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收费

作者:商锦|发布时间:2024-03-18 22:34:25|字数:10670

 7

  入夜,周乐安照常来了我这。只是一反常态地沉默着。见状,我也没有贸然开口。

  “我知道她是真心待我的。”

  宸贵妃只是明面上未被惩处,实际上人已经到冷宫了,只待日后随便找个什么由头。

  周乐安神色落寞。

  “你......”

  他忽然抬头看着我,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自从我入了宫,他大多是歇在我这里,今天却是反常,一个“你”字说完,便出了昭华殿,没叫任何人跟着。

  我看着周乐安的背影,月光洒在他身上,尽是凉薄。

  此情此景,倒是让我忽然想起临别时师父的背影。

  那天师父看向我的眼神很复杂。

  “小幼卿,你一定要入宫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时候,师父看起来有些怅然,但更多的是一种知天命一般的沉默。

  师父只是转身离开。

  那个背影,说不出为什么,总觉得和眼前周乐安的背影很相似。

  我看着小七。

  “去请谢丞相来。”

  片刻,小七就领着谢长言到了昭华殿。

  谢长言看着我笑,眉眼中全是苦涩。他这么聪明,又怎会猜不到被我利用。

  我在等他质问我,没想到他只是说。

  “幼卿真是长大了。”

  看着他的笑容,我一时间愣住,准备好的说辞停在嘴边,一句也说不出口。

  “接下来呢,你想我怎么做。”

  我偏过头。

  “你知道阿祺是怎么死的吗?”

  谢长言叹息一声,有些沉痛。

  “当年苏祺,可以一己之力挽救了大周岌岌可危的江山。只可惜功高震主......”

  我神色不屑。

  “周乐安这么多年来就是靠着装傻充愣当个傀儡皇帝罢了,杀阿祺?他哪有这个决断。”

  谢长言一时哑然,我接着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当年太后将阿祺骗上了战场,程岁的好姐姐给阿祺下毒,不然凭阿祺的一身本事,又怎会死!”

  谢长言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可程岁是无辜的,当年他是苏祺的副将,也险些回不来了......”

  我一怔,看着谢长言,笑出声来,眼角已经湿润。

  “你可知阿祺从背后被人一剑刺穿胸膛!”

  当年,阿祺的死讯传来,我不管不顾,一个人一匹马就这样北上。

  我不信,从小跟在我身后,与我相互扶持、相依为命的阿祺。

  就这么没了?

  我跑死了几匹马,不眠不休地到了漠北。

  亲手,替他敛了尸骨......

  也亲眼看见那伤口!

  我止住笑,神色怨毒地看着谢长言。

  “程岁无辜?他可是手刃了阿祺,怎么,你们关系这样好,他也未向你透露半分吗?”

  “什么......”

  谢长言一时都站不稳了,我冷笑着。

  “程岁知道是你下的药时,和你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长言,到如今,你已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我们二人一时无言,只是沉默地对视着。

  “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垂下眸。

  “我要见钦天监监正。”

  谢长言思忖片刻。

  “好。”

  我看着谢长言,难得有些动容。

  “长言,除掉程家,该是我们共同的心愿才是。”

  谢长言笑着,温和地看向我。

  “幼卿,我们都会如愿的。”

  8

  入夜。

  我等在一处废弃的宫殿前。

  水墨和小七在周围望风。

  片刻,听见身后脚步声起,一转头,我居然看了一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师父?”

  师父笑着走上前来。

  “小幼卿。”

  我方寸大乱。

  “师父怎么在这里?”

  师父笑着。

  “我的徒弟接二连三陷在这皇宫中,我这个做师傅的,又岂能置身事外。”

  我看着师父,立马红了眼眶,声音都有些哽咽。

  “师父,太危险了!你立马就出宫!我明天就联系谢长言送你出去。”

  师父头发都已经花白了,此刻穿着官服,让我无尽心酸。

  “从前我没保护好祺儿,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如今,为师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你!”

