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破产那年,我提了分手。
待他东山再起时,不择手段将我夺回,却从不碰我。
而是每晚带着不同的女人回家,点名让我贴身伺候。
我从不反抗,甚至将他们需要的东西准备在床边。
可他却红着眼,疯了一样质问我:“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沉默地看着他。
没人知道,他东山再起的股份,是我拿身体换的。
也换来了一张高危阳性的化验单。
……
陆京祺又换了个女人。
这次是个小网红。
长相甜美,声音娇软,不过脾气不太好。
才刚上位,她就颐指气使地让我将床单换成真丝的。
我垂眼应着。
她坐在主卧的沙发上,看着我,不屑地评价道:“快三十了还在当保姆,阿姨,你的人生好苍白哦。”
我收拾床单的手一顿。
她又享受地躺在软皮沙发上,心满意足道,“不像我,才二十岁,就能住上这么大的别墅,阿姨,你也要努力哦。”
我环顾四周,忘了告诉她,这曾是我的婚房。
我跟陆京祺的婚房。
当然,是在他破产前。
后来他功成名就,第一件事,就是赎回了这套房。
而我,也从女主人,沦为了女保姆。
女网红正准备继续讽刺我,外面却突然传来声响。
她立刻起身,妖妖娆娆地小跑过去,“京祺,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害我跟这个老阿姨聊这么久!”
我没有起身,半跪着换他们等下要用的床单。
甚至还很贴心,在旁边放了一杯水。
怕他们烈火干柴,容易口干。
毕竟陆京祺给小费很大方,值得我上点心。
等我收拾好一切,刚转身。
就看到女网红挂在陆京祺身上,嘟着嘴撒娇,“人家想换个新包包了,我好姐妹老公都给买了,我也要!”
陆京祺吸着烟,语气很宠溺:“买。”
女网红又借机央求:“人家想打波bō了,再不打,脸就要垮了,到时候跟这个阿姨看起来一样老怎么办?”
我一顿。
陆京祺刚好扫了我一眼,评价道:“是挺老。”
我垂眼,下意识攥紧了手。
得病后,我脸上突然起了很多皮疹,是快烂了。
皱巴巴的,像是干尸,连我自己看了都恶心。
严重的时候,甚至会被我抠破血。
是比不得二十岁新鲜漂亮的小网红。
我不想碍他的眼,毕竟跟陆京祺谈恋爱那几年,我也是很漂亮的。
正当我准备回保姆房时,背后有人冷声道:“站住。”
我转身,没有丝毫脾气地问:“怎么了?”
陆京祺正抚摸着女网红的头发。
大概是他很用力,发丝被扯住了,女网红却不敢出声,皱着眉忍着。
陆京祺看着我,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把人民币,甩在了我脸上。
他声音冰冷:“东西用完了,出去买,十分钟。”
我点头。
蹲着将地上的钞票捡起来,然后转头离开。
身后传来玻璃杯被砸碎的响声。
我跟陆京祺,就是这么畸形。
他破产那年,我提了分手,攀了高枝。
分手前一天,陆京祺还在一家高级西餐厅服务台里卖唱,给他曾经的权贵朋友们。
简单来说,就是当男模。
那些曾经巴结他的人,现在却能拿钱塞进他的皮带。
我记得很清楚。
那个晚上,他挣了六千块,买了我曾经很喜欢的高跟鞋。
而我,却转眼将高跟鞋扔了,脸色很平静。
“陆京祺,他说会给我套房,车呢,已经送了我一辆,玛莎拉蒂,你懂吗?”
那会儿的陆京祺眼圈泛红,死死地抱住我。
像是这样就能留住我一样。
而我很不耐烦,直接将他踢开。
陆京祺茫然了一瞬,突然起身,将高跟鞋捡起来:“念念,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款式,我还可以再买一双的,念念……”
我打断他:“陆京祺,不是一双鞋的事,当初跟你好,是图你有钱,现在你都这样了,我图你什么?”
说完后,我厌恶地看着他,转头上了那辆玛莎拉蒂。
后来,我重新回到陆京祺身边。
他要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他跟另一个女人在玛莎拉蒂里,中途给他递烟。
我看着摇晃的车身,将烟从车窗里递过去。
陆京祺拿走后,粗喘着声:“滚吧。”
我滚了。
当晚就发了高烧。
而陆京祺却在我床边,跟别的女人吻得难舍难分。
他弄到一半,看着我滚烫通红的脸,拍了拍,冷笑道,“林念,知道我为什么不碰你吗?”
