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沈逸以和我吵架为借口,离家去找他白月光,我追赶路上出车祸死了。
尸体无人接管,最后辗转成为一所医学院的大体老师。
半年后,沈逸作为特聘教师,回学校给新生们上课。
他拿起手术刀,在众人注目下,亲手剖开了我的胸膛。
……
整个身体被车撞飞出去的时候,我还死死盯着前方的一点红。
那是沈逸的汽车尾灯。
半个小时前,我和沈逸大吵一架。
起因是我在他手机上发现了他和远在国外的白月光薛宁发的暧昧信息。
月底是沈逸的生日,他向对方讨要礼物,薛宁回过来一句“不如我把自己当给礼物送给你”,以及一张性感照片。
我觉得这是对我们感情的背叛,他却觉得我小题大做,看他手机是侵犯他的隐私。
我俩谁也不让着谁,他歇斯底里朝我怒吼:“骆晴,你为什么总是在疑神疑鬼,一点都不相信我。”
“这样的日子我真的过够了!既然你怀疑我背叛你,那好啊,我现在就遂你的愿去找薛宁,你开心了吧!”
“早知道你现在会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当初我就不该救你!”
他摔门离开。
外面下着大雨,天又黑,我不放心追出来。
结果遇上失控的汽车。
雨下得很大,雨水砸在我脸上生疼,残存意识听到周围嘈杂的人声,但眼睛盯着的红点却始终没有停下。
如沈逸所愿,我现在真的死了。
咽下最后一口气,我灵魂脱离身体漂浮在半空中,看见急救医生摇头宣判我的死亡,心里竟然生出一点奇异的解脱感。
我想,死了也好,这样以后就再也不会惹沈逸生气了。
……
我的尸体被送到殡仪馆。
警察用我手机给沈逸打电话,一直是忙音,看样子他又把我拉黑了。
警察又换了座机打过去,这次电话接通。
我将耳朵凑近手机听筒,近乎贪恋般想再听一听电话那头的声音。
警察将我的死讯告知,那边几乎一秒都没有迟疑,立刻恼怒回复:“你告诉骆晴,别想用这种方式骗我回去!”
“动不动就要死要活,有本事你让她真的去死,反正要不是我当年救下她,她早就死了!”
“既然她都不信任我,那咱们就分手,让她以后别再来烦我!”
吼完直接挂断电话,根本不给警察反应的机会。
再打过去,这下直接关机。
说不上难过,我只是感觉胸口有些闷。
以往我和沈逸的每一次吵架,都是我先认错,再做一桌他爱吃的菜,低声下气哄一通,来回折腾一个周,他才能原谅我。
这次我对他说了这么过分的话,估计是真的没办法得到原谅吧。
算算时间,这会儿他应该即将登上飞机,再过六个小时,他就会踏上异国的土地,把另一个女人揽入怀中。
警察翻遍了我的手机,除了沈逸之外,没什么可以联系的人,长叹了口气。
“看来也是个可怜人。”
我漂浮在半空中,看见警察将我的照片和死讯公布在网络上,希望有熟识的人看到消息来认领尸体。
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我是个被遗弃的孤儿,十岁被骆家领养,后来又因为一些原因和家里断绝了关系,这些年活得孤独,身边除了沈逸,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产生更多交集,能够来为我收尸的人。
活着的时候我最怕给人惹麻烦,没想到这下都死了,还给好些人带来麻烦。
不过我现在也只能贴在飘在警察身边,说一句“对不起”。
……
尸源认领的消息在网上挂了两个月,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沈逸从上次警察联系上一次之后,后面就再也联系不上。
在我死后第十天,他的电话号码再打过去就已经显示空号。
我的尸体毕竟不能一直在殡仪馆冻着,经过多方协商,决定将我定义为未知尸体,送到云城医学院做实验。
年少时我的梦想就是做一名老师,没想到兜兜转转,会在我死后实现。
可能是身体有了归宿,我的灵魂也跟着安定下来,一直在学校徘徊。
有时候看到那些成双入对的少男少女,也会偶尔想起我和沈逸在一起的那些甜蜜时光。
我从小被亲生父母抛弃,是福利院的老院长把我捡回去。
十岁被骆家领养,和周围邻居家的孩子成为玩伴,也就是薛宁和沈逸。
起初,养父母对我很好,送我读书,给我买好多好多东西,会竭尽所能满足我的愿望,他们好像真的有在把我当自己的孩子。
薛宁和沈逸对我也很好,会带我认识新的朋友,会在学校有人嘲讽我是孤儿的时候站出来保护我。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获得了幸福。
可我这样的人,哪配得上幸福这种奢侈的东西呢。
十五岁,骆家公司遭遇经济危机,借了很多钱,每天被追债的堵上门,叫嚣着再不还钱就要让一家人偿命。
那时候薛宁已经被薛家送出国。
我没钱继续读书,休学在家,白天出去兼职挣钱还债,晚上沈逸就带着自己的课本来给我补课,鼓励我不要放弃。
沈逸总说,只要努力,想要的东西总会得到。
但现实告诉我,有的东西,从一开始就注定不是我的。
……
意外发生的前一天,我在家翻到一份巨额赔偿的人身意外险保单,被保险人是我,受益人是父亲。
我的养父母,被债务逼上绝境后,计划用我的命给他们换一次东山再起的机会。
他们在我水杯里下了安眠药,趁我熟睡,在家里点了一把火,伪造了一场火灾。
结果计算失误,火势蔓延得太快,烧毁了他们给自己留的逃生通道。
我在二楼,被破窗进来的沈逸摇醒。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爬上来的,我只知道我睁眼便是呛人的浓烟,沈逸拽着我的手腕,让我逃。
