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苏澈告白那晚,我哥撕破了我的白裙。
“顾颜,我以为你学乖了。”
狭窄更衣室里,顾齐琛高大的身躯笼罩着我。
我轻舔唇瓣,抬头挑衅,“粉白色格纹上衣配白色百褶裙,哥哥,这还不乖吗?”
……
顾齐琛把我拽进来压在镜子前,盯着我纯白的百褶裙眼神不善。
我推不开他,只能压低声音警告,“苏澈还在外……”
“嘶,你属狗的。”
我低头,顺了顺呼吸伸手摸了一下,果然破了。
这样待会还怎么出去见人。
“还想跟苏澈走?顾颜,我以为你已经学乖了。”
我嗤笑一声,“粉白色格纹上衣配白色百褶裙,哥哥,这还不乖吗?”
躲过炙热的呼吸,我用力把他推远了点,“让开,我要出去,苏澈还在等我。”
裙子被压得有些皱了,我用力往下一压企图让它平整一点。
也许是这副样子看起来有点呆傻,顾齐琛弯了弯嘴角。
“你疯了?!”
我用力拽住,“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秒我从他的眼里看见的尽是偏执,占有欲和丝丝疯狂。
“顾颜,跟我回家,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做什么?再把我锁起来吗?”我抬头和他对视,眼圈不受控制地红了。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把手抽了出来,轻轻地揉着我的眼睛,怕里面掉出泪来。
四年了,我追他跑,我跑他追,这场禁忌游戏我真的累了,不想玩了。
短暂的沉默让周遭更加窒息。
不管怎么样,不能这副样子出去。
“外套脱了。”
我去扒他外套,他顺从地脱下来系在我的腰间。
白嫩的手被压在镜子上刻出了些痕迹,他轻轻地给我吹了吹。
有病。
“如果你没想好和我在一起,那就做好我会嫁给别人的准备。”
“齐琛,这次我是认真的。”
我一字一句地说,他的脸色明显冷了下来,手指攥在一起,露出了几根青筋。
他在忍,可这一切都是他应该承受的,他忍什么?
我心里升起几分报复般的快意。
人不能贪心,不能既要又要。
我懂了,顾齐琛还没懂。
那天他到底没能把我带走,只警告我别玩得太过。
我一向跟他反着来,干脆一连半个月都没回家。
可我没想到,再见到顾齐琛会是在他的订婚宴上。
我绝,他比我更绝。
“听说小顾总跟江小姐是一见钟情?太浪漫了。”
“是啊,根本不像家族联姻,我猜小顾总肯定动心了。”
“家世好又漂亮,人也温柔,我要是小顾总马上把人娶回来。”
“别说了别说了,主角来了。”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顾齐琛正搂着江茉的腰带她认人,时不时低下头凑近了在她耳边低语。亲昵又甜蜜。
真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冷笑一声,拿着一杯白葡萄酒往两人处走去。
随意找了个顾齐琛能看到的地方,举起高脚杯一饮而尽后对他比着唇形。
“百年好合。”
一杯不够压下我心头的哑火,干脆连着灌了两杯下去。
听见顾齐琛让江茉去准备,我伸手去拿第四杯。
下一秒,顾齐琛脸黑得像锅底一样把我拽到了小阳台上。
“酒量挺好啊。”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盯着我恨不得把我剥皮拆骨吞下肚里。
白葡萄酒度数低,但连下几杯也有了后劲。
我脸颊绯红,脑袋热热的,一把甩开他的手,“别碰我,脏死了。”
没想到力气太大,没站稳往后踉跄了一下。
小阳台栏杆不高,眼看着我就要往后栽去,顾齐琛伸手揽住我的腰把我整个人带进了他怀里。
熟悉的柚木味,不太匹配他的身份,却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顾齐琛……”
那一瞬间我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是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们还是这样,还是问他是不是真的想跟江茉结婚。
算了,我不在乎。
我环住他的脖颈,昂着头去找他的唇,近乎诅咒地呢喃,“放心吧,我们都会下地狱的。”
“顾颜,呼吸。”
我窝在他怀里像是活过来了。
闷笑声在我头顶响起,震动的胸膛让我的脸颊酥酥麻麻的。
“真没用。”
顾齐琛心情很好,每次他跑我追的时候,他的心情都很好。