我看着他,眼睛酸疼。
然后听到他说,“因为我嫌脏。”
当初分手没多久,圈里就流传出我的视频。
二十秒,很模糊,却能看清楚我的脸。
他朋友几乎人手一份我的片子。
见到我就跟见到没穿衣服的我一样。
就连他自己,也恶劣地评价道:“平时斯斯文文的看不出来,搞半天,那档子事上面,你倒是很开放。”
我没争辩,蜷缩起身子。
那些病毒从我的身体蔓延,扩散到全身。
最开始只是痒,后来渐渐溃烂,我睁着眼沉默,只想流泪,却哭不出声。
我只是恳求他,求他出去,求他不要在这个房间里。
求他不要在我们曾经约定的婚房里这样。
可陆京祺没有答应。
他让那个女人坐在我亲手缝制的婴儿服上。
我看着那件小小的,粉色的衣服。
突然想起了我跟陆京祺曾经有过,却流掉的那个孩子。
我眨眨眼。
陆京祺,你知道吗?
我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从那天起,不管陆京祺怎么羞辱我,我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因为我只要钱。
陆京祺讽刺我拜金,我从不反驳。
毕竟他很大方,每次都会恩赐般地扔给我一沓人民币,我一一捡起。
譬如此刻,我从便利店回来,把东西递给他。
他接过后,把女网红抱了起来。
女网红惊呼一声,娇娇地贴着他。
两人走进了主卧。
曾经属于我的主卧。
我垂下眼,刚准备离开,陆京祺却叫住我。
他脱掉衣服,扔到我怀里,淡声道:“就在门口守着。”
说完后,门被关上。
里面传来剧烈的响动声,我蹲在门口,小腹突然绞痛起来。
地暖很烫,可我却浑身发冷。
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妈妈。
很想很想。
陆京祺,你知道吗?
你们睡着的真丝床单,是我妈妈亲手送来的嫁妆。
你当初明明,对着我妈妈发过誓的。
说要对我好,要对我好一辈子的。
我弯起腰,蜷缩成胎儿的姿势,躺在门口。
里面的动静依然很剧烈。
我摸着脖子上渐渐肿胀的结节,脑仁一阵阵眩晕,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
那会儿,陆京祺刚破产。
我们俩一穷二白,挤在十八块的青旅里,在京州的冬天,像两根冰棍。
我冻得脸色发白。
陆京祺紧紧抱住我,为我取暖。
贴得太近,我突然听到了他肚子咕咕叫的声音,笑得乐不可支,问他,“是不是饿了?”
陆京祺脸色滚烫,一声不吭。
我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不停跟他画饼,最后,我肚子也叫了。
特别响。
陪陆京祺搬家,我忘了要吃饭。
正当我难为情想要挣脱他的怀抱时。
陆京祺却更用力了,他头靠在我肩窝上,一动不动的,可我却清晰地感受到衣服湿了。
破产抄家后,陆父陆母跳楼自尽。
他没哭。
被曾经的朋友羞辱,为了丧葬费,要他下跪求人的时候。
他没哭。
但因为我陪他奔波了一天,受尽白眼后。
陆京祺哭了。
他流泪的时候,没有声音,只是会颤抖。
我抱住他,抚摸着他的后背,听到他哑声说:“念念,不会再有今天了,你等我,最多一年,我会让你过上最好的日子。”
我轻声笑道:“我相信。”
“小京祺,努力赚钱,养姐姐啊。”
半梦半醒间,我脖子突然发痒,我皱起眉,下意识开始抠,却察觉到眼前有一个人影。
很模糊。
但轮廓我很熟悉。
我莫名笑了,很开心地笑了,喊了声:“小京祺。”
在我喊完那秒,那个人,好像僵住了。
一动不动的。
我没有多想,睡意又渐渐袭来。
直到凌晨,我被噩梦惊醒。
我梦到晚期我浑身溃烂,陆京祺嫌我恶心。
刚睁开眼,就看到沙发上有一个人。
陆京祺在抽烟。
没开灯,他脸上的情绪捉摸不透。
我很快起身,收拾好他们弄脏的床单去洗,陆京祺突然开口道:“过来。”
我浑身僵硬。
过了好几秒,才朝他走了过去。
黑暗中,陆京祺的呼吸声很重,我停在他面前。
他起身,突然抱住我,往下探去。
我察觉到什么,奋力抵抗,硬生生地将他推倒在沙发上,骂道:“陆京祺,你以为我不嫌你脏吗?”
