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顾晏淮身边最听话的金丝雀。
他娇养我五年,我也乖巧顺从了五年。
后来,他的白月光回国。
为了一件拍品,他将我送到他的死对头谢宴舟身边。
“青韵乖,等他玩腻了,我就接你回来。”
我依旧是温笑着说好。
可我知道,我不会再回去了。
……
我二十六岁生日那天,顾晏淮给我送了一份大礼。
上百万的晚礼服穿在了我的身上,而他就站在我身后,替我将眼睛蒙上。
“青韵,到了谢宴舟身边,记得要听话。”
我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声音很轻:“顾先生,我可不可以不去?”
谢宴舟。
顾晏淮的死对头,也是北市最为神秘可怕的男人。
传闻黑白两道通吃,在商场上更是残忍狠厉。
这样的人,绝非好相与的。
我察觉到绑着黑布的手用了几分力,边缘处磨着我的肌肤。
有几分疼。
“青韵,我不喜欢不听话的金丝雀。”
话落,我被顾晏淮亲手送上了车。
他轻轻摸着我的头,敷衍一般地安慰:
“乖,等谢宴舟玩腻了,我就接你回来。”
我只点头说“好”。
车门被关上,从透风的玻璃外,我听到一道娇笑声。
得意,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真舍得送人啊?”
“不是你要求的吗?揽月,有些事,你应该懂得适可而止。”
我笑了笑。
顾晏淮说谎了。
他不会再接我回去。
而我,也不会再回去了。
车子驶过平整的大路,而后在一处停下。
眼睛被蒙住,四周一片黑暗。
直到上了楼,佣人将蒙在我眼上的黑布解了下来。
骤然见到光亮,我有些不适地挡向了光源处。
我被送到了一件宽敞的房间内。
沙发处,坐着一个面色冷峻的男人。
一件黑色衬衫,袖口别了上去,手里握着一杯红酒。
视线往上移,这男人生了一张极好看的脸。
五官冷硬,狭长的丹凤眼透着冷意。
他身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上位感,哪怕是坐在那,也依旧有着绝对的压迫。
北市力压一方的可怖人物,谢三少爷谢宴舟。
我对于谢宴舟的了解只停留在片面。
跟在顾晏淮身边的五年,也和他打过不少次的见面。
只是每一次,顾晏淮都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针锋相对之间,我只得避在一旁,唯恐被迁怒。
“谢先生。”
我低声打了招呼,嘴角轻轻压着。
细细糯糯的声音,恰到好处。
顾晏淮喜欢听话温柔的金丝雀,我便努力地学了这种声音。
娇娇软软,正是能勾着男人心弦的嗓音。
谢宴舟眉眼压低了几分,红酒被搁置在一旁:“过来。”
我听话地走过去,瞥见他眼里的含义,眸间神色流转。
我顺从地坐在他的身侧。
他的目光望了过来,黑眸格外深邃。
淌过红酒的嗓音低醇得有质感:
“一条项链换你,你觉得我是亏还是赚?”
我在顾晏淮身边待了五年,破例成为了他身边留得最久的金丝雀。
我本以为,这样的生活还会继续下去。
可前不久,顾晏淮的白月光回国了。
只因她看中了谢宴舟拍下的那款项链,为了所爱之人的喜欢,便将我作为筹码,以之换取。
我自认和谢宴舟的交情并不深,他答应这件事,也令我有些意外。
可是,谢宴舟是北市最聪明的商人。
他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思及此,我垂下了眉眼,静默两秒:“是赚的。”
“哦?”
我看向谢宴舟,目光依旧是温温柔柔的:
“死物哪里比得过活人。”
谢宴舟低笑一声:“还以为,你只是一个乖巧听话的金丝雀。”
我低眉不语。
在这个圈子,只是听话,是活不下去的。
“打开看看。”
谢宴舟指着茶几上摆放精致的礼物盒。
我小心翼翼地捧起拆开。
盒子不大,里头是一条项链。
样式极其的华贵,吊坠之上的红宝石在光线的照耀下,光彩异常。
比起谢宴舟刚刚送出去的那条,只怕是有过之而不及。
我不解地看向谢宴舟,他神色依旧冷漠。
“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谢宴舟,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
我被安置在了谢宴舟的隔壁。
房间是精心布置过的,我所需要的衣服,日常用品,一应齐全。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妆容分外精致,是那位白月光陈小姐派人打扮的。
我知道她的意思。
顾晏淮不会碰谢宴舟碰过的东西。
她要我,再也回不到顾晏淮身边。
只可惜,谢宴舟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
“苏青韵,我从来不强迫女人。既然换了你,以后,你就好好待在这里。”
谢宴舟只吩咐了这么一句,便让我离开了。
将自己收拾好,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疲惫感卷了上来,搁置在一旁的手机振动。
是顾晏淮的。
“他碰你了吗?”
