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听到妈妈的心声，所以我早就知道，我是她被强迫之后有的孩子。
妈妈心里越是厌恶我，我就越是不自主讨好。
我是她的污点和枷锁，日复一日被她控制捆绑。
她心里的怒骂和恶毒的诅咒，像是一道道符纸，直到我这个傀儡彻底挥刀。
……
【贱蹄子，身上流着那个男人的血，果然就是让人恶心！】
【等会儿回来我要扒掉她一层皮！】
我站在门口，手指颤抖。
透过一层薄薄的门，我能清楚听到妈妈的心声，她又开始骂我了。
自从我懂事开始，就有了这个技能，于是成了最懂事的孩子，我永远知道她想要什么，永远不会叛逆。
我是她肚子里真正的蛔虫，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听不到她骂我了。
但那只是一段时间而已，我妈妈是被强迫之后有了我的，我的存在毁了她的人生。
我永远是她身上最难看的污点和伤疤！
“妈妈，我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晚？”
她冷淡地回了一句，示意了一眼桌上的饭：“做了你爱吃的虾，都要冷了。”
“今天导师有项目，对不起妈妈下次我不会这么晚了。”
我乖巧地放好自己的书包，路过她的时候又听到一句。
【下贱货，拴不住的狗，肯定出去乱勾搭去了！】
肮脏的话却已经让我快要免疫了，我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桌上吃饭，甚至还笑眯眯地说今天的虾很好吃。
“妈妈，你的厨艺又进步了。”
“喜欢吃你就多吃点，虾很新鲜。”
【吃吃吃，吃不死你！】
我垂着眸子，把饭吃得干干净净，起身收拾了东西。
“对了妈妈，今天你要给我洗澡吗？”
“水放好了。”
从我有记忆开始，都是妈妈给我洗澡。
别的小孩慢慢需要自己学习洗澡，但是妈妈从来没开口，直到我能听到她的心声。
【脏死了！流着那个男人的血，脏死了！】
我开始害怕每次的洗澡，但是只要对上妈妈的视线，我又拒绝不了。
只是频率变少了，从之前的每天一次到了现在的每星期洗一次。
我脱掉自己的衣服，背上的伤还没好。
泡澡桶旁边放着的是一个柔软的钢丝球，妈妈会用它搓洗我的身体，不管出不出血。
要一直洗到干净为止。
“你在外面跑了一天了，身上要刷干净。”
我死死咬牙，后背还没好的伤口结痂又被刮掉，是密密麻麻火烧一样的疼。
妈妈的心声没断，除了骂我是贱货之外，就是说我脏，这里也脏，那里也脏。
她拿着刷子视线停在了我的下面，我下意识地双腿并拢，眼神里都是恳求。
“这儿也脏了。”
“妈！”
我尖叫，却被妈妈一手拉住头发。
“小梓，听妈妈的话，妈妈不会害你的，你已经长大了，长大了这儿就会脏，妈妈帮你洗干净。”
“不要，不要！”
我赤裸的身体无法有效阻止，妈妈的手劲大得吓人，没有留给我一点反抗的余地。
“啊！”
细嫩的皮肤碰到刷子的一瞬间，我疼得像是要死过去，眼泪哗地一下流下来。
我徒劳地抓住妈妈的手臂。
“轻一点，好痛，妈妈，真的好痛。”
她心里的怒火渐渐平静，眼底带了愧疚，小心翼翼地把我扶在泡澡桶里。
“对不起，妈妈今天手劲大了，你等会，妈妈给你拿药。”
我瑟缩了一下肩膀，不敢动。
总是这样的，一阵折磨之后，又是她特有的母爱，她会小心地在我身上上药，就像是对待自己无比珍视的物体。
“小梓，妈妈给你轻轻揉开，你别怕。”
她眼里含着泪，我痛苦地蜷缩在一起。
“陈梓，你今天走路怎么怪怪的。”
“没事，昨天不小心受伤了。”
我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但行动还是不方便。
今年是大学最后一年，我已经保研了，跟着导师开始不断出项目，所以才导致回去晚了。
新的项目在我面前，我下身剧痛，尽量不喝水，这样可以少上点厕所。
同一个导师名下还有好几个学生，大家一般结束之后都会去聚会，但是我从来不参加。
所有的社交，我一个都没有。
“陈梓，你妈妈送饭来了。”
“哎，真是羡慕你啊，都大四了，居然还有妈妈送饭，你妈厨艺真的好。”
我脸色僵硬了一瞬，半晌听到了妈妈的心声。
【怎么还不知道出来！白眼狼！】
【辛辛苦苦都是为了这个寄生虫，我的一辈子都围着她！】
我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不顾自己的不舒服，加快脚步走到门口。
“妈，辛苦了。”
下意识地顺从她几乎是已经刻在了我骨子里的指令，我调整好面部表情，搬来一个椅子让她坐。
“其实我可以自己在外面吃的，这样您也不用跑一趟了。”
“外面那些东西不健康，再说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不疼你，去疼谁？”