气氛骤然变冷。
良久,陆京祺像是自嘲那样,笑了笑。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知道他拿起外套后,摔门离开。
我回到卫生间,再三确认嘴唇没有出血,才松了口气。
那天晚上,陆京祺没有回来。
第二天,也没有。
直到我在社交媒体上看到关于陆家的绯闻。
才知道陆京祺要订婚了。
新娘我不认识。
我将照片放大无数倍,看着准新娘标致的脸,突然莫名笑了笑。
真漂亮。
一看就是门当户对的喜事。
不像我,父亲早逝,母亲治不起病,最后因为糖尿病截肢而死。
她去世前,还在替我缝嫁妆要用得上的四件套。
但她不知道。
那些床单,最后睡在上面的,并不是我。
这样想想,其实她不知道也好。
毕竟生了个这么没出息的女儿,她肯定会很生气。
我盯着手机,看着看着,突然流了泪。
我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脖子上的结节隐隐作痛,我摁着摁着,突然打开通讯录,翻出了一个沉寂已久的号码,拨了过去——
“江昭,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救救我吧。”
江昭高中时跟我同班。
一样的家境贫寒,可他性子很独,平日里只知道学习,我跟他当过半年同桌,一共才勉强说过几句话。
只是高考我超常发挥,跟他考上了同一个城市。
他学医,我读文。
平时很少联系,但过年回家时,会相约挤同一辆大巴。
后来,陆京祺跟我恋爱,无意撞见过一次,江昭在车上用手拦在我身后,避免我被人挤到,表情异常沉默。
也就是这次,陆京祺格外吃醋。
他跟我冷战了几天,最后还是我求他,他才肯说真话。
说江昭接近我肯定没安好心,说他穷生奸计,表面看起来正人君子,实则心机深重,让我离他远一些。
我当时一心一意扑在陆京祺身上,渐渐疏远了江昭。
后来想想,他说穷生奸计,何尝不是在讽刺我?
我抬起头,将衣袖往上拉,笑着对江昭说,“抽吧,江医生,看看我的病到哪一步了。”
江昭看着我瘦到格外突出的腕骨,抿了抿唇。
我上次抽血的血管还肿着,甚至开始泛紫,只是我一直穿着肥大的毛衣,没有人发现过。
江昭是第一个知道的。
他没开口,戴着平光镜,表情很冷。
最后,江昭抽完血,终于跟我说了第一句话:“林念,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我突然弯唇:“还以为你不打算跟我讲话了。”
江昭垂眸,一语不发。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长满疹子的手指,缩了缩,“很难看,对吧?”
江昭抬头,看着我,表情很认真地说了句,“不难看。”
他语气总是淡淡的。
跟大学时一样。
当初我跟陆京祺恋爱后,所有人都说我运气好。
陆京祺家境好,出身更是优越,随便一双鞋就是我半年的生活费,无论在哪都是耀眼的存在。
他朋友们都让我好好抓紧机会,说外面惦记京祺的女人多得是。
而只有江昭,他看着我为了给陆京祺织围巾而伤痕累累的手指,只说了句:“喜欢陆京祺,会很累。”
可惜,那时的我,并没听懂这句话。
我甚至还傻傻地说:“不累!”
江昭看着我,眼眸里似乎有别的情绪,很哀伤。
但我太钝。
过去了整整五年,才明白他眼里的哀伤是什么。
在陆京祺那些富二代朋友眼里,我这种长得漂亮,又土,还没什么家庭背景的女人,最适合哄着玩玩。
当然,也有付出真心的例子。
比如陆京祺。
我承认,陆京祺是很爱我,甚至到了偏执的地步。
不惜斥资千万,把我从富商手里抢回,尽管那只是为了羞辱我的手段。
但被众星捧月了近三十年的陆京祺。
眼里容不得半点背叛。
更别提当初在他低谷时,我却为了豪车,为了钱,进了别人的屋……
我垂眼。
突然问了句,“江昭,你说,我还能活多久?”
近来京州渐渐回暖。
我却越来越觉得冷,像是身体在发出警告,让我好自为之。
江昭沉默片刻,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
他只是握紧我的手,说了句:“有空出来,晒晒太阳吧。”
几天后,我难得起了很早,化了一个全妆。
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甚至觉得有些陌生。
这些天,我并没有见过陆京祺。
家里味道很干净。
再也没有女人的香水味。
你看吧,男人收心是很容易的,只要碰到对的人,想要结婚的人,他们也能认真起来。
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
却意外撞见了回家的陆京祺。
他吸着烟,姿态略有些疲惫,似乎在门口站了很久,见我出来,甚至有些错愕,下意识掐了烟。
我却很快速地捕捉到了他的手指。
那里曾经空荡荡的。
现在却多了一枚戒指。
我垂眼,听到他问,“出去干什么?”
“晒太阳。”
“要不要我陪你?”
陆京祺难得对我语气很好,但我却摇摇头,“不用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