只要我时常缠着他,或以他未婚妻的身份高调在京中行走,他便整日不得安生。
久而久之,京城流言四起,皆传我爱沈慕年已深入骨髓。
我恶心地吐了三天后,便继续去他跟前晃悠。
忍辱负重许久,我终于等到了爹爹谋反成功的那日。
而今,我是新朝的嫡公主,是全京城最尊贵的女子。
我命人将沈慕年绑来公主府。
他跪在我身前时满脸不屑:“谢婉玉,就算你现在是公主,也比不上心月半分,我是不会娶你的!”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他竟把婚约时时记在心里,真是可爱。
“放肆,你当自己在和谁说话!”
以下犯上,该打!
而后望着他高肿的脸颊,我轻声问道:
“沈慕年,你身边那个小侍卫呢?”
02
小侍卫名叫景钊,是沈慕年身边的人。
第一次见他,是我初入京城那日。
马车晃晃悠悠地往谢府行着。
未久,忽然有人纵马而上,横档在队伍前头。
外间轿夫不悦:“你是何人?胆敢阻拦谢家的马车!”
数日来奔波疲惫,我亦微微皱起了眉。
可来人闻言非但不退让,反而笑得狂傲。
“谢家又如何!你们当这里还是北境不成?天子脚下,皇城跟前,你们如此这般大张旗鼓,莫不是真仗着自家位高权重,便可以肆意妄为了?”
大张旗鼓?不过是队伍长了些,这说法未免有些牵强。
“小姐,要不要属下把他赶走?”
窗外传来长风的声音,他是爹爹派来护我入京的侍卫。
“不可。”
我静坐于马车内,听着外头的叫嚣眉眼含冰。
谢家嫡女今日入京,朝野上下人人皆知,若说来人不是故意等在此处为难于我,我自是不信的。
可我生于北境长于北境,自幼与京城中人毫无瓜葛,那他自然不可能是冲着我而来。
如此一想,便什么都明白了。
爹爹威名在外,百姓敬之畏之,皇家恼其势力,故而召我入京。
因着谢家声望,他们不好薄待于我,可若放任我肆意洒脱,却又总觉失了皇家威严。
思量之下,便遣了这人来,在我入京的第一日,好生杀杀我这谢家嫡女的风头。
若我真的如他所言仗势而行,也正称了皇家的心意,届时一顶大不敬的帽子扣下,不仅是我,爹爹只怕也要被跟着问罪。
半响后,我敛了眸子,掩面轻咳:
“这位公子言重了,实在是上京之行路途遥远,小女体弱不慎染病,这才静卧于车中歇息。至于身后的那些车架,装的也都是北境百姓们托我送进京的礼物,以示对陛下的尊敬与感恩。公子口中『肆意妄为』这几个字,小女确不敢当。”
说到最后,我的声音隐隐带着些许委屈。
围观的百姓看了,暗里议论纷纷。
左不过是说谢家女儿入京第一日,便被人堵在半路,果然是离了族亲的孩子,叫人疼惜。
人群嚷嚷之际,马上那人脸色甚黑,随即恼怒道:
“花言巧语,本少爷倒要瞧瞧,你是不是真的病得厉害!景钊,去将谢小姐给我请出来。”
少顷,外间响起打斗声,百姓也一片哗然。
“长风,住手!”我喝止道。
片刻后,马车的软帘被人撩起。
顺着修长的指节看去,身着黑衣的男人剑眉风目,鼻挺唇薄,眼中的清寒正与腰间佩剑协协辉映。
“小姐,请。”
他的声音淡漠,与外表倒是十分相符。
我收起嘴角的口水,缓缓将右手递了出去。
“小侍卫,我身子弱,你扶我下车吧。”
长风立在旁侧欲言又止。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不是吧,小姐你又来?
03
喜欢和俊俏的男子插科打诨这点,承自我的姑母。
爹爹常年忙于军中事物,便将我交由小姑姑来教养。
小姑姑天性洒脱,向往江湖侠义,曾偷偷溜出北境去武林闯荡。
可没过多久,便灰扑扑地回了家,自此以调戏美男为乐,没少惹爹爹生气。
而我跟在她身边,以爹爹的话说,就是净学了些歪风邪气。
景钊闻言眉头轻蹙,顿了顿后还是牵过了我的手。
他的掌心出乎意料有些温热,我心里乐呵呵的,面上却委屈道:
“小侍卫,告诉你家主子,我的手凉不凉,脸色白不白,病得重不重?”
