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诊血友症之后,我老公那个病恹恹的小青梅回国了。
江岫白任由她养的野猫抓破我的胳膊,血流不止,“娇气什么,又不会死。”
直到猫撞翻了烛台,一场大火让我认清了现实。
幡然醒悟,我留下一纸离婚协议书,背影决绝。
后来,他颤抖着手,跪在病床前痛哭流涕。
我讽刺地朝他笑笑,“江岫白,如你所愿,我不要你了。”
……
“你老公又没陪你一起来啊?”
我一手捏紧检查单,一手摁着还在不断出血的棉签,淡淡地点了点头。
“得了血友症也不闻不问,每次复查都是一个人,这次被猫抓了大出血,再晚一步,你这只胳膊可就残废了!”
“我说小姑娘啊,你这老公天天忙着干什么呢……”
医生后面好像还说了什么,可是我一句都没听下去,我的丈夫根本就不在乎我,从来都是。
江岫白,他现在估计已经接到云瓷了吧,那可是他朝思暮想的小青梅。
驾车一个人回到家里,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气色很差,嘴唇发白,一丁点血色都没有,活像个女鬼。
忽然想到刚才在医院听到的八卦,孤寡老人病死在家中,尸身腐烂到发臭才被人发现。
我想,我大概也会是这样吧。
“喵呜。”
一只毛发短,耳朵长且尖锐的野猫,突然从角落里窜了出来,张牙舞爪就要向我袭击过来。
我的心猛地一缩,急忙关上卧室门,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紧紧地抱住自己。
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了下来。
云瓷捡回来的小野猫叫糯米,天生性子野,下午刚喂完猫粮,它就突然凶狠地嚎叫,向我扑来。
直到胳膊上出现刺眼的红痕,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痛。
我这个病,很容易关节出血,如果没有及时注射凝血因子的话,严重点甚至可能导致手臂无法动弹。
鲜血淋漓,怎么都止不住,稍微动一下,手臂都是钻心的痛。
我苍白着脸,只能自己开车去了医院。
好在及时赶到,医生给注射了药物,我才得以好转。
此刻,我听着门外依旧在疯狂抓门的猫,心里一片麻木,似乎是早已习惯了。
直到时针指到二点钟,门口才传来开门的声音。
来人一身酒气,想必是今天开心,又故意糟蹋自己的胃。
江岫白是个工作狂,一忙起来就吃饭很不规律,平时我总想着给他养胃,花了很多心思在饭菜上。
而现在,无所谓了,我平静地想。
江岫白进门,眼神里透露着几分意外,随即皱眉,“怎么还没睡?”
“我说过,不用特意等我回来。”
我睫毛微微颤抖,迅速擦干净眼泪,随后定了定神,倔强地挺直了脊背,“云瓷回来了,对吗?”
他眉眼间尽是疏离,语气冷得像是冰碴子,“小瓷怎么样,与你无关,你也少打听。”
“做好江少夫人的本分,让两家体面联姻,仅此就够了。”
“温向烛,不要僭越了。”
我安静地听完他的话,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望着他,眼中的光亮终于泯灭,语气坚定地开口。
“我只有一个要求,把糯米送走。”
听见这话,江岫白立刻眸光一冷,脸上戾气横生。
“糯米是小瓷送给我的礼物,你休想!”
我疲惫地按了按眉心,耐下心去跟这个不可理喻的人讲道理,“野猫性子急躁,抓伤我好几次。”
顿了顿,还是如鲠在喉,我忍不住就要将病情呼之欲出,“江岫白,我得了……”
“够了!”江岫白打断我的话,将那张单子狠狠甩在地上,他看都没看一眼。
“温向烛,不要装可怜、扮柔弱,我不吃你这一套。”
“哪有那么娇气,不小心抓伤能怎样?又不会死!”
男人说完就抬脚离开,门被砸得哐哐响,我的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其实早就不该抱有希望的,江岫白的心冰冷无比,我暖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能让冰雪消融。
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嘴里溢出一股腥味,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我狼狈蹲下,想要将血渍擦掉,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眼泪毫无征兆地簌簌落下。
你看,生活总是爱开玩笑。
我在一地狼藉中,窥见命运狰狞的面目。
闭上眼睛没多久,腰间突然传来一道很重的力道。
紧接着闻到熟悉的乌木沉香,我瞬间睁开眼,再无一点困意。
江岫白压在我身上,体温逐渐升高,滚烫的唇还在我的脖颈处游走。
我一惊,猛地坐起身,瞬间将他从身上推开,“别!”
