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国那天，媒体铺天盖地宣传，顾少的白月光回来了。
那时候我才知道，我青梅竹马的恋人，在国内找了一个模样酷似我的替身。
1
当我走出机场那一刻，顾辞怀抱着我最喜欢的芍药站在人群中。
时隔两年，他比原来多了些稳重矜贵，显然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为爱流眼泪的少年。
两年前，我离开时，他也是站在这个位置，眼角泛红。
连声问了我七遍，可不可以留下来，可不可以不要离开他。
我只是摇摇头，转身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他眼前。
而那枚闪闪发光的求婚戒指，静静地躺在顾辞的手里。
而如今，好像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顾辞大步朝我走来，将我紧紧地拥在怀里。
“湘湘，我终于等到你了。”
“我好想你。”
拂面而来的玫瑰香味让我一愣。
玫瑰香，不是我爱的香味，也不是顾辞喜欢的香味。
当天，我和顾辞机场相拥的照片就被发到了网上，与两年前我们分别时那一组照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是女孩大步向前，男孩在后面默默垂泪。
一个是男女紧紧相拥，芍药花开得格外灿烂。
《白月光归来，顾少如何抉择？》
我盯着评论区一张照片，是顾辞将醉酒的女孩抱起，眼里的怜惜掩饰不住。
只是那个女孩的长相，竟和我有六七分相像。
尤其是眼角的那颗泪痣，如出一辙。
不自觉地看向对面满脸笑意的顾辞。
所以，在我不在的这两年里，顾辞有了别的陪伴，是吗？
2
顾辞似乎没有察觉我的异样。
他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只精致的盒子，里面正是当年他用来向我求婚的戒指。
顾辞单膝跪地，将戒指重新戴在我的手上。
“湘湘，欢迎回来。”
或许是我的表情太过于失落，或许是我面对重逢的爱情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兴奋，顾辞发觉了我的异样。
因为他看到了我亮起的手里屏幕上，赫然是他怀抱着别的女孩子的照片。
有些慌乱地将手机熄灭，又急忙开口解释。
“湘湘，不是你想得那样……”
我抿了抿嘴，点了点头，“好，你说，我听着。”
说完，我抬眸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一时间，竟觉得有些陌生。
我被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惊了一下。
怎么会陌生呢？
虽然我们分开两年，隔着太平洋的距离，可我们几乎每天都会视频，顾辞每天都会将他的行程分享给我。
哪怕我忙着训练，忙着表演，很少回复，他也没有一天落下。
这样的顾辞，怎么会让我觉得……陌生呢？
我的反应，似乎出乎顾辞的意料，他僵了一瞬，那些准备好的说辞却半天没能说出口来。
空气变得寂静，只剩小提琴曲还在悠悠播放。
直到顾辞的手机响起，才打破这份尴尬。
顾辞接通电话，语气颇为不满，“什么事？”
我没听到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却看到顾辞越来越凝重的脸色上出现了担忧。
“好，我马上过去。”
他的声音，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紧张。
挂断电话，顾辞满怀歉意地看着我，“抱歉湘湘，我有件急事需要去处理。”
只不过，他已经拿起外套的手自己暴露了他内心的焦急。
不等我回答，他便急匆匆地走了。
只留下我，只留下那戴在中指上，还有些冰凉的戒指。
我坐在原地，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我想，或许，我和顾辞走不到最后了。
3
顾辞去了医院，我也悄悄跟了上去。
病房里，一个面色惨白的女孩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我看到顾辞站在她的床上，背影微微颤抖。
“她……怎么样了？”
一旁的人叹息一声，“你知道她的，为了工作奋不顾身，这回更是为了签成合同，硬生生灌了自己五杯白酒，把自己喝得胃出血……”
那人犹豫片刻，又继续道，“或许还有……林湘的原因。”
“你和林湘在机场拥抱的照片她也看到了，难免会伤心，借酒消愁……”
顾辞坐下，紧紧握住了女孩的手，声音带着哽咽。
“夏乔，你真是个傻瓜。”
只是女孩还在昏迷中，并没有任何反应。
而站在门外的我，却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短短几个字里蕴藏的心疼。
恍惚间，我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似乎有所感应，顾辞突然回头，正好与我的视线相对。
他微红的眼眶和担忧的神色就这样定格在我的瞳孔里，熟悉又陌生。
我们隔着透明玻璃，隔着两年的时间。
久别重逢。