我将身子压过去,走路也摇摇摆摆。
景钊无奈只得从旁拖着我。
“小侍卫,你摸摸我的额头,适才吹了风,兴许现下已起了高烧呢。”
说着我便拉过他的手,直往我脑门上贴。
“小姐,请自重!”
景钊慌乱地躲开,而后正对马上那人拱手道:“公子,谢小姐的确,身子不适。”
话音刚落,便听周围骚乱一片。
只因为,我两眼一黑,直直晕了过去。
不过当然,我是装的。
后来,长风打听到,拦街的人名叫沈慕年,乃太子母族沈家的嫡公子。
他问:“小姐,今日那人你怎么看?”
我对着铜镜又固了层白粉在脸上,而后轻言:
“爹爹说的没错,京城果真人杰地灵,连个小侍卫都这般标致,长风,论相貌,你可比不上他哦。”
长风嘴角一扯,“小姐!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他,是沈慕年,他今日行事,背后必定......”
“慎言!”我敛起玩笑的态度,“今日我倒是要感谢沈慕年,皇帝不是忌惮谢家嘛,经此一事,我这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形象也算是深入人心了。”
而至于我嘛,自有旁的要事。
04
没过几日,宫里便来了赐婚的圣旨。
而结亲的对象,正是沈慕年。
按照皇帝的意思,我与他应算不打不相识,想来自有缘分天定,再合适不过。
我接过圣旨,转身时看见了臭着脸的长风,不禁喃喃:这小子,心里骂的可真脏。
“小姐,这婚事当真要接?”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长风,京城多无趣,小姐我不得找点乐子解闷儿啊。”
瞧瞧,我话还没说完呢,便有人找上了门。
沈慕年来时,脸色难看得厉害,可半天却不发一言,令我很是费解。
“公子?”我疑惑道。
过了会,他终是扭捏地说:“谢婉玉,虽然本少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只一面便令你念念不忘,可强扭的瓜不甜,我已心有所属,是万万不可能娶你为妻的!”
我承认,能拿话噎住我的人少之又少,沈慕年应算其中一个。
闻言我愣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他有些气恼。
随即我叹了叹气,“小女也有心成全公子,只是圣旨已下,此事实非小女能够左右。不如这样,公子去求陛下收回成命,亦或是,带着心爱的姑娘,远走高飞?”
“那怎么成!我怎能抗旨不遵?”
我勾唇冷笑,“是了,公子既知抗旨乃是大罪,又缘何跑到我这里来闹,难道小女子我就能随意悔婚不成?”
他反而不悦,对我颐指气使道:
“可你是谢家嫡女,你父亲是镇国大将军,战功赫赫,他若疼惜你,便该请旨废了这婚约,以他威望,陛下定不会怪罪。”
我眉头紧蹙,已有些不耐烦。
“沈公子说话好没道理!爹爹乃武将出身,带兵打仗是他职责所在,他常教导我不能居功自傲,持权而重,天下安定皆是陛下之功,理应感念陛下赏识,常怀臣子之报国初心。公子方才所言,实在是辱没了家父的声名!谢府不再欢迎公子,长风,送客!”
言罢我便头也不回地向内院走去。
转身时,我看见方才府门外露了半角的金丝黑靴消失了,唇角随即微微扬起。
想来用不了多久,皇帝便会知晓方才之事。
“咱们的这位陛下,猜忌心可真重。”长风抱剑于胸,淡淡道。
进入京城的第一日,我们就发现身边布满了耳目。
我眉眼冷漠,“上位者,终是多疑。”
好在今日过后,监视谢府的人便退去了大半,长风他们做起事来,也方便了不少。
以至于每每想起此事,我都不禁将沈慕年的十八辈祖宗感谢了个遍。
而他被我落了面子,后又被沈家责罚行事鲁莽,自此便对我记恨于心。
这日,我刚出谢府,就有人盯上了我。
05
京郊清远寺,供奉着谢家军已逝将士们的英灵。
每年回京述职,爹爹总要去祭拜一二。
而我作为谢家女儿,自然免不得要前去添一盏油火。
管事早早便备好了马车在府外候着。
我提裙而上时,身后的长风蹙眉道:“小姐,真的不用我跟着你去吗?”