  我一时语塞,干脆几步上前拉住师父的袖子。

  “师父,我一个人在这皇宫,是死是活都了无牵挂,您一把年纪了,该在江南安享晚年才是。”

  师父笑着,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我的头。

  “想我避世了一辈子,连徒弟都没保住,小幼卿,这次就算是赴黄泉,也要我这把老骨头挡在你身前才是。”

  对于师父,我全是愧疚,此刻听他这么说,我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祺是多么好的孩子......”

  我哽咽着,满是委屈。

  “师父......”

  师父看着我,叹了口气,人一下老了几岁似的。

  “傻孩子,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

  我抹掉眼泪。

  “师父,我最近夜观星象,发现皇宫里有个不祥之人,专克皇帝子嗣。”

  师父瞥我一眼。

  “行,师父知道了,明天全上京也都知道。”

  辞别了师父,在转角处遇见了谢长言。

  此刻,我哪还能不明白,谢长言是在用我的软肋要挟我。

  “我师父,是你安排进宫的。”

  谢长言仍旧一副温润的样子,点点头。

  “顺手帮个小忙罢了。”

  我看着谢长言,眼中全是寒光。

  “谢丞相,本宫领教了。”

  谢长言看着我,目光柔和。

  “幼卿,我们都会如愿的,前提是,我们得是我们才行。”

  9

  又是一场大雪,纷纷扬扬地洒下来,让人几乎看不清前路。

  一场寒潮,没有浇灭上京火热的流言。

  “皇上这么多年没有子嗣是因为皇宫里有不祥之人。”

  一时间,诸如此类的言论甚嚣尘上。

  水墨站在我身旁。

  “娘娘,这流言虽然势大,可看着也没什么效果。”

  我看着屋外徐徐飘落的雪花。

  “不急。程岁快到了吧......”

  正说着,程岁冒着雪到了。

  我看着程岁,开门见山。

  “有一种药草,叫杜月,只有漠北之地有,劳烦程小将军亲自去替我寻来。”

  程岁皱着眉头。

  “你大费周章的要挟我,就为了这事?我遣人去就是了。不过,娘娘要杜月干什么?娘娘看着也不像身体不好的样子。”

  我不耐烦,冷冷地瞥他一眼。

  “将军的命还掌握在本宫手上,就别废话了。”

  程岁黑着脸。

  “我是将军,手握兵权,不能擅自离京。”

  我招呼水墨送客。

  “事已经交代完了,是生还是死,将军自行定夺吧。”

  程岁犹豫片刻。

  “我会去,只是杜月名贵,我阿姐身子也不太好,希望娘娘届时能分给我阿姐一些。”

  我笑了笑。

  “这自然是没问题,本宫等着小程将军的好消息。”

  北边传来战报,北狄重整旗鼓,又犯大周边境。

  我想起师父前日递来的信。

  信中称程岁出京的事情他会想办法。

  师父归隐久了,我都快忘了他也是名动天下的淮先生......

  这样一来,程岁请旨出征。

  带走了十万大军......

  寒冬腊月,漠北那苦寒之地,皇后忧心不已,日日吃斋念佛,一时之间,程家低调起来,明面上,谢长言把控着朝堂。

  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想要彻底扳倒程家,还需要更强有力的一击!

  太医跪在地上,神色欣喜。

  “恭喜娘娘,喜脉,已有孕两个月啦!”

  10

  我遣人传话不过片刻,周乐安就到了昭华殿。

  他眉眼带笑,一进来,就将我抱在怀中,声音竟是有些闷。

  “太好了,太好了,卿卿,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太好了......”

