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免费

作者:行止|发布时间:2024-02-04 12:43:57|字数:5153

饥荒之年,我捡了个乞儿带回家。

一来他长得实在好看,二来他身强体壮,看上去是个好打手。

他失忆了,被我哄着与我做了夫妻。

可后来他恢复记忆,我亲耳听他说:“乡野村妇罢了,孤又岂会将她放于心上。”

于是我不再留恋,拿钱走人。

再见时,他却眼眶通红,声音微颤道:“三七,我疼。”

……

最近空青有些奇怪。

他白天总不见人影。

我醋意大发,怀疑他是不是背着我有了别的相好。

于是晚上他折腾我时,我心里不舒坦,故意不配合。

他却像没注意到,精力反而愈加充沛。

甚至附在我耳边喘息道:“三七,我们要个孩子如何?”

我被他吓到,想着他难不成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

所以想要个孩子给我留个念想,让我不至于太孤单?

毕竟他向来不喜孩童。

可没容我问,他又重整旗鼓,折腾起我来。

直到某日我回来得早了一些。

看到空青与一雍容华贵的女子对立。

那女子试探道:“许姑娘这边……您打算作何安排?”

我有点疑惑,对空青的身份也隐隐有了些猜测。

我正好奇他会如何回答,却听到他语气冷淡道:

“乡野村妇罢了,孤又岂会将她放于心上。”

我怔愣住。

那女子显然松了口气,又好意劝道:“若实在喜欢,带回去做个侍妾也无妨。”

空青背对我,我只能听到他淡漠到极致的声音:

“喜欢倒谈不上,许她千两黄金,也算是对她这段时间伺候我的奖赏。”

女子笑意更深,断断续续又说了些什么。

我什么都没听清,也没心思再听。

只是心中一片死寂。

呵,我爱财,他倒是记得清楚。

忽又想起他昨晚说的话。

我不免自嘲地笑了下,什么得了重病给我留个念想。

他分明是想去母留子。

饥荒之年,百姓流离失所。

好在安和县县令为人清廉正直,朝廷的赈灾款施下多少,他便救济多少,甚至常常以私充公。

以是安和县百姓勉强活得下去。

但同时,外面不少人眼馋,偷偷混了进来领救济粮。

县令仁慈,只加大了门禁,对已经进来的人却是不忍驱逐。

空青便是这些人中的其中一个。

见到他时,他在地上昏迷不醒,旁边乞丐正欲动手将他衣服扒掉换粮。

我始终没想明白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总不能是看他长得好看。

我自觉没那么肤浅。

结果就是,我用了些粮将空青从乞丐手里换了回来。

他醒来时,我却犯了愁。

他失忆了,好像脑子也不太灵光。

我绞尽脑汁地想该如何处置他。

他清亮的眸子看向我,我脑袋瞬间卡了壳,脱口而出就是:“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当个打手吧。”

说完我就懊恼不已,我本就没多少粮,怎能再随便多养一个人?

他却答应得爽快:“好!”

我默了默,心想算了。

大不了我就少吃点。

于是他就这样留了下来。

我叫许三七,但其实我对药理一窍不通。

我按着我爹取名的法子,埋头在医书上扒了半天,抬头看向他:“空青这名字好听,以后你便叫空青吧,许空青。”

他眼巴巴望着我,我话音刚落,他就回道:“好!”

没想到空青还真像个打手。

他竟然是个会武功的。

有了他在,我房前不怀好意四处游荡的混混都少了许多。

我晚上做绣活。

白日里,空青就陪着我卖绣品换粮。

一天又一天,这饥荒之年就这样被我们熬了过去。

空青虽不喜说话,但长得实在好看。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门前就多了许多掩面害羞笑的姑娘。

空青视若无睹,我却看出了这一个两个姑娘眼中的情意。

过了几天,竟有媒婆找上门。

我急了,慌忙替他拒了若干亲事。

认真看他道:“空青,你可愿与我成婚?”

他眼眸懵懂:“成婚是何意?”

我哄他:“成婚便是,你与我可以永远在一起,再也不愁吃穿。”

兴许是之前饿肚子的感觉太难受。

我刚说完,就见他眼眸一亮:“好!我要与三七成婚!”

