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知樾离婚后很久,还是没人知道我们的过往。
直到我们在一场盛宴上重逢。
他被众人簇拥着攀附恭维。
有人提及婚姻,问他有无中意的女子。
沈知樾冷笑出声,目光一寸不落地盯着我,道:“有,可惜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谁呀?”
“她现在正挽着别人的胳膊,估计我再说她就要跑了。”
我心一惊,拔腿要跑的前一秒却被他喝住:“苏听雪,你再敢跑一个试试?”
……
看到沈知樾的瞬间,我失去了所有的语言组织能力。
和我斗嘴的陈景河察觉到我神色不对,问我怎么了。
我头摇成拨浪鼓,说没事。
可沈知樾还在被一群人簇拥着迎面走来,似是有感应,他突然抬起眼眸,望向暗处的我。
目光对视瞬间,我心中如有万马奔腾。
我抓紧了陈景河的胳膊,头低到不能再低。
一分一秒都显得尤为煎熬。
沈知樾和一群人站在不远处,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些恭维讨好的话,他只是简单地礼貌性回应,直至突然有人提及婚姻。
我紧张到无以复加的心情在此刻到达了临界点。
“知樾如今把沈氏打理得这么好,还不打算考虑人生大事?”
“诶,干嘛急着把知樾往婚姻的坟墓里带,知樾这样的条件,再过十年也是随便挑的。”
“诶,沈总,难道你就没有过中意的女子?”
沈知樾突然冷笑出声,目光一寸不落地盯着我。
语气平淡,却好似有些隐忍:“有是有,可惜是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谁呀?”
众人来了兴致,没想过沈知樾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回答私人感情问题。
“她现在正挽着别人的胳膊,估计我再说,她就要跑了。”
我心一惊,正想在众人注意到我之前撒腿跑路时,沈知樾竟直接喝住了我。
“苏听雪,你再跑一个试试?”
我步伐顿住,身子僵直,认命地闭了闭眼,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倒霉。
怎么每次想占点陈景河的便宜都这么倒霉。
沈知樾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把我带离席。
我挣脱不得,被他强硬地塞进了车里。
沈知樾沉声让司机开车,挡板升起瞬间,我的话被堵在喉间。
“沈知樾,你是……”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抵在车座上,噙住了我的唇。
算不上是个吻,更像是为了发泄的啃咬,和对猎物毫无怜悯的肆虐。
我的四肢都被他压制到完全无法动弹。
随着空气愈发稀薄,我只能下狠心咬了他一口。
沈知樾吃痛放开了我,指腹摁了摁唇角,笑了:“几年不见,倒是学会咬我了?”
“那我继续做下去,你是不是要扇我了?”
沈知樾说着,就要硬生生扯掉我胸口的扣子。
我急忙摁住,惊恐地想要后退,却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沈知樾,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这算骚扰绑架知不知道?”
“是吗?”
沈知樾一脸的毫不在乎。
他大手一捞,让我坐在了他的腿上,安抚性地摸了摸我的后脑勺。
忽明忽暗的光线穿梭,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那股熟悉又陌生的线香充斥鼻尖。
他的语气倒颇有种好商量的意思:“可是乖乖,你丢下离婚协议就跑路,怎么知道我有没有签字?”
“别人的胳膊好抱吗?是不是忘了我不喜欢你和别的男人有接触?”
我愕然顿住。
已经很多年没人叫我乖乖。
或者说,在沈知樾之前或之后,都没人这样叫我。
我和沈知樾曾经有过一段鲜为人知的婚姻。
彼时他是年少有为的沈氏集团新任总裁,而我只是不被苏家承认的私生女。
父亲靠母亲的针线活发了家,最后却在港另娶娇妻成了家。
十八岁那年,母亲病逝,父亲突然良心发现般地来操持了母亲的葬礼,在母亲的灵位前许诺会好好照顾我。
可却在我被带回家的第二个星期,就被告知要代替同父异母的妹妹苏迎夏嫁给秦家二公子——
那个港市人人皆知的病秧子,大家都说他活不过三十岁。
秦家给他娶亲,一是为了冲喜,二是为了给秦家有个后代。
父亲想要用我换高额的彩礼,挽救自己即将因为资金链断裂破产的公司。
我不愿,便被软禁在了房间里。
直到某天深夜,我斗胆用被子捆成一条绳逃出了苏家。
雷雨天,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紧捏着手中的身份证一直狂奔,连鞋子掉了都不敢回头。
突然一辆豹子号的幻影急刹停在我的跟前。
我吓得瘫倒在地,喧嚣的雷雨声里,我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后座的人被撑着伞的助理迎了下来。
闪电划开黑夜的幕布。
西装革履的男人神色淡淡,在我面前站定,带来几分寒意和压迫感。
似有若无的线香,混杂着淡淡的酒气。
“还能起来吗?”