  这么多年,皇后一直无所出。

  而太后老谋深算,又岂会让皇长子落在别的妃嫔那里。

  于是,我这一胎,算是这后宫的头一胎。

  我看着周乐安傻乎乎的样子,被影响的一时之间也柔软了下来,面带喜色。

  “皇上,太医刚刚诊过脉,说是已经有两个月了。”

  周乐安抱着我,一个劲傻笑。

  “前几日下雪,本约好来你这里烤红薯吃的,可战事吃紧,实在没空,让我食言了。刚能喘口气便立马来见你了,没想到半道上听见这样的好消息。”

  我有些惊讶,他竟然记得我随口一说的事情。

  “难怪皇上来的这样快。”

  还不等周乐安再说些什么,太后宫里的宫人来了,说是太后召见我。

  “安妃不去。”

  周乐安突然出声阻止,我和那太监一时都是一愣。

  太监一脸为难。

  “可是太后说了,今日务必要见到安妃娘娘。”

  “朕是皇帝,朕说不去就是不去!安妃有孕在身,不宜走动,你去复命吧。”

  周乐安罕见地摆出皇帝的架子来,一时倒真把那太监吓住了。

  我有些发愣地看着周乐安。

  他竟然忤逆太后吗?

  入夜,已经是就寝的时间了。

  太后的贴身嬷嬷亲自来请我。

  周乐安拦在门外,一个皇帝,像是寻常人家保护妻子的丈夫一样,他挡在我身前。

  嬷嬷神色已经不耐,冷冷地看着周乐安,好像根本没把他当皇上。

  身孕来的太突然,我本不欲过早与太后为敌。

  只是如今......

  我抚摸着小腹,神色凝重。

  “嬷嬷,我随你去就是了。”

  周乐安转过身一脸焦急地看着我。

  “卿卿,你不能去,去了孩子就没了。”

  此话一出,嬷嬷彻底黑了脸,我更是愕然。

  后宫那么多有孕的妃子流了产,周乐安不可能不知道,他只是一如既往地装作不知道,老老实实地在这个皇位上,享受荣华富贵,任人摆布。

  这如今,他居然这么明晃晃地和太后叫板。

  嬷嬷语气之中尽是威胁。

  “娘娘既然愿意,就快走吧。”

  “不能去!”

  周乐安想冲上来阻止,却被几个太监死死按住,他眼眶充血,动弹不得。

  “卿卿,不能去......”

  嬷嬷拉着我的胳膊,一路将我拽了出去,我回头看了一眼周乐安,他像没了生气似的,呆滞地盯着我看,嘴里一直喃喃着。

  “不能去......”

  这么一路被押着,我到了太后寝宫。

  11

  太后坐在主位上,冷冷地看着我。

  身后的嬷嬷提在我腿上,狠狠一脚,我立刻狼狈地跪在地上。

  我抬头,看着眼前的太后,只觉得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你就是林幼卿?”

  我强忍着,低着头。

  “正是。”

  突然,身旁的嬷嬷走到我面前,左右开弓,给了我几个耳光,剧痛袭来,我感觉到唇角已经有了血。

  “放肆!见到太后娘娘敢不行礼!”

  我这一生,从没有被如此羞辱过。

  想着阿祺,我紧握着拳,指甲都嵌进肉里。挣扎着起来,给太后行了礼,又跪在地上。

  太后不屑地打量着我。

  “怀孕两个月了?”

  我的头就快要贴在地上。

  “是。”

  太后看着我,像看着一具尸体一样。

  “那就留在我宫中养胎吧,这期间,为了皇嗣,就不要随意走动了。”

  她从前,也是这样,随意地决定了阿祺的生死么......