可即便是这样,我心里还是清楚,这人绝不会和我一起站在阳光下。
他古怪,阴郁,占有欲强得做出过把我锁在身边的事情。
可是,他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准确地说。
他不愿意和我以世俗的名义在一起,哪怕我和他根本没有世俗的荆棘阻碍。
顾齐琛是老顾收养的。
他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叩叩,轻轻的玻璃敲击声,有人在阳台外敲门。
“顾总,老顾总到了正在找你。”
秘书的声音虚渺地传来。
顾齐琛有那么一秒的顿住,就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其令人不悦的消息。
我小口地呼吸着,把刚刚肺里缺失的氧气都补回来。
“知道了,马上来。”
顾齐琛清了清嗓子,继续把下巴放在我的头顶,把我抱得满怀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要出去吗?你半个月没回家。”他询问着,有种旧事重提的刻意。
“……”
半个月没回家,回家得到的就是他订婚的消息,怎么不算是一种配平呢。
我嗯了一声把头埋在他胸口。
虽然我们总是在情绪的极端来回切换,要么是我把他气得跳脚,要么是他把我压制住。
但只要有这种平静的亲昵时分我还是无比享受。
直到门口又传来催促声我才整理好自己,尽可能看起来完美地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没人看见的地方,我俩用尽全力逼迫对方。
而在人前,我们又几乎默契地把所有事情掩盖在冰山下。
“颜颜。”刚走出小阳台熟悉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响起。
我第一时间去看顾齐琛的脸色。
果不然,他在看见苏澈的瞬间脸就黑了。
可以说,刚刚餍足的男人这会又被惹到了。
惹到顾齐琛你就算惹到钢板啦。
我有些后悔当初答应苏澈的提议了。
当然人生就是这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我还没想好怎么安抚钢板的时候,江茉娇羞地走了过来。
她换了一套中式裙衫。
头发盘在耳后,素白的珍珠套链很衬她,也很衬顾齐琛的珍珠别针。
一看就知道是特地配在一起的。
我挑眉看过去,盯得他有些发瘆,“真般配。”
顾齐琛抿了抿唇,眼观鼻鼻观心地不接腔。
“颜颜,我到处找你。”
苏澈伸手轻轻地把我从顾齐琛身边带走。
毫不在意他阴郁的眼神准备跟我十指相扣。
如果没有江茉,我会避开。
可现下,我总觉得我对顾齐琛太好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要不要喝点……”
顾齐琛杀人一样的眼神看过来。
我去拿白葡萄酒的手转了个弯又收回来。
“喝点温水吧,去那边拿。”
因着我跟苏澈走在了一起,江茉适时地站在了顾齐琛身边。
她低着头含羞带怯地问。
“你刚刚去哪了?我换了一套衣服,好看吗?”
顾齐琛一双眼长在我身上一样,嗯了一声没往下接。
“你怎么来了?”我拿起白水递给苏澈。
背后一直有一道目光紧紧跟随,让我不自在的同时又有几分窃喜。
就说了,我跟顾齐琛都是变态,但凡有一个正常一点,不至于别扭到这个地步。
“我怕你太激动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
苏澈伸手把我耳边的碎发拢到耳后,杀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也恍若未闻。
“我还没那么癫,再说了,订婚而已,我不也接受了你的告白吗。”
我装作不在意,硬生生忍住回头看看的想法。
苏澈手一顿,看着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我捉摸不透的情绪。
“顾颜,你有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
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苏澈,你有一种近乎智障的神金。”
他用力屈指猛地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气道,“过河拆桥,用完就丢,没点良心。”
我嘶了一声捂住额头,“你弹我干什么!”