就这样,在邻里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之下,我与空青拜堂成了亲。

初次时,他紧张地找不到方法。

急切地哀求我:“三七,我难受。”

我红着脸,照着话本子上写的,主动了一回。

之后,我再也没有主动过。

我的绣工极好,还有一门看家本领,大了不敢说,至少在安和县内,这门绣法只有我会。

因此,我一人养家不成问题。

可空青不知为何,自己在米铺寻了份活计,我当他是无聊,但也没打击他的上进心。

他每月都将工钱如数交给我,然后眼神亮晶晶地看我。

直到我夸他一句:“空青可真厉害。”

他才又害羞地抱着我,埋首贴在我颈窝。

医书中说,三七,散瘀止血、消肿定痛。

空青不知什么时候看到了这句话。

每次受了点什么伤,甚至在榻上,都会可怜巴巴地对我道:“三七,我疼。”

然后贴在我身上不肯下去。

仿佛我真是什么灵丹妙药,有消肿止疼的奇效。

有时他装得明显,我也无奈笑笑,继续配合他。

现在想想,到底是什么时候,空青开始变的呢?

大概是新任县令上位之时。

和先前的县令完全不同,这位老爷倒是不愿放过一丝一毫搜刮民脂民膏的机会。

他还有个儿子,好赌又好色。

我向来都是避着他走。

却不知怎的还是引了他注意。

在大街上,他就当众口出秽语:“小娘子这般姝色,想必伺候人也很有一套吧?”

空青听到,冲上来就将他踢翻在地。

之后一拳又一拳,像发了疯的野兽,每一下都狠到极致。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

眼见着地上的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我急忙拉住他:“空青,别打了。”

他停住了动作,看我道:“三七说不打,我便不打了。”

我知道我和空青要完了。

新县令可不像是眼里能容下沙子的人,何况这还是他最宝贝的儿子。

我拉着空青,在官差来之前回了家。

然后匆匆收拾好包袱,准备带他逃命。

却在逃的路上,听到县令因贪污受贿入了狱。

我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对着空青笑道:“空青,天助我们!”

空青看着我不语,只是温润地笑。

回忆到此为止。

我拍了拍屁股,从石堆上下来,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可是这世上,再也没有我的空青了。

回去时,空青刚做好饭。

见我回来,他急匆匆地出来迎接我,不满地抱怨道:“今日怎的回来这么晚?我都要出去寻你了。”

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若不是我听到那些话,怕要真以为他对我情根深种了。

但他位高权重,与他撕破脸对我没什么好处。

我敛了敛眸:“主家留我吃了饭,回来得便晚了些。”

他有些失落:“你……用过饭了?”

我点点头,不想再应付他。

他愈发失落。

我只想冷笑,怪不得我之前被骗了过去,敢情他演技是真不错。

晚间休息时,他兴冲冲地上床抱住我。

我抗拒地缩了缩身子。

真是难为他,这个时候还在演。

我察觉到他的动作一僵,艰难地扯出一抹笑:“三七可是今日不太舒服?”

我“嗯”了声。

他身子放松下来,抱我却抱得愈发紧:“以后不要那么奔波了,我养你好不好,三七?”

我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涌了出来,我急忙偏过头,面无表情地回了声:“好。”

爹说得对,世上的男人没一个好的。

可惜我现在才明白过来。

我醒来时,空青已经不在了。

桌上留了包子和粥,我摸了摸,还是温的。

他留了张纸条:“我去去就回,午饭莫等我。”

我低垂着眼,默默地喝着粥,思索着下一步该作何打算,却看到一个不速之客。

是昨晚的女子。

她将一张票据甩到我面前。

我定睛看了看,是黄金的通兑票据,足足有一千两。

我挑了下眉,哦,是昨晚承诺的千两黄金?

我难得展露笑颜:“这是?”

她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卫诏哥哥说的,你救他有功,赏你千两黄金。”

原来他叫卫诏。

“以后莫要再打扰卫诏哥哥了。”

说罢,她一顿:“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笑着点头:“贵女放心,我明白。”

我坦然地收下了这张票据。

总归,我与钱无仇。

不能人与财我一个都得不到吧。

那样着实太悲催。

于是我紧赶慢赶拟了和离书,签字画押一气呵成。

原本我是想等晚上回来和卫诏说清楚。

但我等了他一宿,他都没回来。

大抵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拎着我的包袱。

想了想,还是留下一封信。

看不看得见都不重要,我只是顺心而为。

信的内容很简单,毕竟我和卫诏没什么话好说的。

我一笔一画写着:

“空青,哦不对,该叫你卫诏。”

“从今以往,你我二人,一别两宽,再无干系。”

卫诏的东西我分毫未动。

包括他之前送我的那些,大多都是他亲手做的,亦或是攒了好久的钱买的。

之前我宝贝得不行。

现在想来,左右都不是真心的东西,弃了也便弃了。

上马车前,我看着孤零零又空荡荡的宅子,叹了口气,以后,我也孤零零一人了。

车夫将我的包裹搬上车。

照例问道:“姑娘去哪儿?”