  我抬头,笑靥如花。

  “最近上京城传皇宫有个不祥之人克子,臣妾忧心不已。太后娘娘福泽万千,臣妾能在这养胎,也算安心了。”

  闻言太死死地盯着我,像看个死人一般。

  我就是在明晃晃地威胁她。

  她也不能发作。

  就这样,我被带到一处偏殿,连个宫人都没有,带到,嬷嬷便带着人都走了。

  我被软禁起来。

  在这偏殿自生自灭。

  只是偶尔能看见周乐安远远地看着我,神色之间全是痛苦。

  他不能靠近,就日日来远远瞧我一眼。

  他大概是最窝囊的皇帝,有时看着他,明明知道他漠视阿祺之死,也是帮凶。

  却仍觉得他有些可怜。

  是夜,冷得难以入眠。谢长言却突然走进来。

  “这里你都进得来?”

  我见他肩上全是雪,却从容地笑着。

  “我好歹也在上京经营多年了。”

  他带过来几件厚衣物,又带来炭火烧起来,屋子里才渐渐有了些暖意。

  “一个月前程岁就把杜月带回来了,直接给到了皇后手中。皇后是个有孝心的,匀出一半给了太后。”

  我笑着,真是这寒冬的第一个好消息。

  “周乐安呢?”

  “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喝下去。”

  谢长言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橘子来,正仔细给我剥皮。

  “如今我们幼卿也是要做娘亲的人了。”

  我温柔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他也有四个月大了,是个懂事的孩子,不曾闹过我。”

  谢长言将橘子递给我。

  “如今你已经怀有皇嗣,接下来呢?”

  我吃一瓣,很甜。

  “你是怕我成第二个程太后?”

  谢长言摇摇头。

  “我只是不希望你这么辛苦。总觉得你该是小时候那个无忧无虑的幼卿,不该陷到这皇城中来。”

  我正色,难得想和谢长言说句掏心窝子额度话。

  “也许这一切对我来说并非泥沼呢。”

  又是漫长的沉默,我起身,燃一支香。

  “事成之后,你会与我为敌吗?”

  我没有等到他的答复。

  在这皇宫中,各凭本事,我也不在意他的回答。

  我从袖中掏出一包药粉,倒进杯中,慢慢摇晃着杯子。

  谢长言面露不忍。

  “你真的想好了?此药凶险,万一......”

  我神色冰冷,打断他。

  “你先离开吧。”

  很快,屋子里就剩我一个人,我将手放在小腹上,似乎感觉到了里面,正孕育着一个孩子。

  一个和我血脉相通的孩子......

  我几乎要把手中的杯子捏碎了,到如今,我已经不敢想这一切是否应该,是否值得。

  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然泪流满面。

  孩子,母亲对不起你。

  但母亲,也有非做不可的事情。

  你若争气,就挺过这一遭!

  我仰头,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手上再也没了力气,杯子碎在地上,四分五裂。

  我感到腹部传来剧痛,一股血涌了出来,我用最后的力气高声呼喊。

  “救命,救救我的孩子——”

  一定,救救我的孩子......

  12

  很快有宫人进来,手忙脚乱地找御医。

  我躺在床上,腹部绞痛,满头大汗。

  太后很快就赶到,她面沉如水地看着我。

  “无论如何,也要把她腹中的孩子保住!”

  几个太医无敢不应。

  一晚上过去,消息已经散布开来。

  太后就是那个不祥之人。

  翌日、朝堂上。

  师父刚看见太后,就暴呵一声。

  “妖妇!”

  “放肆!”

  太后脸色铁青。

  师父不依不饶。

  “皇上,臣不会算错了,此人就是皇宫中的不祥之人,看安妃娘娘如今惨状,还不足矣说明一切吗!”

  谢长言一个眼神扫过去,人群中几个大臣立马附和起来。

  太后在帘子后面,声音结了冰似的。

  “谁敢妄言!”

  我在门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太医刚刚从鬼门关拉回我的孩子,此刻我脸色苍白,十分虚弱。。

  水墨小心翼翼地扶着我进去。

  有谢长言和周乐安在。

  我一路布局至此,一切在今天,就要见分晓了。

  “卿卿,你怎么来了。”

  我忍着痛,跪在殿上,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皇上!”