我摇了摇头,“好了好了,别和府里嬷嬷似的碎碎念,小姐我人在京城,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只管去做自己的事情。”
待我坐定,马车缓缓行远。
透过车窗帘布的缝隙,我看见长风像反方向走去。
他不仅是我的侍卫,更是爹爹的左膀右臂,自有更要紧的事去做。
见状我收回身子,脸上笑意逐渐褪去。
没有危险,才是最大的危险。
隐在暗处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毒蛇。
而我,便是那引蛇出洞之人。
果不其然,马车出城不过五里,就有匪贼突然现身,将我与几个侍从团团围住。
京中百姓常言,城外曾有山匪横行,以打劫过往商队为生,幸得新上任的京兆府都尉出马,这才彻底清剿匪患,还以百姓太平。
如此想来,我眼前这些贼匪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于是我解下腰间的荷包丢了出去,“小妹我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女儿,随身只带了些体己钱,眼下尽数都孝敬给各位大哥们,全当是个吃酒钱,还望大哥们体谅,放我们几人离开。”
岂料对方闻言放声大笑,而后有人道:
“什么寻常人家的女儿,满嘴胡言!你分明是谢家嫡女,你爹可是镇国大将军,别说就这点银子我们哥几个看不上,今日就算你将金山搬来,你这条性命,也是保不住了!”
得言我嘴角轻扬,“哦,诸位对我倒是了解,难道,本就是冲着我谢家而来?”
此话既出,外头那些匪贼顿时乱了阵脚,已顾不得许多,当即便朝马车冲了过来。
侍从们见状迎敌而上。
可对方毕竟有备而来,且存了死志誓要取我性命,因而眼瞅着便要攻到了我跟前。
适时,我从车窗探出头去,高呼道:
“小侍卫,你要再不帮忙,小姐我就要被人砍脑袋啦。”
贼首闻言讥笑,“别白费功夫了,爷爷我这就送你上路!”
随即眼前有银光闪动,他手中的大刀应声落下,直冲着我的脖颈砍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林中一柄长剑破空而出,从我头顶上方插进马车的墙壁,正好挡住了挥落的大刀。
紧接着,一男子身形如电,纵跃如飞,眨眼间便从林中到了马车前。
如玉的指节握紧剑柄,用力拨出,而后直指贼首,颇有要将其碎尸万段的气势。
我趴在车窗边上,眉开眼笑道:
“小侍卫,你好帅啊。”
06
沈慕年不喜我,早前便让景钊暗中盯着我。
他盼我最好犯些错事,好叫他有理由去退婚。
而我并不在意,反倒只觉得身边多了个暗卫,也不错。
这不,今日正好给了他英雄救美的机会。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之时,我支着脑袋在旁侧喊道:
“山匪大哥,我好心劝你一句,小侍卫武功高强,你若现在弃暗投明,还有机会能活命哦。”
那人十分不屑,“咱们干的本就是刀口上舔血的事,今日就算豁出了性命,也必要拉了你们陪葬!”
闻言我也不着急,只漫不经心道:
“就算你们豁得出自己的性命,那父母妻儿,兄弟姐妹呢,他们的性命,你们也不管不顾了吗?”
说完这话时,景钊的长剑将将抵住了贼首的喉结。
他本可以反抗,此刻却转头看我:“你什么意思?”
随即我掀起马车的软帘,缓缓走到他身前,正色肃言:
“听你们口音,应是拙州人士,拙州乃北境要塞,常有战火纷扰,而观你们身法,似是入过行伍,想来,应是受不住战乱之苦,从军营里偷跑出来的人吧。
“那你们可知,如今大梁与漠北正值酣战,我军主帅,正是镇国大将军谢启。爹爹只我一女,自幼视若明珠,若我身死的消息传至北境,他会何等的悲伤,届时军心乱,北境破,大梁危矣!漠北王向来以残忍暴戾闻名,你们说,大梁百姓会如何,你们的家人又会如何?背后雇主所图,可不只是我的性命这么简单!”
良久的沉默后,大刀落地声接连而起。
“你们杀了我吧,另几个兄弟都是受我所迫才误入歧途,请小姐放他们一条生路。”
我莞尔一笑,“不,我不杀你,我要你帮我去做更重要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