我俩翻窗出逃,他垫在我身下,摔断一条腿,换得我捡回一条命。
我只是又一次失去我的家人。
那之后,沈逸就常说:“骆晴,你的命是我救的。”
从十岁到二十岁,整整十年,只有沈逸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对他藏了见不得人的心思,又碍于自己的落魄处境只能将这份情感藏在心底。
一直到,沈逸二十岁生日那天,他竟然向我表白了。
那时候他喝了点酒,在周围朋友起哄下,眼神迷蒙在我脸颊落下一个轻吻。
“你这条命都是我救的,那你以后就一辈子做我的人吧。”
我大脑宕机,僵着四肢任由他将我拥入怀中。
我以为幸运之神终于也眷顾我一次。
直到很后来我才知道,沈逸和我在一起只是赌气。
向我表白的那晚,远在大洋彼端的薛宁在朋友圈高调宣布了自己的恋情。
我和沈逸在一起七年,薛宁的男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每一次都在朋友圈公布。
我其实什么都知道。
沈逸喜欢薛宁,沈逸在和我四周年纪念日那天向薛宁表白被拒,沈逸每次借口出差其实都是去找薛宁,沈逸和薛宁早就有了实质性的关系。
还有,沈逸不爱我。
最后这次吵架,我看到薛宁上午在朋友圈宣布恢复单身,下午回家沈逸就告诉我公司临时安排他出差一个周。
我知道他又要去找薛宁。
我太害怕了,怕他离开我,怕他和我分手。
活了二十多年,没有任何东西属于我,现在连唯一属于我的爱人都要离开,我真的要崩溃了。
当我强撑着问他能不能不去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像是看随手可扔的垃圾:“公司安排的你说不去就不去?骆晴,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他还在撒谎骗我。
所以我夺过他手机,翻开他和薛宁的聊天界面,看到两人直白露骨的对话时,一直横亘在我俩之间的矛盾彻底爆发了。
十年前,沈逸笑着对我说:“你的命是我救的,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十年后,他面目狰狞骂我:“你怎么不去死。”
……
七月,我的灵魂被困在医学院的第一百二十七天。
云城医学院在为新一年的招生做准备,为此又新聘请了好几位老师。
晚上是对新老师安排的欢迎晚会,地点在学校礼堂。
我飘过去凑热闹,没想到在人群中见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沈逸竟然回来了。
几个月不见,他变得更加帅气。
他也是新来的老师之一。
我有些控制不住往他身边靠近,却又在距离还有五米远的时候硬生生停住。
因为我看到了他手臂挽着的薛宁。
没想到薛宁也和他一起回来。多年不见,薛宁褪去年少时的稚嫩,五官更加出挑,怪不得能惹得沈逸为他倾心多年。
我自行惭秽。
大家都喝了一点酒,有人起哄问薛宁和沈逸是怎么认识的。
薛宁温柔一笑:“我们俩青梅竹马,互相倾心,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旁边沈逸低头,有些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真好,青梅竹马,互相倾心。
那我们的七年又算什么呢?
我为什么会感觉这么难过。
晚会结束得很晚,大家都喝得有些醉,薛宁几乎是被沈逸抱着出的学校。
我不受控制跟着他们。
车子一路疾驰,走过我出车祸的地方,最后停在我家楼下。
……
那天吵架离家匆忙,我又出意外死了,这几个月家里一直没人。
沈逸在云城没有住处,除了酒店,好像也就只有我家可以停脚。
我看见沈逸把薛宁搂在怀里,用脚踹门:“骆晴,我回来了,开门!”
没人回应他。
他嘟囔一声:“这么晚了还没回家,跑哪儿鬼混去了?”
门锁密码还没换,喝了酒,他手有些不稳,一连输错好几次才打开门。
好几个月没打扫,屋里落了一层灰。
沈逸皱起眉,怒意上涌,把鞋子随意一甩,冲屋子里喊:“骆晴,死哪儿去了?滚出来!”
旁边薛宁抬手抹了一下桌子上的灰,有些戏谑:“你平时就是这么对你女朋友的?像唤狗一样。”
沈逸没理会,踉跄着进屋找人。
卧室没有,厨房没有,屋子里找不到我的踪影,沈逸气得发抖。
“好啊,长本事了,还学会离家出走那套了,这么硬气最好一辈子也别回来!”
他又掏出手机,熟练拨通我的号码。
我的号码早就被注销掉了。
听到机械女声,沈逸气得将手机狠狠砸在沙发上:“还敢换号码,骆晴,算你有种!”
身后薛宁覆上来,语气柔媚带着诱huò:“好了,不要为不相干的人生气,她不回来不是正好方便你我吗?”
说着将手抚上沈逸胸膛。
两人吻得难分难舍,一边推搡着往卧室里走。
薛宁被沈逸抱着放在我们的床上。
床上铺的还是和沈逸吵架前一天晚上新换上的四件套,纯棉质地,淡蓝色印花,是我最喜欢的一套床单。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
薛宁突然“嘶”了一声,有什么东西硌着她的背。
她疑惑伸手,从被子下面掏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红丝绒质地。
哦,我想起来了,我原本打算在七周年那天,和沈逸求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