  接着,我重重地磕一个响头。

  “求皇上为臣妾做主,惩治太后!”

  谢长言的人立刻附和了起来,我如今一副惨状,只希望可以让周乐安铤而走险一次。

  毕竟之前,他也曾为了我忤逆太后。

  太后一把掀开帘子。

  “安妃,你是失心疯了吗?也信这些无稽之谈!”

  “怎会是无稽之谈!”

  竟然是宸贵妃走进殿中,她字字泣血。

  “臣妾的孩子,就是被太后害死的!”

  周乐安惊愕然。

  “你不是在冷宫?”

  我冷笑着,看着这一切。

  我一直知道,宸贵妃手里是有证据的。

  只是她太爱皇上了,爱到连丧子之痛都能隐忍下去。

  我进宫的第一件事,就是粉碎她的那点希望和爱。

  如今,她才能站在这里。

  一桩桩,一件件。

  人证、物证。

  一一展现在大家面前。

  太后面如土色。

  手中的兵被程岁带着北上。

  朝中的人被谢长言趁机清算。

  不详之名如跗骨之蛆牢牢沾在身上。

  天时地利人和,一切只等周乐安一锤定音。

  今天只要周乐安顺势而为,我就要大仇得报!

  思及此,我重重地一直磕着头,额头都已经青紫。

  “皇上!求皇上惩戒太后,为臣妾做主!”

  众人一时间僵在这里,都等着周乐安发话。

  只见周乐安面如菜色。

  “她毕竟,是朕的母亲......”

  谢长言脸色铁青。

  周乐安就算没有实权,也是皇帝,现在没人能越过他处置太后。

  一切,就要这么不了了之了吗?

  我抬起头,死死盯着周乐安的眼睛。

  太后冷哼一声,还没说什么,却眼前一黑,一口血喷出来,直挺挺地倒下。

  众人都慌了,太医围上去。

  只有我沉默着站起身。

  杜月本是滋补圣品,只是杜月稀缺,世人都不知道,若将杜月与香料枟凇混合使用,便含剧毒。

  这毒完全查不出来,只会日日蚕食人的身体,无药可医。

  这香料,周乐安、皇后、太后,日日地熏着。

  程岁,又九死一生地把杜月不远万里送了过来。

  我深知,旁人是靠不住的。

  便早早布下此局。

  太后谨慎,并没有用我的香。

  只是香料名贵,妃子们都在用,就算是沾染,太后体内,枟凇的量也够了。

  太医赶到,什么也查不出。

  最后,也只是一句气急攻心。

  程太后,就这样死了。

  13

  我在床上修养了几天,一能行走,就去见了皇后。

  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皇后床前,此刻,她病殃殃地躺在床上。

  我笑出声来。

  “程思芸,程家没了。”

  程思芸吃力地睁开眼睛,看见我,很是震惊。

  “是你?都是你?”

  我敛去笑容,冷冷地看着她。

  “你可还记得苏祺?”

  程思芸猛地咳嗽起来,神色震惊。

  “你是,阿祺的师姐!”

  我怒上心头。

  “你也配叫他阿祺?”

  程思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越喘越急,竟是咯出一口血来。她神色狰狞,声嘶力竭。

  “我有什么错!他一个乡下来的贱民!怎么配得上我!怎么配得上程家!”

  说着,她竟是笑了起来。

  “真是异想天开,竟然还敢妄想娶我,真是恶心!”

  她挑衅地看向我。

  “你都不知道你师弟那贱样,随便哄哄就又上了战场,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死了,还不是死了!”

  我不为所动,只是一字一句。

  “我很快,就送程岁下去和太后团聚。”

  程思芸一下变了脸色,恶狠狠地看着我。

  “阿岁!你把阿岁怎么了!”

  我笑着。

  “你知道吗?你们中的毒,正是程岁九死一生从战场上送回来的杜月,你说他要是知道了,会怎样啊。”

  “不可以,不可以!”