一开口,便是这样一句话。
我声音轻轻:“没有。”
“呵。”
我听到顾晏淮笑了。
自信,而又笃定地笑了。
“谢宴舟有洁癖,他从不碰别人用过的女人。青韵,他答应换你过去,不过是觉得你能在我身边五年,有些兴趣罢了。”
我垂着眉,半边脸陷入了柔软的枕头里,敷衍地回着那头。
“顾先生说的是。”
“青韵乖,至多一个月,到时候,我给你补偿。”
顾晏淮依旧哄骗着我。
这些年来,顾晏淮把我当做一件可以玩弄的商品,让我周旋于各家之间。
旁人都以为顾晏淮栽在我这个金丝雀身上,却不知道,我对他而言,只是工具。
我笑笑不语。
一夜睡得不怎么安稳,起了个大早。
谢宴舟已经在楼下了。
他手里拿着一份报纸,余光瞥见我时,微微抬眸:“过来,吃早饭。”
我点了点头,隔着一个人的座位坐下。
他的作息很规律,每天早起,甚至还会花一个小时去锻炼。
晚上偶尔不回来的时候,也会派保姆跟我说一句。
我将别墅都熟悉了一遍,闲暇无聊时,就在家研究新菜谱。
刚把水没过了排骨,盖上盖子,身后传来轻微地脚步声。
我回头看去。
谢宴舟回来了。
“在煮什么?”
“糖醋排骨。”
我说。
这是我特地去了解的。
他喜欢吃甜,却又极少人知晓。
侵入一个男人的生活,就是该从这些点点滴滴方面入手。
谢宴舟太聪明,直白的手段只会让他对我厌烦。
于他而言,一开始就是看中我这幅人畜无害的样子。
他喜欢,我便装给他看。
谢宴舟“嗯”了一声,又道:“我八点的飞机,要出差几天。”
我点了点头,将火调大了一些:“我在家里等着先生。”
“去的是海市,想要什么礼物?”
谢宴舟似乎,极其喜欢送人礼物。
一开始的生日礼物,平时偶尔不回来陪我吃饭也会准备一些礼物。
轻轻弯了眉眼,我朝谢宴舟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
“我想……要先生亲自挑选,这就足够了。”
谢宴舟的眉眼柔了几分,嘴角微不可查地染上了几分愉悦。
谢宴舟的行程很赶,晚饭过后,就赶往机场。
偌大的别墅,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待在顾晏淮身边五年,他的事情我几乎是事无巨细。
说是情人,不如说是一个听话乖巧的保姆来得更贴切。
如今到了谢宴舟这里,他和我不熟也不信任我,骤然就闲了下来。
别墅后头有一片后花园,也不知道是因为无人打理还是其他,显得有些荒凉。
“我可以在这里种花吗?”
我问向身侧的佣人。
佣人低着头,语气恭敬:“先生吩咐过了,只要您没烧房子,做什么都可以。”
没烧房子……
我有些想象不出,这样的话从谢宴舟嘴里说出来是什么样子。
这几天,谢宴舟没联系我。
说起来,我连他的手机号都不知道。
“你喜欢玩这些?”
身后冷不丁地出现一道声音。
我扭头看去。
谢宴舟回来了,有些风尘仆仆的,冷峻的眉眼间依稀可见的疲倦。
我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手上还沾着不少泥土。
和他隔着一米的距离,我轻轻歪着头,模样格外乖巧:“先生要是不喜欢,我就……”
“这里确实荒凉了些,你想折腾就随你。”
谢宴舟打断我的话。
我依旧笑得软糯糯的。
谢宴舟薄凉的视线落在我的脸上,顿了片刻,这才继续道:“今晚有宴会,时间很赶。”
我点头:“好,我这就上楼打扮。”
路过谢宴舟的身边时,他扣住了我的手腕。
隔着薄薄的衣服,依旧能感受到男人炙热的手心。
我受惊般地回过头去,轻轻眨着眉眼看他。
手指,却不小心似的扫过他的手心,带来几分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神色无常,那张脸依旧薄凉冰冷,声音也压着冷意,沉得可怕:
“顾晏淮也在。”
我望向谢宴舟冷冰的眸子。
有谢宴舟的地方,宴会来头必定不小,顾晏淮出现,不过是再正常的事了。
以往的宴会,我陪在顾晏淮身边,也总能看到谢宴舟。
“先生放心,我不是忘不掉过往的人。”
扣着我的手,松开了。
我匆匆走进别墅里,上到二楼时,依旧忍不住往下看去。
谢宴舟在打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没谈拢,眉宇间的戾气很深,冰冷而又可怕。
这人,比传言中的还要难测。
只是,比起顾晏淮,他才是更好的选择。
我和谢宴舟到达宴会的时候,不早不晚。
我轻轻地挽住了谢宴舟手臂。
修长的手在谢宴舟的臂弯处轻轻地挠了挠。
男人的目光顺势落了过来:“怎么?”
我摇头。
我在试探谢宴舟能接受的肢体接触底线罢了。
目前为止。
谢宴舟对我并不排斥。
我和谢宴舟成为了宴会的焦点。
“这不是顾总那位?”