我顿了顿,问他:“你可知哪个地方最能赚钱?”

车夫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便道:“自然是京城了……”

我扬起一抹灿烂的笑:“那便去京城。”

我爱财,就永远不会嫌财多。

况且,总要给自己再留一个念想。

马车晃晃悠悠,速度却不慢。

出地界时,我终究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眨了眨眼中的酸涩,我低声叹道:

再见了,安和县。

永别了,空青。

可我不知道,半月后,一群人来到了我的宅子。

为首那人腰间挂一青色香囊,脚步有些虚浮,着急地进了里屋。

好一会的寂静之后,里屋忽传来一声响。

其余人进去时,就看到那人无力地倒在地上,胸口隐隐渗出血迹,口中也在不停咳血。

他手上死死拽着一封信,信上的黑色笔迹,早已被眼泪和血渍晕开。

新帝登基,治理有方,百姓生活日渐富裕。

于是我的成衣铺生意也愈发好了起来。

众人皆知,城南有个绣罗裳,里面的衣裙与别处都不同。

上面花纹图案绣法奇巧,当属京城独一份。

此外,衣裙款式多样,质量上乘,因此颇受夫人小姐们青睐。

“姑娘,这月盈利翻了两番!”

小莲脸上笑开了花。

我笑着摇了摇头,当初从人牙子手里将她买回来后,才发现这人和我一样,竟也是个爱财的。

“老规矩,抽出三成给学堂。”

“好嘞!”

来京城没多久,我便开了家成衣铺,将绣法教给了信得过的伙计。

之后,我便坐着数钱。

日日拨算盘的声音听得我分外舒畅。

钱财越来越多,我就建了几家学堂。

专供女子学习的学堂。

无需学费,只要想学,就可以来。

成衣铺在京城外围,向来只与普通百姓打交道。

但我没想到,某日京中贵女找上门。

“你便是这铺子的老板?”

我点点头。

“我要定做一套衣裙。”

“钱无所谓,重点是款式要新颖。”

她补充道:“若我在宫宴中出彩,定当重重有赏。”

宫宴啊?

我愣了下。

不禁笑自己嘴上说着放下,心里总还是有个结在。

所以当初我特意将铺子选在了京郊。

其实想来,不管是卫诏,还是其他人,都不会在意我弯弯绕绕的纠结,兴许早就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人。

我又何必要躲着他?

于是我回过神来,应了这找上门的生意。

贵女再来时,将珠宝首饰塞到我怀里,言笑晏晏:“本……我说到做到。”

“就连我平日不苟言笑的二哥,都看愣了神,夸这衣服好看呢。”

我听她率真活泼的语气,眼中也不免带了几分笑意。

“衣服只是陪衬,主要还是人好看。”

她笑意更深:“你可真会说话。”

“对了,我二哥生辰快到了,我想在你们这做个香囊,他身上挂的那个都旧得不成样子了。”

我点头应道:“没问题。”

说罢,她想起什么,补充道:

“布料要青色的,他喜欢青色。”

“图案就要金元宝吧。”

她话落,我呆在那里。

她没发现我的异样,闲聊道:“你说我二哥什么时候能给我找个嫂嫂?”

“别人到他这般岁数,都三妻四妾了,他倒好,整日忙于公务,心无旁骛。”

她口无遮拦:“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不举。”

我失笑,同时也打消了心中的疑惑。

毕竟卫诏与当日那贵女郎才女貌,不至于到今日还单身一人。

应当只是巧合。

贵女走后,我又想起那青色香囊。

不免想到,还未与空青成婚时,不少姑娘对他表示好感。

我醋极,连夜给他绣了个香囊,认真看着他道:“要了我的,就不许看别人的了。”

他点头,拿着香囊不肯撒手:“三七的是最好看的。”

那香囊便一直挂在他腰间。

青色布料为底,上面绣了我最喜欢的金元宝。

右下角,我还悄悄绣上了:三七空青,长长久久。

当时我还未与他表明心意,因此这行字我绣得隐晦,他也一直没发现。

平淡地过了几日。

傍晚,小莲在柜台对账,我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小莲随口说了句:“姑娘,今日来了个人,好生奇怪。”

“看他穿着打扮,应当是从京中来的。”

“谁知他只在店里静静坐了会,一句话未说,便离开了。”

我瞌睡顿醒,心里莫名升起不好的预感。

忽地,小莲向我身后看去:“公子?我们店已经打烊了,您可明日……”

“我来寻人。”

他声音刚落,我便听了出来,是卫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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