  程思芸又是一口血吐出来,接着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时说不出话。

  我不屑地看着她。

  “你也真是蠢啊。”

  程思芸一边咳嗽,一边含糊不清地喃喃。

  “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说着,她终究是湿了眼眶,悲恸地抽泣着,不知道在为谁而哭。

  我转过身,吩咐太医。

  “别让她死了。”

  她活着,程岁才能被我掌控。

  接下来,就是周乐安了......

  我回了昭华殿,周乐安正在忙着太后的身后事,我则是在等他,我知道,他一定会来。

  果然,三日后,他来了。

  14

  周乐安脸色苍白,他没带任何人,自己孤身一人走进昭华殿。

  上一次我们在昭华殿相见,还是他兴高采烈地欢迎自己的孩子。

  他一步步走过来,往事历历在目。

  第一次见他,他红着耳朵和我说,没人叫过他夫君。

  仔细想想,除了那一回,我也再没有喊过他夫君了。

  周乐安,在我面前站定。

  “卿卿。”

  我应着。

  “皇上。”

  我们二人站在院中,相对无言。

  又下雪了。

  周乐安突然笑开了。

  “有红薯吗?下雪了,还想再吃一次。”

  我吩咐水墨准备,很快,火堆燃了起来,我和他蹲在火堆旁。

  周乐安盯着火苗。

  “孩子你想好叫什么了吗?”

  我摇摇头。

  “还没来得及......”

  他翻了翻火里的红薯。

  “男孩叫知安,女孩叫知乐吧。我想卿卿,能一直记得我。”

  我愣了愣。

  “臣妾怎么会忘了皇上呢。”

  他没有接话,很快,红薯烤好了,他掰一半分给我。

  “快尝尝,甜不甜。”

  他看着我,粲然一笑,目光灼灼。

  我鼻子有点酸,低着头咬了一口红薯。

  很甜,很烫。

  我点点头。

  “很甜。”

  闻言,他也咬了一大口,瞬间烫的龇牙咧嘴。

  “确实好甜。”

  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在我们肩膀上。

  “这样,我们也算共白头了吧。”

  我没有答话,他自顾自地说着。

  “卿卿,我有些困了。”

  我们熄灭了火,走到屋内,他躺在床上,我正要走,他却拉住我。

  “卿卿,你宫里的香很好闻,燃起来吧。”

  我背对着他,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太后和皇后都不知道。

  他却知道。

  只是装作不知道。

  他这一辈子都是这样......

  我声音哽咽。

  “嗯。”

  我燃了最后的香。

  丧钟响起。

  皇上驾崩——

  如此,我和我腹中的孩子,终于能名正言顺的,登上那个最高的位置。

  我抹去脸上的泪水,突然,昭华殿却被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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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长言,站在院中,身后是一众士兵。

  身侧,还站在一个我最不愿看到的人。

  我朝那人颔首。

  “师父。”

  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这一刻。

  15

  师父看着我。

  “我本名周淮,是先皇的血脉。”

  怪不得,怪不得谢长言会支持他。

  我看着师父,泪痕还未干。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几经辗转。

  “所以,这一切,从师弟入伍,都是你设计的。”

  周淮不承认也不否认。

  “阿卿,流掉孩子,你还能安安稳稳地做师父的徒弟。”

  我看着谢长言。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谢长言偏过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阿卿,长言毕生的信仰就是匡扶正统。”

  “我肚子里的也是正统!”

  几天的连轴转,我几乎站不住了,强撑着不适,我站在这里和周淮对峙。

  周淮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先不说你腹中不知是男是女,大周已经不能再有第二个程太后了。”

  我嗤笑一声,看着周淮。

  “想当皇帝?”

  我再一次问谢长言。

  “我不可能会放弃我的孩子,今天,你要在这里杀了我吗?”

  谢长言神色挣扎,见状,周淮大呵。

  “杀了安妃,重重有赏!”

