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救母亲,我扮做病逝的长姐邀宠,却引得皇帝大怒。
皇上命人扒掉了我的外衫,仅着一身单衣跪在殿前任人羞辱。
他以我母亲为挟,逼我成了长姐的替身。
他憎恶我,那些舍不得用在长姐身上的肮脏手段,他不加怜惜的施加在我身上。
冷眼看着我痛苦挣扎。
可当我真正倒在他怀中时,他小心翼翼捧起我的脸。
“婳婳别睡……你不是说……要等我回来吗?”
1
这一年,身为皇后的长姐病逝,皇帝忧思成疾,三日不理朝政。
我便是在此时,被强行送进了宫。
父兄祈盼我能代替长姐重获帝王的宠爱。
然而,他们却错估了长姐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入宫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皇上照拂陈家几分薄面封我为妃,但却从未踏进过我的露华殿。
久而久之,这里成了宫中最冷清的地方,甚至说这里是冷宫也不为过。
宫中的流言蜚语我并不在意,长姐那般才德双绝的女子本就不是谁能代替的了的。
然而,人在深宫之中,常常身不由己。
长姐聪慧贤德,虽身居后位,却从未替陈家谋私。
而我,注定无法成为长姐那般的女子。
我重病的母亲还被囚禁在陈家,一旦我想摆脱父兄的控制,他们就会断了母亲的药。
于是,长姐忌日那晚,我在皇上的必经之路身着红裙跳了长姐亲编的《祝神赋》。
酩酊大醉的皇上果真将我错认成了长姐。
那是他第一次临幸我,情意正浓时他口中唤的是长姐的乳名。
我该按照父兄叮嘱去做的。
皇上一诺千金,即便醒后憎恶我手段卑劣,但总会念及与长姐的昔日情谊,顺水推舟的成了父兄的心愿。
但我的话却卡在了嘴边。
我记起幼时长姐常借古喻今,讲起旧朝外戚乱政,最终酿成王朝灭亡的悲剧。
想至此,我的眼神忍不住下敛。
父兄皆是目光狭隘之辈。
长姐还在时就没少打着她的名头贪赃。
长姐甚至因此事和家里断绝了往来。
莫名的情绪开始滋生猛长,恨不得和理智一起将我撕得粉碎。
最终我轻吐了口气,轻轻晃了下他的肩,强忍着声音中的颤抖:“皇上,是我。”
我自知比不上长姐,但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祸害苍生。
听见我的话,皇帝的神色渐渐归于清明。
看清我是谁后,他一把将我甩到了地上。
脊背猛的撞上了凸起的桌角,疼的我忍不住蜷起身发抖。
下一秒,他就掐着我的脖子,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他双目布满血丝,已然恨到了极致。
褪去温情后,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浓浓的厌恶:“姲姲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真是,让人生恶。”
说罢,他重重摔开我拂袖而去。
那夜过后,宫中人都知道我假冒陈皇后不成,惹怒了皇上。
皇上命人扒了我仿制陈皇后旧衣做的红裙,仅着一身单衣跪在露华殿外,任由来往的人暗中讥讽我不自量力。
那夜正值寒冬,我不可避免的落下了腿疾,也成了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面对这些,我从未后悔过那夜做出的决定。
然而没过多久,我就收到了父亲寄来的物件。
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半截染血的手指。
我身形一晃,脸色惨白的跪倒在地干呕,疯了一般抓挠心口,发出一声声绝望的悲泣。
那只手上布满了刀伤和冻疮,正是我那日夜被父亲折磨的,母亲的手。
2
我低估了父亲的无情。
在他眼中,我们母女恐怕连他养来逗趣的狗都不如,剁她一只手又能怎样呢。
我在皇帝殿前跪了三天三夜,脏血从磕烂的头上滚落在地。
我一次次的昏倒,又强撑着爬了起来。
看见此情此景,就连之前嘲讽过我的宫人都有些于心不忍,但皇上却从始至终都未曾露过面。
直到我声声哀求,说我母亲之前照顾过病重的长姐,他这才紧蹙着眉走到我面前,满眼嫌弃的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我。
他的眼中是深深的厌恶,踢开了我试图求情的手:“你怎么敢提姲姲?”
我无声自嘲,说不出的委屈压得我眼眶阵阵泛酸。
“皇上,求你救救我母亲,只要你肯救她,我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眼前了……”
他抬脚踢起了我的脸,看上去对我的话多了几分兴致。
“哦?你想怎么做?”
十指死死扣进了掌心中,很快就是一片血肉模糊。
我的脑海中闪过了幼时父亲骂我不如长姐,就是个蠢笨如猪的赔钱货。
他拿烛台烫我,母亲便将我牢牢挡在身后。
我只能亲眼看着父亲将滚烫的烛液浇在了母亲身上。
焦臭味钻进了我的鼻腔,带着我浑身都痉挛开来。
母亲死死捂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别怕。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送进了宫,
我根本不想当什么妃子,我只想和母亲在一起。
只是这个愿望,注定难以实现了。
我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猛的扑向了一旁的侍卫,一把抽出他的刀。
皇帝的瞳孔猛地收缩。
耳边响起一声暴喝:“拦住她!”