我衣衫不整地望着眼前的人,像是海上能抓到的最后一根浮木。
我突然想为自己的未来赌一把。
于是开口求救:“你能不能,帮帮我?”
我的眼神湿得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垂眸打量着我,并不说话。
我赶忙继续说:“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我听话,我很好养活。”
“什么都听我的?”
我点头如捣蒜。
沈知樾朝我伸手,像是慷慨救助人间疾苦的神明。
契约从此成立。
他救我于水火,我成为对他言听计从的棋子。
那时沈知樾很忙。
他刚接手沈氏,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实际各种明争暗斗。
让他忧思烦心的事情数不胜数,我被他带回来后,更像是一个摆设。
直到苏迎夏要嫁入秦家的消息传来。
父亲在电话那头对我破口大骂。
失踪这么多天,他从未关心我是否安全,也不在意我身处何方。
时隔两个月唯一一通来电,开口是责怪我的不告而别让他下不来台。
我正想说些什么,手机突然被身后的人夺了过去。
浑身酒气的沈知樾靠在我的肩膀上,语气却叫人听不出半分醉意:“外人都传苏老板对小女儿是万般宠爱,如今还是用她的幸福换作自己事业的垫脚石,看来您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改——”
“把女人当事业垫脚石的习惯。”
沈知樾挂断手机,掰过我的脸,细密的吻从额头一路向下,最后停在我的唇上,他饶有耐心地撩拨,指引我回应。
直至最后我们两人的呼吸都乱了套。
他拦腰把我抱起,声音又沉又哑:“乖乖,你想不想结婚?你确实也到了结婚的年纪。”
我还没从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中缓过神,根本没办法思考沈知樾的话。
身上的睡裙已经被脱下,沈知樾看出我眼底的惊恐,笑意温柔缱绻,哑声叫我别紧张。
他扣住我欲坠的腰肢,吻再度从脊背落下,细密而又温柔。
他的额发被薄汗浸湿,平日里漠然出尘的眸染上欲色,声音带着无法忽视的微喘,一遍遍在我耳边说乖乖别怕,乖乖好棒。
到最后,我累到眼皮子都抬不起来时,沈知樾捞起我的手抚上他的脸,好像说了句什么,但我已经听不清。
可我发现,沈知樾问我想不想结婚,并非空穴来风。
我们领证,分不清是仓促还是随意,或是沈知樾在为自己的一时兴起买单。
结婚证上的合照,我与他之间的间隔就好像是不认识对方。
婚后我们的相处模式照旧,我还是他不会向外人提及的存在。
但是沈知樾给我的钱更多了,让我那个不算是个人的父亲向我认错,让苏迎夏当着列祖列宗的面跪下向我道歉,甚至只因我一句“烟花很漂亮”,在最平凡的日子里为我筹办了一场烟花秀。
沈知樾是我人生前二十四年里,除去母亲对我最好的人。
他对我的好有时会让我恍惚,我也曾妄想那些时日能够成为永恒。
直到他远在异国他乡的母亲得知我们的婚讯。
她在电话里头,只说了两个字:荒唐。
像是不动声色地训斥,又像是打在我脸上最疼的巴掌。
我开始惶恐地倒计时着沈知樾向我提离婚的日子。
每天都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又无力改变。
我深谙自己没有资格做任何抉择,但僵局一旦存在,就会将人一步步往死胡同里带。
叫人沉闷、痛苦。
沈知樾的母亲回国后第一件事,不是见沈知樾,而是私下约谈我。
沈太太开门见山地将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推到我面前,我毫不犹豫签了字,然后把支票连着协议推回她面前。
等待被抛弃的煎熬像是锁在我颈上的麻绳,又像是温水煮青蛙。
分不清何时是尽头,才是最绝望。
于是我自己选择了尽头。
也算是维护了自己最后为数不多的可悲的自尊心。
可为何四年后,我竟在离港几千公里外的京城,与沈知樾重逢?
车子最后在一套别墅前停下。
助理下车,帮我们将车门打开。
沈知樾侧头看了无动于衷的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但我已经明白。
我认命地起身下车。
沈知樾勾唇笑笑,下车跟上我的步伐。
一手揽过我的腰肢,半推着我往前走:“一会先上楼洗个澡,装修都是按照以前你在港常住的那套装的,你正常使用就行。”
“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沈知樾输入门锁密码的手一顿,却明知故问;“回哪?”
见我不答,沈知樾只能继续说:“你听话一点,过几天和我回港。”
“我什么时候答应和你回港了?沈知樾,我们好聚好散不行吗?”
“好聚好散?”
沈知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哂了声,将手机随手丢到了一旁的柜子上,“哐当”一声。
他说:“你要知道,从你自愿跟我开始,就没有由你说结束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