  我带的几个护卫把我围在中间,死死坚持着。

  但敌众我寡,很快,我已经孤立无援。

  危急时刻,谢长言提剑,自身后一剑刺穿了周淮的胸膛。

  周淮不可置信地看着谢长言。

  谢长言神色间也全是挣扎和痛苦,他像用尽了力气,收了剑,站在我身后。

  我看着周淮。

  “阿祺也是这么死的,你应该最清楚。”

  周淮跪在地上。

  “为什么?”

  我不屑地看着周淮。

  “从你能让北狄出兵那一刻起,我就起了疑心,什么样的利益能打动北狄。这一查,果然见了分晓。恐怕是你许诺给人家,当了皇帝之后,就要送多少城,割多少地吧。”

  周淮重重倒下,死前,冲着私兵吼道。

  “给我杀了他们!”

  这些兵士是周淮一手养起来的,很是忠心,纷纷动起手来。

  这时,殿外拼杀声四起,竟是程岁带着士兵杀了回来。

  局势瞬间逆转。

  程岁处理掉士兵,看着我。

  “我阿姐呢?”

  我笑着。

  “你阿姐当然是在寝宫里,中毒颇深,奄奄一息了。”

  程岁怒呵。

  “我已经听你的赶回来了,杜月也给你了,快给我阿姐解毒!”

  我饶有兴致的看着程岁。

  “你知道你师姐所中何毒吗?正是你辛辛苦苦送回来的杜月啊。”

  程岁目眦欲裂,一时间剑都拿不稳了,踉跄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你说什么!林幼卿!林幼卿!”

  堂堂七尺男儿,此刻已经泪流满面,程岁没了斗志,双目无神地跪在地上。

  “是我,是我把杜月亲手送到了姐姐手上——”

  程岁双目充血,死死盯着我。

  “林幼卿,我们和你无冤无仇!”

  “又是这句话。”

  我冷眼看着程岁。

  “我是苏祺的师姐,怎么会和你无冤无仇呢?”

  “苏祺!”

  像是提起了一个最不愿提起的人,他的哀恸和愤怒戛然而止。

  他苦笑一声,看着我,目光复杂。

  “说吧,你想让我怎么样。”

  我朱唇轻启。

  “自刎于此。我就不杀你姐姐。”

  程岁突然仰天大笑。

  “五年前我挥出剑的时候就想死,如今不过一死,林幼卿,放过我姐姐!”

  最后,程岁看了谢长言一眼。

  “今生我做人不齿,你这个兄弟也做的不齿,这笔账,咱们来世再算!”

  说完,不给谢长言答复的机会,他利索地拔出剑。

  剑光一闪,一切尘埃落定。

  我和谢长言去见了程思芸。

  “程岁死了,拔剑自刎。”

  程思芸呆呆地躺在床上,眼角留下一行清泪。

  我转身,程思芸也在我身后咽了气。

  走出屋子,屋外下着雪,整个皇宫都是一片白,干干净净。

  我看着谢长言。

  “我以为,你最后不会帮我。”

  谢长言没有看我,只是看着漫天的雪花。

  “那时我已经知道你秘密要挟程岁回京,程岁手握大军,你若死了,天下只能姓程。”

  我目光灼灼。

  “就只是这样?”

  他转过身离开,没有回答。

  “长言哥哥!”

  我喊他,而他的脚步也只是短暂停留。

  谢长言,如同今日纷飞的雪花一般,没有丝毫留恋,落在地上,消失的无声无息......

  16

  乐安十年,女帝林氏登基。

  追封苏祺为正一品护国大将军。

  其在位期间,减免赋税,减轻徭役,兴修水利,兴办女学。

  开创大周盛世,史称元祺之治。

  而后禅位于其子周知安。

  安帝延续了元祺之治的盛况。

  百年之内,大周国力强盛,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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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4/28 22:47: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