“可不是嘛,厉害得很。听说谢总用了一条价值几千万的项链换了这女人。”
“狐媚子手段了得,就连这谢总都栽了。回头要是让那位知道了,可有得来闹了。”
议论声纷纷之间,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迎了过来。
“宴舟,好久不见。”
谢宴舟看向我。
我立马道:“先生,我有些饿了,先去吃些东西。”
松开谢宴舟的手,在转身之际,我听见他道。
“记住,你现在是我谢宴舟的人。”
我垂眉应下。
他在警告我。
不管我以前和顾晏淮怎么样,现在我都是他谢宴舟的人。
他最容不得背叛。
大厅里的议论难听,我拿了点点心,去到了后花园躲着清闲。
月光将我的身影拉长,缓缓地变成了两条。
“手段倒是了得,这么快就把谢宴舟拿下了?”
我回头看去。
是顾晏淮那位白月光。
陈揽月。
当年她出国读书,在临走之间和顾晏淮不欢而散。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顾晏淮喜欢上了赛车。
和朋友比赛时,在公路旁出了车祸。
机缘巧合之下,我救下了顾晏淮,此后,便成为了待在他身边最长的金丝雀。
“陈小姐。”
我温声打了个招呼。
陈揽月的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这些年,你待在晏淮身边很得意吧?是不是以为他习惯了你,就离不开你了?”
五年的时间太长了,不只是顾晏淮习惯了我,我也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在我低眉顺眼的五年里,顾晏淮习惯了主导一切。
以至于陈揽月回来后,他依旧将我放在身边,任由陈揽月百般胡闹。
直到,陈揽月以陈家作为交换。
作为女人,我明白陈揽月在想什么。
她疯狂地嫉妒我占有了顾晏淮五年,哪怕是在她回来后,依旧是那个抹不去的存在。
所以我的存在,对于陈揽月来说,就是心尖上的一根刺。
我望着她许久,才轻声安抚着她的情绪:
“我对于顾先生可有可无,陈小姐于他才是不一样的。”
“呵,我对于晏淮当然是不一样的。我们门当户对,你还真以为灰姑娘嫁进豪门的事情能发生?”
陈揽月朝我一步步逼近。
她的眼里带着明晃晃的恶意。
一如我第一次见她,她就将整个花瓶砸过来一样。
那时的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打你,你也得受着。苏青韵,你知道对于我们这种家世的人来说,捏死你就像什么吗?”
“啊,大概是,比捏死蚂蚁还简单。”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
可是,谁说蚂蚁急了就不能咬人?
我望着宴会的方向,只一秒就收回视线:
“陈小姐,与其来责怪我,不如好好管管顾先生。或者说,陈小姐不如努努力,拿捏住顾先生。”
“你在挑衅我?!”
她的情绪很激动,我藏着背后的手,熟络地拨了紧急联系人的电话过去。
陈揽月从小性子就偏激。
否则当年两个人也不会闹得那么不欢而散。
“不说话?被我猜中小心思了?”
陈揽月朝我一步步逼近,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下一秒,整个人被她狠狠一拽,猛地跌入池子中。
冰凉的水贯彻在我的脸上,我才刚刚冒了头,却又被陈揽月给按住。
呼吸断住。
窒息感传来,我努力地保持着自己的呼吸频率。
隐隐约约的,我听到远处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按在我头上的力道松了,我很快从水池中起来。
高跟鞋已经脱了,顾不上那么多,提着湿漉漉的衣服踩在冰冷的地面上。
来的是顾晏淮,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复杂。
几分不忍,又几分克制。
“晏淮,我们可是订了婚的,你心里头还想着这个女人,是想让我成为整个北市的笑话吗?”
陈揽月越发地不爽了,她高高扬起了巴掌,想要向我打来。
我淡定躲过,注意到地上被路灯拉长的声音,连连后退了几步。
不出意外的,我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他的手很暖,握着我的手臂时,总算给我带来了几分暖意。
“谢……先生。”
我呐呐地喊着他,脸上恰到好处的倔强。
庭院里的灯光并不算明亮,四周是立起来的白炽灯。
他的脸色在夜色中格外地沉,那双本就狠厉的黑眸更是褪去了所有的柔色,显得尤为地可怕。
谢宴舟将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我的身上。
顿时间,一种属于男性的气息将我包裹住,带着温暖,驱散了身上的冷意。
“倒是热闹。”
谢宴舟开了口,刺冷的声音里,显而易见地动了怒。
“谢,谢总……”
陈揽月明显是忌惮着谢宴舟的。
过激的性子都收敛了几分,却还是逞强道:
“这女人在谢总身边还妄图想要回来,所以我帮谢总小惩大诫。”
“帮我?”
谢宴舟揽着我的手松开了。
他朝着陈揽月大步走去。
下一秒,那大掌不由分说地掐在了陈揽月的脖子上,猛地将她整个脑袋都按在了水里。
“陈小姐久未回国,是忘了我的规矩?”
“我谢宴舟,什么时候需要你来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