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暴雨，电闪雷鸣，家里还停电了。
我躺在床上，身边的妹妹搂着我的胳膊“哥哥，我怕。”
我点燃一根烟猛吸了一口，颤抖着说“妹子，我比你怕。”
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我并没有妹妹，屋里此时只有我一个人。
……
清明快到了，我和爸妈要准备去老家祭祖。
我的老家在一个山里的小村庄，一般只有清明和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去。
到了老家，老宅里已经坐满了人，全都是一年见不了两回面的亲戚。
“卓然，这是你大伯，怎么都不叫人的？”
我爸推了我一把，我叫了大伯一声。
这时我才发现，这些人里只有我是独生子女，其他亲戚家里都是两个以上的孩子。
晚上吃完饭，我被安排在一个不常住的厢房，里边一进去一股的霉味儿。
想想也只是住一宿，忍忍就过去了。
可偏偏，这个屋里没有无线网。
这可愁死我了，流量本来就不是很够，看来晚上注定要无聊了。
我在屋里待了一会儿实在没意思，决定出去转转。
山里的夜晚有些凉，小路两旁是一片坟地，阴森森的，充满了诡异。
我紧了紧衣服打算快步回去，却被一个小坟包吸引了注意力。
那个坟小小的，孤零零的。
别的坟都是紧紧挨在一起，唯有它格格不入。
那么小的坟包，不注意根本不敢说是座坟。
我向前一步，发现坟包上没有立碑，也没有丝毫供奉过的痕迹。
根本不知道里边埋的是谁。
看着这座孤坟，我心里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我盯着这座坟看了好久，隐约觉得身上忽冷忽热，奇奇怪怪的，总之很不舒服。
莫名的，眼角有些酸涩，突然好想哭。
“卓然，你在那干什么？大晚上的，快点回来！”
在我愣神之际，我爸叫了我一声。
“这荒郊野岭的你又不熟，瞎跑什么？”
“爸，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出个门你还得往回叫我。”
“废话，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日子口，跑到坟地里来，不怕忌讳啊？”
我爸一边走一边数落我，那座小坟包被我暂时忘在了脑后。
清明时节总是爱下雨，今年也不例外。
夜里下暴雨，电闪雷鸣，家里还停电了。
四月的天气本来就不热，一场雨下来，竟然有些冷。
我躺在床上，身边的妹妹搂着我的胳膊“哥哥，我怕。”
我点燃一根烟猛吸了一口，颤抖着说“妹子，我比你怕。”
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我并没有妹妹，屋里此时只有我一个人。
我不敢再说话，动也不敢再动一下，眼珠子都不会转了，此时只觉得寒意布满全身。
“哥哥，我好冷啊。”
我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色肚兜的小女孩儿，婴儿般的样子。
她哭的很伤心，一直在说自己特别冷，特别饿。
那个样子实在太可怜，我忍不住问“你是谁呀？”
“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名字……”
她虽然是婴儿的样子，但是吐字清晰，口口声声叫我哥哥。
突然我有点想笑，我现在这个年纪，生出她来绰绰有余了，她该叫我叔叔才对。
“喂，你别一直哭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只是我忘了，在这个小山村里，这个点儿了，根本没有卖食物的。
“呜……我要找妈妈……”
她越哭声音越大，似乎能冲破我的耳膜。
我被她吵闹的有些烦躁，可任凭我问她什么，她都一直重复一句话。
“我要找妈妈……”
被她吵的头痛欲裂，我开始捂着头大喊“别叫了别叫了……”
“卓然，卓然！”
我一个激灵惊醒，睁开眼睛，我爸妈就站在我床边，神色焦急的看着我。
“儿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还有些呆滞，反应不过来。
“梦见啥了？你这一头的汗。”
原来刚才的一切是梦啊。
可是这个梦太清晰太真实了，尤其那个小女孩儿，好像真的就在我眼前一样。
“我是做梦了，我……”
突然我闭上了嘴。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把这个梦说出来。
见我还是一脸不舒服的样子，我妈立刻拍拍我的后背“好了好了，想不起来就不说了，妈带了牛奶，喝了好好睡。”
我爸点了根烟，吐出浓烈的烟雾“我就说大半夜的别往坟地里走，不知道会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妈嗔怪的看了我爸一眼“儿子都吓着了，你就别说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妈对我可以算得上是溺爱，我爸稍微严厉一些，但也只是偶尔。
我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到现在25岁了，我妈还把我当小孩儿。
“爸妈你们去睡觉吧，我没事了。”
温热的牛奶喝下，我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
昏昏沉沉的睡去，这一夜我都没有再梦见那个小女孩儿。
第二天清早我爸叫我起床，说清明上坟祭祖要早一些去。
之前的那些年我都没跟他们回来过，一直以来我都不太喜欢农村的生活。
今年是因为去年我爷爷去世，家里有新坟，我身为孙子必须要来。
下了一夜的雨，山路很不平整，坑坑洼洼的，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我家的坟地里走去。
本来一直好好的，可是突然，我妈在上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踩到苔藓摔了一跤，腿磕破了。
她吃痛的撩起裤腿，膝盖靠下一点的位置破了皮，留了不少血。
这一幕让我有些眩晕，因为我又想起了那个小女孩儿。
她的腿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跟我妈磕破的地方一模一样。
同样是红色，鲜血的颜色。
我大妈在山下陪着我妈，我和大伯、我爸和我叔还有几个哥哥弟弟往坟地走去。
再次路过那个小坟包，没有一个人在那停留。
而我却不由自主的走过去，仿佛有什么东西牵引着我。
当我离坟包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被我爸叫住了。
“卓然，别乱跑。”
他神色严肃，是我没有见过的样子。
“可是....”