揪住他的衣领,“明明是你主动提出来让我这样去刺激顾齐……”
“颜颜,爸叫我们过去。”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掰住了手。
顾齐琛把我的手指一根根地从苏澈的衣领上抽开。
接着让我挽着他,用力夹住的力道甚至让我觉得他在夹一个公文包。
苏澈挑眉,亦步亦趋地想跟,被顾齐琛看了两眼后无奈地停了下来,
耸耸肩说,“好好好,你们去,替我向顾伯伯问好。”
我看着身边男人脸色极致的差,忍不住笑出了声,哎了一声心情总算松快起来。
虽然知道这会不要破坏气氛更好,但还是忍不住开口。
“顾齐琛,如果我们只是兄妹,你是没资格吃这些飞醋的。”
他看了我一眼,“那我结婚的时候要请你吗?”
我脚步骤停,心跳猛得漏了一拍,耳边无端起了嗡鸣声。
“你再说一遍。”我盯着他,不肯错过他的一丝变化。
可惜没能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任何情绪。
仿佛他仅仅只是在问我,他结婚要不要邀请我,而已。
“小琛,颜颜,过来。”
如果不是老顾已经看到我们了,我想我可能真的会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
例如马上转身回去问苏澈愿不愿意娶我。
然后当场邀请顾齐琛当我的婚礼司仪。
“爸。”顾齐琛喊了一句。
我还在不高兴,小声跟了一句。
老顾看看我,笑着问,“怎么了,谁又惹我们小公主生气了?”
哪怕我已经二十出头,在老顾心里我还是他唯一的小公主。
“一个讨厌的人。”我意有所指。
顾齐琛眼皮也没抬,一副跟他无关的样子。
“好了,今天是你哥哥的订婚宴,笑一笑。”老顾随口一句话让我脸色更加难看。
见我不搭腔转过去对顾齐琛吩咐着。
“待会江家人来了你跟江茉一起去,你知道该怎么做。”
“别说爸古板现在还搞联姻那一套,江家那小丫头我瞧过了,很喜欢你,别辜负人家。”
“你也老大不小了,稳重点,早点成家我才放心把顾氏交给你。”
这几句话疯狂踩在我的雷点上,窒闷得我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眼底热热的恨不得三刀六个洞一剑把顾齐琛插死。
我咬紧牙关逼着自己别被情绪带着走。
可顾齐琛仿佛真的没有心。
“嗯,我知道的。”
我震惊地抬头,而他神色淡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老顾拍拍他的肩膀给予肯定,“好,去吧,我待会还有事情你们年轻人玩吧。”
说罢还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你呢?要不要跟爸爸回去?回去让你齐姨给你做好吃的,这儿不好玩去别的地方玩儿呗,别苦着张小脸儿。”
老顾估计以为我在这儿不自在才不高兴的。
我死死地盯着顾齐琛,半晌才摇头说,“待会我跟我哥一起回去。”
“也行,好好照顾妹妹。”老顾叮嘱了一句。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了顾齐琛好几眼,明明刚刚还只是随口叮咛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小琛啊,以后顾氏,家里都靠你了,还有你妹妹,颜颜是我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人,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我看过去,老顾却只是又用力地拍了拍顾齐琛的肩膀,连眼神都没跟我对上转身就走了。
几十年风霜,顾氏拔地而起终成高楼,而老顾鬓边已生白发。
我妈走后,他几乎把所有能给我的保护都尽数捧到我眼前来。
就算我要的是天上的星星月亮,他也会哄着我说,“好,晚上就把星星月亮摘下来给咱们颜颜。”
我不是不知道老顾为什么要把顾齐琛带回家来。
他是怕他走了之后没人在护着我了。
可是,有情皆孽无人喊冤。
其实我也想过。
如果我只把顾齐琛当哥哥的话现在我会是一个多么幸福开朗的小女孩。
可能吗,我在心里第无数次这样问自己。
“今天订婚,什么时候结婚?”
“你结婚我应该以什么身份去?宾客?妹妹?还是情人?”
顾齐琛额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显然是忍到了顶点。
真可笑,这不是他自己说的吗,怎么现在又这副鬼样子。
我抬头看向窗外,漆黑一片,就像过去几年每一个自我怀疑,痛哭的夜晚。
这不是爱,至少,我感觉不到。
“顾齐琛,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