对方不满,抬起一双沾染欲色的眸子,语气轻蔑。
“装什么装,你等了这么长时间,不就是想要这一天吗?”
我摸着脖颈上他吮出的红痕,生怕出血止不住,心底的冷意慢慢地浮漫上来。
“别碰我,脏。”
江岫白一瞬间顿住了,但在看到我眼中真真切切的恐惧和厌恶时,他终于忍到了极点,毫不怜惜地撕咬着我的唇,恶狠狠道。
“那你也得受着!”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去反抗,双手却被他桎梏住,一把举过头顶。
剑拔弩张之际,他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江岫白脸色一变,放开我的手,皱着的眉瞬间平缓了下来,他不重不轻地扫了我一眼。
手指将衬衫的扣子迅速系上,起身,穿鞋,下床。
“喂,小瓷。”
“乖,别哭,我马上过去。”
男人语气温柔,眼神逐渐清明,和在我面前的时候,判若两人。
他低声哄着云瓷,都没有看我一眼就驾车离开了。
夜很漫长,床的另一侧温度渐渐冷去。
我默默地系好睡衣的扣子,表情深沉而冷漠,透出一股孤独而无情的冷意。
直到凌晨,江岫白才抽出时间给我发了一个定位。
“今天是给小瓷的接风宴,她想见你。”
“你来的话,下月的家宴我还有可能过去参加。”
想到我妈在每月家宴时的叮嘱,我起身简单收拾了下自己,想了想,还是化了个淡妆掩盖住苍白的脸色。
没想到在路上车抛锚了,我只能给江岫白拨了一个电话。
“嘟嘟——”
意料之中,那边没接,一直是在忙线的状态。
寒风凛冽,我裹紧了驼色大衣,一颗心瞬间也被寒意所充斥,无法感受到一丝温暖。
“向烛姐!”我抬头看。
少年关上车门,大步流星地朝我走来,眉眼挂着担忧,“车坏了吗?”
我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能够遇见纪怀澈,微微点了点头。
“先上车,外面冷。”
他拿着一条黑色羊绒围巾递给我,贴心地将我送到副驾驶的位置。
纪怀澈自由洒脱,年纪轻轻便是一名赛车手,就连平常开的车都是很显眼的重量级。
“这次接风宴也邀请了我,不过……”他一顿,眼神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向烛姐,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那姓江的没好好对你啊?”
我摇了摇头,不免有些感慨,“阿澈,生活哪有那么容易呀……”
这时,刚好有个红绿灯,我清晰地看到旁边停的那辆车很是熟悉。
心尖一颤,我忍不住将视线定格。
绿灯了,两辆车擦肩而过,我看到副驾驶上坐着一个女孩。
云瓷娇嗔嘟唇,而江岫白耐心地偏头看她,又摸了摸她的鼻尖,不知说了句什么,嘴角一直挂着笑意。
纪怀澈顺着我的视线去看,也是一顿,他攥了攥拳头。
我的笑容带着一丝苦涩,无奈地耸耸肩,开玩笑似的跟他打趣。
“阿澈。”
“你看,他们是不是很般配啊。”
“你知道吗,江岫白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笑过……”
纪怀澈的表情一滞,睨了后视镜一眼,眼神真挚又清冷。
“她没你好,江岫白属实是眼瞎。”
我被他的话给逗笑了,笑着笑着就有些想落泪了。
我偏过头,悄悄掩盖住悲伤的情绪,少年温润的眼神却看不出任何撒谎的痕迹。
车快到地方了,我倚在座椅上,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无力感。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接风宴已经开始好久了。
“恭贺小瓷回国,你岫白哥哥盼了三年,终于把他的心肝给盼回来啦!”