好奇怪啊，莫名的奇怪。
“可是什么可是，不是自家的坟你少往前凑！”
来到坟前，我有些吃惊。
足足有八个坟，上边有墓碑，有姓名。
除了我爷爷外，我只见过其中一位，就是我爷爷的爸爸，因为家里有他的照片。
其他人我全都不认识，听都没听过。
“卓然，这写都是咱们的祖宗，有你大老太爷，二老太爷，三老太爷，旁边是你的老太们。”
我爸逐个给我介绍。
这就是六个了。
“这个是你爷爷，旁边的坟还没有立碑，是给你奶奶留的。”
我问了个傻里傻气的问题“爸，你死了是不是也埋在这？”
我爸没有骂我，很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当然，包括你大伯，你叔，你妈你大妈，你婶子，当然也包括你。”
他指了几个位置，在我爷爷的正下方是我大伯的位置，他们兄弟三个依次排开。
这个景象我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几代人下来，光我家的这些坟都可以弄个陵园了。
“咦？我姑的地方呢？还有我姐我妹她们。”
这回我爸给了我一个白眼“闺女嫁出去当然要进夫家的坟。”
我想起来了，来的时候我问我爸怎么不见我那两个姑姑。
他说，闺女不用上坟。
所以现在，我大伯家的姐姐妹妹，还有我叔家的妹妹都没在。
什么奇奇怪怪的习俗，当然是自己姓什么就上谁家的坟。
要是这么说，我们这一代人独生子女那么多，只有一个女儿的家庭怎么办？
岂不是死了都没人供奉了？
太封建了。
虽然我心里不满，但嘴上却没说，因为说了我爸肯定要骂我。
我们放上祭品，烧了纸钱，从大到小依次给祖宗们磕了头，这个坟就算上完了。
“走吧，回去吃口饭咱们准备回家了。”
想到马上就可以回到城里，回到有无线网的家里我就很激动。
可偏偏就是这么不巧，下山的路上我爸也摔了一跤。
照样是磕破了腿，那个位置和我妈的一模一样。
偏偏这个时候又下起了毛毛雨，路上变得更加泥泞了。
我爸腿磕了，只能我开车。
可当我握住方向盘的时候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爸，反正也下雨了，要不咱再住一宿吧。”
我爸不以为意，甚至挑衅的冲我笑了笑“你小子是技术不行吧？”
被他这么一激，我脾气上来了。
男人绝对不能说自己不行！
“你才不行，我也是老司机了！”
我气鼓鼓的踩了一脚油门，为了向他证明我很行，我还非常装逼的来了个漂移。
驶出村子，虽然我嘴上说着无所谓，可那种心神不宁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我甚至有些头晕了。
“爸妈，我有点头晕，要不咱还是回去吧。”
我渐渐放慢了车速，可我爸依旧很不在乎“你就是懒。”
这回我没有被激，就是不想再走了。
一脚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就在我停下车的一瞬间，轰隆隆的一阵巨响，山体滑坡了。
“卧槽！”
我被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都不好了。
几块巨石从山上滑落，挡在了路中间，离我们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
刚才如果我不停下，现在我们的车估计都被砸烂了。
我们一家三口也一定早就成为了肉泥。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妈也吓坏了，哆哆嗦嗦的看向我爸。
他也愣了，不可置信的看了我一眼“儿子，你这是救了咱三口子的命啊！”
这话我不敢苟同。
不是我救的，是冥冥中有什么东西让我不舒服，让我必须停下来。
“想走也走不了了，咱们回去吧，再跟老宅住一宿。”
这回我爸没有再挑衅我，他那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估计现在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反驳。
刚刚掉头准备往回走，我妈突然发起了高烧。
真的特突然，前五分钟她还好好的。
“儿子，你听你妈这是说啥呢？”
她一直喃喃的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好像发癔症了一样，任凭我爸怎么叫她她都一直在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