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
顾辞没有继续留在医院，而是追着我跑出来。
他将我拉上他的车。
那一路，他将车开得很快，我只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也许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吧。
直到车停在了海边，顾辞拉着我踩在海水里。
“林湘，你还记得这里吗？”
一望无际的大海发着湛蓝色的波光，拂面而来的海风吹动了我的长发。
落霞很美，一如两年前。
他在这里向我求婚的时候。
戒指戴上那一刻，他说他会永远爱我。
那时晚霞绚烂，少年深情。
只不过，是我先丢下了这份感情，选择了出国继续追逐自己的舞蹈梦想。
4
“可是，顾辞，那时候我们说好的，三年，你再等我三年，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做你的顾太太。”
“是你答应我的，也是你变卦了。”
说话时，我再也忍不住眼泪。
顾辞握住我的手臂摇头，“没有，我没有变卦，我依旧在等你。”
“夏乔她……她只是我的员工……是我的救命恩人。”
原来，在我离开那天，失魂落魄的顾辞险些被车撞倒，是夏乔奋不顾身地推开他，反而自己被飞驰而来的汽车撞到地上，当场昏迷。
所幸并没有生命危险。
那段时间，顾辞经常去医院看望孤苦伶仃的夏乔，在夏乔出院以后又为她提供了如今的工作。
夏乔的确上进努力，凡是交代给她的工作她都会完成，经常熬夜加班到凌晨。
同时，公司里还有一个人也经常熬夜加班，那就是顾辞。
所以，他们接触多了起来，偶尔夏乔会给顾辞带咖啡，偶尔会请顾辞吃夜宵，从前顾辞不肯碰的小龙虾，如今也觉得美味可口。
顾辞握住我手臂的手微微用力，似乎是在坚定自己说出的话。
“相信我，我对夏乔，是弥补，是赞赏，是愧疚，绝不会是爱情。”
“湘湘，我们认识十二年了，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的确，我和顾辞相识十二年，是彼此最熟悉的人，而我是那一道救赎他的光芒。
而他也是我那段时间里最难忘的陪伴。
十二年前，顾辞刚刚丧母。
顾父不到三个月就将养在外面的女朋友娶回了家。
从那以后，顾辞就相当于同时失去了母亲和父亲，因为顾父更偏爱那个女人生的那个儿子，对他非打即骂。
也是那时开始，顾辞变得沉默寡言，对任何人都保持着警惕和怀疑，永远拒人于千里之外。
只有我，不在乎他变成了一座冷酷的冰山，用自己的热情将他捂热，再慢慢融化。
顾辞他也会陪着我，默默地坐在舞蹈室陪我练舞，也会在我表演时坐在台下为我鼓掌。
哪怕他少言寡语，却从不缺席我任何一个重要场合。
我们之间，有十二年的情谊。
5
只是没想到，我选择地相信，变成了他再次欺骗我的机会。
那天是顾辞的生日，同时又拿下了和赵氏集团的合作，双喜临门。
所以，他们在酒吧庆祝。
作为顾辞的女朋友，我自然也在场。
再次看到夏乔，她已经没有了当时躺在病床上的虚弱，反而笑得灿烂，肆意，像一朵张扬开放的野玫瑰。
夏乔大方走到我面前，端起酒杯。
“林小姐，初次见面，我敬你一杯。”
“我看过你的舞台，你的舞蹈真的太棒了，我特别喜欢，待会儿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呀？”
说着，就要将杯子里的酒往嘴里灌。
只不过，另一只手快一步将酒杯抢了过去，给她换了一杯鲜榨橙汁。
“你马上生理期，不要喝酒。”
顿时，热闹的场面变得寂静，似乎连嘈杂的音乐都发生了瞬间的停滞。
因为说话的人，是顾辞。
所有人都看向我，却不知道该如何打圆场，只能面面相觑。
顾辞也发觉自己下意识的反应让场面变得尴尬，不由得慌忙地拉住我的手，试图解释。
“湘湘，我只是为了工作……明天我们还要去见客户……”
或许顾辞以为，我变了脸色是因为他维护夏乔引得我吃醋。
可重点是，他居然能记住另一个女生的生理期，这样私密的事情。
突然想起，我第一次来生理期时，被裙子上的鲜红吓得哭了起来。
是顾辞红着脸把外套系在我的腰间，又去了超市买了卫生巾送过来，甚至连使用方法都让超市阿姨教给他，然后再亲自为我示范。
从那以后，我每一次来生理期顾辞都会提前做好准备，哪怕我在国外的两年，他也会为我安排好一切。
可惜，这样体贴温柔的顾辞不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了。
他也会为别的女孩子同样的细心在乎。
说实话，这么多年，我一直站在舞台的最中央，颜面是我最在乎的。
所以，我只是笑笑，“没关系，顾辞。”
见我笑了，顾辞才松了一口气。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继续开始推杯换盏，欢声笑语。
只有我注意到，夏乔放下了那杯橙汁，坐在了离顾辞最远的角落里。
6
和谐热闹的场面并没有维持多久。
赵氏集团的公子端着酒杯过来，直接坐在了夏乔的身边。
他应该是喝了很多酒，已经醉醺醺的了。
夏乔不愧是业务骨干，面对不怀好意的赵祈也能轻松应对，不过几句话就将赵少哄得喜笑颜开。
赵祈抬起夏乔的下巴，微眯的眼睛掩饰不住他的垂涎之色。
“夏乔，不如你跟了我吧。”