颈边有温湿的液体流出,我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皇帝看向我的眼神格外复杂。
他抿着唇,像是在透过我怀念一个他心心念念的故人。
3
我被太医用天材地宝从阎王爷手中抢了回来,醒来时就看见皇上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我。
见我醒来,皇上淡然开口:“药已派人给你母亲送去了。”
我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半晌才挣扎着起身跪谢。
然而却眼前一黑,一头砸在了地上。
他不紧不慢的移至我面前,冷冷开口嘲讽:“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去死吗?”
他死死捏起我的脸:“你不是喜欢装成姲姲吗,可千万别露出破绽了,你母亲的药可不能断。”
我紧紧攥紧身下的毛毯,任由十指发青泛白,甚至最后从指缝渗出血丝,却咬紧后牙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过了很久,我才卸尽了全身力气,低头俯身下去:“妾,遵旨。”
从那以后,我便成了长姐的替身。
长姐和皇上青梅竹马,相敬如宾,但对我,皇上从不会如此。
长姐喜欢吃辣,皇上便命人将我的三餐全换成了辣菜。
起初他不知道我根本沾不了一点辣,每次吃完后恨不得将心肺全都呕出来,烧的嗓子连话都说不出。
然而有人上报给他后,他也只是笑着摆手:“说不出正好,她的声音可不像姲姲,话少点也是好事。”
也是,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有温度的画像。
不用任何怜惜,更不必在乎我愿不愿意,难不难受。
4
就这样,我在深宫之中度过了三年时光。
两年间父兄被相继远调。
我趁机在其中斡旋,暗中揭发他们多年贪污的罪过。
皇上大怒之下将两人发配边疆。
临行前,我去见了一眼他们,带了上好的酒肉。
父兄吃的不亦乐乎,但言语中却依旧满是对我的不屑:“这么晚才来,你个没用的东西,亏老子费心力把你塞进宫。”
父亲抹了一把满是油光得罪,咧出一口黄牙:“出去后能捞个什么职位,能恢复原职吗?”
我不紧不慢的端起酒杯。
“您若能在边疆戴罪立功,自会回来。”
听出的言外之意,父亲抄起酒杯向我砸来,却被一旁的侍卫死死压在地上。
我伸手拂掉衣角沾上的灰尘。
“与其想那么多,父亲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的身体。”
见我看向桌上的饭菜。
他们脸色一变,干呕开来。
我任由他们咒骂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饭菜里我没有放任何东西。
但父亲生性多疑,此行山高路远,他就慢慢去猜,自己被下了什么毒吧。
5
没了父兄对我的束缚,母亲也回到了江淮老家,我也不用再装成长姐,日日邀宠。
皇上也像是腻了我,不再逼我装成我长姐。
只是偶尔他喝醉了,还是会晃来露华殿,紧紧搂着我。
时间渐长,我和皇上的关系也缓和了些,甚至有时他也能在我这里坐上一坐。
大部分时候他都是静静看着我,透过这张面皮去怀念那个永远也回不来的人。
偶尔有时他也会有些恍惚的问我对某个大臣有什么看法。
但我知道,他不是在问我。
他想听的是长姐的回答。
长姐生前不仅是他的贤后,更是他的心腹智囊。
曾经她劝皇上重用的大臣,如今都成了肱骨栋梁。
如今前朝各方势力相互牵制已旧,又逢边疆蛮族侵扰,实在不宜过多变动。
但我却总是低头敛目:“妾身驽钝,实在不能像姐姐那样替皇上分忧。”
皇上看上去很失望,自嘲一笑便将我轰了下去。
“也是,你又怎么能与皇后相比,姲姲那般聪慧的女子,世上不会再有了。”
所幸,大抵是他想起了曾经长姐的劝诫,这么多年下来,倒也从未真正起过让朝中换血的心思。
我本以为一切都能这样相安无事的发展下去。
直到这年,皇上南下巡游遇见了一个异族女子,不顾大臣阻拦将她带回了宫,封她为慧嫔,赐名为单字,嫣。
6
这个名取得太过巧合了,所有人几乎都控制不住的想起了已故的陈皇后。
我也与慧嫔碰过几次面。
说实话,偶尔那么几瞬间,我确实在她身上看见了长姐的身影。
慧嫔才艺卓绝,行事张扬热烈,任谁看了都要想起年少时的长姐。
她长袖善舞,在皇上偶尔抱怨朝中之事时,总能提出自己的几分相似见解,逗的皇上心情大好。
一来二去,她成了皇上面前的红人,人人都得高看她几分。
相比之下,向来冷清的露华殿地位越发的尴尬。
这几年下来我待后宫众人还算不错,见这番情景,她们没少替我抱怨。
我倒是不甚在意,相反皇上不来我这买醉,扯着我去喊长姐的名字,我还松了口气。
皇上喜欢谁,就由他去吧。
甚至我在想,皇上喜欢上了别人,就会从长姐死去的悲伤中走出来,重理朝政。
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是这样想的。
直到前朝发生了一件事。
镇远将军张宏被扣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府中众人一夜间被尽数押进了讯查司严刑拷打。
那可是陪着皇上打下半壁江山的大将军,是连长姐都无比钦佩的忠臣。
——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