【翅膀硬了！不想吃家里的饭还是不想回家！没良心的东西！】
嘴上说的和她的心声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我看着她亲手帮我打开饭盒，被她碰过的肩膀不自觉缩了一下。
新的项目需要跟导师出差，我犹豫在妈妈的卧室门口，不敢走进去。
从我读书开始，从来都没有住校过，就算是现在上了大学，妈妈也把家搬来距离我大学不远的地方。
二十几年，我从未离开过妈妈一整夜。
“小梓，是有事跟妈妈说吗？”
门被突然拉开，我有点反应不过来，愣在原地。
但是手上抱着的资料已经被妈妈看到了，市场调查，外省的调查。
“你要出去？要离开妈妈了吗？也对，我们小梓已经长大了，是个小大人了。”
“不是的妈妈，这是学校的，我还没想好。”
我立马否认，离开这两个字太可怕了，在我还小的时候，妈妈曾经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三天。
饿了自己吃饼干，渴了自己喝自来水。
那三天造成了我的极度恐慌，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甚至无法自己去上学，必须待在能看到妈妈的地方。
现在，那种感觉又来了。
我无视她心里对我的咒骂，哭着抱住她。
“妈妈，我不去了，不去了。”
这个项目是我一直跟着的，放弃跟组让导师不明白。
“陈梓，这个项目完成了之后成绩会很漂亮，你真的要放弃？”
真的要放弃？
这是我rì日夜夜努力的结果，为了它，我甚至晚回去了好几次，受到妈妈好几次的折磨。
我手指越来越紧，捏着纸张不肯松开，整个人像是踩在了边缘一样。
“老师，我再考虑一下。”
我没法说出不去两个字，吃饭的时候，妈妈很安静，大概是昨天我的做法取悦了她，她慈爱地看着我，心里也没有任何厌恶。
这是对我听话的奖赏。
我看着她，心里却越发大胆起来。
要去，不仅是为了项目，更是为了走出这一步。
我一定要去！
“不吃了？妈妈今天做的菜不喜欢？”
“没有妈妈，很好吃，我给你泡杯牛奶吧。”
我乖巧地洗好碗，冲泡了一杯甜牛奶放在她手里。
看着她一口喝光。
深夜，我抓着自己装好东西的背包，我没有行李箱，因为从未出过远门。
另一个房间门内传来妈妈均匀的呼吸声，我没有听见心声，她肯定是睡熟了。
牛奶里面有安眠药，妈妈不知道，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根本就无法听着她的心声入睡。
只好用药物麻痹自己。
我的床脚下，从来都放着一瓶药。
而现在，我居然敢拿给妈妈吃。
卧室距离门口只有几步路，真的很近，但我却像是用了一辈子在走。
心跳一直加快，后背的疼，下身的疼，无一不在告诉我，反驳妈妈的下场多可怕。
快了，我手指已经放在门上了！
咔嗒一声，也许声音不算大，但是现在在我耳朵里，这简直像是穿透耳膜的一声巨响！
我浑身冒汗，不由自主地回头去看妈妈的卧室门。
甚至有种诡异的期待，要是妈妈现在醒来就好了，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离开了。
但是很顺利。
药物的作用很明显，卧室安静得没有异常，我像是每次出来上学一样，背着书包，站在了门外。
深夜的空气带着凉意，我不停地往外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到了后面，我几乎是跑了起来！
终于站在导师门口的一瞬，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现在是半夜，导师还在睡觉。
我蜷缩着自己的身体，紧紧把自己藏在门外的缝隙里。
“陈梓？你怎么在这？”
蹲了一晚上，我有点腿麻，勉强自己站了起来，抬头却看到导师脸色有点不自然。
“刘老师，昨晚谢谢你的指导哦。”
娇滴滴的声音从他身后传出来，接着是一张我熟悉不过的脸。
苏圆？
她昨天在这一整晚？
苏圆脖子上还带着暧昧的痕迹，身上的衣服松垮着，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整晚在一个男导师家里，第二天醒来衣衫不整，还能是什么？
“那个，你别站在外面了，进来。”
导师伸手要来拉我，我却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猛地后退一大步。
后知后觉自己反应有点过了。
苏圆脸色也慌乱起来，她在我们系为人一直很不错，追求她的人很多，要是这件事被抖出去……
“陈梓，你帮我保密好不好。”