“林湘回来了，你这个替身对顾少就没什么价值了，还不如跟了我，在我这里，你永远是你，不是什么人的替身。”
那一刻，顾辞原本牵着我的手松开了。
他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将杯子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我知道，他生气了。
他在为了夏乔被男人调戏而生气。
果然。
顾辞将酒杯砸在赵少的脚边，玻璃破碎的声音刺耳得很，让所有人都小声惊呼出声。
顾辞低沉的声音响起，“赵祈，夏乔是我的员工，请你对她尊重点。”
如此示威的行为让赵祈不悦，一脚踢开地上的玻璃碎片，冷笑起来。
“顾辞，你装什么呢？”
“怎么？林湘回来了，你还想继续勾搭着夏乔？啧啧啧，顾辞你够贪心的呀。”
“不过不得不说，顾辞别的不行，选女人的眼光够好的，夏乔不但长得好，身材也是一绝，前凸后翘的，尝起来一定很不错。”
赵祈刚用手抹了抹嘴角流出来的哈喇子，还沉浸在对夏乔美好身材的幻想里，就被酒瓶砸在了头上。
当场倒在地上。
赵祈那边的人看到了，连忙跑过来把他扶起来。
他一摸头顶，一手的鲜血。
当众被人开瓢，这让他禹城小霸王的名声往哪里搁？
赵祈指着顾辞怒吼，“顾辞，你有种！为了一个女人和我动手。顾辞，我告诉你，你休想再和赵氏合作！”
说着，他看了静静看着顾辞的我一眼，又看了站在一直无动于衷的夏乔，突然冷笑起来。
“看来你对夏乔是动了真心了，难怪当初给她买了一条价值千万的蓝宝石项链做生日礼物。还装什么情圣，口口声声说心里只有林湘，我呸！”
赵祈被砸了头，头晕得很，也没精力和顾辞继续纠缠，只想赶紧去医院包扎伤口。
临走时，他看着我，鲜血顺着脸颊流下，十分骇人。
“林湘，这种变了心的男人，你还敢要吗？”
7
至于聚会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
顾辞送我回家的路上，将车开得很快，似乎是借此宣泄心里的情绪。
我们都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我先开了口。
“跟赵氏的合作怎么办？”
提到赵氏，顾辞眼神凛冽，似乎又想到了赵祈。
“除了赵氏，愿意和顾氏合作的公司多的是，不过是少赚一点罢了。”
我点了点头，又剩一片沉默。
我太了解顾辞了。
从他开始接手顾氏以来，向来是分秒必争，从不肯让自己吃半点亏。
以前他说，商人重利，必须追求最大的利益，这是他的原则。
如今，他为了夏乔打破了自己的原则。
所以，夏乔对顾辞而言，不只是一个员工。
这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车窗上。
我盯着呼啸而过的路灯，心里竟无比的平静。
“顾辞，我们分手吧。”
车子陡然停住，顾辞一下子变了脸色，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仿佛我在说什么天大的笑话。
“湘湘，这种话不能随便说。”
可他看到我平静而又冷漠的目光时，终于觉得我是认真的。
顾辞将我一把扯入怀里，似乎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
“湘湘，是不是赵祈的话让你不开心了？你别多心，我对夏乔没那个意思。”
“那是赵祈故意整我，故意挑拨我们的关系。”
“湘湘，你相信我，好吗！”
“我说过的，我会永远爱你。”
可是顾辞，再次贴近，我已经感受不到你曾经为我疯狂跳动的心跳了。
我们之间，已经变了。
我忍住眼里泛起的酸涩，轻声道。
“顾辞，好聚好散吧。”
明显感觉到顾辞的手僵住了，良久才缓缓松开我。
他已经红了眼眶。
“为什么！林湘，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等了你两年，两年！”
“两年前，你为了追逐你的梦想丢下了我，现在，你又要再一次丢下我吗！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被丢下的感觉是什么？你是不是从来不在乎，我是不是会难过？”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脚受了伤，你根本也不会回来。”
“林湘，在你的眼里，我顾辞算什么？”
“如果不是你离开，我不会认识夏乔，也不会把她当做你的替身，用她的陪伴来代替你离开时我的心缺掉的那一块！”
这一刻，我们都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试图从最清澈的瞳孔里看到对方的真心。
车里很安静，只是车窗外的世界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我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陪伴我漫长青春的男人，我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可惜，我们走不到最后了。
垂下眼眸，我缓缓开口。
“可是顾辞，是你先变心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