“可不是嘛,要不是因为那场意外,说不定我们得改口喊嫂子了。”
宴会中央的人,巴掌脸,樱桃嘴,一身白裙,全身透着娇弱气息。
云瓷只是嗔怪道,“说什么呢,我永远是哥哥最疼爱的妹妹。”
借着游戏,云瓷强拉着江岫白,要跟他喝交杯酒。
“哥哥娶温姐姐的时候,也是这么喝的吗?可惜我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幸福的时刻……”
我的眸光一顿,看着江岫白向来冷漠的一张脸,只剩纵容。
他顺从地俯下身来,与云瓷两臂交握,瞬时满堂欢乐。
直到我旁边的纪怀澈咳嗽了一声,他们才注意到了这边。
“哟,什么风把纪少爷给吹来了,还是我们小瓷的面子大啊。”
纪怀澈轻飘飘地扫了一眼他们二人交握着的手,一如既往地毒舌。
“云瓷确实脸挺大的,这么大一姑娘了,一点不知道避嫌。”
“没记错的话,江总已经结婚了吧,怎么年纪大的也这么不懂事啊!”
全场静了片刻,这才有人把目光移到我的脸上,讪笑道,“……嫂子也来了。”
大庭广众下,我看向江岫白,想看看他此刻会露出什么表情。
视线相对,他只是神色平静,语气淡漠,像是在对待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反倒是云瓷咳嗽了几声,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善解人意道。
“温姐姐别见怪,是小瓷不懂事,这杯酒就当是给姐姐赔罪了。”
我想起医生交代的话,血友症患者不能饮酒,否则会引起胃肠道损伤,凝血因子异常导致大出血。
我只是摇了摇头,苍白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抱歉,我喝不了。”
江岫白冷呵一声,上前一步夺过云瓷手中的酒,捏开我的下巴,就将冰凉的液体灌了下去。
他放下酒杯,语气淡漠,“小瓷的接风宴,别扫了兴。”
纪怀澈反应过来时,右手的青筋暴起,就要过去扯江岫白的领子。
我急忙安抚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清冷的目光透过世俗的琐碎,仿佛穿透了人心的深处,我心里明白,这是江岫白在给他的小青梅撑腰。
我得受着,否则会有更变本加厉的惩罚,在后头等着我。
宴会到了后面,云瓷踱步来到我的身边,一改刚才病恹恹的脸色,神情挂满了得意与骄纵。
“要不是我出国治疗,岫白哥哥也不会被你给截和,嫁给他的人本应该是我!”
“岫白哥哥欠我的,他得用一辈子来偿还!”
她的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嗤笑道,“温姐姐,你没听过吗,在爱情里,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
“对了,糯米性子野惯了,劳烦你,多忍受忍受咯。”
胃里泛起一阵酸痛,我的脸色苍白无力,说话的语气却带着冷冽的嘲讽。
“云瓷,既然装,那就一装到底,露出狐狸尾巴,那就太蠢了。”
一场宴会不欢而散,总归是各怀鬼胎。
“啪——”
一巴掌甩到我的脸上,带了十足十的力道。
我妈站在我的面前,一脸恨铁不成钢,不复平日里的贵妇人模样。
“现在外面都在笑话你呢,说我们温家的女儿没教养,连个男人也看不住,连带着我都跟着抬不起头来!”
“我告诉你,抓不住江岫白的心,搅散了两家的联姻,你就不再是温家的大小姐,就权当我二十多年培养了个没用的东西!”
右边脸颊泛起一阵疼痛,逐渐发红发肿,发丝堪堪遮住。
打完我,我妈又忽然软了语气,甚至带了哽咽,“向烛,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只要你足够争气,你爸外头的那些个私生子才不会抢了咱们娘俩的位置……”
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是她一贯的作风。
可我已经习惯了,甚至变得麻木了。
……
回到家,江岫白早已经回来了,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直到我经过,他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气,“这么晚才回家,江太太去哪里了?”
“是不是去找纪怀澈厮混了?昨天我就发现他对你不一般!”
“说话啊!”
我的心里一凉,猛然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好陌生,他不会问我脸上的巴掌怎么回事,只会怀疑我。
“时刻记住你自己的身份,别丢了我江家的面子!”
说着,他的唇就朝我压了过来,像野兽一样嘶哑着,我的嘴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我挣扎着,用力推开了他,“要发疯,出去找云瓷去!”
我的声音冷若寒冬,语气冷漠而直接,今天在宴会上的耻辱,已经让我的心变得僵硬。
江岫白看着我眼中的冰冷,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眼睛顿时拉满了红血丝,恶狠狠道,“温向烛,那你呢,你又在为谁守身如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