她眼眶一红，可怜兮兮地抓着我的手。
导师站在她面前，什么也不说，但是眼里的意思很明显，要我保密，压迫感很重。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说项目的事，我可以出差了。”
他们明显松了一口气，导师神色不明地看了我一眼。
“进来吧。”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导师的家，他以前资料忘记带了都是我过来拿。
他做事认真，带学生负责，甚至还有妻子孩子家庭美满，我很难想象他会做出这种事。
“坐这等一会，还没吃早饭吧，吃了我们再走。”
苏圆不好意思多待，对我点点头之后就先走了，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有点不安。
导师会做饭这件事我是知道的，他很少吃食堂，一般都是自己做。
很快桌上就多了两碗面条，盖着两个金黄的煎蛋。
“喝牛奶吗？”
“不用了，谢谢老师。”
我有点说不出的紧张，在他坐下之后身子不小心靠了我之后，这股紧张更明显了！
我像是脚上安装了弹簧，猛地站了起来。
“老师，我不太饿，还是坐沙发上等你吧。”
我想走，但是他不想如我的愿，男人强劲的手臂用力拉拽在我手上，我被拉得一下跌坐在他怀里。
“你放手！”
我像是一只被抓住翅膀的扑棱蛾子，拼命想要挣脱出来。
“我是你的学生！刘老师，你放手！”
男人的力气跟我悬殊太大，一只手很快从我的手臂延伸到了我的腰间。
后背抵在他胸膛上，疼得我厉害。
“陈梓，来我家门口的女学生都是为了求我办事，求人就是要有态度，你说是不是？”
我疯了一样要挣脱，他似乎是怒了，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给我脱掉！”
害怕，羞耻，恐慌。
一时间，我脑子里似乎只剩下这些负面情绪，一阵一阵要把我活活淹没。
恍惚之间，我似乎共情到了妈妈。
我会跟妈妈一样受到伤害，然后生出一个强jiān犯的孩子，一辈子厌恶又不得不因为母性去爱她吗？
不要！
我不要这样，不要成为妈妈，不要！
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一脚踢在了他脆弱的下身，趁着他吃痛的时候跑到了厨房。
我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我找到一把菜刀，不分方向地到处撞。
这把刀很重，很锋利。
导师脸上出现了害怕的神情，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陈梓！你放下，我们好好说，你也不想自己的学业到此为止吧？你妈妈对你那么多期待，你也不想让她失望吧？
听话，先放下刀，我就当做今天什么都发生！”
“啊！啊！”
我受不了，面前的人跟妈妈的脸重合，跟那个强jiān犯重合，我一刀接着一刀，眼前都发花。
扑哧！
有热烫的东西溅到我脸上，嘴边也有。
我下意识地伸出舌头，浓重的铁锈味让我皱眉。
“陈梓！”
我回过了神，看到了导师，他躺在沙发下，脸色苍白，一只手为了阻挡刀，被砍了一个大口子。
“你疯了！你要杀人吗！”
哐当一声，刀从我手上落下来，我整个人瘫软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手机响了，刺耳的铃声拉回了我的注意力。
是妈妈的电话。
“小梓，你去哪儿了，妈妈找不到你好着急，你在哪里？妈妈都要报警了！”
隔着手机，我听不到她的心声，她声音里面带着哭腔，像是一个为了孩子呕心沥血的母亲。
我冰冷的手指回了一点温度，奇异的母女关系让我们现在似乎有了某种心灵感应。
“妈妈，我在导师家里，我好害怕。”
我颤抖着，说了一个地址。
逃离妈妈的计划戛然而止，我像是一个终于意识到了外面世界有多危险的孩子，急需回到母亲的怀抱，回到家庭的港湾。
我太怕了。
怕导师还会伤害我，怕他真的出事，怕我之后的学业没有着落。
妈妈过来的时候，我拖着步子去开门，第一次我根本不去在意她心声说的什么，而是一把扑进她怀里。
“妈妈。”
“没事了，妈妈来了，别怕。”
她拍着我的背，语气出奇地冷静，过了一会我甚至听到了她心里在笑。
【再也不会离开我了，这个白眼狼就该遇到这些东西！只要遇到了才会知道这世上只有我对她好！】
【只有我爱她，就算她流着那畜生的血，我也爱她！】
我心里一寸寸冷下来，从她怀抱里面出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地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